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41-一個世紀的纏綿+電影世界的同性戀歌

一個世紀的纏綿:電影世界的同性戀歌-轉摘  張國榮在《霸王別姬》里演戲子程蝶衣,葛優演的袁四爺見了"她"以後心魂俱醉,感嘆說"她"是"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應該說,這個"封建餘孽"倒是恰如其分地說出了張國榮的無限風情。回頭再看張國榮的50多部影片,會發現他的臉確實極其耐看。這是一張性別特徵明顯但性意味含混的臉,有足夠的魅力可以討好任何人。在《胭脂扣》里,他一出場,酒樓里的風塵女子立即黯然失色,使得梅艷芳扮演的名妓如花只好以男裝登場來抗衡他的媚力。而虞姬的美貌基本上是無人能敵,紅透了半邊天的鞏俐在他身邊像個大丫頭。當然,他也可以顯得生猛精進,《英雄本色》里他一槍一命把壞男人送出人間,《縱橫四海》里超人一樣地免疫於紅外線;但同時,他的男性氣概卻又古怪地讓他顯得相當性無能,也許是他拔槍的姿態不像周潤發那樣氣勢磅礴,他的動作總帶著點脆弱而憂傷的質地,宛如佳人斷弦,好比美人裂帛。  不過,他又絕對不是不性感,《春光乍現》里他有多少萎靡不振,就有多少纏綿低回,他的眼神和嘴唇帶著鴻蒙初辟時的柔嫩和恍惚,說不清是男是女,但同時征服男人和女人。因此,他的肉體之美顯得非常難以定義,他身上的淫蕩顯得很天真,他的不負責任顯得如此天經地義,他的出現毫無疑問引起了偶像辨別和定義的新問題,尤其是他在最近幾次演唱會裡的易裝而歌,賣弄的無限妖嬈令傳媒立即感到辭彙的左右支絀。而問題的關鍵是,男人可以傾國傾城嗎?  七十四年前的一個夏天,魯道夫·范倫鐵諾(Rudolph Valentino)在紐約的一家醫院死於腹膜炎,這個世界因此痛失他/她的第一個情人。整個紐約歇斯底里,百老匯堪倍爾殯儀館裡人山人海,八萬名男女湧向教堂跟他們的拉丁情人告別,另有幾名年輕人自殺。這個過於美麗的男人在生前飽嘗了流言之苦,記者和電台無休無止地問他的性取向,問他雙性戀?同性戀?還是性無能?但是,他死了,大雨中的葬禮讓整個紐約回不過神來,全世界的電台都在報道"一個風情萬種的男人之死"。自然,范倫鐵諾絕對不是英雄,也不是超凡脫俗或演技一流的明星,他在演《阿拉伯酋長》前,幾乎什麼都干過,包括打雜和舞男。但是,他死了,好萊塢想不到一個男人的美可以這麼奪取人心,而且,他的美嚴重地威脅了好萊塢的明星打造方式,他不是硬漢,不是風流倜儻公子哥,即不是溫情脈脈的家裡男人,也不是眾望所歸的"大哥",他逃逸了好萊塢給他定身度量的形象,"一會兒古色古香莊嚴肅穆,一會兒晶瑩剔透美麗絕倫",他的"不男不女"讓好萊塢不知如何是好,他們讓他和蛇一起拍照,為了彰顯他的男人氣概,可是他和蛇的合影顯得如此纏綿悱惻,好萊塢束手無策了。不過,幸虧,他迅速地死了,31歲,范倫鐵諾的死很快成了一則男人"傾國傾城"的教訓。之後,好萊塢的明星制度變得更加嚴厲,並且,這種嚴厲蔓延於全世界。但是張國榮叛變了,就像黑色的邁克·傑克遜要變色,張國榮開口說:"我是個同性戀!"而且,他還要穿裙子,還要像女人那樣唱歌。  雖然,這早已是一個信仰沒落、頹迷喧囂的時代,但是,男人的色相還是在秩序之外,而張國榮的臉和他的打扮無疑暴露了這個時代極其虛弱的一面:人容易在人的影像里迷失,人容易在別人的傷口裡興奮。張國榮的"自暴自棄"很容易像失血地帶一樣改變繃帶的顏色,所以,傳媒驚呼:"不可以。"是啊,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妖艷這樣惑眾呢?否則,世界不就如張國榮在歌里唱的,到處"燃燒著野火",燃燒著"連自己都已不敢去觸摸"的火。很顯然,這個孱弱的世界倒是很聰明地意識到了應該拒絕和張國榮"再玩",因為他宣布了"疲憊奔波之後我決定做一個叛徒/不管功成名就沒有什麼能將我攔阻/我四處漫步/我肆無忌憚/狂傲的姿態中再也感受不到束縛!"

1919年8月14日  「與眾不同」――第一部以(男)同性戀為主題的電影在柏林上映。這確乎是驚世駭俗的手筆。之前,同性戀只有作為"罪惡"才偶爾獲得被表現的資格,但是這部「與眾不同」卻毫不含糊地正面描寫了同志戀情。克里斯多夫·伊舍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因此說:"柏林是這個世界的性都",他聲稱自己後來移居柏林更是因為"柏林意味著男孩"。  我們今天能看到的「與眾不同」一般是20分鐘左右的片長,裡面會出現馬格努·黑費爾德(Magnus Hirschfeld)的身影,他當時是聲名赫赫的同性戀組織領袖。這部電影在柏林的大戲院阿波羅上映後,立即引起轟動,警方馬上在維也納、慕尼黑等地下了禁演令,一年後,在創下接連的票房記錄後,該影片被全面禁映,除了"在進行科學研究的場所,醫生和學醫的可以看",因此莫名其妙的,這部影片與眾不同地成了一個科教片。  其實,影片里的有些鏡頭對今天的觀眾來說還是非常具有挑逗性:一群男女莫辨的人在舞廳里排成一列跳康加舞,一個叫保爾的看中了一個叫弗蘭茲的,便把他帶回家,一路上,他總試圖去撫摸他的胸部。而且,因為扮演保爾的演員康拉德(Conrad Veidt)實在有一種魔似的美,一種說不出是男性還是女性的魅力,讓這個本來是控訴同性戀受社會虐待的影片帶上了強烈的同性色情。所以,這部影片最後會令人覺得保爾的墮落和死亡都是因為他沒有和原來的同性戀人柯特長相廝守,而縱容了自己泛濫的同性情慾。  「與眾不同」中關鍵的一場戲是柯特和弗蘭茲打架,保爾衝過來分開他們並和弗蘭茲打起來。導演里察德(RichardOswald)非常高明地沒有繼續表現他們打架的近景,攝影機追蹤著柯特臉上的表情,那種絕望和痛苦成了一個世紀的同性戀人的表情。1923年12月12日  天才詩人雷蒙德·哈第蓋(Raymond Radiguet)孤零零地死在巴黎的一間醫院裡,病因是傷寒。偉大的詩人、劇作家、導演考克多(Jean Cocteau)聞訊痛不欲生,從此靠鴉片來麻醉記憶,他說自己"心是空了"。  哈第蓋生於1903年,是巴黎一位商業藝術家的長子,十五歲就在巴黎被喻為"詩壇瑰寶",經人介紹認識了當時二十九歲的考克多。他們迅速為對方的魅力所俘獲,相偕旅行,一起寫作,那是他們一生中最為璀璨的時光,但同時也迅速地聲名狼藉。哈第蓋因為不願讓社交圈的人戲稱他為"考克多夫人",開始獨來獨往,並很快讓鴉片和酗酒毀掉了健康。哈第蓋死後,考克多在療養院用了漫長的時光來恢復健康,此後,他拍攝了幾部不朽的電影,包括「詩人的血」,「奧菲」和「奧菲遺言」,而他作品中的主人公也常是一位孤獨的、帶著自戀(同性戀)傾向的男人,喜歡和鏡子或鏡子般的東西在一起;而藉此,考克多也創造了電影史上最令人心魂蕩漾的一個鏡頭:主角奧菲向鏡子伸出絕望的手,鏡子開始波動起來,湖水般波動起來,奧菲的身體也輕盈起來,穿過鏡子,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至於1963年的「奧菲遺言」則成了考克多的絕唱(畫家畢卡索也在其中客串演出),之後,再也沒有導演象他那樣用一種遺世的超現實的美來表現男人在塵世外所唱的歌,而考克多影片中的男性也總是帶著某種讓同性戀男人怦然心動的氣質和容貌。1931年某個夜晚  第一部女同性戀電影問世。「穿制服的女孩」的故事背景是一所女校,裡面的學生都是軍官的女兒,戀情發生在學生瑪努拉和老師弗勞蕾之間。瑪努拉剛剛死了母親,她象所有的同學一樣崇拜老師弗勞蕾――因她是所有教師中唯一不相信棍棒教育的人。但是不久她們便彼此感到異樣的吸引,雖然老師不願承認這一點。一次,在學校的戲劇節上,瑪努拉領銜主演了席勒的「唐·卡洛斯」並大獲成功。在其後的慶祝會上,當所有的女孩都喝得有點醉晃晃時,瑪努拉向弗勞蕾表白了她的愛情。但是不巧校長聽到了熾烈的尾聲,遂把瑪努拉送進了醫務室。但是,瑪努拉卻在校長和弗勞蕾談話時,從醫務室逃出來,爬到了學校樓梯井頂端,打算跳下去,這時,其他的同學和弗勞蕾都趕出來救她。而遠處的校長只有一個人慢慢走向走廊的陰影處。  這部德國電影自上映開始,就好評如潮,票房頗佳,而且,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被禁,和第一部男同性戀電影的命運截然不同,雖然裡面也有女孩一起沐浴的鏡頭,只是燈影斑駁,拍得非常抒情。不過影片中有一個細節卻是影片的真正高潮:弗勞蕾到宿舍去和女孩們說晚安,她在每個人的額頭上吻一下,輪到瑪努拉時,女孩很興奮地勾住了老師的脖子,弗勞蕾輕輕地把她的手移開,但在接下來的一個漫長特寫中,弗勞蕾很不尋常地吻了瑪努拉,吻在她的嘴上。所以,瑪努拉才會在酒後大聲表白:"她給了我一個禮物,一件襯裙。我真幸福因為我確信,確信她在乎我……"而扮演瑪努拉的赫莎(Hertha Thiele)自影片公映後,也源源不斷地收到求愛信,有男人寫來的,也有很多女人寫來的。  表現女同性戀的電影在電影史上的命運一向比男同性戀影片好,而有女同性戀傾向的演員也常比男同性戀演員走運。象瑪琳·黛德麗和梅·惠絲特這些女明星有時還能藉著身上的男性魅力而走紅;但誰又知道蒙哥馬利·克利夫特和洛克·赫德森是同性戀呢?1947年12月3日  「慾望號街車」在紐約戲院公演,一夜沸騰。導演伊力·卡山(EliaKazan)因此寫道:"威廉斯和我之間有一種默契,那種屬於同性戀世界的默契――一種幽閉的默契――把他放在與我特異身份同病相憐的處境。我們兩個都活在正常社會以外的世界,美國的生活使我們倆變得特別反叛。"  他說的威廉斯就是美國最有名的劇作家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Williams)。威廉斯是著名的同性戀者,縱慾無度,但是在認識法蘭克·梅格之後,卻共同生活了十四年之久,直到1962年法蘭剋死於癌症。生離死別後的田納西說"自己的一部分生命也隨法蘭克消逝了"。而介紹法蘭克認識田納西的美國作家圖魯門·卡波提(他本人也是同性戀者)說,田納西就是他自己筆下的布朗許,即「慾望號街車」的女主角。  「慾望號街車」是田納西最好的作品,他自己表示,除了卡山外,他不接受任何人改編這個劇本。而卡山則一定要求好萊塢讓當時藉藉無名的馬龍·白蘭度(Marlon Brando)來扮演男主角。這樣,卡山給了白蘭度20美元,讓他搭火車去見田納西;但是白蘭度先把20美金化光了,改坐便車去,花了三天才見到田納西。也許就是白蘭度身上那種滿不在乎的氣質吸引了田納西,也許是馬龍潛在的同性戀傾向讓田納西很傾倒,反正,威廉斯對白蘭度滿意至極。而事實上,白蘭度身上日後彰顯出來的同性戀傾向確實成了「慾望號街車」成功的隱性要素。在戲中,男主角史丹利不但不同情女主角布朗許,反而相當粗暴地和旁觀者一起嘲笑這個患有點神經質的女子。而布朗許在戲中的台詞――不管你們是誰,我總是依賴陌生人的好心――被卡波提認為是"滿腔悲哀,滿腔情慾",說出了田納西自己的愛恨心酸。1957年某個夏日  巴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開始為費里尼(Fellini)的「卡比利亞之夜」寫羅馬方言的對白,從此,他進入電影世界,留下了讓世人驚呼不已的許多"可怕"電影,尤其是他的最後一部影片「索多瑪120天」,至今還在禁映之列,被稱為"電影史上最骯髒的影片"。這部片子的背景是二次大戰納粹佔領期間,一夥窮奢盡欲的首腦人物網羅了一批少男少女,在一處隱秘的城堡里窮盡性的所有獸性和殘酷,包括同性戀。因此,有影評人說"情色,在巴索里尼的「一千零一夜」里是愛,在巴索里尼的「索多瑪120天」中卻是恨。"不過,巴索里尼的手筆非凡還在於,在性的激烈到達虛無和疲憊時,巴赫的音樂響起來,越來越響直至結尾,其特殊的驚心動魄處至此超越了美醜善惡的領域。  巴索里尼本人可能是義大利電影史上名聲最壞的導演――同性戀、馬克思主義者、流氓的辯護人、實驗詩人和小說家,他長期是報刊醜聞的主人公,包括他的死亡:他路遇一個男孩,企圖挑逗他,被拒絕,最後被殺,而且死狀很慘。巴索里尼說他自己總是在最前衛的位置上,當時的一個影評人說:"不管是巴索里尼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都無法在他的時代理解他,那要等很久很久。"也許,至今,巴索里尼還在等。1967年8月9日  英國劇作家喬·奧頓(Joe Orton)和他的同性愛侶肯尼斯·侯利維爾(Kenneth Halliwell)被發現雙雙死在喬的書房。他們是在奧頓成名四年後互相殉情,並且死亡的方式幾近恐怖:喬·奧頓讓肯尼斯用鐵鎚在他頭上連砍九下,侯利維爾隨即用葡萄酒吞服了二十二片安眠藥。當時,喬三十四歲,肯尼斯四十一歲。他們共同生活,一起寫作了十五年,彼此穿對方的衣服,分享一切,包括死亡。  1970年英國出品的「消遣司隆先生」就是改編自喬的劇本。話說有一天,四十多歲的老處女凱斯瞄見身材修長的青年司隆先生倚在墓碑上曬太陽,這個肥胖的老處女便把這個金髮俊男收留在家。此外,她家裡還有一位同性戀的哥哥艾德和一個老朽的父親。自然,中年的同性戀者艾德對鮮嫩的司隆很是愛不釋手,讓他當了家裡的司機;而凱斯更是春風解凍般地戀上了司隆,並且懷了孕。家裡的這一切顛鸞倒鳳的景觀終於讓沉默了二十年的老父勃然大怒,他告訴兒子說司隆其實是個殺人兇手。老頭子的這番話終於讓他要了自己的命――司隆趁兄妹倆不在,把老頭送上西天。不過,這個兇手的結局卻是喜上加喜:兄妹倆把老爸的屍體放在廚房的餐桌上,答應大事化無,只要司隆答應和他們兄妹倆結婚!於是,艾德從老父的手中扯下聖經,先為凱斯和司隆證婚;接著,凱斯如法炮製,幫哥哥和自己的愛人再證一次婚。  喬的不少劇作如今都成了英國劇壇和影壇的精品,包括「贓物」和「領班見聞」,而且裡面總少不了同性戀人物;這些人物往往沒有家族倫理概念,但是因為他們對倫理的漠視帶著點孩子般的天真,所以他們顯得並不冷漠。而且因為劇作家自己是同道中人,所以他筆下的同性戀人物總是能獲得劇情的庇護。比如「贓物」中的兒子侯爾,他母親死後,棺材停放在旅店的客廳里,他就和他的同性戀男友設法把搶劫銀行的贓款藏在亡母的棺材裡,同時,母親的屍體只好暫時被取出來委屈在運送食物的升降櫃里。幽默幫同性戀的罪人承擔了罪,所以喬·奧頓總能為他的人類開闢生路。1979年3月8日  那天,法斯賓德(Rainer Werner Fassbinder)寫到:"我該改變我自己了。"這句話標誌了一部最重要的同性戀電影的誕生:「葛海勒」(或譯「霧港水手」Querelle),改變自讓·熱內1947的小說,不少大牌國際影星出演該片,包括布萊德·戴維斯和珍妮·摩露。故事發生在一個叫布來斯特的港口,那兒有家水手們熱愛的酒吧,主人是Nono和他風情萬種的歌手妻子。這個酒吧有個規則,去那兒喝酒的水手一定得和Nono賭一把,贏了可以嫖妓,輸了就得讓Nono玩。葛海勒和他的弟弟羅伯特一起來到酒吧,葛海勒故意地輸給了Nono,讓他玩了他,這是葛海勒第一次和男人做愛。他的弟弟看了很受不了,和哥哥打起來,警察過來勸開了他們,後來警察又和葛海勒有了性接觸,這讓暗戀葛海勒的船長嫉恨不已。但葛海勒此時又愛上了另一個水手吉爾,當吉爾殺了人後,葛海勒一邊幫助戀人逃走,和他深情地吻別;一邊卻又告訴警察吉爾的去向。最後,影片結尾的時候,葛海勒和船長做了愛,和酒吧老闆娘作了愛,而且,老闆娘發現羅伯特並不真是葛海勒的弟弟。此時,葛海勒心裡感到死亡不遠了。  這部影片自上映以來,就受到影評人的熱烈歡呼。斯帝夫·傑肯斯(Steve Jenkins)說「葛海勒」是"法斯賓德的房間,熱內的布局,馮·斯登堡的燈光"。而此部影片和法斯賓德之前電影的最大不同在於:法斯賓德以前的同性戀常帶有明顯的社會、階級和種族的痕迹,而「葛海勒」里的同性戀人們卻只接受慾望的等級――玩水手的黑人Nono永遠是強大的,船長因為愛葛海勒而變得非常弱小,所以葛海勒在輸給Nono後說:"我只給屁股,不接吻。"因為,接吻在同性戀的世界裡意味著一種情感和愛,意味著你對自己同性戀身份的接受。但是霧港很快讓葛海勒迷失了自己,他後來既想送走吉爾,又最終去告了密的行為就表達了對吉爾的強烈愛欲――"留下來,永不消失!"  當「葛海勒」享盡聲名時,法斯賓德卻突然死亡,他的同性戀人漢瑞·拜厄(Harry Baer)不久亦自殺身亡。漢瑞是法斯賓德最心愛的演員,主演了他的「瘟神」,也許是他身上確鑿的死神氣息讓法斯賓德眷戀不已,並在自己的電影中一再表現。1986年4月15日  讓·熱內(Jean Genet)死了。同性戀電影世界裡的旗手殞落了。這個早年生涯在感化院和監獄渡過的著名小偷、詩人、小說家、戲劇家一生孜孜不倦於同性戀實踐,後來多虧西蒙·波夫娃和薩特等人的奔走才使他得以提前脫離囹圄。(女性主義者長期來倒是一直是庇護男同性戀的。)不過,如今"熱內"這個名字已經成了同性戀電影中的一個專有名詞,代表著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情緒,一個你一旦進入就無法離棄的世界。電影圈裡有無數的偉大導演都以自己的方式不斷地在向熱內表示敬意,比如大島渚就在他的名片「新宿小偷日記」里,讓他的小偷去偷一本熱內寫的書。熱內攝於1950年的「情歌愛曲」是同性戀電影中當之無愧的經典之作,片長20多分鐘,被禁於商業院線發行,即使是今天也只能在同性戀電影節這樣的時刻才有可能看到,理由是"太藝術了,無法成為春宮片;或者是太春宮了,無法成為藝術。"「情歌愛曲」由四個交織的部分構成,毫不掩飾地歌頌了監獄裡繽紛的男同性戀世界。影片開始,獄卒去監獄巡視,他看到有的犯人在手淫,有的在隔牆交談。然後他走進了關突尼西亞人的房間,解下皮帶抽打他,可獄卒走後,突尼西亞人卻滿足地笑了;獄卒從又回頭,拿一把槍插入了突尼西亞人的口中,但是沒有扳動機關。然後,影片穿插了一段異常美麗的鮮花場景,在明暗變幻的燈火下,同性戀的做愛場景被渲染得有超凡脫俗的魅力。尤其是最後一段,突尼西亞人和另一個殺人犯從監獄裡出來,奔跑著,追逐著,把一朵花從你的嘴上傳到他的唇間,宛如初戀一般。非常奇異的,熱內用這種"罪惡般"的愛把"罪惡"本身變得無足輕重,真正重要的是此刻的同性戀情,那種帶罪的純潔的確一點都不遜於維斯康蒂的「魂斷威尼斯」之美。所以,當時著名的批評家巴蒂爾(Georges Bataille)說「情歌愛曲」有一種"珠寶之美",而世人是永無權力"為熱內定罪"的。1991年某日  「我的自己的私人的愛達荷」(又譯「男人的一半是男人」)在美國上映,這是一個完美的關於同性戀的寓言。故事講兩個男孩,同性戀的麥克和異性或雙性戀的司考特,他們倆都是男妓,不過司考特當男妓就象票友玩京戲,一滿21歲,他就會回到市長父親身邊。而好男孩麥克卻是又貧窮、又遭家人拋棄,而且他的哥哥和母親有亂倫的關係;所以,麥克看見年長的女客總是想到母親,有一回,一個女客幫他脫衣時,他還暈了過去。(時時閃現的麥克的暈睡成了影片的一個句逗。)麥克一往情深地愛著司考特,但是司考特卻總向他強調自己是異性戀,並在最後斷然地和他說了再見。影片結尾的時候,麥克又站在他在影片開始時所站的公路上,沒有家,沒有目標。影片一再地表現麥克上路去找他的媽媽他的家,但是每次,他總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所以麥克說:這個地方看上去就象是被強暴過的臉。由此,影片暗示了同性戀的男孩是永遠找不到家的,而同時,造成他們痛苦的,又常常是異性戀的人。  影片里有一個細節:麥克在一個女客的家裡左右環顧時,看到一隻海貝,他拿起來,放在耳邊聽,聽到了波浪悲切的轟鳴聲和一種兒童八音盒的叮咚聲。接著,那個女客過來,也拿起了海貝聽,但是她什麼也聽不到。藉此,導演文森(Gus Van Sant, Jr.)把一個藝術、美好但悲哀的世界饋贈給了同性戀的男孩,把一個平庸無聲的現世留給了異性戀人。用蘇格拉底的話說:"哪一個更好,只有神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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