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精選】家鄉的小河

我的家鄉在湖南邵陽的一個小山村,村莊坐落在兩祁山脈中間,一條彎彎的小河自上而下打村旁流過。河水清澈見底,涓涓流淌,一年四季都在奔騰不息,就算是遇上大旱年成依然不會枯竭,因此我們村是附近鄉民們嫁女的首選福地。

春天,河岸楊柳青青,河邊小草鋪滿河堤,隔三差五的挺立著幾株桃樹、李樹,微風一吹,粉紅的桃花、雪白的李花便隨風飄舞,飄灑在河面上,引得小魚小蝦們爭著、搶著來與花兒嬉戲,小蜜蜂們也不甘示弱地飛上枝頭,辛勤地採集花蜜,幾名放牛的頑童手拿一根牛鞭,踮著腳,悄悄地走近去,瞅准枝頭的蜜蜂「啪」的一下將牛鞭甩向樹枝上的蜜蜂,嚇得小蜜蜂們競相逃竄,引來頑童們詭計得逞後的一陣狂笑。

夏天,烈日炎炎,小河便成了孩子們游水嬉戲的天堂。每天早早的忙完父母交代的事情,便三五成群的奔向小河。三下五除二的脫掉衣褲,縱身一躍,一股清涼之感便席捲全身,那份爽呀,可是空調無可比擬的舒暢。生長在小河邊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若是不會游泳的話那鐵定是要被夥伴們笑話的。小河是天然的游泳池,別看他們沒有經過訓練,也沒有師傅教,但是這般孩子可是厲害得很,什麼仰游、蛙游、扎猛子他們都是無師自通,這就是經常歷練的結果,每天河面上都會上演游泳比賽,一個個你追我趕的甚是熱鬧。夏天的河面那是最最熱鬧的時候,很遠很遠就能聽到孩子們爽朗的笑聲一陣陣的傳來。

女孩子們自然沒有男孩子們那麼爭強好勝,她們的樂趣也不同於男孩子,跳進河裡暢遊一會後,便拿上撈魚的小竹兜相約走到河堤下的淺灘上去開始捕魚。河裡有鯉魚、草魚、鯽魚、江白條,還有一種魚叫做黏石魚,前面的四種魚一般都喜歡在深水裡,這種工具是撈不到它們的,而黏石魚最喜歡在淺灘的石頭下面藏身,將撈魚的小竹兜輕輕地放在一塊石頭下,左手提著小竹兜的提籃,右手忽然一下推開石頭,右腳迅速往小竹兜里一踹,左手立馬提起小竹兜,你就能看到一條小孩的手指頭那麼長的、黑黑的黏石魚緊緊地黏貼在小竹兜的底部了。或許運氣好的話,你還能一次性的捕捉到一對母子黏石魚呢。每每這時雀躍聲會不斷傳來,偶爾也會引得幾個好奇的男孩子跑來湊湊熱鬧,但是男孩子們終究是耐性不夠,而且也粗手粗腳的,好幾次一無所獲後,便感索然無味,氣呼呼的丟掉小竹兜,再一個飛躍迅速地扎進河裡去了。

這夏天的小河呀,那就是孩子們真正的天堂。既能解暑,又其樂無窮。

秋天,涼風習習,河岸兩邊山上的樹木紛紛隨風起舞,幾片頑皮的樹葉奮力掙脫大樹媽媽的懷抱,隨風翩躚,不約而同地撲向小河,興許它們是眼饞孩子們能夠在小河裡盡情暢遊,嚮往了整整一個夏天,終於掙脫了媽媽的束縛,欣喜地投進小河的懷抱。一隻螞蟻一看有小船可以遊盪,急不可耐地坐上去,開始一段新的旅程。一條小鯉魚看到河面上有一頂漂亮的小紅傘,連忙游過去,將其據為己有。就在幾個新朋友相互打量的時候,一個頑童頂著晌午的烈日,撲通一聲扎進水裡,激起的巨大水波,將小鯉魚嚇得趕緊逃命,小螞蟻臨危不亂,緊緊地黏著楓樹葉,才不至於掉進河裡,楓樹葉驚魂未定,懵懵懂懂,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初冬時分,河裡的水開始涼了起來,你若是喜歡吃螃蟹的話,不用脫鞋,只需早上早早起來,趁著天際的第一縷陽光的綻放,提一個水桶,守候在河堤旁,等待成群結隊出來曬太陽的螃蟹爬到河堤時,伸出你的手輕而易舉地就能撿來一餐鮮美的螃蟹大餐。

每個冬天,都會下一場或者幾場雪,我最喜歡看雪花紛飛,喜歡獨自一人在下雪時行走,一抬頭就能看到雪花漫天飛舞,像是一個個芭蕾舞演員在跳天鵝舞,頻頻婷婷,風姿綽約,時而旋轉,時而翩躚。偷偷看看若是周圍無人,我也會隨著雪花舞蹈,彷彿自己也變成一片輕盈的雪花,自由地在空中飛舞。

一夜過後,小河周圍便被鋪上一層厚厚的白雪,像是給小河周圍鋪上雪白的地毯,除了河水是青青的,其他地方都被雪白的地毯席捲,那青青的河水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在涓涓流淌。

小河就像一位百變美女,每個季節都會給人以驚喜,每個季節都會有靚麗的風姿展示給人們,提起我們村,熟知的鄉民們都會由衷地伸出大拇指,直誇那是一個好地方。

外出廣東工作後,也曾去過很多地方旅遊,但是沒有幾個地方的水能像我們家鄉的小河那麼清澈透明。記得有一次,看到當地的人們在河裡撈魚,剛好我們租房的房東也在撈魚,臨走時就好心的送給我們兩條半斤左右的福壽魚,我們推辭了好半天依然沒能推掉熱情的房東的好意,我們將魚拿回租房後,卻不敢吃,那麼黑的河水養出來的魚能吃嗎?光看著我都沒有食慾了,後來就找了一個水桶準備先養幾天看看再說,最後終究還是無法戰勝自己,就將那兩條魚送給隔壁的住戶,一對來自江西的年輕小兩口了。

每每和同事說起家鄉的小河,那是滿滿的自豪,惹得好些同事情不自禁地說,等將來有機會一定要來我們家鄉看看我們家鄉的小河,嘗嘗小河裡那味道鮮美的魚蝦蟹的味道。

離家十多年,一直都很少回家,偶爾回家也只是匆匆來去,自然沒有時間去小河邊看看了。前年,因要回家帶兒子上學,不得不割捨下在廣東小有成就的工作,回到闊別十幾年的家鄉,暑假快結束時,通過筆試和面試後,順利進入鎮中心小學附設的幼兒園工作。

鎮中心小學也是我的母校,早在還未上學時,就跟著在學校任教的父親在這裡待過,後來又在這裡上了兩年學。記得上六年級時,我們幾個成績比較優秀的同學被老師要求在學校寄宿。那時我們最喜歡在學校左邊的小河裡玩了,我們家的小河就是學校旁邊的這條小河,這條小河流淌下去兩公里就到我們村了。在河邊生長的我們自然是特別的喜歡在水裡玩的,每天放學後會有一段時間給我們自由活動,我們幾個就會捲起褲腳走進小河去嬉戲。那時河水青青,清澈見底,我們的衣服也是放在河裡清洗的。看著青青的河水嘩嘩的向前流淌,總是忍不住掬起一捧水,任其自指尖流下。

而現如今,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河岸兩旁到處都倒滿了垃圾,病死的雞鴨豬,方便盒、塑料袋、舊衣褲,甚至是女人用過的衛生巾,所有不用的垃圾都堆積在小河的兩岸,小河變成天然的垃圾場了,真是慘不忍睹,哪裡還有記憶中那乾淨清澈的模樣。

再看看河水,以前都是涓涓流淌,現在還沒到冬季就開始有枯竭的現象了,由於河兩岸山上的樹木砍的砍、燒的燒,原本茂密的山林如今已是樹木稀少,有好些山頭甚至是光禿禿的,就像一個個禿頭的和尚,垂頭喪氣的耷拉在那裡,變得了無生機。

更有甚者,有些居住在河邊的住戶竟然將家裡廁所的下水道直接通到小河,將廁所里的糞便全都流進小河裡,每到太陽烘烤的時候,一股股惡臭從小河裡升騰,家家戶戶都在盯著自家的孩子不要再偷偷地去河裡洗澡,以免感染細菌,全身長出其癢無比的痘痘來。

曾經清澈見底的小河,再也沒有昔日那乾淨透亮的身姿;曾經魚蝦滿河游的魚蝦蟹,早已是蹤影難尋;曾經是孩子們夏天解暑嬉戲的天堂,現在已變成人人懼怕的細菌傳播地。看著骯髒的河水,嗚咽著哀嚎,真想大大的吼上一句,「誰讓你們將天然游泳池變成垃圾場的,是誰給了你們破壞自然環境的權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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