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徘徊（八）

高原徘徊（八）—蘭花花（五）—繩結與石窟 傳統的說法是「米脂婆姨綏德漢，三延女子不好看」。這是老黃曆。爾格是陝北女子看三延，不信你去看看，先到延安，再到米脂，如果去我們延川，最好走永坪鎮，滿眼的蘭花花。 由蘭花花說起美人，又說起移民，下面繼續。上回說的僅是地區內部上下川的流動，時間不過幾十年，而歷史上由外部進入的人口遷徙十分頻繁，北下南上，東來西往，四方潮湧，八面來風。其規模之宏大，驚心動魄。並由此決定了陝北在國家的作用和定位。 北方下來的有大漠中的匈奴，相應由南邊上來的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如秦皇漢武調動的鎮守邊塞的大軍。繼匈奴而起的是來自東北長白山的鮮卑族，遺迹有延安萬花山的木蘭陵園。我有詩云：「辮髮長長長過肩，鮮卑女兒手握鞭。」鮮卑隋唐後融入其他民族。這種南北的衝突和流動持續到明代。黃河以東，先秦已有晉國向西部的移民，之後更是源源不斷，我們熟知的有明清山西大槐樹走西口的人們，有些到了陝北就留了下來。西邊先有西夏的党項，後有清代的回族兄弟。，由此形成繩結地區。各民族在相互爭奪的戰爭後更多的是融合。繩結比喻由雜居並逐漸通過婚姻嫁娶而成為一家人。例子不勝枚舉。唐代詩人杜甫曾居住的鄜州（現富縣）的羌村應是漢羌合居的例子。洛川民俗博物館介紹，富縣曲南村為原羌族屈男性，現屈姓；洛川獨孤村為原匈奴族獨孤姓，現劉姓，插隊時，我們村有個叫拓永祥的，祖上是鮮卑拓拔氏。他父親去世後，母親改嫁給小豆溝的老王。繩結指麻線相互纏繞在一起，很形象。陝北方言有「莫麻搭」，意思是沒問題，沒困難，而「麻搭」、「麻纏」就是有事了。麻線糾纏極難解開，因此就有了麻煩。「害不哈」的意思是「不明白」，詞義由解不開引申而來。而各民族兄弟姐妹如果像麻線一樣纏在一起解不開的話，自然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下面順理成章要談及的是源遠流長的宗教文化。子長的鐘山和延安的清涼山我去過多次。這兩處的石窟極具代表性。而且顯然比磚木的寺廟壽命長。令人吃驚的是，陝北石窟自北而南，遍布的縣域有榆林、神木、佳縣、米脂、吳堡、志丹、安塞、橫山、甘泉、洛川、富縣、黃龍、黃陵。這裡的石頭和山西雲崗石窟一樣堅硬並適合雕鑿精緻的石像，於內容和藝術形象上也密不可分。部分造像極其精美，如鐘山釋迦弟子阿難沉思默想的神態所透露的視死如歸超越時空，把我們帶入佛境。基本的施工程序是把巨大的山石掏空後，在預留的石柱和周圍的石壁上雕出無數的石龕，以襯托中央大廳的釋迦、如來和觀音，一般稱為萬佛洞。這告訴我們一些十分簡單的事，比如黃土高原不僅有數十米至百米的厚厚的黃土，黃土下還有數十米至百米的厚厚的石層。再比如這一區域的人在石窟開鑿的宋金時期及前後很長時段信奉佛教，且盛極一時。佳縣的白雲山是陝北最大的道教聖地，明神宗在這裡藏經4726卷，凸顯皇家色彩。並藉此影響社會習俗。宗教的融合與民族的融合是一致的，現在喜歡說三教合一，不同宗教爾格都有了自由發展的空間。寺院和古迹極大地滿足了人們了解先人神秘的生存狀態的渴望，坐在清涼山千年石窟前清涼的石凳上，隔著古老的延河看著年輕的延安城僅有30年的林立的高樓大廈和鳳凰山星星點點的百年窯洞，還真有點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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