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圓》是對「大團圓」的顛覆——訪《小團圓》編訂者止庵 - 學術中華

《小團圓》是對「大團圓」的顛覆——訪《小團圓》編訂者止庵  1976年張愛玲完成了長篇小說《小團圓》,然而因為種種顧慮,生前未能出版。33年後,即2009年2月,皇冠出版公司出版了這部小說,大陸簡體橫排版也即將面世。日前,記者採訪了大陸版《小團圓》的編訂者止庵先生。  周報:《小團圓》當年未能出版,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怕大家對號入座,尤其是涉及與胡蘭成的糾葛;而從皇冠版來看,小說中描寫舊式家庭複雜關係,也每每涉及敏感話題,那麼大陸版《小團圓》是否有刪節?  止庵:至少我看的校樣沒有刪節。我所做的只是個別文字的訂正,舉個例子,原稿中或寫「闌干」,或寫「欄杆」,皇冠版統一為「闌干」,但我發現原稿凡木製者皆作「欄杆」,水泥或鐵制者皆作「闌干」,就沒有改。另外,大陸版沒有採用皇冠版所加的5個注釋。順便說一下,其中有一個注釋錯了,「勞倫斯的短篇小說《上流美婦人》」不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而是《美婦人》(The Lovely Lady),收在1933年出版的The Lovely Lady and Other Stories一書中,大陸有譯本,載《英國短篇小說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年12月)。周報:作為一部自傳體小說,您如何看待張愛玲與《小團圓》主人公盛九莉的關係?  止庵:你可以說張愛玲是盛九莉,但其實也可以說張愛玲是白流蘇,是曹七巧等等,作者把自己的一部分投射到小說人物身上,從而塑造形象,這很常見。《小團圓》畢竟是小說,不是傳記或歷史。即便書中寫了很多真人真事,小說家與傳記作者也有著不同的把握,而在《小團圓》中,這種小說家的把握來得特別充分,特別深切,又特別微妙。  周報:您認為《小團圓》被稱為「張版《今生今世》」是否恰當?  止庵:一些讀者因為胡蘭成和張愛玲的關係,可能會相應地特別注意小說中盛九莉和邵之雍的內容,這是讀《小團圓》的一個誤區。書中還有多重關係,比如九莉和姑姑的關係,和比比的關係,和弟弟的關係,和燕山的關係,尤其是和她母親的關係。這些關係有人說不重要,但並非如此。這本書並不是一部傳統的寫故事的小說。  周報:劉紹銘把《沉香屑——第二爐香》、《燼餘錄》和《小團圓》作比較,並不十分認可《小團圓》。請問您如何評價《小團圓》在張愛玲一生創作生涯中的位置?  止庵:作為一個在藝術上不斷追求創新的作家,張愛玲的作品前後風格發生很大變化。總的來說,結構上是從簡單到複雜,語言上是從繁複到樸素。研究者「刻舟求劍」,所以不習慣,甚至不接受作家自身創作的發展。《小團圓》刻畫人物內心的深刻程度,較之早期作品等有過之而無不及。《小團圓》和此前《同學少年都不賤》的問世,提示我們張愛玲在五十歲以後,創作生涯還有整整一個時期,其成就可能還要超過早期寫《傳奇》時。《小團圓》是張愛玲結構最複雜的作品,主人公盛九莉是她筆下最複雜的人物。  周報:您提出把《小團圓》當作小說欣賞其藝術價值的讀法,能更具體談談嗎?  止庵:《小團圓》是一部情感小說,一部心理小說。張愛玲一面寫出九莉當下的細膩感受,另一面也拉開距離,冷靜地觀察九莉,也就是說,張愛玲在寫作時同時持有兩個視角,她「是」主人公九莉,同時又「俯瞰」主人公。這種雙重視角常見於張愛玲的作品中,說得上是她的高明之處。如在《茉莉香片》、《傾城之戀》、《花凋》、《色,戒》等作品中,每每可以看到她對主人公的處理之殘酷,有一種「上帝笑了」的幽默蘊含其中,這大概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這種幽默中國作家很少有人想到,更難說用文字寫出來。  周報:您怎麼看待《小團圓》之於張愛玲個人的意義?  止庵:《小團圓》是張愛玲對自己一生中的各種感情,包括親情、愛情、友情等等的全面清算,而歸根結底要清算的是她和她母親的關係,這也是真正貫穿小說始終的主線。小說以九莉多年後的一個美夢結尾,這夢的背景恰恰是九莉絕對不能要小孩,她不想她和她母親的關係重演,「小團圓」的寓意有很大一部分是落在這裡。「小團圓」不是「大團圓」的一部分,而是對「大團圓」的徹底顛覆,生命的輪迴到此為止。  原載:〈文匯讀書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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