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子入大廟
3-15、子入大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大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
鑿[集解]包曰:「太廟,周公廟。孔子仕魯,魯祭周公而助祭也。」孔曰:「鄹,孔子父叔梁紇所治邑。時人多言孔子知禮,或人以為,知禮者不當復問。雖知之,當復問,慎之至也。」
邢疏:雲「鄹,孔子父叔梁紇所治邑」者,古謂大夫守邑者,以邑冠之,呼為某人。孔子父,鄹邑大夫,《左傳》稱鄹人紇,故此謂孔子為鄹人之子也。《左傳》成二年云:「新築人仲叔於奚。」杜注云:「於奚守新築大夫。」即此類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太廟,周公廟也。孔子仕魯助祭,故得入周公廟也。
太廟中事及物,孔子毎事輒問於廟中令長也。孰,誰也。鄹,孔子父叔梁紇所治邑也,故謂孔子為鄹人子也。世人皆傳孔子知禮,或人疑雲知禮者自當遍識一切,不應有問。今孔子入廟,毎事輒問,則是不知禮也,故曰誰謂鄹人子知禮乎。孔子聞或人譏己多問,故釋之也。所以雲是禮者,宗廟事重,不可輕脫,愈知愈問,是敬愼之禮也。
[朱子集注]大廟,魯周公廟。此蓋孔子始仕之時,入而助祭也。鄹,魯邑名。孔子父叔梁紇,嘗為其邑大夫。孔子自少以知禮聞,故或人因此而譏之。孔子言是禮者,敬謹之至,乃所以為禮也。尹氏曰:「禮者,敬而已矣。雖知亦問,謹之至也,其為敬莫大於此。謂之不知禮者,豈足以知孔子哉?」
俞樾《古書疑義舉例》[1]第四十六條「也邪通用例」云:
古人之文則有以「也」字為疑詞者。……《論語八佾篇》:「子入大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大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按:此章乃孔子嘆魯祭之非禮也。魯僭禮之國,太廟之中,犧牲服器之等,必有不如禮者。子入太廟,每事問,所以諷也。或人不諭,反有孰謂知禮之譏,故夫子曰:「是禮也?」「也」讀為「邪」,乃反詰之詞,正見其非禮也。……《論語》中以「也」為「邪」者甚多:「子張問十世可知也?」「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井有人焉其從之也?」諸「也」字併當讀為「邪」。又如:「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子曰:「其事也?」兩「也」字亦必讀為「邪」,方得當日語氣。
《論語述何》亦云:「魯自僖公僭禘於大廟,用四代之服器官,其後大夫遂僭大禮。每事問者,不斥言其僭,若為勿知而問之,若曰此事昉於何時,其義何居耳。以示天子之事,魯不當有也。或人習而不察,古正言以告之。」(按:此說有故為立異之嫌。)
度偉大的哲人和人世生活的先知或者人世的沉思者,都是對人世的邏輯之應然進行深思者,這些人往往都貶斥現實的權宜和妥協,特別是往低劣方向的墮落。孔子在某種程度上說,將自己的精力花在謀求權位以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上面,但是卻處處碰壁,在最需要權宜和妥協的政治治理結構中,孔子的堅持就顯得極為獨特,從而使政治的應然與現實的實然之間的張力變得如此巨大,以至於在某種程度上說孔子似乎是一個可笑的堅持者。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完全可以理解孔子對於規範性的「禮」和實際上舉行的「禮」為什麼如此關注,同時我們也能夠理解孔子對於文明、對於人的定義本身所具有的決定性意義。所謂「每事問」者,恐怕在孔子心中自由一段應然的探尋和對於實然的質疑,如果說「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之「實然」重要,那麼「合理的就必然存在」之應然才是孔子的核心。
是承認物性存在的本能之至上意義還是高揚崇高的文明標高,是一個關於文明本身的可能與現實。
[1]俞樾等著《古書疑義舉例五種》,中華書局,2005年,頁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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