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口狀況異常的潛在風險

07-14

譯者：譯海譯粟2原作者： ANDREA DEN BOER AND VALERIE M. HUDSON

在2013年11月舉行的三中全會上，中國共產黨宣布成立國家安全委員會，旨在促進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並提供更廣泛的國內外安全合作。國內安全和國外安全之間的關係尚未被安全專家和政策制定者們充分認識到。中國的外交問題，如中國與日本、台灣和朝鮮的關係問題（台灣是中國領土，大陸與台灣關係不是外交關係——譯者），以及與中國軍事力量和核武器相關的各種令人擔憂的問題，是那些要和中國發展和平關係的國家所重點關注的。但我們要指出的是，在對中國的安全狀況作出評價時，必須要考慮中國異常的人口狀況所帶來的安全風險。生育模式、高出生性別比例和由此導致的性別比例失衡，加上城鄉工人兩者間的不平等，使社會不穩定狀況加劇。這表現為暴力犯罪的增多，秘密社團及團伙成員的增加，高漲的強烈民族主義情緒，以及賣淫及非法買賣婦女兒童現象的增多。這些結果不但損害著國家的穩定和安全，也會對本區域和國際社會造成不良影響。

中國2010年人口普查結果顯示，當前男性人口數量比女性至少多出3400萬，這種不平衡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即只准生一個孩子)和中國人重男輕女的觀念造成的。儘管中國政府試圖阻止利用性別選擇技術來控制後代的性別，出生性別比依然很高（2010年男女出生比率為118-120:100）。成年人口中女性的缺少令人口統計學家特別擔憂，他們估計適婚人口的性別比將會持續增高，到2030年至2045年期間會達到頂峰。其結果是，至少會有20%的男性結不了婚。到21世紀中後期，多出來的4000萬到5000萬單身漢會對中國的穩定與發展造成深遠的影響：結婚後，男性犯罪行為會大大減少，而大量不能結婚的男性的存在，則構成了潛在的社會不穩定因素。就中國而言，未來有相當一部分比例的青年男性結不了婚，將會給社會帶來種種負面影響，包括這些現象的增加：暴力犯罪、針對婦女的犯罪、色情活動、藥物濫用以及形成涉及所有這些反社會行為的團伙。

無法結婚的單身漢或者光棍在中國的貧困省份（這些地方存在著數量眾多的「光棍村」）高度集中，而存在於這些地區的少數民族或許會使問題變得更為嚴重，因為這些地區的性別比例失衡可能會造成社會關係緊張。那些離開貧瘠的鄉村到城市找工作的人卻遇到了由於中國實行戶口政策（即家庭人口登記）所導致的問題。戶口政策使中國「流動人口」中的非法流動工人無法享受和城裡人同樣的經濟利益和社會福利。

流動人口正在快速改變著中國城市的面貌，中國政府也意識到國內工人流動所帶來的利弊。目前的流動人口呈現出年輕化的特點——年齡在35歲以下的占其中的62%，大多數流動人口具有初中及初中以下學歷，男性流動人口略多於女性（佔53%），但流動人口的性別構成隨地理區域和所從事行業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就廣東一省而言，男性流動工人數量就比女性多出310萬人。這些地區流動工人性別比例的失衡，意味著這些地區面臨著犯罪率更高、社會不穩定狀況更加嚴重的風險。據估計，約有10%到30%的流動人口加入秘密犯罪社團，即黑社會（人們相信中國境內大部分犯罪活動都是黑社會幹的），或是惡勢力（一種組織更鬆散的犯罪團伙）。目前，儘管許多犯罪團伙正在全國乃至國際上作案，而且經常有當地政府官員充當保護傘（2009-2010年重慶的嚴打就是例證），中國政府依然認為犯罪團伙的增多和犯罪率的上升是地方性的，不是全國性的。

加劇這種狀況的是2014年3月中國頒布了《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該規劃的目標是到2020年，中國的城鎮化率達到60%，還計劃確保使45%的城市流動人口獲得正式的城市居民身份。這種強制性的人口集中措施不僅會加深許多城鄉居民間的仇恨，而且也給一些仇恨當前制度的團體提供了更好的後勤基地，使他們能夠招募那些心懷不滿的人。在這些不滿者的行列中，當然就包括中國的光棍一族，這些人在中國歷史上歷來扮演著為那些團體當炮灰的角色。

中國老齡人口的增加和勞動力的減少，使人口狀況變得更為複雜。中國不同於世界上其他老齡化國家，因為：1.中國還不是很發達；2.中國大多數人仍然還很窮；3.中國的男女性別比是世界上最高的。到2055年，中國的老齡人口數量將會超過北美、歐洲和日本老齡人口數量的總和，而不斷減少的勞動適齡人口則使情況變得更加嚴重。中國經濟的驚人增長一直得益於其不斷增長的勞動適齡人口：1980到2005年間，年齡在15歲至64歲之間的人口數量增加了55%，而現在隨著生育率的日益下降，處在這一年齡段的人數也在減少。2012年，勞動適齡人口減少了350萬，並且預計還會繼續減少，除非中國的生育率會有大的轉變。

老齡化會對經濟增長產生副作用，具體體現為：退休金和醫療費用的增加，更少的低收入工作崗位，工資壓力的增大，經濟增速和創造工作崗位的速度越來越慢，外國投資者的投資興趣降低，企業家身份降低而預算赤字卻更高。按照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SIS）全球老齡化研究委員會的說法，由於勞動力減少，政府的稅收收入也會減少，如果政府試圖實行赤字財政，就可能危及到全球金融穩定。

當我們盯著全球的老齡化時，中國的老齡化，老齡化對經濟可能產生的影響與中國男女性別比異常所產生的影響兩者間的協同作用，這些問題綜合起來可能會使中國政府面臨險境。看起來全球經濟將會出現一次不可避免的減速，這次經濟減速的持續時間將會超過2008年的那次經濟大衰退，主要是由於大多數發達國家的人口老齡化趨勢所造成的。這次全球經濟減速很可能使已經逼近中國的經濟暴風雨的勢頭得到增強。一個像中國那樣年輕成年人中以男性居多的國家，很可能將面臨嚴重的經濟困境，與之相伴的是更劇烈的國內動蕩和更高的犯罪率。由此導致的結果是，中國政府將很難維持其對社會的正常控制並將面對這一國內安全挑戰，中國政府很可能會變得更加獨裁。

中國政府認識到其必須維持光棍們對自己的尊重：一個被視為軟弱的政府會被其本國的年輕人看不起，而這些年輕人可能也會利用那些易受鼓動的人來推翻政府的統治。各國政府都能很快學會，一旦覺察到來自外國的輕蔑和侮辱時，其必須快速有力地做出反應。中國政府的外交措辭開始慢慢顯露出一種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這種情緒在中國被點燃起來，目的就是為了繼續保持年輕的成年光棍們對政府的擁戴。面對著日益嚴重的國內動蕩局勢以及無法解決的經濟下滑狀況，中國政府或許很想利用外交政策來駕馭國內的動蕩局勢。中國政府煽動民族主義情緒從中日釣魚島之爭中就可以看出來，釣魚島之爭引發了中國國內大規模的強烈抗議活動，與之相伴的是中國公眾對日本貨的大肆打砸並強烈表達出反日情緒。

中共在三中全會上宣布的單獨兩孩政策對解決中國未來的人口性別比例失衡將不會有多大作用。但是中國政府以後會進一步減少對生育的控制，這種可能倒是有的。即便是現在矯正了性別比例，中國年輕成年人的性別比在未來三十年還是會造成成年人口性別比例失衡。美國政府需要認識到，如果中國政府也經歷了經濟增長減緩，而經濟增長減緩又可能不成比例地影響到那些光棍族的話，那中國就有可能發生更嚴重的國內動蕩。再者，美國政府還需要考慮，中國大約3400萬到5000萬光棍在中國與日本、俄羅斯以及周邊自身也存在相當大比例光棍族的國家（如印度和越南）的戰略關係中起到什麼作用。美國的政策制定者們應該認識到，中國領導人可能會發覺，要通過借貸來提升自己，使自己的力量達到最大化並在地區及國際體系中獲取其認為的國家利益，中國擁有的時間是相當短的。中國自己並沒有把高性別比例當回事；正如美國前國務卿希拉里·柯林頓所指出的，「對女性的壓制會直接威脅到美國的安全，」對中國而言，她無疑是對的。

Valerie M. Hudson是美國德克薩斯農工大學布希公共政策學院教授，並在該學院擔任要職。

Andrea den Boer是英國肯特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院高級講師。

2014年4月30日，一次以「轉移中心點：亞洲安全危機的處理」為主題的大會於上午11時至下午3時在華盛頓哈特參議院大樓舉行。這篇文章是其中一系列文章中的第三篇。要了解更多信息，請訪問cpost.uchicago.e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