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聯想

07-14

孫江林

那天是我的陽曆生日。由於身份證用的是農曆，此前，我已經接受過一次生日祝福，主要是銀行的，還有旅行社的。幾年前托旅行社訂過一次機票，他們居然記住了我的生日！讓我很感動。城裡人過生日多依公曆，我在城裡生活快四十年，但沒有人記得我的公曆生日。那天我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接著在心裡給自己送了一個生日祝福。

傳統中國人以農曆計算生日，小孩子一周歲的生日稱為「周歲」。北方人從60歲開始過生日，稱壽日，逢十過的為大壽。生日吃岐山臊子面，叫長壽麵。現代西風漸進，生活條件改善，孩子們年年過生日，老人過生日除與親戚朋友一起吃臊子面，像孩子們過生日一樣，也備蛋糕蠟燭，並戴上硬紙做的壽星冠，還唱幾句「HappyBirthdaytoYou」，有條件的也把燈一關一開的。

忽然想，人的生日到底當以農曆為準，還是以公曆為準呢？中國人看重農曆年，但絕大多數人，身份證使用公曆，於是過生日也常過公曆生日。我的生日是父親用鋼筆記在家裡老式衣櫃的櫃蓋反面的，與全家人的生日一起，永不褪色，是農曆生日，這個生日後來鑲嵌在我的身份證上，成為我一生的記憶。那麼過農曆和公曆合一的生日不好嗎？這樣不會產生分歧，應該是一個完美的生日。這個想法讓我有了一探究竟的衝動。好在現在電腦和手機上都能看到萬年曆。我認真的翻閱萬年曆，想知道自己有幾個農公合一的生日。我一直翻到2100年，翻到目前使用的萬年曆的最後一頁，發現我農公合一的生日有5個，時間分別是1959年，2005年，2024年，2035年，2054年。年齡分別是1歲，46歲，65歲，76歲，95歲。2054年到2100年，我居然不再有一個農公重疊的生日，要有，大概還得再過45年，因為我第一個生日到第二個生日相隔45年。編織萬年曆的人大概與我年齡相仿，知道2100年以後的事與我們關係不大，所以未作設計。屈指算算，如果我能過上本世紀最後一個農公合一的生日，那是多麼的幸福啊，那年我95歲！

忽然想到半身不遂的母親和患糖尿病打胰島素二十多年的父親，想到一句話，「兒的生日，母親的難日。」我們歡呼生命誕生的日子，有多少人會想到最該享受鮮花和掌聲的，應該是自己的母親呢？民間有一種說法，「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認為做生日的本義是追思母親臨產分娩的痛苦，體會父母養育兒女之艱辛。在《隋書·高祖記》中，隋文帝曾下詔：「六月十三日，是朕生日，宜令海內為武元皇帝、元明皇后斷屠。」這裡的「武元皇帝」和「元明皇后」是楊堅的親生父母楊忠和呂氏，「斷屠」是禁止屠宰的意思。楊堅在生日那天要求舉國吃素以追思雙親。出於儒家孝親觀念，那時過生日以嚴肅正式的儀式居多，多帶哀戚色彩。據說唐太宗及五代時後漢高祖都堅持不搞生日慶賀，主要也是為了感恩父母。

不管怎麼講，生日對孩子而言，仍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畢竟是一個人生命旅程的開始，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已蔚然成風。但我想說的是，作為中國人，我們在過公曆生日之前，最好不要忘記自己還有一個農曆生日，那是一個中國元素，同時要想到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然後再為自己的生日吹蠟燭、吃蛋糕，與親戚朋友一起唱「HappyBirthdaytoYou」，然後大碗吃酒，大塊吃肉。這樣的生日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