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什麼樣的女人過日子——《蝸居》觀後

　　看完了，終於把《蝸居》看完了。歷時近兩周，每個深夜回到家，就看上那麼幾集，感慨那麼一會兒，然後沉沉睡去。我有理由睡得著，睡得香，因為在這個都市擁擠的高樓大廈中，有那麼一個至少是現在衣食無憂的薪水屬於我，有那麼一個不大的空間屬於我，有那麼一張舒適的床屬於我，我比劇中的蘇淳、海萍幸福得多。　　用宿命論的觀點來說，人的一生，是有定數的，生在什麼樣的人家，會做什麼樣的事業，找什麼樣的對象，生什麼樣的孩子，都是人力難以左右的，彷彿，我們只要被動承受就是了，該來的，一肯會來，該是你的，也肯定最終會屬於你。以前聽到這種論調，我都要反駁兩句，一是顯示自己也讀過書，有理論根底；二是確實覺得，就我自己而言，直到現在，三十年走過來，還是自己選擇得多一些。看完這部劇之後，誰再跟我提宿命論，我估計會付之一笑，因為，只有個人的選擇才能迎來屬於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活，也只能來源於自己的選擇。　　對於男人而言，成年之前，生身父母無法選擇，認命；成長環境無法選擇，認命；天生的智商無法選擇，認命。但，除去這幾點能決定的東西，他可以選擇自己的工作，成就自己的事業；選擇愛人，成立自己的家庭。這裡，只有一個願意與不願意，捨得與捨不得的問題。　　有人說，看完這個電視劇，覺得人活著太難了。父母含薪茹苦，讓海萍姐妹考上大學，父母累；考上大學，為留在那個城市而奔波著找工作、找戀人、租房子、生孩子、買房子、供房貸，自己累。對於普通人來講，上面的每一步，都是幾個月、幾年甚至十幾年的苦與累。活著，確實難。生為男人，就得從男人的角度想問題。我看完這部電視劇，我的第一感慨，卻不是生活的難，而是，男人應該娶什麼樣的女人過日子。　　從戀愛開始，就不斷有長輩、或朋友跟我們說，找個合適的。是啊，合適的，可什麼樣才是合適的？劇中的蘇淳，名牌大學畢業，娶了同樣是名牌大學畢業的海萍，合適么？這種合適，是怎麼衡量的呢？中國俗話，有一句叫郎才女貌，還有一句叫門當戶對。偉大吧？中國文化真偉大，僅僅用八個字，就概括了現在人們擇偶的所有標準，回頭想想，有哪一個人結婚的時候，沒考慮過這八個字！即使有差池，也不過是那兩句話的前後順序排列問題。真是巧得很，看完《蝸居》沒幾天，一個二十年前曾親口告訴我「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無愛情，寧單身」的男人（當年的陽光男孩，已經只能稱男人了，感慨……），突然來了電話，說「累了」。　　他家庭很好，父母都是公務員，是小縣城裡最早買私家車的家庭之一，在我們都為學費、輔導書費糾結的時候，他有很多閑錢去買書，我讀的書，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他的書櫥。所以，他戀愛、結婚，有很多很好的選擇，至少我知道的，就有五六個相當「合適」的女孩。可是，他全放棄了，大學畢業走得很遠，娶了自己的女同學，用他自己的話講，他很愛她，她也很愛他。結婚的時候，他給我打來電話，說：有愛飲水飽，他現在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幸福……我不適時宜地問：還完房租，你跟她的工資還剩多少？夠用么？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笑著繼續說自己的幸福，但他始終沒回答我的問題。我至今沒見過他妻子，幾次回故鄉，他都是一個人。我見過那女人的照片，很白晰，很文靜，雖稱不上漂亮，但淺淺得笑容很動人。她家庭也不錯，父母都是醫生，一個姐姐一個弟弟。按說，這樣的婚姻，應該可以稱得上幸福了吧？可是，因為種種原因，兩家老人，都沒有在經濟上幫他們，他們結婚十餘年，就那樣兩人一直奮鬥著，有了孩子，在大部分同學都有了房、有了車之後，他們仍然住在單位老舊的公寓樓里……。　　他沒說累得原因，但根據我的了解和自己的切身經歷，我猜也猜得到幾分。男人單槍匹馬打拚，尤其是在外地，很難。以他的職業，在家呆的時間應該屈指可數，孩子出生到上小學,幾乎沒管過。那年他帶著女兒回來，指著略顯文弱的女兒：「小東西很厲害，八歲，全市兒童畫一等獎好幾個！！」他當時眼睛亮亮的，透著無盡的作為父親的自豪。看著他神采飛揚，我說：「當媽媽的不容易吧？」他不以為意，或是故做的不以為意：「也就是接接送送唄，我沒管過。」沒管過，這三個字後面，我看到的是一個女人風裡來雨里去、獨撐一個家的疲憊背影……　　後來，從他的郵件、個人空間的字裡行間，我隱約看到了他為家庭煩惱，為妻子的嘮叨報怨，偶爾，還會有爭吵過後的痕迹。他的文字里有一句：一個當年無欲無求只為愛情生存的女人，彷彿一夕之間變得讓我如此陌生？他還談到自己的計劃，要幾年幾年之內買房，言外之意，女人已經等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好像突然不能再等了，世俗的物慾突然那麼不可抗拒地來了……　　正如《蝸居》里的蘇淳與海萍。劇中沒有交待蘇淳的成長史，也沒細說他的家庭，甚至連他的父母都沒露一面，但我們從他買房時借錢的窘迫中就可見一般了，一個寧可借高利貸也不願跟父母要錢的男人，能有什麼樣的好家庭么？海萍的娘家，可能要比蘇淳家要好些，至少，父母都是有工作、有退休金的人，能幫他們一點兒，但他們這種只能屬於小城市中層的人家，供養了兩個大學生，經濟上還能好到哪裡去呢？網上有很多人對海萍不屑，覺得海藻當小三，蘇淳過得如此艱難，好好的一個家成天雞犬不寧，全是海萍要一套房子的錯。她借錢，逼著海藻接受了小三的身份；她要錢，逼得蘇淳去借高利貸；她省錢，逼得全家成天以麵條充饑……一切的因果，全在她要一套房子。尤其是她在與同事的攀比、在房東面前丟了面子的時候，說到房子，滿心滿眼都是錢、錢、錢，房、房、房，為了房，她幾乎什麼都可以不要。　　是女人變了么？難道，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可以一生相依為命、只為愛情和家庭而存在的女人了么？正如那位同學的累，他覺得完全是因為妻子的變化，他為這變化苦惱、傷感甚至憤怒。他不平的是，女人已經等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就不能多等他幾年，他會努力，他會拚命，他最後什麼都會給她，只要別的女人有的，他必定要讓她也擁有，因為，他愛她。他需要的，只是時間，僅僅是時間而已。所以，他覺得自己不理解妻子了，覺得自己愛的女人陌生了，所以，他痛苦了，累了。　　我沒勸過那位同學，雖然私交如此深厚。我知道，他是個好男人，敢擔當，有理想，能拚命。但我覺得，他雖結婚生子，但他至今不了解女人。女人，可以堅強，但不可能永遠堅強；可以自立，但卻不可能永遠不需要依靠；可以不要化妝品、好衣物，卻不可能不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人到中年，或接近中年，這種需求會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迫切。這不僅是因為她們年華逝去，漸生的白髮與皺紋讓她們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更多的是因為，她們有了孩子，從一個女人變成了一個母親，而一個母親為了給孩子一個家，已經不能從理性上考慮，只是一個生物的本能……而這些，作為男人，他應該自己去感受。　　娶什麼樣的女人過日子？無論娶了誰，僅有愛情是不夠的。無論你多愛她，你也不能只維持一個家的生存。一個家，要的是兩個人共同的、安定的、有質量的生活，「有愛飲水飽」，永遠是一種理想，只是一種理想而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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