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詩和遠方」——兼談我的書房題名/柯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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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繼承 早先我的書房,其實就是卧室,當時為了「附庸風雅」,也學著給它取個「書齋」名,但這個「書齋名」,一直在改動,說來也是挺有趣的。 最初,我迷上了《老子》,那時還年輕,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說法很感興趣,就用鋼筆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部王弼注的《道德經》,為此,特給書齋題名「一妙觀」。兄弟發現了,笑道:「從來只聞玄妙觀,三教九流同喜歡,如今又見題一妙,和尚廟耶道士觀?」我也啞然失笑,隨手將題名扯去了。 「文革」初期,我去「串聯」。弟妹在家,把書架上的書集中在天井裡,請來火神爺「消災祛邪」,所有藏書都成了祝融氏的口糧。待我歸家,只剩下枕下的一本秦牧寫的《藝海拾貝》和一部《古文觀止》。傷心至極,我又給書房題名「餘二堂」。接著這兩本書也無法拋頭露面了,書架上只剩下幾部新的《毛選》,於是改名曰「雄四堂」——「雄文四卷之堂」也。後又擔心「雄」字招禍,改為「四卷堂」,又嫌太寒酸,接著改成「卷卷堂」。愛取樂的兄弟又說開了:「這個堂,那個堂,別忘了還有麻酥糖。」麻酥糖是蘇州特產(食品),當時商店裡就靠它勉強維持著蘇式糖果的特色。 1974年,在農村。偷偷借來一部石印本《聊齋志異》,每晚,點著煤油燈,一燈如豆,借古人心血澆自己塊壘,別有意趣,發一狠心抄完《聊齋》;又手抄了全本《西廂記》。無形中加深了自己的文言文功底。為了紀念這些有意義的夜晚,給書齋換了個新名:迎月軒」。「 我一向佩服晉朝能文能武的名臣杜預。武功上,他堅持統一中國的大略;文事上,他註解了《春秋左傳》,為古籍整理立了大功。為此,我就暗暗用了「長樂春秋」的筆名。1976年後,堂而皇之地把四字刻成藏書印章。有好一陣,我的藏書扉頁,都蓋有此印。同時,又將藏書日見豐盛的卧室題名為「長樂春秋室」,這表明了我的生活觀:春秋者,年華也。春種秋收,春花秋實。一個人只有既始終熱愛生活,又不失時機地耕耘播種,他才能有一個碩果累累的金秋。而讀書,當是人生耕耘的一大內容。 上世紀80年代後,有了新居,但孩子大了,也需要單獨房間,我的卧室只得仍兼書房。當然,「長樂春秋室」中的藏書與日俱增,它還成了我的許多作品的搖籃。有的時候,我可能一文不名或愁腸百結,但一入書房,就覺得自己很富有,很充實,很快樂。而「長樂春秋室主人」也已成了朋友們對我的昵稱,有時我也樂於自稱,因為在書齋中,我確實獲得了長久的快樂。 90年代中期,我終於有了一間名副其實的、面積達15平米的書房,「一人獨有」,能夠完完全全做一回「坐擁書城」的「南面王」了。心滿意足之餘,便認真考慮它的芳名。朋友潘振元是書法家,那一陣正熱衷於寫詩,有一天讀到了他的詩句:「書常忘形讀」,非常喜歡,便抄下送給陳愉園前輩看。陳是錢仲聯先生的師兄,詩詞造詣極為深厚,讀到了那詩,擊節稱讚,主動改續了後句「畫取野塘秋」,復又回贈給我。其時我已年過半百,退盡鉛華的清秋,不正暗示著人生的又一層境界么?這實在令我喜出望外。於是,拈來作為書房名,曰:「忘形讀書齋」。又請摩和兄治印一方,作為新世紀的藏書章。更高興的是,書房裡除了碩大的書桌以及擺滿書籍的書櫥、書架外,還有了一台電腦,它為我古色古香的書房裝上了「與時俱進」的動力源。 轉瞬間,又是二十多年過去了,書房老矣!特別是退休後的十年,存書不斷增多,車庫已成為我書房的「副室」。電腦換了兩台,書架上還有了十幾本自己的著作,但書房名不再改動。除了旅遊外,我更多的日子依舊在書房裡「忘形讀書」。在我看來,生活永遠不會疲憊,而書房也是我的「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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