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華麗的一次狀元爭奪戰

若有詩詞藏於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又到高考放榜時，有人歡喜有人愁。最吸引大眾眼球的，當屬某省某市某地的狀元又花落誰家。有人批評狀元熱是學校品牌包裝、利益驅使；有人批評狀元自古以來都很少有傑出成就。有人直接說讀書無用，你信嗎？至少我是不信的，條件不好、要求不高的家庭情有可原，那些嚷嚷著要讓孩子快樂成長的精英家庭，培訓班都把孩子課外時間表塞滿了，你以為虎媽們傻了嗎？

狀元本質上是對優秀學子文化素質與考試能力的肯定和褒揚。從第一個有名可考的唐朝狀元孫伏伽，到1904年最後一個狀元劉春霖，中國共出了638個狀元。但在歷史的漫漫長河中，最華麗的狀元爭奪戰，當屬宋仁宗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的殿試。

為什麼說最華麗呢？實在是參與的人員大名至今都如雷貫耳。文學方面，有「唐宋八大家」之中的歐陽修、蘇洵、蘇軾、蘇澈、曾鞏；政治方面，有呂惠卿、章惇、林希等9人，先後擔任過大宋的宰相，200多人史冊留名；思想方面，有理學家程顥、張載。當然，各人的角色不同。這一年，歐陽修是會試的主考官兼出題老師，蘇洵是蘇家軍的領隊，帶蘇軾、蘇澈兩個兒子來趕考。

會試改卷時，歐陽修老師一身正氣，懷疑《論刑賞忠厚之至論》這篇好文章是自己的學生曾鞏所寫，為了避嫌，忍痛割愛，取了個第二名。放榜時才知道，這個人是20歲的小青年蘇軾。這個故事傳到後世，變成了蘇軾與狀元擦肩而過。其實，會試錄取者稱貢士,第一名稱解元。會試過關只意味著取得殿試的資格。殿試才是真正的狀元決賽，主考官是皇帝，凡殿試合格者被稱為進士,第一名才稱狀元。

據說，蘇家兄弟同時高中後，領隊蘇洵是悲喜交加，作詩道：「莫道登科易，老夫如登天；莫道登科難，小兒如拾芥。」蘇軾，成為這年科舉的最大黑馬，狀元的有力競爭者！尤其是殿試考的是詩賦、策論，沒讀過「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赤壁賦》，「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總知道吧？還不知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小學時總該吼過吧？

不過，從當時來看，最有實力的是曾鞏。38歲的曾鞏大叔，早就文名遠播。他自幼家道中落，獨自操持事務、拉扯弟妹、侍奉繼母，把大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條、人才輩出。這一次，他領銜的曾家軍共6人進入殿試。他的弟弟曾布與呂惠卿、章惇等人，都是後來王安石變法的左膀右臂，不乏實幹之才。學霸林希，考試是開封府第一、南省第一，就等著殿試連中三元。人人有希望，心裡都有一團旺旺的火；個個沒把握，不知道宋仁宗喜歡啥。

當時，宋仁宗身體不好，為江山社稷考慮，大量擴招後備領導幹部。從六七千待試者中，最終選拔了899人。你猜狀元是誰？真是「大熱必死」，前面說的這些人不要說狀元，連前十都沒進！

宋仁宗本來最看好林希，派小太監先去取了他的卷子來看。殿試考題是《民監賦》、《鸞刀詩》、《重巽申命論》，林希《民監賦》開篇就說「天監不遠，民心可知(上天的監察並不遙遠，百姓的心意已經可以探知)」，宋仁宗心裡嘀咕：「這個烏鴉嘴是說我這個皇帝沒當好呀！」，臉色大變，沒看完就把卷子扔出去了。曾鞏還是老毛病，不善於考試，但能中進士，也算是野無遺賢了。蘇軾最終只登乙科（二甲），明確載於他的墓志銘。

狀元章衡，後世默默無聞，但在殿試中突出表現出了思想正確。他的《民監賦》破題就喜氣洋洋：

運啟元聖，天臨兆民。監其事以為戒，納斯民於至純……

仁宗皇帝一看就高興，錄了狀元。所以小朋友們，高考作文最重要的是弘揚主旋律、正能量，什麼滿分作文、零分作文，在改卷老師眼裡都是狗屎。

現在的學霸要求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過去的狀元也不是只會寫八股文。蘇軾才高八斗，是出名的毒舌，但對狀元章衡一直都是佩服的。他說：「子平（章衡字子平）之才，百年無人望其項背。」章衡此人，綜合素質很高，他在地方任職時鋤強扶弱，興修水利，做了很多實事。他還最先提出治理西湖，在蘇軾治理西湖時又提供了很多幫助。他出使遼國時，遼國皇帝欺負他是文人，在酒宴上提出射箭助興，章衡隨手挽弓，連射十箭，箭箭中靶心，真的是文武雙全。效力過的歷任皇帝，對他都評價很高。

是否狀元，對鯉魚躍龍門的學子，當然是鮮花和榮譽，卻絕不是說將來就能夠一馬平川、步步高升，現代社會更是如此。自身的持續努力，外界的機緣巧合，都同樣重要。借用明代狀元郎楊慎那首廣為人知的《臨江仙》作結吧：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作者簡介】鴻飛雪泥，原名牛能，彝族，詩詞世界簽約作者，子曰詩社會員，現供職於雲南省民政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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