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克格勃間諜的自白

【英國《衛報》網站2月22日文章】題：一名克格勃間諜的自白(作者盧克·哈丁)

原文提要在逃到英國之前的2 0世紀8 0年代，卡爾皮奇科夫當過克格勃特工。現在，他談論自己的間諜生涯、俄羅斯間諜為什麼再次瞄準英國，以及自己為什麼總是提心弔膽地生活。

這是與克格勃來的人相見的絕好去處。鮑里斯·卡爾皮奇科夫，這名前克格勃特工兼雙重間諜，建議我們在倫敦市中心大理石拱門的陰影中會面。我遲到了。但他卻很容易被找到：一個瘦削而蒼白的身影，眼神閃爍，說明他是一個曾在間諜活動的世界裡度過職業生涯的人。

自從上世紀90年代末逃到英國以來，卡爾皮奇科夫一直隱姓埋名，與逃到倫敦的另一位比較知名的莫斯科特工亞歷山大·利特維年科不同。現在，從克格勃出道的最著名人物弗拉基米爾·普京即將在克里姆林宮恢復舊職，所以卡爾皮奇科夫能否使人了解一下俄羅斯間諜活動的世界？

雙重間諜

卡爾皮奇科夫於1959年出生在蘇聯統治下的拉脫維亞，在一個愛國的共產黨家庭中長大，成為一名機械工程師。他當時正在工廠幹活，為航空航天工業製造零部件，克格勃與他接觸。1984年，他就讀於明斯克的克格勃學院，學習的東西包括如何射擊，以及如何赤手空拳地殺人。他被分配到克格勃專門負責反間諜的第二局的里加分局，一直晉陞到少校級別。

蘇聯解體後，卡爾皮奇科夫留在拉脫維亞。此時拉脫維亞已經獨立，並與莫斯科有矛盾。他加入了拉脫維亞新的情報部門。然而暗地裡，他繼續為克格勃提供情報。這時克格勃已經更名為聯邦安全局。

在三年里，他是一名典型的雙重間諜。他說，他成功地闖入英國駐里加的使館，在那裡安裝了竊聽器。他對中情局進行了大膽的假情報活動。他現在仍有干這個行當的工具：用來潛入目標公寓的特殊鑰匙，還有一件在廣泛區域內掃描的「掃描儀」，酷似一個大型號的大哥大，用於竊聽。

但是，1995年，卡爾皮奇科夫的問題開始出現。他開始對日益腐敗的聯邦安全局感到不滿。他說，該局未能支付他的報酬。拉脫維亞人開始懷疑他為俄羅斯人效力。而這種懷疑是對的。身份暴露後，他回到俄羅斯，在莫斯科的一座監獄度過數月，爾後憑著擔任克格勃軍官時獲得的假護照潛入英國。從那時起，他一直沒有回到俄羅斯或拉脫維亞。

流亡生活

在英國流亡期間，卡爾皮奇科夫就自己在克格勃中度過的歲月寫了一部有聲有色的備忘錄。現在，他正在為該書尋找出版商。他在書中敘述了自己一次次的秘密冒險：使用精神藥物的行動、一次關於殺人的命令(他說他沒有執行)，還有一次，他的目標之一——一位來訪的日本武官——意識到自己受到監視。這位武官在自己飯店的寢室中央支起一頂小帳篷。卡爾皮奇科夫說：「他訓練有素。」他說，聯邦安全局一般的規矩是到處隱藏竊聽器，包括藏在浴室和寢室內，而「我們的座右銘是無所不曉」。東德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對監視活動著迷的國家安全部也採用這一口號。

由於大批俄羅斯人在英國生活和工作，所以這裡是俄羅斯進行間諜活動的一個主要對象。叛逃後，卡爾皮奇科夫需要找到發揮自己才能的新機會。他對住在倫敦的幾位俄羅斯名人展開秘密的商業偵察。他還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地捲入了克里姆林宮在倫敦的海外間諜活動。他曾滲透到一個支持普京的青年組織「攜手共進」(後更名為「我們」)裡面。當時，該組織正試圖挖反對普京政權的俄羅斯流亡分子的牆腳，並使之名譽掃地。該組織的主要打擊目標包括利特維年科、車臣分離主義領導人扎卡耶夫和寡頭兼普京的批評者鮑里斯·別列佐夫斯基。

卡爾皮奇科夫同意軍情五處處長喬納森·伊文斯的看法，即冷戰結束以來，倫敦的俄羅斯情報人員並沒有減少。他說：「英國是俄羅斯情報活動的一個主要對象。」9·11事件以後的年代中，英國的安全部門把注意力轉向打擊伊斯蘭極端主義。他們還以為俄羅斯人也會這樣做而減少在英國的活動。俄羅斯人沒有這樣做。

隱姓埋名

但是，一個未決問題是，俄羅斯的間諜活動實際上在多大程度上得手。2010年在美國暴露的隱藏很深的俄羅斯特工，包括那位美麗動人的安娜·查普曼，現在是普京的統一俄羅斯黨的拉拉隊隊長，但與其說他們很險惡，不如說笨手笨腳。類似地，克里姆林宮在英國的許多行動顯然旨在影響輿論，卻顯得很滑稽可笑。

2004年，卡爾皮奇科夫結識了莫斯科派到倫敦的兩位「我們」青年組織代表——「埃爾維斯」和「愛琳娜」。他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埃爾維斯」和「愛琳娜」付給示威者每小時4.5英鎊，要其參加倫敦的各種支持克里姆林宮的集會：一次是反對扎卡耶夫的，另一次是反對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婭的。後者兩年後在其莫斯科公寓的樓梯上被一名不知名的殺手謀殺。

眼下，卡爾皮奇科夫竭力隱姓埋名。他寫作，對俄羅斯的事態保持關注，時不時地消失，去完成神秘的旅行。他不肯解釋旅行的目的。

他說，不出所料，駐倫敦使館的俄羅斯特工監視著他。曾經發生過匿名的死亡威脅、設置竊聽器等情況，掛著俄羅斯外交牌照的轎車也經常停在他倫敦公寓的外面。猜疑的舊習很難改變。

我們在海德公園分手。看來沒人跟蹤我們。沒有身影隱藏在樹木後面。但是，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開始提心弔膽，僅僅是以防萬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