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公投|女議員遭槍殺 誰將現代政治變成致命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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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員陳迪帶來他的分析

英國下院議員Jo Cox，喬·考克斯遇刺身亡事件，在事發的6月16日之後的數天時間裡面持續佔據了英語世界新聞版面的頭條位置。原因不盡然在於考克斯本人生前是個多麼家喻戶曉的政治人物；而在於現代政治制度之下，尤其是在民主發育程度較高的政體之中，這種針對政治人物的人身毀滅行為本身就是異常的。

現代政治區別於前現代政治的一個重要分野就是：在絕大多數正常的情況下，政治已不再是一項攸關生死的競爭。在過去，不要說是在無血緣關係的競爭者之間，哪怕就是在同一門血脈之中，兄弟相殘、父子相殺的故事，我們都已經聽過太多。而現在，在任何足夠現代的政治體制之下，對於觀點不同者或者權力競爭者的人身毀滅，都幾乎可以說是不可理喻的。今天我們看美國大選，看希拉里特朗普在舞台上恨不得吞掉對方的氣勢，其實他們個人之間是毫無恨意的。一旦摘下作為總統候選人的帽子，他們成為朋友的可能性，可要遠遠高於他們與各自最堅定的平民支持者成為朋友的可能性。

現代的票選制度與輪換機制確保了政治不再必然成為一樣血淋淋的勾當。當然，政治所能夠決定的事務，從古至今都是那麼重要；但是，哪怕都已經到了決定英國去留歐盟、甚至關係到歐盟未來存續這樣程度的重大議題上，它是否就會值得付出人命的代價呢？答案依然是否定的，政治哪怕都到了這個地步上，依然不配有人為之身死。所以現在所有人都覺得那個刺殺考克斯的兇手就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瘋子，壓根沒弄明白自己活在一個什麼年代。

回到事件的當事人身上，喬·考克斯雖然還談不上舉足輕重，但肯定能夠稱得上是英年早逝。考克斯擁有一切英國左翼政客的經典標籤。雖然大學念的是劍橋，但是她出身工人家庭，假期同學都出門旅遊的時候，她卻會去父親打工的工廠幫忙打包牙膏。她在國際慈善機構服務多年，在國內積極爭取女性權益，還參與了一項推動英國議會提高女性議員比例的運動。她通過去年的英國國會選舉躋身威斯敏斯特宮，13個月以來表現活躍，早已被認為是工黨的明日之星。她主張英國在敘利亞內戰上謹慎行事，反對民間對於穆斯林的排斥對抗情緒，呼籲擴大接受難民。而在英國去留歐盟的問題上，她與工黨的普遍立場一致，堅定地支持英國留在歐盟。

刺殺議員的兇手：自稱「手刃叛徒 解放不列顛」

考克斯的政治立場是一以貫之的，以多元主義與包容接納為主軸，而這也為那些偏狹與激進的反對者提供了強烈的行兇動機。刺殺考克斯的兇手托馬斯·梅爾，也擁有反對難民、要求英國脫離歐盟的人群典型特徵：本土白人，經濟狀況不佳，個人生活潦倒。據了解，這名殺人犯在自己的生活中，在面對同文同種的、他所認可的「同胞」時，其實為人溫和，熱心服務鄰里。但是一旦觸及外來人群的議題，他又會瞬間化身為一名法西斯分子，甚至會自購教材，學習如何在家中製造槍支與炸彈。他在法庭上自稱「手刃叛徒，解放不列顛」，或許至死都會認為自己做了一件無比正確與驕傲的大事。

考克斯的身死之日，距離即將在6月23日舉行的英國脫歐公投正好是一個星期，這令刺殺事件對於民意的影響註定難以避免。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中，留歐派的民調曾長期領先脫歐派；但是在事件發生之前的一個星期，曾經出現了一段脫歐派反超留歐派的小起伏。而如今隨著民情對於行兇者及其激進意識形態的憤怒，有多份民調顯示留歐派已經實現了再次逆轉，這個勢頭目前看來也是完全有能力維持到公投當天的大日子的。但是哪怕考克斯的死去最後確實在結果上促成了英國留在歐盟、恰如逝者生前的願望，這個代價也依然是遠遠不值得的，因為現代政治早就已經不是一場關於人命的遊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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