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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這些人,那些人——李桂姐吳銀兒(3):要比噁心誰不會?

第五章:這些人,那些人——李桂姐吳銀兒(3):要比噁心誰不會?

前情提要: 西門慶昇了官,大家都搶著來巴結。其中妓女李桂姐最積極,搶著認西門慶當乾爹,吳月娘當乾媽,不但如此,還藉機欺負學姐吳銀兒。吳銀兒聽應伯爵的建議,也搶著拜李瓶兒當乾媽....

第五章:這些人,那些人——李桂姐吳銀兒(3):要比噁心誰不會?

更令人跌破眼鏡的是,應伯爵這個鬼點子,隔年元月,吳銀兒還真的照做了。

且說那日院中吳銀兒先送了四盒禮來,又是兩方銷金汗巾,一雙女鞋,送與李瓶兒上壽[1](慶生),就拜乾女兒。月娘收了禮物,打發轎子回去。李桂姐只到次日才來,見吳銀兒在這裡,便悄悄問月娘:『他多咱(何時)來的?』

月娘如此這般告他說:『昨日送了禮來,拜認你六娘做乾女兒了。』

李桂姐聽了,一聲兒沒言語。一日只和吳銀兒使性子,兩個不說話。(第四十二回)

李瓶兒生日宴會是政和七年元月十四日晚上——《金瓶梅》里描寫的第三個元宵燈節期間。

李桂姐認吳月娘當乾娘是政和六年七月底的事,當時利用的就是「官兒」滿月的時機,一方面有節慶氣氛,另一方面慶賀的主題是「孩子滿月」,宴客的對象全是女眷,李桂姐才能名正言順的理由上門演唱、慶賀。

由於受到『男女受授不親』的觀念影響,明朝宴客的規矩是很嚴格的。通常在正式的場合,女性賓客由女主人招待,男性賓客男主人招待,男女是不同席的。因此,像李瓶兒生日宴會上這種清一色女賓的情況,西門慶就必須迴避了。事實上,也只有在這種女眷的宴席上,李桂姐才能以歌妓的身分出席。否則,以明朝官員不得嫖妓的禁令,李桂姐這樣的妓女身分是很難有理由進西門慶家的。這也是為什麼,吳銀兒雖然有心要認李瓶兒當乾娘,結果又拖到來年元宵李瓶兒的生日宴客,才有了名正言順的機會。

這次元宵李瓶兒的『上壽』宴會上,應邀來表演的歌妓一共有四個人。分別是:韓玉釧兒、董嬌兒、李桂姐以及吳銀兒。和韓玉釧兒、董嬌兒打工賺錢心情不一樣的是,李桂姐和吳銀兒認了西門慶當乾爹之後,來唱歌、賀喜就只是免費服務,收不到錢了。更何況,放著元宵這種時旺季的生意不做,跑來西門慶家『免費孝順父母』,以李桂姐、吳銀兒這種王牌名妓,當然是再虧本不過了。因此,我們李桂姐在西門慶家連唱了兩日之後,宴會一結束,急急忙忙就要告辭。

但吳月娘顧慮到在外頭喝酒的西門慶回到家之後還想聽曲不放人,硬是要留李桂姐。李桂姐只好抬出家裡的鴇母當借口:

『爹去吃酒,到多咱(何時)才來?俺們怎等得他!娘先叫我和吳銀姐去罷。他兩個(韓玉釧、董嬌兒)今日才來,俺們來了兩日,媽在家還不知怎麼盼望。』

大家想想,兩個乾女兒來了兩天,連跟乾爹說聲再見都不肯就急著要走?難怪吳月娘聽了不悅。怎麼了,沒領錢的急著要走,領錢的就得留下來?這樣的乾女兒還有什麼意思呢。口口聲媽在家裡不知怎麼盼望?聽起來更是氣人。家裡的鴇母是『媽』,這裡的乾娘不是『媽』?怎麼才來了兩天,就急成這樣?誰不知道說穿了還是『錢』在作祟。難怪吳月娘不悅地冒出:

『可可的就是(就算是)你媽盼望,這一夜兒等不的?』

沒多久,西門慶喝酒回來了。他才不管這麼多,又讓四個人又唱了一會兒。

唱畢,西門慶與了韓玉釧、董嬌兒兩個唱錢,拜辭出門。

『留李桂姐,吳銀兒兩個,這裡歇吧。』(第四十四回)

西門慶放走韓玉釧和董嬌兒,主要是考慮到她們兩人是妓女,留宿顯然不宜。但李桂姐和吳銀兒有乾女兒的身分,情況不同。這當然和李桂姐想的正好相反。書上雖然沒形容李桂姐和吳銀兒的表情。可是我相信光是看到西門慶給韓玉釧、董嬌兒錢,這兩個心裡應該大受刺激了吧,更何況還被留下來過夜。想來兩人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采。

我們不確切知道西門慶留宿這二個乾女兒是什麼打算。是故意刁難?熱情招待?還是另有打算?總之,到了晚上睡覺,情勢就變得有點曖昧了。

且說西門慶走到前邊李瓶兒房裡,只見李瓶兒和吳銀兒炕上做一處坐的,心中就要脫衣去睡。

李瓶兒道:『銀姐在這裡,沒地方兒安插你,且過一家兒罷。』

西門慶道:『怎的沒地方兒?你娘兒兩個在兩邊,等我在當中睡就是。』

李瓶兒便瞅他一眼兒道:『你就說下道兒(下流)去了。』

西門慶道:『我如今在那裡睡?』

李瓶兒道:『你過六姐(金蓮)那邊去睡一夜罷。』

西門慶坐了一回,起身說道:『也罷,也罷!省的我打攪你娘兒們,我過那邊屋裡睡去罷。』(第四十四回)

應伯爵『到明日灑上些水,扭出汁兒來』的雙關語想來絕非空穴來風。西門慶跑到李瓶兒房間去,想要3P的意圖很明顯。吳銀兒本來就是妓女。無論想玩幾P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重點在於李瓶兒。如果李瓶兒還是嫁給西門慶之前那個蕩婦李瓶兒的話,那麼西門慶的企圖應該是可以得逞的,那我們搞不好會得到一章比『潘金蓮醉鬧葡萄架』更經典的情色文學。可惜李瓶兒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地道的母親。要消滅一個女人的性慾,再也沒有比把她變成母親,並且讓她照顧小孩更強而有力的辦法了。西門慶這個矇矓的慾望很明顯地在『母親』李瓶兒的面前踢到了鐵板。

對我來說,『西門慶坐了一回』這樣的句子,實在是充滿想像力的。那時候,他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呢?

唉,看來想和李瓶兒,吳銀兒一起玩3P是沒指望了。如果他們不行的話,李桂姐應該也不錯。對了,李桂姐今夜睡在哪裡呢……啊,她應該是睡在李嬌兒房間里。李嬌兒妓院出身,要做什麼應該都沒有問題才對。可是如果上年輕貌美的李桂姐,還要附贈年老失修的李嬌兒的話……那個肥婆。嗯。我看算了。算了。

(這是連續兩個也罷,也罷真正的含意吧。)

也罷,也罷。於是,西門慶決定讓自己變成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移駕到潘金蓮的房間去過夜了。

在西門慶離開之後,李瓶兒和吳銀兒之間的women』s talk是這樣的:

吳銀兒笑道:『娘有了哥兒,和爹自在覺兒也不得睡一個兒。爹幾日來這屋裡走一遭兒?』

李瓶兒道:『他也不論,遇著一遭也不可知,兩遭也不可知。常進屋裡,為這孩子,來看不打緊,教(別)人把肚子也氣破了……誰和他有什麼大閑事?寧可他不管我這裡還好。第二日叫人眉兒眼兒(看人眼色),只說俺們把攔漢子(霸佔男人)。像剛才到該屋裡,我就攛掇他出去。』……

吳銀兒:『娘,也罷,你看爹面上,你守著哥兒慢慢過,到那裡是那裡。』(第四十四回)

教人把肚子也氣破了指是的在她生下官兒之後,包括潘金蓮在內許多人在明處暗處的找碴、忌妒。這段母女的對話,可算是整片浮華熱浪中,少見的真情流露了。但這段對話也讓我們驀然驚覺,雖然李瓶兒表面看來非常風光,可是私底下她的處境卻也是處處為難的。這又是《金瓶梅》從一片熱鬧浮華中,忽然掀開來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讓我們看到,原來歡宴、煙火、歌聲、慶賀……都只是浮面的表像。在這層表像底下埋伏著的忌妒、仇恨與傷害種種,是不可能因為這些浮淺的喧囂而有任何動搖的。

又過了一個晚上後,妓院耐不住,又派了李桂姐家保兒,吳銀兒家蠟梅叫了轎子來接人。

那李桂姐聽見保兒來,慌的走到門外,和保兒兩個悄悄說了半日話。竟到上房告辭要回家。(第四十五回)

作者描寫李桂姐的神色耐人尋味。這種筆法寫來雖然隱隱約約,但卻有一種撩人的氣氛,我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光是從保兒、李桂姐慌張的神色,十之八九也猜得出來,應該是有個重要的客戶在家裡等她,等得不厭煩了吧!

(否則,少了西門慶這個金主,她還能怎麼辦?)

李桂姐走了,吳月娘問吳銀兒:『你家蠟梅接你來了。李家桂兒家去了,你莫不也要家去了吧?』

吳銀兒說:『娘既留我,我又家去,顯的不識敬重了。』

於是吳銀兒又多留了一天。和李桂姐相形之下,吳銀兒明顯地少了那麼一點囂張,傲氣。這固然是因為吳銀兒新來乍到,又不像李桂姐和西門慶有著深厚的床笫關係,但更重要的是,李桂姐才十多歲,年輕貌美,這些條件是吳銀兒無論如何比不上的。李桂姐當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未來的前途(或者應說錢途)不在西門慶家,而在妓院里。『認乾娘』這件事,說得更明白一點,只是處理和西門慶分手的過程。畢竟西門慶已經是過去式了,而她的前程還在未來。

和李桂姐相比,吳銀兒乍看下似乎多了一點『真情流露』。但別忘了,所有的這些『真情流露』,全是李瓶兒一面倒地向吳銀兒傾訴的。吳銀兒除了說些無關緊要的安慰話,並且多留一天外,我們看不出她到底有多少真情真意。吳銀兒之所以會這麼低姿態,只是妓女們因個別條件不同,採行的生存策略罷了。

但李瓶兒並不這樣想。或許她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傾訴內心話的對象了,才會寂寞到必須對一個認識沒幾天的陌生女人掏心掏肺。

斤斤計較的李桂姐一定沒盤算到,吳銀兒的乾娘顯然是有錢許多的。吳銀兒送給李瓶兒的禮物是『四盒禮,兩方銷金汗巾,一雙女鞋』。但吳銀兒要走時,李瓶兒回贈給她的禮物卻是『一套上色織金緞子衣服、兩方銷金汗巾兒,一兩銀子。』(整個戲班連唱二天戲也才得五兩的賞錢。)另外,李瓶兒又應吳銀兒的央求,送了她『重三十八兩的松江闊機尖素白綾[2]』。

這應該是在這波趨炎附勢的熱潮中,主客觀條件一路落後的吳銀兒,唯一比李桂姐多出來的斬獲。畢竟這是個靠著騙出男人的『真情真意』為生的行業。這樣的技巧拿來用在女人身上,似乎也完全合用。


[1]明人風氣,生日前一天晚上為者昨設酒祝賀,謂之『上壽』。

[2]三十八兩是整匹布的重量。指的是用闊機織造,尖山形斜綾地的白色素綾。松江而產的綾布,比蘇杭生產的等級還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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