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要官成霸業的皇帝牛人
西涼在十六國時期並不顯眼。十六國的說法,本是根據北魏崔鴻所著《十六國春秋》得來。其時亂世紛爭,有點實力的便自立為王,建立的割據政權遠不止十六個。只是有些政權規模較小,或是存在時間較短,便沒有統計在內。比如:慕容氏建立的西燕、清水氐楊氏建立的仇池、冉閔建立的冉魏、拓跋氏最初建立的代國,等等。而西涼政權,卻是十六國中實實在在的一員。
從地域上講,十六個國政權主要分布在三個地區:一是群雄逐鹿的中原,這裡也是建立政權最多、爭鬥最激烈的地區;二是邊陲重地涼州,自成一個相對獨立的軍事競爭體系;再就是巴氐的李氏,在今四川一地建立的成漢政權。西涼是這十六國中最靠西的一個,其地域範圍在今天的甘肅省西北部,政權中心最初在敦煌,後移至酒泉。在涼州一地建立的政權的,前後總共有五個,都以「涼」為國號,即前涼、後涼、南涼、北涼、西涼。其中,前涼是早期建國者之一,其餘的幾個,則都是在十六國後期,也就是前秦衰敗後建立的。先是後涼政權,而後又從後涼中分割出南涼和北涼,西涼則又是從北涼中分割出去的。沮渠蒙遜擁立段業建立北涼政權時,李暠還是北涼旗下、沙州(今甘肅省敦煌市)刺史孟敏管轄下的一個小小的效谷縣令。
李暠(351年--417年)的官職雖小,但其祖上卻是大有來頭。李暠是西漢飛將軍李廣的十六世孫,系出名門之後。李廣的曾祖父李仲翔,曾奉命「討叛羌於素昌」,素昌就是今天的甘肅省臨洮縣,結果死在那裡,他的子孫去奔喪,索性也就在那裡安了家。李氏逐漸成為隴西的郡望,家族勢力很大。十六國時期,李暠的爺爺李弇曾在前涼任武衛將軍、安世亭侯。李暠頗有家教,他「少而好學,性沈敏寬和」,並且「通涉經史,尤善文義」。長大後,又「頗習武藝,誦孫吳兵法」(《晉書》),是個文武全才的主。從這點上看,李暠的發跡也不純屬偶然。
從伸手討要敦煌太守一職開始,李暠的官運開始亨通。可以說,也就在那一刻起,李暠的命運就此發生了改變。當時沙州刺史孟敏死在任上,敦煌一地出現職務空缺,敦煌護軍郭謙和沙州治中索仙等人,便共同推舉李暠為敦煌太守。然而群眾推舉,並不能代表組織的意見,需報請北涼王段業批准下文後才算數。於是李暠便派人去張掖請求段業下發任命書,伸手要官。你說你那官都當上了,早吆五喝六的布置五年期規劃呢,才想起組織來,你這不是氣人嗎!在正常人事中,這事屬於異動,絕對是可以通報全國的反面典型,不殺頭就是好事,還提拔?做夢吧,最起碼得在官場上趴死你。但在十六國亂世,在路衛兵看來,這也不算什麼新鮮事。慕容氏建立大燕國,慕容皝不也是先當的王,之後才去東晉履行手續嗎!遠的不說,就說段業,本來也是後涼的建康太守,不也剛剛被沮渠蒙遜擁立為王嗎?而且連手續都省了。所以段業生氣歸生氣,最後還是做了個順水人情。
不過段業很快就後悔了。原因很簡單,有其他人想爭這個太守的位置。對於一個偏僻的小國政權來說,太守算是不小的官了,自然會有人盯著。最眼熱的,是先前一直和李暠交好的右衛將軍索嗣。於是索嗣「構玄盛於業」(《通鑒》),欲揚己先抑人,說了一大通李暠的不是。本來段業對李暠的先斬後奏就很不感冒,這下索性就坡下驢,讓索嗣去代替李暠,將李暠降為統帥500騎的小官。從齊天大聖到弼馬溫,這李暠哪干啊!於是派兵把索嗣打了回去。隨後,李暠又上書段業,要求把索嗣殺了,段業一看這事沒法整了,我要不答應,勢必造成地方上的不穩定因素,搞不好連我都敢打。穩定壓倒一切,段業無奈之下只得殺了索嗣,又加封李暠為都督涼興已西諸軍事、鎮西將軍。這場人事風波算是暫時平定了下來。
不過單純佔得敦煌一地,李暠的勢力還不足以成氣候。北涼晉昌太守唐瑤的起兵反叛,最終讓李暠實力大增。唐瑤「移檄六郡」,推舉李暠為大都督、大將軍、涼公、領秦涼二州牧、護羌校尉,李暠也就有了另立山頭的勇氣。於是大赦境內,建年為庚子,這便是西涼政權。之後李暠開始擴張,派從事中郎宋繇東伐,橫掃玉門以西諸城,並「廣田積穀」,「為東伐之資」(《晉書》),為進一步開疆拓土做著戰事上的準備。
從建立者的身份上講,十六國政權政權的創建者,主要是少數民族。漢人建立的政權只有兩個,就是前涼和西涼,都在涼州一地,中原地區一個沒有。說西涼是漢人政權,不單因為李暠本人是漢族,而且其統治區域內的漢人也很多。漢人大量在涼州的最西端聚居,這是當年前秦王苻堅的手筆,他曾「徙江漢之人萬餘戶於郭煌,中州之人有田疇不辟者,亦徙七千餘戶」。江漢屬於現在的湖北,中州就是河南,這地方遷去的都是漢人。後來「武威、張掖已東人西奔敦煌、晉昌者數千戶」,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漢人。李暠向東擴張,又將這些人「徙之於酒泉,分南人五千戶置會稽郡,中州人五千戶置廣夏郡,余萬三千戶分置武威、武興、張掖三郡」(《晉書》)。所以,西涼國的漢人比例是相當高的,是個名副其實的漢人政權。也正因如此,西涼一直稱藩於東晉朝。
西涼因為遠離中原,甚至遠離涼州的戰火中心,所以並沒有多少戰事。其主要對手和敵人,便是它的近鄰北涼。論實力,西涼無法和北涼抗衡,但在路衛兵看來,西涼也有它不可比擬的優勢,就是它所處的地理位置。敦煌一地,多為沙漠,環境惡劣,北涼遠征,糧草供應不上,西涼以逸待勞,就佔了很多便宜。況且北涼的南面還有強大的後涼、南涼,其南部防線一直沒消停過,這也牽扯了北涼很大一部分精力。正因如此,北涼雖強,但與西涼作戰卻往往鎩羽而歸。比如,一次沮渠蒙遜親自帶兵征伐北涼,雙方膠著不下,只得「掠三千餘戶而歸」,李暠趁沮渠蒙遜撤退之際,率軍追殺,又「盡收所掠之戶」(《晉書》),北涼弄了個白忙乎。
除了和北涼的戰事,西涼國相對平靜,李暠這皇帝當得也算逍遙快活。就是李暠死後,要不是繼任者李嶔(李暠之子)好大喜功,西涼也不至於被北涼吃掉,他們之間的拉鋸戰,還會一直持續。因為李歆即位之初,北涼也沒佔得什麼便宜。有次蒙遜來攻,李歆「親貫甲先登」,御駕親征,大敗北涼軍隊,並「追奔百餘里,俘斬七千餘級」(《晉書》)。讓北涼大吃苦頭。
可事情壞就壞在,李嶔就此過高估計了自己的實力。他開始不滿足於對北涼的單純防禦,屢次想向東擴張,因為大臣勸阻才作罷。其實李歆執政時,西涼已經開始走下坡路,李歆也缺乏父親李暠那種持家過日子的謹慎,「用刑頗嚴,又繕築不止」,以至於西涼國「人力凋殘,百姓愁悴」。在這種情況下,李歆不思治政,卻依然念您不忘向東擴張。後來蒙遜南伐南涼,李歆覺得機會來了,這次誰勸也不聽,親帥步騎三萬去攻北涼的國都張掖,結果沒想到蒙遜殺了個回馬槍。離開本土的西涼軍,猶如下水的旱鴨子,軍力的羸弱彰顯無遺,西涼軍敗得很慘,李歆也在戰鬥中身亡。蒙遜攻下酒泉後,又直入西涼老巢敦煌,「三面起隄,以水灌城」(《晉書》),西涼就此滅亡了。(文/路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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