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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7.2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好,我們再看《論語·述而第七》,第二章。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這一章孔子講求學修道的方法,講了三條,第一是『默而識之』;第二是『學而不厭』;第三是『誨人不倦』。他很謙虛,『何有於我哉』?這三條說自己沒有。

  那我們來看看《雪公講要》,雪公講,「求學修道之法」,首先默識之,一般來講「默而識之」,就是把所學的默記在心,這個識是當記來講,你所學的要記在心裡,這是最重要的。記都記不住,那你怎麼能用?學了要記住,怎麼才能記住?這一定是要專心的學,你才能記住,心要是雜亂了,你很難記得住。所以修學要懂得專精,專是專心,精是精進,一門深入,精進,心力不分散。平時不要打妄想,如果平時念頭很多,思慮很多,這個人記憶力一定衰退。為什麼我們看孩子孩提時代記憶力強,年紀愈大,記憶力都在衰退,什麼道理?因為年紀大了,想的東西多了,腦子裡頭很多胡思亂想,心力不集中,這個心不單純,複雜了。複雜了,搞到最後就像一團漿糊一樣,你根本沒有辦法再學新的東西了,都記不住。所以要真正要做到「默而識之」,沒有別的,把心空掉,平時盡量不要打妄想、不要起念頭,才能做到「默而識之」。生活愈單純愈好、愈簡單愈好,就像顏回,你看簞食、瓢飲、居陋巷,這麼單純的生活、這麼清凈的生活。他當然就能做到「默而識之」,老師的教誨他記得住,他不會忘,境界現前他就能用到。所以這個是心要清凈,清凈才能夠成一個法器,你能接受大法了,這個是「默而識之」。

  其次,要知道學無止境,所以要「學而不厭」。厭是厭足、滿足了,自滿了。所以一自滿就不想再學了,那就到頭了,你的境界就到這裡了,不能再提升了,所以你厭足了,不肯再學了,那你當然你就不會默而識之。你要默而識之,你要有好學之心,把學聖賢之道當作你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工作、生活、賺錢都不重要,那個當然不能沒有,但是不是最重要,生活,我錢少可以簡單一點。你看像顏回,他簞食瓢飲陋巷,他也自得其樂。他的心、他的志不在衣食飽暖,「君子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生活再簡單、再樸素都無所謂,他的歡喜來自於求學。學而有得於心,所以他不亦悅乎,他法喜充滿。有這法喜了,他就學而不厭了,愈學愈歡喜,愈學他愈精進、愈努力,所以真學的人這是入了門,他能夠學而不厭。如果是滿足了,那個人,說老實話他都沒入門,入門的人他自然就學而不厭,真正好學。像顏回一樣,那是好學。

  而這個學不是只學知識文字,那個學可能會厭。像現在很多的孩子厭學,為什麼厭學?學了覺得不歡喜,沒有得到受用,他所學的也不是聖賢之道,學知識、學科技、學技術,塞得腦子裡滿滿的。你看這個孩子,現在的孩子比我們小的時候苦,上學背的書包特別大、特別重,裡面的書很多,除了課內的還有課外。學校老師為了爭取升學率,進行強壓,讓孩子們基本是心理處於亞健康狀態,覺得壓力很重。甚至還有些孩子聽說都自殺了,他不好學了,學得厭了,不僅厭了,他都恨了。這樣的學法真的怎麼會有不亦悅乎?我看這樣的學法是不亦苦乎,為什麼?他所學的跟他的生活完全脫節,沒用!沒用當然就厭。所以學以致用重要,學習傳統文化你學了要用,天天我們都有生活,都有待人處事接物,我們要用。看看夫子是怎麼存心的,我也怎麼樣存心,學夫子,把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真正做出來,學一條做一條。《論語》你看每一章我們都在學,而且我們學,強調用、強調落實,這樣我們在用的過程中自然就生法喜,一點一點契入聖賢境界,學而不厭。

  「誨人不倦」是他所學要跟別人分享,這個人他所學的因為他能用,能用的就不是記問之學。孔子講「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那就不能夠誨人。什麼人能夠有資格教誨人?他真正學而有心得,他用上了,那就不是記問之學,這是他真實的學問,他可以教誨人了。當然教誨人要有耐心,你想想我們求學,跟著恩師學了十幾年,才到達這樣的一個境界,這境界也不高。學了十幾年,恩師天天講、天天教,我們天天聽,才有一點點心得。如果是只學個一、二天怎麼可能成就?所以做老師的就得誨人不倦。像我們恩師,你看他教學教了五十多年了,真的是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一定要把學生教成聖人而後止,他這一天沒成聖人我這教學不能間斷,這是誨人不倦。他沒有厭倦,不疲不厭,這是他的仁慈,真的是毫無所求,只是希望大家能夠同成聖賢。

  孔子對我們一無所求,老子、釋迦牟尼佛也是對我們一無所求,他們對我們的教誨無私。這當中釋迦牟尼佛做得是最究竟圓滿,他教了多少年?整整四十九年,從三十歲悟道開始,到他七十九歲滅度,整整四十九年的教學,那真正是誨人不倦。我們再看看各大宗教的創始人,都是聖賢,他們也是這樣誨人不倦。像耶穌他教人,他命短,只教了三年,但是也是天天教。伊斯蘭教的創始人默罕默德,教了二十七年,都是誨人不倦,所有的聖賢都是從事教學的。為什麼?只有教學才真正能改變一個人。改變人,第一個層次先讓他斷惡修善,第二個層次是破迷開悟。他斷惡修善成為一個善人,但是還有很多迷惑,不能夠開悟,要讓他開悟。要開悟就是夫子講的性與天道,要跟他講這個,要講自性。天道是講自性的道理,讓他悟入聖賢的境界,悟入之後,他就轉凡成聖,不再是凡夫了,聖人了,到這個地步他的教誨才叫到了畫句號的時候。

  所以世出世間的聖賢,可以說都是在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上下功夫。恩師也鼓勵我一生從事聖賢教育工作,這三條就是應該做為我們的座右銘,對於聖賢道理默而識之,虛心學習,認真體會,努力落實,這是默而識之。那學而不厭,天天學,誨人不倦,天天講。現在我們恩師八十四高齡,還是天天講學不間斷。你看我剛剛跟著他去義大利訪問歸來,昨天晚上才到,今天他老人家就要開始教學。我問他老人家,「您什麼時候開始講課?」他說「明天」,我這一聽,他老人家都明天講課,我還能夠懶嗎?所以就開始講了,今天就講四小時,這是什麼?恩師給我們做好榜樣,他五十九年深入學習傳統文化,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這給我們指示出一條路子了。那我們這一生也是如此做下去,這叫信而好古,我們就學古人。最近的是我們的恩師,遠一點的孔子、釋迦牟尼佛是古人,他們都是這樣做的。

  而學和教相輔相成,所謂教學相長,我自己深有體會。自從辭了大學教授工作以後,我在這個攝影棚裡面做教學,每天備課,一開始,最初最初的時候備一個小時課得花四十個小時,但是進步比較快,慢慢慢慢效率提高,很多道理能夠貫通,所以備課方面時間就少。慢慢慢慢現在你看我能一天講四小時,再聽我們恩師兩個小時,就在攝影棚裡面待著就得六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做備課,你想想,當然那也是很忙了,逼著自己學。特別是講《論語》也不好講,這裡頭很多考證,你不能講外行話,你總得去考證考證這些先儒怎麼個說法,查查這些典籍,有些名相你得查字典,有些讀音你得查查它古音是怎麼讀的,這都很花時間。但是學得不亦樂乎,為什麼?學了能用到,特別是《論語》,《論語》就是講生活,每一句都是孔子在生活當中的這些教誨、開示,非常生活化。所以你學了之後立刻就能夠記住,它一章一章,文字都不多,你能記住就得生活當中去用,用了你就有體會,這個體會就是心得,那就會生喜悅,學而時習之,真的不亦悅乎,所以你能學而不厭。

  你也就願意跟大家分享,誨人不倦,那你也有東西跟人分享才行。如果你沒東西分享,那你教教,教到最後你也就厭倦了。特別是每天讓你上台兩個小時到四個小時,我跟大家說老實話,我過去在大學裡面一個禮拜只上六個小時的課。你看我七天才備六個小時的課,那很輕鬆,那是講我原來的專業,金融課。而且每個學期教重複的課程,就教你那行,所以第一個學期要教的時候備課,要花點時間;第二個學期就不怎麼樣,不需要備課,拿著講稿就能講;第三個學期講稿都不用,直接上台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到第四個學期真的就覺得厭倦了。為什麼?所學的沒什麼用,純粹是課本知識,而且自己心性上,再從這當中得不到提升,那個學是會學得厭,那個教也會教得倦。哪像教學傳統文化、聖賢之道,那我相信我也有這個信心像我們恩師一樣一生都從事教學,都不會厭、都不會倦,真的是會愈學愈歡喜,自己提升,跟大家一同提升,自利利他,那是不亦悅乎、不亦樂乎。

  好,我們看《雪公講要》裡面引《皇本集解》,皇是皇侃,南北朝的經學家,他有著述《論語集解》,當中是說到引鄭玄「鄭玄曰」,鄭玄是東漢經學家鄭康成,也是一位集大成者,鄭康成對《論語》有批註,說「人無有是行於我,我獨有之也」。這個「何有於我哉」鄭康成的意思是什麼?「人無有是行於我」,是說別人沒有,「我獨有之」。這個解釋跟其它的確實就不一樣,那我們可以做參考,夫子這裡是不是說自己獨有?獨有什麼?「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鄭康成這個解釋未免把孔子解得有點自大了。

  我們再看《朱子集注》當中的解釋,「何有於我,言何者能有於我也」。這個解釋比較符合夫子的意思,這講的前面「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這三條,有哪一條我有?「何有於我」這個意思。他說「三者已非聖人之極至,而猶不敢當,則謙而又謙之辭也」。這是朱子的講法,聽起來有道理,因為什麼?他謙虛,實際上這三者「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這三條並不是聖人之極致,這是朱熹朱夫子他的意思,不是「聖人之極致」。就是做到這三條,並不能夠完全可以說做聖人了,可能賢人也能做到,但是夫子說自己不敢當,這是謙而又謙之辭,很謙虛。但實際上我們也知道,夫子他不是說無緣無故謙虛,他是則是,不是則不是,就像我們前面看到的「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蕅益大師講的,都是實話,不是謙辭,夫子是直心真心,說的是真話、實話、直話。所以不是那個虛偽的謙虛,《集注》裡面這樣講這三條,不是聖人之極致,說夫子謙虛,這個講法未免又偏於另外一端了。鄭康成解釋說夫子獨有這三條,這有點過於顯得自大,朱子講三者都不是聖人之德,說到夫子又過謙了。

  那我們再看雪公引「宦懋庸《論語稽》」,這是解釋《中庸》、《論語》的,是宦懋所著,他說「孟子引夫子與子貢言,我學不厭,而教不倦。此篇若聖與仁章,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是夫子固以學不厭誨不倦自任者,而何至無因為是謙而又謙之辭乎。」雪公給我們做了一個澄清,說這不是夫子謙而又謙的話,為什麼?因為在《孟子》當中,我們看到引夫子與子貢交談,說到「我學不厭,而教不倦」,夫子他承認自己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這是夫子他自己承當的。所以不能說這三條夫子都不敢承當,他承當了兩條。「若聖與仁章」這是底下《論語》本篇第三十四章裡面講的:「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

  所以夫子不敢承認的是聖與仁,聖人和仁人夫子不敢當,但是為之不厭,就是學不厭,誨人不倦這個他敢承當,所以是說明「夫子固以學不厭,誨不倦自任者」,這個他自己能承認。你看夫子他不是過謙的,是能夠做到的,他就承認,這是直心,他不彎曲。有時候過謙也不好,過謙顯得有點虛了,他敢自認。那「而何至無因為是謙而又謙之辭」,所以朱子說是謙而又謙,這個也說得過分了。那到底「何有於我哉」怎麼解釋?這裡有一個「默而識之」這條,夫子沒有承認。

  那我們先把雪公這段話讀完,「然謂人無是行惟我獨有,則又近誇大」,這是鄭康成講的有點誇大了,「尤非聖人語氣」。就不像夫子溫良恭儉讓的語氣,夫子講話謙虛得體,不敢自大,所以不能夠說「惟我獨有」,「此蓋當時不知聖人,謂必有人之所不能有」。鄭康成也沒解到夫子真實義,他就是當時不知聖人,所以說「必有人所不能有」。「故夫子言,我生平不過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耳,此外亦何有於我哉。似為得之」。雪公這個解釋,他是引宦懋的解釋也很好,這個話說得通,所以「夫子言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這是他生平所做的事情不過是這樣而已。「此外亦何有於我哉」,加個此外你就很容易理解了,就是除了「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以外,真的我就沒有了,我只有這三條,「何有於我哉?」這就似為得之,好像就說得通。但是,是不是真正夫子的意思?還不完全是,所以解《論語》深解義趣不容易,有時候你讀這個隨口滑過,意思還沒弄明白。

  我們再看《雪公講要》底下說,這是雪公的理解、體會,「此章要義,在教人學道」,這一章最重要的意義就在於教人學道,你怎麼學道?就這三條「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最重要的是第一條默而識之。「默者寂也,識者明記也」,默是寂默,寂是講到心,心「寂然不動」,這是默的意思,心他不動,不動就是定,能夠有定,他就有智慧,心清凈自然產生智慧,所以「寂然不動,而又明記不忘」。這個智慧第一個體現,他能記得住,他不忘,為什麼?因為他心專、定,念頭不生,心地清凈,過一遍就記住,永不忘記了。「此是孔子志於道之境界」,這個志於道的志,是內心所專註,所嚮往的是道。除了這個大願之外、這個志向以外,其它念頭都沒有,所以心都定在道上。「寂然不動」,這就是《大學》所謂的知止,知止就是志於道。心止在這個道上,他就有了定,「知止而後有定」,定就是「寂然不動」,然後「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就得道了。所以「默而識之」這個默非常重要,學道第一個是要把心空下來。「心安於道而不移,即默即識」,你看這是「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的境界了,心安了,安住在道上而不移,不動搖了,有根有力了。「即默即識」,這個默是心寂然不動,識是智慧現前。遇到了任何的情形他都能夠記住,看得清清楚楚,所謂寂而照,照而寂,寂是講的大定,照是智慧現前,寂照同時。所以叫即默即識,默是講他定,識是他的智慧,定慧等持,是同時的。心定了自然有智慧,所以默了自然就識,默而識之,到了這層境界,你就能得道了。

  所以「學也,誨也,皆不離道」,你所學的、你所教的,都跟道相應。這個學不是只學書本,只是在課堂里聽課,那不止是這個。你在日常生活當中,待人處事接物,接觸到的種種的人事環境、物質環境,都是你所學的內容,一接觸就明了。一接觸就明了,為什麼?你的心是定的,定生智慧,默而識之,所以學不離道,遇到什麼境界都是讓你提升,順境當中你不起貪愛,你提升了。逆境當中你不起瞋恚,你也在提升,沒有說不能讓你提升的境界了。跟人走在一起,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三人哪三人?一個善人,一個惡人,還有一個是自己。自己跟隨便哪兩個人,有善有惡,他們都是我的老師,我是能學,學而不厭,不斷提升自己!你這個大智能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智慧必定有慈悲,慈悲體現在教學不斷。教學不僅是言教,更重要是身教。你看看孔子、看看老子、看看釋迦牟尼佛,他講話的時候是教學,不講話也是教學,行住坐卧、穿衣吃飯沒有不是在教學。旁邊跟著他的弟子,就看著他穿衣吃飯都開悟。你看《金剛經》里的緣起,就是釋迦牟尼佛從事每天一樣的工作,他工作是什麼?搭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乞食完畢了,回到本處,結果他坐下,須菩提尊者看明白了,他豁然大悟,感動得不得了,讚歎世尊,真正是「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菩薩」,這個善護念、善付囑就是什麼?教學。佛,你看這麼平淡的生活當中,體現了大智慧。

  你能夠入境界,你就看出來了,須菩提這時候看出來了,他就悟了,悟了就入境界了。然後他也慈悲,向世尊請教兩個問題,請教第一個,「云何應住?」就是你的心應住在哪裡?第二個問題,「云何降伏其心?」怎麼降服我們的煩惱心,這兩個問題向世尊請教,釋迦牟尼佛就講出一部《金剛經》。誨人不倦,你看先是身教,然後有人請問,他就言教,皆不離道。上根利智的人,不用聽你講,他就看出來了,這是什麼?老師示轉,就是他先示現這樣的一個行為,轉法輪,叫示轉。你能看出來了,像須菩提看出來了,他就入道了。看不出來就給你教,就言教,叫勸轉,勸你,用語言來教誨你,轉法輪。最後作證轉,講了之後,還要給你做證明,讓你深信不疑,然後你才能夠入道。所以聖人叫「三轉法輪」,示轉、勸轉、作證轉。真正是一生誨人不倦,所學所教皆不離道。

  底下說「全心在道而忘其我,故曰何有於我哉」,這雪公解釋又提升,比先儒解釋見地要高。「何有於我哉」怎麼個講法?聖人在境界中全心在道上,志於道到了究竟圓滿,全心都在道上,真是《中庸》所講的「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不離道。所以忘了我,這個我,是講這個身。《金剛經》裡面講了「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這四相,把這四相放下,這叫忘我,沒有我了,我相沒有了,當然跟我對立的人相也沒有、眾生相也沒有了,人我一體,眾生跟我不二,這真正入仁的境界了,仁愛的仁。仁是仁者愛人,愛人如己,人我一體,這是仁的境界。沒有我了,佛法里講斷了我執,斷了我執證得的果位是阿羅漢果,所以這裡講「何有於我哉?」哪有個我在?這是事實真相。一般凡人都把這個身體當作我,錯了,這個屬於身見,見思煩惱裡面見惑,就是見解上的錯誤。第一個就是身見,把這個身當作我,錯了,這一關沒有突破,不能忘我,聖人境界入不進去。

  所以我們恩師常常勸我們要放下自私自利,這是第一個關口,而這個關口是最難突破的關口。為什麼?自私自利是我們無始劫來的習氣,我們已經習慣了自私自利,起心動念先想到我,先想到為這一身著想,所以仁、聖的境界沒指望。要入聖人境界,首先要放下自私自利,起心動念不要為自己想,要為天下苦難蒼生著想,能夠捨己為人,勇於做出犧牲奉獻。在你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認真的落實聖賢教誨,不怕吃虧、不怕上當、不怕人譏嫌,我只要努力做去,對聖賢教誨專心,默而識之,學而不厭。你能真的這麼做到,你自然就是在教學,你就能誨人不倦,你不用起心動念教誨別人,你就這樣做,就在教誨,所謂「學為人師,行為示範」。做世間人最好的榜樣,人家看你真的是無私無我,但是天天生活不亦悅乎,快樂得不得了,這對人就是個感動、觸動,他就種下善根了。有一天他就能覺悟,他也會效法你一樣,他也要學放下自私自利,對於名利、慾望、享受他能放下,放下就到聖人的門口了。還沒進去,要進去真的要放下我,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得放下,放下了這四相,你就進入聖人了,那叫小乘,佛家講的須陀洹果。這是四聖果位裡面的(小乘四果裡頭)第一個,須陀洹果。須陀洹叫入流,入聖人之流,那時候才入流,現在還沒入流。

  那再提升不僅要把我執放下,還要放下法執。法執是什麼?是見,這個什麼見?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一部《金剛經》到末後,前半部教我們放下四相,後半部教我們放下四見。離四相、離四見你才能夠證得一真法界,這是法身大士,這你才能夠真正成聖人,大聖人,那時候徹底無我了。什麼是我?宇宙虛空界是我,那是法身。你證得法身,眾生跟我是一體,那這個時候「何有於我哉?」你說出這個話,那個味道無有窮盡。只有一個法身,何有你我之分?這個時候你的仁慈、博愛那是究竟圓滿,佛家講的「同體大悲,無緣大慈」現前了,跟眾生同體,你的慈悲沒有條件。為什麼?同體。就像我們這個身體,一切眾生是我們的細胞,這部分的細胞要壞了,我的另外一隻手就上去撫摸它、去治療它,哪裡會講條件,左右手之間一體的,怎麼會講條件?所以無緣大慈,無緣就是沒有條件,這個仁慈到了究竟圓滿了,就是聖人境界。

  底下我們再看蕅益大師批註,「學不厭,誨不倦,孔子亦曾承當之矣。只一默而識之,真實難到,宜其直心直口說出。」這是李炳南老先生已經給我們說出蕅益大師這個意思了,我們讀了《雪公講要》之後,理解蕅益大師就不難了。他說「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孔子也曾經承擔過,這是我們剛才看到的。《論語》裡面有講到,孔子自己說自己做到了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論語》裡面有,《孟子》裡面也有。這一點還不足以當作聖人,這個什麼?我們現在也在學習「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我們離聖人還很遠,但是這兩條我們能夠做到幾分?孔子當然完全做到了。「只一默而識之,真實難到」,這一條難做到,默而識之那是剛才雪公解釋的「寂而常照,照而常寂」。你在大定當中智慧現前,你的大定是默,寂而不動這叫根本智,你得到了。「識之」是凡遇到境界,你立刻明了,智慧朗照,這是後得智。根本智、後得智都現前了,這個聖人才做得到,所以「真實難到」,這個不容易做。

  「宜其直心直口說出」,所以孔子講的都是實話,沒有說真正謙辭。他的謙虛都是真實的,不是故作謙虛,只是直心直口說出來。心是直心,沒有彎曲,沒有念頭叫直心。如果有念頭,即使是善念,譬如說謙虛是善念,我要謙虛,我故意這麼說,那就不叫直心直口。這個完全是心清凈,他說出來都是符合事實真相。所以說出一個「何有於我哉」,真正做到了「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自己證得了自性。「寂而常照,照而常寂」,這是自性的作用,示現出來的樣子,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學而不厭是身教,誨人不倦言教,也有身教,就是慈悲,自度度他,自利利他,為什麼能這麼做到?因為自他同體,自他不二,聖人證得這個境界,自然就說出這一句「何有於我哉」,哪有你我之分?只有一個法身而已!眾生與我同體,哪有個我?

  江謙補註當中把意思說得更明顯了,「此即孔子之無我。有我相,則有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必不能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矣。」孔子到了無我的境界,沒有我這個相,就當然沒有跟我對立的人相,有我才有人。無我,講人也就沒有意義,人和我是一不是二。眾生相?眾生相是包括人,包括一切,所謂眾生是眾緣和合而產生的現象,一切的現象都是眾緣和合。我們說緣是條件,條件組合成的,山河大地、動物植物哪個不是眾緣和合?我們說人體它是由細胞構成的,這是眾緣和合,動物植物也是。山河大地,分子原子組成的,都是眾緣和合。這樣的一個相,不是真相,都是我們虛妄的念頭所變現的這個相,「當體即空,了不可得」,所以眾生相也沒有了。

  壽者相是講時間的觀念,時空都是虛幻抽象的概念,不是真的。愛因斯坦也說過,說時間、空間是人類的錯覺,不是真的。他用相對論給證明的,證明沒有壽者相。所以這四相完全是你的妄念,把它放下了,你就離四相了;離四相,你立刻證入聖賢境界,那就無我了;無我,你得到真我。有我,則必不能默而識之,心是虛浮的。因為你有我,就有我的見解,我的所有,身體是我所有,我執、我愛、我慢(傲慢)、我見,統統都來了。這是煩惱,這是迷惑顛倒,那心是波動不清凈,他跟人交往肯定計較人我。因為他有私在,私心不清凈,他的心是浮躁的,心浮氣躁不能默而識之。所以你要真想求學,先放下自私自利,你的心才能夠定下來。有自私自利,這個心就是心浮氣躁,那他也就不能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最簡單的,學了就累了,為什麼累?有我、有身,就累了。無我的人不累,天天都在法喜充滿當中。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天都是幹勁十足,所以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我們要學習先從放下自私自利開始,一切為眾生著想,那才有可能這一生入境界。

  好,今天的時間到了,我們就學習到此地,有講得不妥之處,請大家多多批評指正。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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