老子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孔子說「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

老子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孔子說「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

老子的那句話不難理解,確實主要是知人者則智慧,自知者則高明的意思,因為其中「知人」與「自知」對舉,顯然表明「知人」之人為「別人」,而「自知」的對象則為自己。當然,對這段話也不妨作更深一層的了解,即聯繫道體,亦即由「自知」的角度進而去了解道體,從而真正達到在自知方面的高明,而不流於僅僅「知人」的小智小慧。不過,對老子此話的理解也不可忘了道與儒在根本義理上的分際。我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要提醒我們當注意,在對吾人、對道體的了解方面,老子道家相對於孔子儒家,實在有太多的未徹底、未深究之處。即使是從老子「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這句話,我們也不難讀出他特彆強調一種圓滑的處世經驗或道理的意味。

然而,在對孔子那句話的理解中,我們卻常常流於表面、陷於誤區。這誤區在哪?就在我們很容易就會將孔子所說的「患不知人也」之人,理解為「別人」。這裡的「人」,其實是指「人之為人」之人,而非是「別人」或者「其他人」之人。實則若僅就此「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全句,我們也不難分辨出此中「患不知人也」之人,系指「人之為人」之人,而非指「別人」,因為「患不知人也」這句是直承「不患人之不己知」而言,所以它實際是要人推究之所以「人之不己知」的原因,且直接指明此原因乃就在我們對於人之為人未有深刻了解或了知。也毫無疑問,孔子要人深刻了知人之為人,當然不只是「知」這麼簡單。其未說而我們亦能知的一點,就是不當只是「知」,還要「行」,亦即不當止於知道人之為人,而且還應真正依此標準去做、去實踐。這才是孔子此全句的深意所在!

這樣去了解會不會有偏差?有沒有根據?不會有偏差,而根據也是有的。這根據就在孔子儒學的全部重點,無疑都落在加強自我修養,以成就君子人格上。從《論語》中「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等等,等等,我們都可讀出孔子儒學的上述特點。

而若再退一步,實則《論語》中也還有另一句可直接證明孔子上述話中「患不知人也」之人,乃正是「人之為人」之人,即孔子說:「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孔子的這句話可直接與他的那句「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對照著看。「不患莫己知」,與「不患人之不己知」同一意思,而「求為可知也」,則正是要我們加強自身的修養,真正依人之為人之標準而行,乃至成為君子。所以孔子「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其中「患不知人也」之人,並非指「別人」,而是指「人之為人」之人,意在提醒我們當知人之為人,並依此而行,講學修德,成為君子。

此外,朱子《論語集注》對孔子此句「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注曰:「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則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為患也。』」「尹氏」,即宋儒程伊川先生重要門人尹焞先生。讀此注也不難了知孔子原句「患不知人也」之人,正是「人之為人」之人。尹先生所說「不知人,則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為患也」,正是要我們先知人之為人,而後能辨是非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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