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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根譚》警語摘錄

《菜根譚》是明代還初道人洪應明收集編著的一部論述修養、人生、處世、出世的語錄世集。具有三教眞理的結晶,和萬古不易的教人傳世之道,爲曠古稀世的奇珍寶訓。對於人的正心修身,養性育德,有不可思議的潛移默化的力量。其文字簡煉明雋,兼采雅俗。似語錄,而有語錄所沒有的趣味;似隨筆,而有隨筆所不易及的整飭;似訓誡,而有訓誡所缺乏的親切醒豁;且有雨餘山色,夜靜鍾聲,點染其間,其所言淸霏有味,風月無邊。

《菜根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縱做到極處,俱是合當如是,著不得一毫感激的念頭。如施者任德,受者懷恩,便是路人,便成市道矣。  炎涼之態,富貴更甚於貧賤;妒忌之心,骨肉尤狠於外人。此處若不當以冷腸,御以平氣,鮮不日坐煩惱障中矣。  功過不宜少混,混則人懷惰隳之心;恩仇不可太明,明則人起攜貳之志。   惡忌陰,善忌陽,故惡之顯者禍淺,而隱者禍深。善之顯者功小,而隱者功大。 德者才之主,才者德之奴。有才無德,如家無主而奴用事矣,幾何不魍魎猖狂。   鋤奸杜幸,要放他一條去路。若使之一無所容,便如塞鼠穴者,一切去路都塞盡,則一切好物都齩破矣。  士君子不能濟物者,遇人癡迷處,出一言提醒之,遇人急難處,出一言解救之,亦是無量功德矣。處己者觸事皆成藥石,尤人者動念即是戈矛,一以辟眾善之路,一以浚諸惡之源,相去霄壤矣。  事業文章隨身銷毀,而精神萬古如新;功名富貴逐世轉移,而氣節千載一時。群信不以彼易此也。 魚網之設,鴻則罹其中;螳螂之貪,雀又乘其後。機裏藏機變外生變,智巧何足恃哉。  作人無一點眞懇的念頭,便成個花子,事事皆虛;涉世無一段圓活的機趣,便是個木人,處處有礙。  事有急之不白者,寬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人有切之不從者,縱之或自化,毋操切以益其頑。  節義傲靑雲,文章高白雪,若不以德性陶鎔之,終爲血氣之私、技能之末。   謝事當謝於正盛之時,居身宜居於獨後之地,謹德須謹於至微之事,施恩務施於不報之人。   德者事業之基,未有基不固而棟宇堅久者;心者修行之根,未有根不植而枝葉榮茂者。   道是一件公眾的物事,當隨人而接引;學是一個尋常的家飯,當隨事而警惕。   念頭寬厚的,如春風煦育,萬物遭之而生;念頭忌尅的,如朔雪陰凝,萬物遭之而死。   勤者敏於德義,而世人借勤以濟其貪;儉者淡於貨利,而世人假儉以飾其吝。君子持身之符,反爲小人營私之具矣,惜哉!  人之過誤宜恕,而在己則不可恕;己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則不可忍。   恩宜自淡而濃,先濃後淡者人忘其惠;威宜自嚴而寬,先寬後嚴者人怨其酷。   士君子處權門要路,操履要嚴明,心氣要和易。毋少隨而近腥膻之黨,亦毋過激而犯蜂蠆之毒。  遇欺詐的人,以誠心感動之;遇暴戾的人,以和氣熏蒸之;遇傾邪私曲的人,以名義氣節激勵之。天下無不入我陶鎔中矣。  一念慈祥,可以醖釀兩間和氣;寸心潔白,可以昭垂百代淸芬。  陰謀怪習、異行奇能,俱是涉世的禍胎。只一個庸德庸行,便可以完混沌而招和平。   語雲:「登山耐險路,踏雪耐危橋」。一耐字極有意味。如傾險之人情、坎坷之世道,若不得一耐字橕持過去,幾何不墜入榛莽坑塹哉!   誇逞功業炫耀文章,皆是靠外物做人。不識心體瑩然,本來不失,即無寸功隻字,亦自有堂堂正正做人處。   不昧己心,不拂人情,不竭物力,三者可以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子孫造福。   居官有二語曰:「惟公則生明,惟廉則生威」。居家有二語曰:「惟恕則平情,惟儉則足用」。   處富貴之地,要知貧賤的痛癢;當少壯之時,須念衰老的辛酸。   持身不可太皎潔,一切污辱垢穢要茹納得;與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惡賢愚要包容得。   休與小人仇讎,小人自有對頭;休向君子諂媚,君子原無私惠。   磨礪當如百煉之金,急就者非邃養施爲宜。似千鈞之弩,輕發者無宏功。   建功立業者,多虛圓之士;僨事失機者,必執拗之人。   儉,美德也,過則爲慳吝、爲鄙嗇,反傷雅道;讓,懿行也,過則爲足恭、爲曲禮,多出機心。   毋憂拂意,毋喜快心,毋恃久安,毋憚初難。   飲宴之樂多,不是個好人家。聲華之習勝,不是個好士子。名位之念重,不是個好臣工。   仁人心地寬舒,便福厚而慶長,事事成個寬舒氣象;鄙夫念頭迫促,便祿薄而澤短,事事成個迫促規模。   用人不宜刻,刻則思效者去;交友不宜濫,濫則貢諛者來。   大人不可不畏,畏大人則無放逸之心;小民亦不可不畏,畏小民則無豪橫之名。   事稍拂逆,便思不如我的人,則怨尤自消;心稍怠荒,便思勝似我的人,則精神自奮。   不可乘喜而輕諾,不可因醉而生瞋,不可乘快而多事,不可因倦而鮮終。(瞋,張目也。——《説文》)   釣水,逸事也,尙持生殺之柄;弈棋,淸戲也,且動戰爭之心。可見喜事不如省事之爲適,多能不如無能之全眞。   聽靜夜之鍾聲,喚醒夢中之夢;觀澄潭之月影,窺見身外之身。   鳥語蟲聲,總是傳心之訣;花英草色,無非見道之文。學者要天機淸澈,胸次玲瓏,觸物皆有會心處。 人解讀有字書,不解讀無字書;知彈有弦琴,不知彈無弦琴。以跡用不以神用,何以得琴書佳趣?  山河大地已屬微塵,而況塵中之塵!血肉身驅且歸泡影,而況影外之影!非上上智,無了了心。   石火光中,爭長兢短,幾何光陰?蝸牛角上,較雌論雄,許大世界?(兢:象形。金文字形,象二人頭頂重物形。頭上戴著重物,故常戒惕小心。本義:小心謹愼的樣子。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詩·小雅·小旻》)   有浮雲富貴之風,而不必巖棲穴處;無膏肓泉石之癖,而常自醉酒耽詩。兢逐聽人而不嫌盡醉,恬憺適己而不誇獨醒,此釋氏所謂不爲法纏、不爲空纏,身心兩自在者。   延促由於一念,寬窄繫之寸心。故機閑者一日遙於千古,意寬者斗室廣於兩間。   都來眼前事,知足者僊境,不知足者凡境;總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機,不善用者殺機。   趨炎附勢之禍,甚慘亦甚速;棲恬守逸之味,最淡亦最長。   色慾火熾,而一念及病時,便興似寒灰;名利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如咀蠟。故人常憂死慮病,亦可消幻業而長道心。   爭先的徑路窄,退後一步自寬平一步;濃艷的滋味短,淸淡一分自悠長一分。   隱逸林中無榮辱,道義路上泯炎涼。進步處便思退步,庶免觸藩之禍。著手時光圖放手,才脫騎虎之危。   貪得者分金恨不得玉,封公怨不授侯,權豪自甘乞匃;知足者藜羹旨於膏粱,布袍暖於狐貉,編民不讓王公。   矜名不如逃名趣,練事何如省事閑。孤雲出岫,去畱一無所繫;朗鏡懸空,靜躁兩不相干。   山林是勝地,一營戀便成市朝;書畫是雅事,一貪癡便成商賈。蓋心無染著,俗境是僊都;心有絲牽,樂境成悲地。   時當喧雜,則平日所記憶者皆漫然忘去;境在淸寧,則夙昔所遺忘者又恍爾現前。可見靜躁稍分,昏明頓異也。   蘆花被下臥雪眠雲,保全得一窩夜氣;竹葉杯中吟風弄月,躲離了萬丈紅塵。   出世之道,即在涉世中,不必絶人以逃世;了心之功即在盡心內,不必絶欲以灰心。   此身常放在閑處,榮辱得失,誰能差遣我?此心常安在靜中,是非利害,誰能瞞昧我?   我不希榮,何憂乎利祿之香餌;我不兢進,何畏乎仕宦之危機。   多藏厚亡,故知富不如貧之無慮;高步疾顛,故知貴不如賤之常安。   世上只緣認得「我」字太眞,故多種種嗜好、種種煩惱。前人雲:「不復知有我,安知物爲貴。」又雲:「知身不是我,煩惱更何侵。」眞破的之言也。   人情世態,倏忽萬端,不宜認得太眞。堯夫支:「昔日所雲我,今朝卻是伊;不知今日我,又屬後來誰?」人常作是觀,便可解卻胸罥矣!(罥:juàn,懸掛,「高者掛~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有一樂境界,就有一不樂的相對待;有一好光景,就有一不好的相乘除。只是尋常家飯、素位風光,才是個安樂窩巢。   知成之必敗,則求成之心不必太堅;知生之必死,則保生之道不必過勞。眼看西晉之荊榛,猶矜白刃;身屬北邙之狐兔,尙惜黃金。語雲:「猛獸易伏,人心難降。溪壑易塡,人心難滿」。信哉!   心地上無風濤,隨在皆靑山綠樹;性天中有化育,觸處都魚躍鳶飛。   狐眠敗砌,兔走荒臺,盡是當年歌舞之地;露冷黃花,煙迷衰草,悉屬舊時爭戰之場。盛衰何常,強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畱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晴空朗月,何天不可翺翔,而飛蛾獨投夜燭;淸泉綠竹,何物不可飲啄,而鴟鴞偏嗜腐鼠。噫!世之不爲飛蛾鴟鴞者,幾何人哉!(鴟鴞:chī xiāo鳥類的一科,頭大,嘴短而彎曲。喫鼠、兔、昆蟲等小動物,對農作物有益。貓頭鷹等都屬於鴟鴞科。也作鴟梟。)   權貴龍驤,英雄虎戰,以冷眼視之,如蠅聚膻、如蟻兢血;是非蜂起,得失蝟興,以冷情當之,如冶化金,如湯消雪。   眞空不空,執相非眞,破相亦非眞。問世情如何發付?在世出世,徇俗是苦,絶俗亦是苦,聽吾儕善自修持。   烈士讓千乘,貪夫爭一文,人品星淵也,而好名不殊好利;天子營家國,乞人號饔飧,位分霄壤也,而焦思何異焦聲。   性天澄徹,即饑餐渴飲,無非康濟身心;心地沉迷,縱演偈淡禪,總是播弄精魄。   人心有眞境,非絲非竹而自恬愉,不煙不茗而自淸芬。須念凈境空,慮忘形釋,才得以遊衍其中。 路徑窄處,畱一步與人行;滋味濃的,減三分讓人食。此是涉世一極樂法。處世讓一步爲高,退步即進步的張本。待人寬一分是福,利人實利己的根基。飽後思味,則濃淡之境都消;色後思淫,則男女之見盡絶。故人當以事後之悔悟,破臨事之癡迷,則性定而動無不正。

出世之道,即在涉世中,不必絶人以逃世。

了心之功,即在盡心中,不必絶欲以灰心。

紛擾固溺志之場,而枯寂亦槁心之地。

軀殻的我,要看得破,則萬有皆空,而其心常虛,虛則義理來居。

性命的我,要認得眞,則萬理皆備,而其心常實,實則物慾不入。

盡的世間之常道,才堪論出世。

不可乘喜而輕諾,

不可因醉而生瞋,

不可乘快而多事,

不可因倦而鮮終。

融得性情上偏私,便是一門大學問。

消得家庭內嫌隙,便是一大經綸。

執拗者福輕,而圓融之人,其祿必厚。

操切者壽夭,而寬厚之士,其年必長。

故君子不言命,養性即所以立命;

亦不言天,盡人自可以回天。

一勺水便具四海水味,世法不必盡嘗。

情之同處即爲性,舍情,則性不可見;

欲之公處即爲理,舍欲,則理不可明。

故君子不能滅情,惟事平情而已;

不能絶欲,惟期寡慾而已。

向三時飲食中諳練世味,濃不欣,淡不厭,方爲切實功夫。

士君子之涉世,於人不可輕爲喜怒,喜怒輕則心腹肝膽,皆爲人所窺。於物不可重爲愛憎,愛憎重則意氣精神,悉爲物所制。

士君子須是內精明而外渾厚。

士君子濟人利物,宜居其實,不宜居其名,居其名則德損。

士大夫憂國爲民,當有其心,不當有其語,有其語則毀來。

善啓迪人心者,當因其所明而漸通之,毋強開其所閉。

己之情慾不可縱,當用逆之之法以制之,其道只在一個「忍」字。

人之情慾不可拂,當用順之之法以調之,其道只在一個「恕」字。

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謂明。

隨時之內善救時,若和風之消酷暑。

混俗之中能脫俗,似淡月之映輕雲。

思入世而有爲者,須先領得世外風光,否則無以脫垢濁之塵緣。

思出世而無染者,須先諳盡世中滋味,否則無以持空寂之苦趣。

酷烈之禍,多起於玩忽之人;盛滿之功,常敗於細微之事。故語雲:「人人道好,須防一人著惱;事事有功,須防一事不終。」

宇宙內事,要力擔當,又要善擺脫。

不擔當則無經世之事業,不擺脫則無出世之襟期。

苦時之坎易逃,而樂處之阱難脫。

遇忙處會偷閑,處鬧中能取靜,便是安身立命的工夫。

風息時,休起浪;岸到處,便離船,才是了手工夫。

淡泊之守,須從濃艷場中試來;

鎮定之操,還向紛紜境上勘過。

無事常如有事時提防,才可以彌意外之變。

有事常如無事時鎮定,方可以消局中之危。

持身涉世,不可隨境而遷,須是大火流金而淸風穆然;嚴霜殺物而和氣藹然;陰霾翳空而慧日朗然;洪濤倒海而砥柱矻然,方是宇宙內的眞人品。

作人要脫俗,不可存一矯俗之心。

應世要隨時,不可起一趨時之念。

事物無定品,隨人識見以爲高下。故讀書窮理,要以識趣爲先。

帆只揚五分,船便安。水只注五分,器便穩。

千載奇逢,無如好書良友。一生淸福,只在椀茗爐煙。

吾人適志於花柳爛漫之時,得趣於笙歌騰沸之處,乃是造化之幻境,人心之蕩念也。須從木落草枯之後,向聲稀味淡之中,覓得一些消息,才是乾坤的因由,人物的根宗。

花開花謝春不管,拂意事休對人言。

水暖水寒魚自知,會心處還期獨賞。

天地尙無停息,日月且有盈虧,況區區人世,能事事圓滿,而時時暇逸乎?只是向忙裏偷閑,遇缺處知足,則操縱在我,作息自如,即造物不得與之論勞逸,較虧盈矣。

趨炎雖暖,暖後更覺寒微;食蔗能甘,甘餘便生苦趣。何似養志於淸修,而炎涼不涉;棲心於淡泊,而甘苦俱忘,其自得爲更多也。

夜眠八尺,日瞰二昇,何須百般計較。

書讀五車,才分八斗,未聞一日淸閑。

恩裏由來生害,故快意時須早回頭。

敗後或反成功,故拂心處切莫放手。

攻人之惡勿太嚴,要思其堪受。

教人以善毋過高,當使其可從。

飽後思味,則濃淡之境都消;色後思淫,則男女之見盡絶。故人當以事後之悔悟,破臨事之癡迷,則性定而動無不正。

處世不必徼文,無過便是功。與人不要感德,無怨便是德。

人情反覆,世路崎嶇。行不去,須知退一步之法;行得去,務加讓三分之功。

立身不高一步立,如塵裏振衣,泥中濯足,如何超達。

處世不退一步處,如飛蛾投燭,羝羊觸藩,如何安樂。

我有功於人不可念,而過則不可不念。

人有恩於我不可忘,而怨則不可不忘。

苦心中,常得悅心之趣。得意時,便生失意之悲。

君子所以寧默毋躁,寧拙毋巧。

淸能有容,仁能善斷,明不傷察,直不過矯,是謂蜜餞不甜,海味不咸,才是懿德。

聲妓晚景從良,一世之煙花無礙。貞婦白頭失守,半生之淸苦俱非。語雲:「看人只看後半截」,眞名言也。

淡薄之士,必爲濃艷者所疑;檢飭之人,多爲放肆者所忌。君子此處,固不可少變其操履,亦不可太露其鋒芒。

以幻跡言,無論功名富貴,即肢體亦屬委形;以眞境言,無論父母兄弟,即萬物皆吾一體。人能看的破,認的眞,才可以任天下之負擔,亦可脫世間之繮鎖。

不責人小過,不發人陰私,不念人舊惡。

三者可以養德,亦可以遠害。

老來疾病,都是壯時招得;衰時罪業,都是盛時作得。故持盈履滿,君子尤兢兢焉。

小處不滲漏,暗處不欺隱,末路不怠荒,才是眞正英雄。

驚奇喜異者,終無遠大之識。

苦節獨行者,要有恆久之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戒疏於慮者。

寧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詐,此警傷於察者。

二語並存,精明渾厚矣。

毋因群疑而阻獨見,毋任己意而廢人言,

毋私小惠而傷大體,毋借公論以快私情。

炎涼之態,富貴更甚於貧賤;妒忌之心,骨肉尤狠於外人。

人之過誤宜恕,而在己則不可恕。

己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則不可忍。

恩宜自淡而濃,先濃後淡者,人忘其惠。

威宜自嚴而寬,先寬後嚴者,人怨其酷。

不昧己心,不拂人情,不竭物力,三者可以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子孫造福。

休與小人仇讎,小人自有對頭。

休向君子諂媚,君子原無私惠。

事稍拂逆,便思不如我的人,則怨尤自消。

心稍怠荒,便思勝似我的人,則精神自奮。

山河大地,已屬微塵,而況塵中之塵?

血肉身軀,且歸泡影,而況影外之影?

非上上智,無了了心。

色慾火熾,而一念及病時,便興似寒灰。

名利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如嚼蠟。

隱逸林中無榮辱,道義路上泯炎涼。

進步處便思退步,庶免觸藩之禍;

著手時先圖放手,才脫騎虎之危。

世人只緣認得「我」字太眞,故多種種嗜好,種種煩惱。

前人雲:「不復知有我,安知物爲貴?」又雲:「知身不是我,煩惱更何侵?」眞破的之言也。

試思未生之前,有何相貌?又思旣死之後,有何景色?則萬念灰冷,一性寂然,自可超物外而遊象先。

把握未定,宜絶跡塵囂,使此心不見可欲而不亂,以澄吾靜體。

操持旣堅,又當混跡風塵,使此心見可欲而亦不亂,以養吾圓機。

人生禍區福境,皆念想造成。故釋氏雲:「利慾熾然,即是火坑;貪愛沉溺,便爲苦海。一念淸凈,烈焰成池;一念驚覺,航登彼岸。」念頭稍異,境界頓殊,可不愼哉!

世態有炎涼,而我無嗔喜;世味有濃淡,而我無欣厭。一毫不落世情窠臼,便是一在世出世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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