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班主任唐秀蘭

07-14

我的班主任唐秀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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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班主任叫唐秀蘭。二十年過去了，這個名字我一直想忘掉，但它卻象夢魘一樣附在我的記憶里。每當有人說起班主任這個詞，我就會想起她，那個讓我記憶深刻的班主任——唐秀蘭。

她三四十歲，比較瘦，喜歡留短髮，不喜歡穿裙子。眼睛小，眼白比較多，眼窩比較深，眉毛稀疏，鼻子小但是鼻樑高，嘴巴也小，而且嘴皮很薄，臉色總是蒼白的。她是在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接手當上我的班主任的，一直到我小學畢業。她一來就給我們咬牙切齒地說，她是如何如何嚴厲的一個人老師，要怎麼怎麼嚴厲才能教好我們這幫學生。當然，最後還是少不了定下許多的班規。而這些班規大多數都是我們這些學生如果犯了什麼事，就要受到如何的懲罰之類的。後來，每個學期她都要如此重複此。但隨著年紀的增長，她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越來越狠。到班會課的時候，經常是她一教訓完我們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教室里就死寂一片，真的是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但是那些幾乎是謾罵的教育，沒有幾句能被我們聽進去。

對付學生，她很有經驗和辦法。比如說，她喜歡殺一儆百。記得那是二年級時的一節自習課，她特彆強調學生不準說話。我正好寫到機器的「器」字，但我忘記了「器」字里是「大」字呢還是「犬」字。想了好久，終於忍不住了。我就轉過頭去問坐在我身後的同學。結果問題還沒有問完，就聽見她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我就被拎起來，然後就被拖到了教室門口，在教室大門那裡曬了一節課。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那節自習課真的就安靜下來了，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個字。還有個結果就是，那個機器的「器」字，我牢牢地記住了它的寫法。其實，我心裡當時挺委屈的。畢竟我是因為要學習而問同學的，不是故意要說話的，但她不問青紅皂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當反面教材給處理了。後來想起來，估計她就是守在教室門口，就等著抓個雞殺給猴子們看呢。她喜歡設圈套打埋伏。有一次她說要去開會，讓我們上自習。班上的同學真的以為她去開會了，就開始有點亂了。誰知道，她悄悄地躲在教室的後門，透過教室後門上的小洞在看究竟是誰在搗亂。結果那次很多人都中計了，被執行了班規。她還喜歡在每個學期的時候叫我們寫一份決心書，就是讓我們表決心，這個學期要如何遵守紀律，如何好好學習，到學期末了要達到如何的成績之類的。但是這個決心書被她利用成了另外一個恐怖的東西。如果某個學生犯了什麼錯誤，她就會把這個決心書找出來，然後對照決心書把這個學生羞辱一番。決心書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在她的犀利尖刻的言辭下，沒有一個同學不痛哭流涕的。比起這個決心書，她還有更厲害的招數。記得有一學期，她在制定班規的時候，決定發揚民主，讓我們學生自己說如果犯了什麼錯，該如何懲罰。我們這些小學生哪裡知道這個東西的厲害，都挺積極地配合她。有的說罰抄寫《小學生行為規範》，有的說罰蹲馬步，有的說罰跑步，有的說罰打掃教室……結果，這些來自她的暗示或者說是她的慫恿之下的，嚴厲到變態的懲罰方法一個不差地都落在了我們自己的頭上。現在想來，這些所謂的管教學生的方法，極有可能來自人斗人的文革時期。我不知道該把這些叫做教育，還是叫做摧殘。

她除了喜歡罵學生，似乎更多的時候喜歡打。她打學生很有特點，就是扇耳光，並且可以左右開工輪流扇，估計沒有多年的練習是不行的。班上很多學生都被她扇過耳光，包括我。學生時代我一直都是老師們眼中的成績好又聽話的好學生。但那次被她扇耳光真的是撞到槍口上了，給她當了出氣筒。事情是這樣的。那是快要小學畢業了，但班裡的成績就是不怎麼樣，她作為班主任著急上火，於是總是每天抓住我們這幫學生罵。那天她又開罵了。班裡還是死寂一片，每個同學都低頭望桌子上的課本，很多同學早都被罵麻木和疲勞，走神的不在少數。我就是走神的其中一個。運氣不好的是，我走神到《西遊記》那裡去了。那個時候《西遊記》正在全國熱播。我想到了豬八戒傻傻的樣子。最不該的是我居然笑起來了，雖然沒有笑出聲來，但是臉上還是有類似豬八戒的傻笑樣子。估計她也正在班上準備下手找出氣的人呢，於是我就一下子被她從凳子上揪起來，然後就在左邊臉上啪得扇了一下。力量很大，我被扇得又坐回凳子上了。想像一下吧，她怒火衝天地罵人，居然有人敢笑，這種羞辱感轉化為的憤怒該有多大，這麼大的憤怒該變成多大力量的一巴掌？我也被打傻了，居然騰地一下又站了起來，等待她給我右邊扇一下。而這足以證明我是何等聽話的一個好學生。毫無疑問地我的右邊臉上也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也許是間歇休息了一下，手上蓄足了力量，這右邊的一下更響更重了，把我的鼻涕都打出來了，直接飛到了我三個座位外的同學桌面上。禁不住疼，我的眼淚嘩嘩跟著下來了。估計是鼻涕和眼淚感動了她，要不就是她怕髒了手，沒有繼續扇下去，而是把我揪到教室門口，讓我晾了一個上午。事情遠還沒有結束。她抓住我，讓我寫檢討書。可憐從來沒有寫過檢討書的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寫。難道寫老師在批評教育我們的時候，我走神想到了豬八戒笑起來傷了老師的尊嚴？那幾天我真是體會到了什麼是度日如年。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覺得上學的路很近，怕上學，怕進教室。恐懼，就只有恐懼。父母也看出了我的異樣，問我怎麼回事。我不敢說在班上笑，更不敢說因為笑被老師打了。我只說老師批評我了，要我寫檢討。她的殺手鐧是請家長，但這一次她沒有請我的家長。現在想來，還是她心虛了，不敢請我的父母去。畢竟是她理虧。

在班上，她唯一有耐心和愛心對待的學生就是一個姓邱的同學。她總是喜歡在不同的場合下表揚邱同學，在學生面前表揚，在老師面前也表揚。說邱同學聰明啦，說邱同學有福相啦，說邱同學口才好啦，說邱同學組織能力強啦……說實話，這個邱同學是長得肥頭大耳，成績也還可以，至於組織能力方面的表現嘛，完全是邱同學那次拉了夥同學搞小幫派的結果。那個小幫派成天就欺負同學，在外面打群架，幹些偷雞摸狗勾當。不用說，小幫派很快被剿滅了。但是小幫派成員的結局大有不同。小幫派中的其他人挨扇的挨扇，寫檢討的寫檢討，請家長的情家長。唯獨邱同學，她一不罵，二不打，而是親自上門進行的家訪。我那個時候還小，不知道組織科長有多大的分量，但是現在我知道了。那個邱同學的老爸就是單位里的組織部的組織科長。後來，我長大了，跟父母談起我的這個班主任的種種事迹以及我的遭遇。父親覺得很驚異。而母親就怪父親說，不該在我那個班主任她老公提乾的時候發表反對意見。

我不知道班裡的其他同學對她的印象如何。但我對她是沒有什麼好感，甚至有點又恨又怕，雖然我只被她扇過一次。她總是喜歡說，她教過的學生沒有禮貌，畢業後遇見她都避開他。不幸的是，小學畢業以後，我偶爾在路上遇見她，真的就是遠遠地避開，又恨又怕。估計班裡那些經常被她扇的，那些被她打得木棍都打斷的同學可能會恨之入骨。我討厭她，並不是因為她的嚴厲，而是她把個人的喜好和情緒帶進了對待學生的態度上。在罵學生的時候，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她那種歇斯底里的發泄。在扇學生的時候，我甚至能體會到她打人時的快感。我們這些小學生都成了她的出氣筒，都成了她釋放不良情緒的橡皮人。都說小學教育是啟蒙教育，都說小學老師是啟蒙老師。但在她這樣的教育方式下，我們這幫不幸的小學生談何教育，談何啟蒙？那些所謂的諄諄教誨，春風化雨，我是絲毫都沒有體會到。從心靈上到肉體上，我們都承受著她的摧殘，或者說是虐待。

願上帝保佑，現在的小學生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我曾經的班主任——唐秀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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