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民國傳奇女子

諜海才女關露的傳奇人生

  說到關露,就彷彿《色戒》里王佳芝的另一個版本,不同的是,關露的一生與女主角王佳芝比起來,更悲涼。

  她的一生被三個角色糾纏:才女、漢奸、特工。她精神分裂無以快樂,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在三十年代的舊上海,關露與張愛玲、丁玲齊名,是三大才女之一。她不僅詩寫得好,小說散文也不錯。趙丹主演的電影《十字街頭》的主題曲就是關露寫的:「春天裡來百花香,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和暖的太陽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被傳唱一時。

  關露的才華有目共矚。如果她像張愛玲那樣,不參與政治,只埋頭寫作,也許她會留下很多感人的篇章,然而,這隻能是也許。

  1939年11月的一個夜晚,關露正在為長篇小說《新舊時代》做最後的修改。她忽然接到上級傳達的一個任務,要她打入上海汪偽特工總部,臭名昭著的76號,接近並策反當時的特務頭子李士群。

  這個任務本來是給關露的妹妹胡綉楓的,因當年胡綉楓幫助過落難的李士群的夫人,有著這層關係,去策反李士群應該比較容易。無奈胡綉楓忙於重慶的工作,便把姐姐關露介紹給了組織。

  任務很突然,但懷著一腔愛國熱情的關露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這時,她不得不與戀人王炳南做一個暫時的告別。

  關露告別王炳南時,王炳南送給她一張照片,背面寫:你關心我一時,我關心你一世。

  而關露則將詩集《太平洋上的歌聲》送給他。

  握手道別時,關露眼睛有些濕潤,想著他們初見面的情景。王炳南被朋友帶到關露的家裡,在她那有著清香的閨房裡,兩人暢談很久。王炳南經歷曲折,他曾經組織農民進行抗糧抗稅鬥爭,做過乾縣第一位黨支部書記,又出國留過學。關露對王炳南的經歷很敬慕。

  兩個人可謂一見如意。

  他們都是離過婚的人,在三十多歲的年紀碰上,已不再會要少年男女的那種激情,他們更想得到的是一種穩定成熟的情感,讓心踏實下來。

  以後,他們靠書信增進著彼此心中的情意,也是這份溫情,讓關露在孤獨的上海灘獲得一絲慰藉。

  王炳南是革命人士,他非常支持關露的工作。就這樣,熱戀的兩個人為了工作分開了。

  關露與組織派來的潘漢年有過如此的對話:

  潘:今後要有人說你是漢奸,你可不能辯護,要辯護,就糟了。

  關:我不辯護。

  當然,關露在說這樣的話時,並沒有想到此後的餘生,她都要為之付出代價。

  關露很快利用恩人姐姐的身分,打入76號魔窟。那時的關露看起來很顯年輕,個子很高,很善於與人周旋。她每月都去拜訪李士群夫婦一兩趟,觀察了解動態,搜索情報。李士群夫婦對關露很有好感,每月都送她200元錢,李士群還讓關露陪他的妻子去逛街,把她完全當成自己人。

關露來到李士群身邊之後,很快將李士群的一些真實想法摸透,原來淪陷區的大漢奸儘管對百姓生殺予奪,卻很惴惴不安於自己的前途。

  關露將李士群的想法彙報給潘漢年,終於將李士群成功策反。

  在關露做這些工作時,關於她投靠汪偽特務的消息已經在上海灘傳開了。文藝界的人說到關露都充滿鄙視,各種相關的活動也不再接受她加入。

  對於這一切,關露很痛苦,卻無法去辯,她牢牢記著曾經與潘漢年說過的話,如果被別人說成漢奸,絕不辯護。

  但她總以為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很快就會澄清自己。

  在完成了李士群的策反任務後,關露就給組織寫了一封信,請求去延安。關露的妹妹很快將信轉交給組織。哪知得到的回復卻是,不宜回來。上海方面希望關露繼續留下,為他們提供有用的情報。

  關露得到消息之後,哭了一晚上。想到現在連好友也不信任她,也唾棄她,熱愛的文字寫作也無法進行,戀人也不得相見,就異常難過。只是哭過之後,她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完成組織派給她的任務。

  新的任務是讓她去日本人辦的《女聲》雜誌做編輯。《女聲》是一本綜合性月刊,每期打頭的文章是由日本官方提供的鼓吹大東亞共榮之類的謬論。社長是一個叫佐藤俊子的日本女作家。關露去《女聲》的目的是接近佐藤,再通過她接近日本左派人士,找到日共黨員,搞到一些日方的情報材料。

  關露在《女聲》負責小說、劇評和雜談。為了不讓漢奸言論出現,同時又保護自己的身份,關露只能盡量編些無聊的風花雪月文章,將大量版面佔去。這種不動腦筋的工作,對關露來說,真是痛苦。

  在《女聲》工作工資微薄,甚至生活都成問題。關露日子過得潔簡,早餐幾乎都省去,肉蛋之類的根本吃不上,常年處於半飢餓狀態,這讓她身體非常虛弱,有時甚至會暈倒。如果到了冬天就更別說了,關露租的房子冷得像冰窖,買不起木炭,實在太冷了,關露想去賣血換木炭。去了醫院,醫生卻沒有給她抽血,說她身體太弱了,會承受不了。血沒有賣成,木炭也沒有換來,關露守著寒冷的租屋過了一個冬天。

  1943年8月,關露去參加「大東亞文學代表大會」,這個會讓關露很猶豫,因為參加這個會要公布名單的,那就等於關露在世人面前再一次亮出自己的漢奸文人的身份。關露是有過猶豫的。上級組織卻發下話來,如果去日本一趟,會看到聽到許多情況,這個機會不容錯過。

  於是關露就去了。這次大會,關露被日方分給的講話題目是《大東亞共榮》。關露把題目換成《中日婦女文化交流》,談了些無關緊要的內容,諸如中日雙方語言不通,大家交流起來比較困難,今後應該多學語言之類的話題,矇混過去。

  果然,關露參加完這次會議回上海後,就看到一篇登在《時事新報》上的文章:「當日報企圖為共榮圈虛張聲勢,關露又榮膺了代表之儀,絕無廉恥地到敵人首都去開代表大會,她完全是在畸形下生長起來的無恥女作家。」關露的「漢奸生涯」達到了頂峰。

  關露忘記了那些日子是如何熬過的,必定是一種更強大的力量支撐著她的內心,在敵營苦熬六年,終於等到日本投降的那天。

  關露回到蘇北解放區,以為所受的委屈可以傾訴了,她的罪名也可洗清了。誰知迎接她的是更煎熬的痛苦。

  關露本想重新拾回滿腔熱情繼續創作,卻發現「關露」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一種恥辱的象徵,不再能發表任何文章。如果要發表文章只能重新起名字,這就意味著在此之前關露在文學上的成就全部報廢。

  關露心內委屈,上面卻說:你為什麼不能把關露這個名字忘掉呢?你應該考慮黨報的榮譽,不要去考慮你個人的榮譽。

  比這更讓關露痛苦的是,她接到戀人王炳南的來信,竟是一封絕交信。當然,這並非王炳南本意。他本來準備來迎娶關露的,去向組織上彙報,組織上經過反覆研究,得出的結果卻是:關露是個好同志,但由於她的這段特殊經歷,在社會上已經造成不好的名聲,群眾以為關露是文化漢奸,而你又是長期搞外事工作的,群眾都知道你是共產黨。如果你們兩個人結合,將會在社會上產生不好的影響。

關露沒有想到,她期盼的王炳南也成為一場幻影,這讓她的精神世界一下塌了半邊。她不清楚自己到底錯在哪裡,為什麼忍辱負重的幾年特工生涯換來的是如此結局?她走在街頭,一時不明真相的人們依然會指著她痛罵她,朝她扔石頭吐口水。這真像是一種諷刺。關露回到住處,傷心地大哭起來。而更讓她訝異的是,她在整風運動中成為重點審查的對象。這一次次沉重的打擊徹底將關露擊垮了。之後,關露因潘漢年案的牽連,兩度入獄。她患上輕度精神分裂症,有時神志很恍惚。她在思維恍惚的時候,常常一個人呆坐在地上,不吃不喝。稍微清醒些,就要寫那些沒完沒了的交待材料。關露怎知有一天自己的一支秀筆要淪落到寫交待材料的份上。

  關露在病情嚴重的時候,被送進醫院治療,出院後又回到單人牢房繼續被審查。8年的牢獄之苦,關露本來就不好的身體又受到一次摧殘。

  她在獄中讀《紅色娘子軍》的劇本,對洪常青與吳清華不曾相愛,深感遺憾。她認為:自古英雄情義重,常青焉不愛清華。

  就如同她認定與王炳南雖然無法在一起,但王炳南是愛她的。她在最孤獨的時候,懷裡只揣著他的一張照片。照片的背面她寫的是兩句詩: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我獨痴。

  關露從監獄出來後,住在10平米的小屋裡,以前愛乾淨的她,竟然把房子弄得亂七八糟,空氣逼仄,氣味難聞。

  1980年5月的一天,關露突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送到醫院,查出是腦血栓症。搶救過來之後,很多記憶都變得模糊起來,她也無法再寫字,整個手連筆都拿不了。

  1982年,潘漢年得到平反,與之相關的關露也得到「關露同志的平反決定」,首次澄清關露是由黨派往上海做情報工作的。

  得到這個結果,關露終於鬆了口氣似的。沒幾天,她就在家裡吞食大量安眠藥自殺。

  關露臨死前,陪伴她走完人生最後一刻的是一個大塑料娃娃。

  關露死後,文化部為她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喧嘩的人群與生前孤寂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關露寫:「寧為祖國戰鬥死,不做民族未亡人!」的豪邁詩句時,她是打算為國家奉獻一生的。

女烈士為何變成歷史罪人

鄭蘋如,這個1937年上過《良友畫報》的美女,幾乎被人們淡忘了。再次提及是因為張愛玲的《色戒》,李安電影之後,鄭蘋如的家人曾經在美國開記者會,指責這部電影扭曲了烈士鄭蘋如的形象。

在鄭蘋如短暫的23年歲月中,我們可以看到她與王佳芝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抗戰時期,很愛國,當年她只有一個男友,沒怎麼戀愛過,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因容貌姣好,擅長交際,被派去參與暗殺汪偽漢奸丁默村。而鄭蘋如也如王佳芝一樣,施的是美人計。

鄭蘋如憑藉美貌與聰穎,很快博得丁默村的好感。同時,她一直尋找著暗殺丁默村的機會。一次外出的途中,鄭蘋如突然讓丁默村停下來,陪她去西伯利亞皮貨店挑選皮大衣。以丁默村的習慣是不願在陌生地方停留的,但為了讓鄭蘋如高興,他答應了。但是警覺的丁默村剛進皮貨店就感覺到外面情況不大對,於是扔下錢匆忙就奔出去,等他過了馬路跳上自己的車,埋伏在那裡的工作人員才反應過來,但開槍已經晚了。

沒有成功暗殺丁默村,鄭蘋如心有不甘,畢竟這些日子來,為了接近丁默村她付出太多,懷著僥倖的心理她打電話給丁默村,裝著不知實情,丁默村也跟著她裝傻,並讓她再過去。誰知當鄭蘋如再次去76號尋找丁默村時,卻被拘捕拷問最後被槍殺。

相似的情節產生最大的爭議是:鄭蘋如並沒有因為肉體愛上丁默村,她沒有背叛,她是烈士。

張愛玲為什麼沒有按照鄭蘋如的歷史原型塑造王佳芝,而讓一個女烈士變成了歷史罪人呢?用李安的話說,小說畢竟不是歷史,即使有原型也是經過藝術處理的。事實上了解張愛玲的人都知道,以她的經歷是不可能理解鄭蘋如的。

在認識胡蘭成之前,張只有一個親密女友炎櫻,與母親離散與父親結仇,她的世界寂寞無聲。想這樣一個寫愛情小說的女子,卻是字字句句,只能在文字里遊戲。胡蘭成的出現,讓她無聲的世界裡開始有了聲音,她開始有了期盼,他是作為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世界裡,與她談詩對話,其樂無窮,其餘都被她忽略了。情投意合讓她情不自禁的沉淪。因胡蘭成的特殊身份,張愛玲被牽連,以致後半生都因此流離失所,無家可回。但無法否認,張胡之戀是人性的一種本能。

當然,鄭蘋如是偉大的,但她是人性的另一種本能。她生活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里,她的父親早年追隨孫中山革命,這無疑給鄭蘋如一個潛移默化的影響,讓她一切以國家安危為重。

張愛玲與鄭蘋如對待人生的態度是永不可交集的,就如鄭蘋如不會理解為什麼張愛玲會與一個漢奸戀愛,而張愛玲也絕對不會理解鄭蘋如怎麼可以不動感情地奉獻自己?

所以,鄭蘋如在張愛玲的筆下變成了王佳芝,烈士成了罪人,人性本能戰勝了該有的理智。在王佳芝與易先生周旋的那些日夜,有情是罪人,無情是烈士,就是如此。

如果說,封殺湯唯除過脫戲還有這一政治上的原因,有些不明白的是為何電影當初能通過政審在影院放映?張愛玲的《色戒》滿書店都是怎麼不禁?

丁玲的廊橋遺夢

  女作家丁玲,一生情路坎坷。在她的幾段愛情中,她說:我最紀念的是也頻,最懷念的是雪峰。關於他們三人,在杭州,還有一段廊橋遺夢呢!

  丁玲認識胡也頻的時候,還沒有成名。她漂泊在北京,打算投考美術學校。投考未果,在繼續學畫的過程中,認識了胡也頻。那時,丁玲住在西城通豐公寓,住房窄小,她遠離母親,弟弟早亡,而前途未卜,這一切,讓她心情抑鬱。她壓抑的心情讓胡也頻很心疼,有一天,他送她一束黃玫瑰,夾著的紙條上寫:你一個新弟弟所獻。

  也是在這天,胡也頻向丁玲求愛。丁玲學畫不成,雖然孤獨,卻無法將自己輕率地交付給一個只見過幾面的青年。在苦悶彷徨中,她寫信給魯迅,希望得到他的指點。然而那時,魯迅與現代評論派論戰正酣,沒有理會丁玲。丁玲只好帶著一腔苦悶離開北京回到常德。

  她根本沒有想到,沒多久,胡也頻竟追到常德。他站在她面前,身無分文,卻眼睛閃亮,滿腔熱情。他是愛她的,在她不告而別後,寢食難安,索性一路追來,希望花開有果。

  丁玲自然有些感動。他們在常德待了段日子,又重回北京。這次他們住在北京香山碧雲寺下。兩顆年輕的心靈激起火花,他們過著童話般的生活。他的夢想是做中國的雪萊,而她,則翻譯小說手稿,以此為生。生活一度拮据,他們卻把日子過得如詩似夢。沒有食物了,他們就一起下山,典當些衣物維生,路上還不忘看雲看山,直到星星布滿天空。

  在這童話般的愛情里,胡也頻很快成了引人注目的詩人,而丁玲的《夢珂》與《莎菲女士的日記》也讓她一舉成名。他們的情感變得堅固和穩定。

  就在這時,另一個頗有才華的男子闖入他們童話般的愛情。這就是二十年代初即以「湖畔」詩人享譽文壇的馮雪峰。馮雪峰看起來像個鄉下人,長得也不好看。丁玲初次見他是為學日文,以便日後去日本求學。丁玲當然沒有想到,這個有點丑的男人,卻用他的博學很快征服自己。他們在一起哪裡是學日文,分明談的都是文學與國事。如果說胡也頻當初是以一腔熱情感化了丁玲,那麼馮雪峰則讓丁玲第一次品嘗到愛上一個人的滋味。這樣的感情發展得如此不合時宜,卻又無法抗拒。馮雪峰為了丁玲,打算留在北京。這讓丁玲有些為難,一方面她希望親近馮雪峰,另一方面,她則無法放棄與胡也頻的感情。丁玲在理智中,要馮雪峰離開,馮雪峰真的離開,去了上海。但兩個星期後,丁玲就非常想他,也追到上海,胡也頻隨即也追去。在彷徨中,丁玲提出三人一起生活。他們隨即去了杭州。

  在風景如畫的西湖邊,他們共同相處了一段日子,胡也頻終於受不了了。他無法忍受這不合常理的關係,也無法忍受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柏拉圖,哪怕只是精神,也讓他受夠了。胡也頻一氣之下跑回上海,找到沈從文傾訴,沈從文解了胡也頻的心理負擔,讓他不要放棄所愛。胡也頻受到鼓舞,隔日重返杭州,他的堅定終於挽回丁玲飄搖的心。

  丁玲在後來坦言他們這段關係時說:「這在我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局面。雖然我深深地愛著另外那個人,但我和也頻也同居了許多時候,我們彼此有一種堅固的感情的聯繫。如果我離開他(胡也頻),他會自殺的......所以我決定使他(馮雪峰)非常悲哀,所以我終於不得不拒絕和他見面,把關係完全切斷。我仍然和以前一樣愛他,但把這個對他都保守了秘密,退回了他全部的信——」

  就這樣,馮雪峰非常悲傷地離開了,他們的廊橋遺夢也自此為止。丁玲與胡也頻的生活一直很完滿,胡也頻曾在濟南有過短暫的教書生涯,丁玲留守北京,竟思念到天天書信,還不解相思,又追到濟南。不久,丁玲懷孕,他們一起加入中國左翼聯盟。儘管日子清貧,有時只能共吃一客飯,但他們精神一直相當充實。

  丁玲陪伴胡也頻走完最後的日子,直到胡也頻在上海龍華荒郊被國民黨殘殺。他們最後的日子是幸福的,是理智讓丁玲擁有了一段完整又純粹的感情,也讓胡也頻一生無憾。所以,無論丁玲後來再經歷什麼樣的感情,她總是說:也頻是讓我最為紀念的。

郁達夫的婚變始末

  郁達夫是個又浪漫頹廢又放蕩不羈的人。都說有名的文人,多有怪異的地方,包括一些神經質的想法。郁達夫也不例外。就以妓女海棠為例,人家嫖妓都找有些姿色的,若做紅顏知己更需才藝俱佳,他喜歡的妓女海棠偏是個老丑還沒人愛的。對此,郁達夫給人解釋說,他愛海棠不為情慾,就是因為別人都不要她。

  就是這樣一個怪異的人,在邂逅王映霞的一刻,他動了真情。不再是像對家妻孫荃和海棠那樣,可以輕易周旋,心態輕鬆。這回,他知道不可以。

  當年,王映霞是出名的美女。對郁達夫也是仰慕已久。她讀過他的《沉淪》,都有點不信會見到他。兩個人一見彼此有意。交往卻很費周折。他有婚姻,她也有男友。

  他的妻子孫荃是個為人厚道的女子,雖是包辦婚姻,但初始,郁達夫並不厭棄這場婚姻。對孫荃的才華也在日記中贊過。他寫:「薄暮陳某來,交予密信一封,孫氏手筆也。文字清閑,已知壓倒前清老秀才多矣。」可惜這樣的女子,他終是厭了,在遇到王映霞之後,孫荃就什麼也不是,以至讓他決心拋妻棄子。

  王映霞是有猶豫的。面對他一封封密集的情書,她想和旁的男人結婚。他的狀況畢竟十分複雜。郁達夫的文字在這一時,頗為魅力光彩。他寫給她的信中竟如此說:「我也不願意打散這件喜事。可是王女士,人生只有一次婚姻,結婚與情愛,有微妙的關係,但你須想想當你結婚年余之後,就不得不日日作家庭的主婦,或拖了小孩,袒胸露乳等情形,我想你必能決定你現在所考慮的路。你情願做家庭的奴隸嗎?還是情願做一個自由的女王?你的生活盡可以獨立,你的自由,絕不應該就這樣的輕輕拋棄......」

  郁達夫的這封信,明眼人一看就有很多處不成立。誰說人生只有一次婚姻呢,他想和王映霞在一起,不就預謀著第二次婚姻?哪個女人遲早不都要結婚?結婚後誰又能保證自己沒有婦人相,一輩子不拖兒帶女出脫塵拔俗。

  但郁達夫的話真起了作用。與其說起了作用,不如說王映霞對他的愛,讓她相信了這些善意的假話。他離婚,她投於他的懷抱,兩人從熱戀到結婚,速度很快。

  美人才子的結合,在文壇上還是被傳成佳話的。孫荃變成一個恍惚的背景,一切都可忽略不計。王映霞對郁達夫也無盡地滿意,甚至還在自傳里寫:每月開支為銀洋200元,摺合白米二十多石,可說是中等以上家庭了。其中100元用之於吃。物價便宜,銀洋1元可以買一隻大甲魚,也可以買60個雞蛋,我家比魯迅家吃得好。

  溫飽之後,慾望便過盛起來。他們的情變,也是因為這個。郁達夫懷疑王映霞與浙江省教育廳長許紹棣有染,而寫現代愛情詩的汪靜之則在遺作《王映霞的一個秘密》中,說郁、王離婚的主要原因是王映霞與戴笠關係曖昧。

  總之是王映霞那邊出現火燒雲,郁達夫不撲火,還拚命扇火。大吵之後,王映霞出走。他在《大公報》上登「尋人啟事」,更讓王映霞下不了台。後雖經朋友努力撮合,兩人勉強複合,但彼此心中都留下傷口。沒等復原,郁達夫又在出版的《毀家詩紀》中,自暴家醜,包括談及王映霞的紅杏出牆。這之後,王映霞就再也不想維繫本已平淡的婚姻。

  想郁達夫費盡辛苦追得美人,還不一樣與他炊煙來去,帶著孩子。他也並沒有把她變成一個仙女。

  婚姻在經過12年後,總會無比乏味。婚外的曖昧之情難免,關鍵是看你想要什麼。王映霞本不想放棄這段婚姻的,她也嘗試過努力去維繫,跑到印尼的荒島上執教,終無法忍受那裡的貧瘠,只待了一個學期。

  離婚後,王映霞已34歲。最好的年華都給了郁達夫,如今又不願以「郁達夫棄婦」的形象示眾,只好用力打扮自己。竟也還是美的,交際場上左右逢源,出盡風頭。有戴笠撐腰,王映霞是沒人敢招惹的。她像是回到另一個自由王國,成為自己的主人。

  那邊的郁達夫還是想念她的。後悔過,心疼過,給她寫信,「愁聽燈前兒輩語,阿娘真箇幾時歸。」

  但這回,這個阿娘是鐵定心思不會回頭了,就是孩子的呼喚也不能。而且,她結了婚。在戴笠死後,她安心於自己的丈夫,生下一子一女,與丈夫在蕪湖過起樸實無華的生活。這樣的生活她直到最後都是滿意的,稱之為這段婚姻讓她結束漂泊的生活。

  郁達夫的一生,王映霞耗去他至少二分之一的情感。他過了中年,很難再有超過當年的激情。雖然他也沒有閑著,在戰火逼近新加坡後,逃到印尼,在那裡娶了最後的華僑少女為妻。

  郁達夫之死是個迷。在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後,他被人騙出殺害,屍骨無存。他一生短暫,情事曲折。他的兒子郁飛如此認識父親:擁有明顯優缺點,愛國,對朋友熱心,但做人處世過於衝動,把家庭生活搞得不愉快,不是什麼聖人,只是一名文人。

  文人自古多情,把握不好一生的情事都會混亂不堪。

蕭紅的愛情

  她長相一般。留在世上最常見的照片,穿厚旗袍,麻花辮子,齊劉海。如果1931年的10月,她沒有遇見作家蕭軍,也許,她這生就和寫作無緣了。

  可是,她遇見了他。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她便是蕭紅,那個寫過《呼蘭河傳》,在當年文壇異常耀眼的女子。

  彼時,哈爾濱道外十六道街的東興順旅館裡,蕭紅已走投無路。她身懷六甲,行動吃力,而且還有疾病。因為欠旅店六百多元食宿費,被旅店老闆威脅,如果還不起錢就要把她賣到妓院。而在半年前,事情還不是這樣。那時,蕭紅逃婚出走,生活無以為計,被迫從北平回到哈爾濱,違心答應與王恩甲同居。

  王恩甲是呼蘭縣駐軍邦統王廷蘭之子,一個遊手好閒的人。蕭紅並不愛他,並且因為逃婚,已被王家取消婚約,可是迫於生活只能妥協,重新回到哈爾濱。走投無路間被王恩甲撞見。王答應與她結婚,然後陪她去北平讀書。也許去北平讀書給蕭紅的誘惑太大了,蕭紅與他在東興順旅館內開始同居生活。

  因無經濟供給,他們拖欠了旅店不少錢,店老闆怕他們跑了,安排他們住在一間小窗上有鐵欄杆的小倉庫內。日子一天天過去,欠的房錢越積越多,王恩甲還不上錢,對已懷孕的蕭紅也失去興趣,於是謊稱回家取錢,從此一去不返——彷彿一場報復,她逃了他的婚,他逃了她的家。

  王恩甲的逃跑,讓蕭紅身陷絕境,像被困在荒蕪又沒退路的孤島。就這樣等死嗎?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又時時提醒著她,她現在已不是一個人。

  絕境中,蕭紅向哈爾濱的《國際協報》求助。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求助信會有反響,而且編輯還會來探望她。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蕭軍。她看著他,眼內滿是感激。

  蕭軍當年已是小有名氣的作家,經常在報刊上發些文章。見到蕭紅的第一面,他有點被嚇住了。眼前的女子如此落魄,除了年輕,毫無美感可言。病和憔悴讓一個二十齣頭的女子變成一個滄桑的婦人。

  兩個人在旅店裡說了會兒話,蕭紅開始對他傾訴自己的不幸遭遇。從小時一點點地說起,那個封建地主的家庭,嚴厲的父親,幼時喪母的痛楚,小學畢業即被父親逼婚,在抗拒一年後才得以繼續讀中學。為了尋求自由,她跑到北平闖天下。在北平她曾多希望留下呀,可是三餐不繼的生活,讓她淪落到沒有尊嚴,她只能從北平回到哈爾濱尋找出路。可是王恩甲再次把蕭紅推到懸崖邊上。聽至此,蕭軍氣憤極了,真恨不得找到王恩甲,將他痛打一頓。

  蕭軍的反應蕭紅不是沒覺得,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還好,蕭軍此時看到桌上的幾頁紙,拿起看,是一些手繪畫和幾句詩文。淡淡的素描和幾句零落的小詩讓蕭軍眼前一亮,當得知是蕭紅所作時,蕭軍憑著對文學敏銳的直覺,認為蕭紅不是一般的落難女子,她該有個耀眼的前程。

  這天之後,蕭軍常常來探望蕭紅。六百塊錢,對生活清貧的蕭軍來說,也是個大數字。他不能馬上將她解救出去,只能尋找時機。一邊對旅店老闆警告不準打蕭紅的主意,一邊暗自發愁。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紅心內開始充滿希望。在希望的同時,她發現自己對蕭軍有了感情。她開始期待他的到來,等待藍衫子像一襲蔚藍的天空將她放飛。他來了,也同樣欣喜。愛情這時光顧著兩個同樣寂寞又同樣富有激情的心靈。快樂是短暫的,蕭軍離開旅店後,不免惆悵,不知什麼時候能將蕭紅救出來。

  機會終於來了。幾個月後,松花江堤決口,洪水滾滾而來,蕭紅所在的旅店一片混亂。蕭軍趕來,帶著蕭紅與逃生的人們四散而去。

  不久,蕭紅在醫院產下孩子,因無法養育送人了。她與蕭軍的新生活也正式開始。從醫院出來後,他們搬到一家俄國人開的歐羅巴旅館。頂層的一間狹小房屋,空間逼仄。被貧困折磨的蕭紅,進到房間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桌子能吃嗎?這被褥能吃嗎?

  蕭軍為了兩個人的生活,開始尋找新的工作。他打算找一個類似武術教員的工作,四處去貼求職信。這段時間蕭紅很難安心。一方面她的身體虛弱還沒得到良好的恢復;另一方面她依然擔心會繼續面臨困窘的處境。就在他們終於也在歐羅巴旅店住不下去時,蕭軍在外面找到一份家教工作,擔任武術和語文教師,換取居住的地方。這樣,他們搬到中央大街西側的商市街25號,生活暫時安頓下來。這已是1932年的冬天。

  這段日子很安靜。白天蕭軍外出工作,蕭紅在家給他抄稿,餘下的時光看書讀報。在文藝雜誌上看到蕭軍的文章會異常欣喜,一個人在家默默朗讀,晚上與蕭軍一起探討。那時,報紙上有很多徵文消息,蕭軍就告訴蕭紅,讓她也試試。蕭紅在蕭軍的鼓勵下開始嘗試寫作。在蕭紅的短文一篇篇被發表後,她的創作熱情一發不可收。

  有了微薄的稿酬,他們的日子依然艱難。感情上卻非常好。沒事的時候,蕭軍會拿著三角琴與蕭紅在街上邊走邊唱,她穿著學生的布裙,異常快樂。去會共同的朋友,間或一起划船。哈爾濱的中央大街,俄式花園,美麗的松花江畔都留下他們的身影,像是蜜月里最快樂的時光。

  精神生活更為豐富,兩個人開始嘗試合作,一起完成名叫《跋涉》的文集。這本帶有現實主義色彩的文字一經出版,便引起特務機關的懷疑。為躲避迫害,他們逃離哈爾濱到達青島。

  蕭軍在青島找到新的工作,在《青島晨報》任主編。蕭紅留在家裡,繼續文學創作。這一時期他們與魯迅先生也聯繫上,得到支持與鼓勵。為蕭紅在文壇上奠定基礎的《生死場》就是在這一時期完成的。

  時局變得混亂,在青島也沒躲過。同伴的被捕讓蕭紅與蕭軍的處境有些危險。他們只好離開青島趕往上海。剛到上海,蕭軍就帶著蕭紅一起拜見了魯迅先生。這次的見面,為他們以後的文學鋪平了道路。魯迅答應幫著推薦他們的作品,讓許廣平交給他們一些錢,帶回他們的書稿。這以後,蕭紅與蕭軍就成了魯迅家裡的常客。

  魯迅幫他們引薦了一些文壇上有名的大師。諸如茅盾、葉紫、胡風等。不久,蕭紅的《生死場》出版,一舉成名。

  不過四年之隔,蕭紅已由那個絕望的孕婦蛻變成名作家。這個呼蘭河的女子,在走出呼蘭河後,終於迎來她生命中更廣闊的天空。

  蕭紅也知道,如果沒有蕭軍就沒有她的今天,她的夢想不會實現。她自己改變了,進步了,對蕭軍的感情卻更加之深。

  上海燈紅酒綠,誘惑也多。生活的逐漸安穩,讓他們不再彼此依賴。蕭軍的朋友也多。有一段日子,他常和一個名叫陳涓的女子來往,這引起蕭紅的猜疑。蕭紅的猜疑讓每每晚歸的蕭軍很不耐煩,他說自己愛的是史湘雲和尤三姐,而不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

  有一回,他們吵得特別厲害,最後蕭軍竟控制不住自己打了蕭紅。蕭紅說他這不是變了心是什麼,當初那個救她的熱血大漢哪去了。痛苦中她在詩里寫道:說什麼愛情/說什麼受難者共同走盡患難之路程/都成了昨夜的夢/昨夜的明燈。

  當晚,蕭紅氣極,從家中奔跑出去。蕭軍氣消了出去找蕭紅,找到很晚,終於在一家畫院里找到蕭紅。蕭紅臉上有淚,十分不開心。蕭軍見她那樣,還是很心疼,對她道歉,又勸了很久才將蕭紅勸回。

  那天之後,蕭紅情緒就一直低落。兩個人再去魯迅家總不同去,蕭紅也變得沉默。許廣平也勸解過蕭紅,終不得讓她開心。她覺得蕭軍變了,他們的愛情沒了。

  那一度蕭紅日夜痛苦輾轉,蕭軍也並不因為蕭紅的不開心而斷絕與別的女子來往。猜疑在蕭紅心內遍布著巨大的陰影,與蕭軍的爭吵越來越多。蕭紅終於無力承受,打算暫時告別蕭軍,買了船票來到東京。

  離開大上海的喧嘩,東京顯得寂靜。這種寂靜不指環境,而指內心。有時一個人走在銀座喧嚷的街頭,蕭紅覺得心內空蕩蕩的。沒了蕭軍的任何消息,她並不能讓自己快樂,相反更深的思念朝她日夜襲來。她忍不住給他寫信,還為他買了柔軟的被子和枕頭。這樣的想念,讓她希望能與蕭軍重新和好。

  魯迅這時突然辭世。蕭紅得知消息後,從東京趕回上海,見到蕭軍痛不欲生。之後兩個人有短暫的和好,但在新的一輪矛盾到來時,他們無法再走下去。

  這年是1938年2月,蕭紅與蕭軍在西安正式分手。正逢亂世,蕭紅懷著蕭軍的孩子與他告別。

  一個叫端木蕻良的東北作家,這時正式走入蕭紅的生活。蕭紅再次懷著身孕與別的男人完婚,像是命運的刻意捉弄。結婚那天,端木穿一身西裝,蕭紅穿著旗袍,兩人的婚姻卻並不為大多數人祝福。首先是端木的母親,認為蕭紅與兩個男人都有過孩子,是個不祥之人。蕭紅的朋友則表示她不該剛同蕭軍分手就結婚。對於這些,蕭紅與端木都不管,他們畢竟是真心相愛的。

  蕭紅與端木結婚後,生活變得很平靜。再沒有家庭暴力出現,也很少爭吵,兩個人在寫作上也可相互扶持。蕭紅最有名的一部長篇《呼蘭河傳》就是在這一時完成的。對一個作家而言,只有在平靜的心情下才可以進行創作,端木給了蕭紅這樣一個環境。但並不能說,他們的婚姻就比蕭紅與蕭軍的婚姻更完滿。日子長了,也出現過不少磨擦。端木是那種依賴性很強的男人,家裡大小事情都要蕭紅來管,這也讓蕭紅厭煩。

  1938年武漢大轟炸,只有一張船票,蕭紅讓端木先走,端木竟丟下大著肚子的蕭紅先去重慶。1941年太平洋爆發前,端木又一次拋下在香港醫院重病的蕭紅,先行離開。儘管端木對這兩次不在蕭紅身邊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解釋,但對於局外人來看,怎麼也是端木的不是。作為男人,怎麼可以在妻子懷孕中,重病中丟下她呢?這些蕭紅雖然不說什麼,但內心多少會有些傷感吧!

  蕭紅在香港醫院,病重彌留之際,心內最惦記的人還是蕭軍。她依然幻想發個電報蕭軍能向在哈爾濱一樣,趕來救她。她說:「我愛他,今天還愛,他是個優秀的小說家,在思想上是同志,又是一同在患難中掙扎過來的!可是做他的妻子太痛苦了……」蕭紅在亂世中走完人生最後一程,辭世時不過31歲。蕭紅的一生,情路坎坷,無法與最愛的人相守。又因為心中存著那份最愛,終不能在一份常人的婚姻里找到幸福。這樣的不幸變成呼蘭河裡最痛楚的憂傷,馬不停蹄並日夜洶湧。

被遺棄的元配——朱安

  她叫朱安,如果不和魯迅扯上關係,大概沒有人會提及她。也許,她這一生過得是另一種生活,幸福、平淡,和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了此一生。但命運卻讓她選擇了魯迅,這個在文學史上佔據著重要地位的作家。因此,她的一生跟著不平凡起來。

  一年多來,我一直在搜集魯迅的各種傳記軼聞,每每看到關於朱安的文字描述,心內便會隱隱作疼。眼前浮出的畫面,類似於小說《家春秋》:深宅大院里,一個穿著黑色夾襖的婦人,日日枯坐天井邊,望眼欲穿地等待她的大先生歸來,這一等,就是三十年。

  1906年,魯迅在日本留學,母親讓他回國,說給他找了個媳婦。這個媳婦就是朱安。朱安的家庭祖上做過知縣一類的官,她雖不識字,卻很懂禮儀。朱安被魯迅的母親看上,就是因為她性格溫和,賢慧順從,是個過日子的人。

  魯迅不願回去,更厭惡包辦婚姻,就回電讓姑娘另嫁他人。這個回電急壞了魯迅的母親,她生怕魯迅娶個日本媳婦回來,就佯裝病重,讓魯迅速歸。魯迅不得不回,回來後知道是讓他結婚,很不高興,卻又無法拒絕母親,只好接受。

  結婚那天,魯迅非常不開心,他裝了條假辮子,木偶一樣行著大禮。等他接開女方的蓋頭,心內的最後一絲期望也消失無蹤。面對眼前這個深目長臉寬額的女人,他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到了晚上,魯迅坐在桌邊看書,整夜不睡,也不搭理朱安。這讓朱安誠惶誠恐。

  在朱安的觀念里,女人結婚之後就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她要照顧好公婆,照顧好丈夫。她沒有文化,對魯迅談不上崇拜,卻十分敬重他,知道嫁了他就是他的人,相夫教子,勤儉持家是她以後要做的事。看著眼前的情景,朱安難過萬分,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朱安有什麼錯呢?她只是長得不好看,又小腳,沒文化,這些是她無法改變的現狀。魯迅沒有怨過朱安,只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陌生人,與一個沒有文化的女人共同生活,對他來說太殘酷了。

  第二晚,魯迅索性連新房也不回,躲在母親的屋內看書,晚了就睡在房內的另一張床上,第三晚,也在母親房內。對此,魯迅的母親也毫無辦法,她能逼著魯迅結婚已經很不容易了。

  一連三天,魯迅都沒有回新房。誰能想像朱安這幾天是怎樣熬過來的?不敢睡,時刻聽著門外的響動,希望每次聲響都是魯迅回來的腳步聲。然而,響起的聲音又消失,她一次次失望著。第四天,魯迅借口學業繁忙,將她丟在家裡,啟程東渡日本。

  魯迅這一走,就是三年。

  在這三年的等待里,朱安有過打算,他不會總待她這樣,他總會回來的,她只要一直對他好,一切順著他,將來總會好的。朱安心內這樣想著,便有了長久等待的動力。他不在家的日子,她用心照顧婆婆的飲食起居,天天做針線,料家事。日復一日地操勞與等待。

  自魯迅娶了朱安後,痛苦便伴隨著他。他不愛朱安,卻也不能休了她。在當地如果女人被休,會備受歧視的。魯迅雖然不愛朱安,她畢竟不是壞人,他不想把她逼向絕路,只能把她供養起來。她沒有文化,無法獨立生活,如果休了她,舊禮教會讓她走向絕境。這樣的痛苦自朱安走進他的生活起,便落地生根。他的內心異常孤獨,只能借文字渲瀉心內的憤悶。

魯迅回國後,在杭州一所師範學校任教,後來又回到紹興任浙江省立第五中學教務長,紹興師範學校校長。

  朱安還以為魯迅回來後,他們會重新開始。沒想,日子沒什麼改變,魯迅住在學校里,很少回家,偶爾回家也是白天,看看母親就走了。就是在家裡待上一天,也是在深夜批改學生作業,讀書,整理古籍,他根本不和朱安說話。

  朱安不好受,魯迅一樣痛苦。他的煙抽得很兇,整個人都很消沉,人也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二十歲。他說:朱安是母親送我的禮物,我只能供養她。

  魯迅能做的也就是給朱安一個溫飽。朱安在周家,不像魯迅的原配,倒很想魯迅母親的一個貼身女傭。她把老太太照顧得舒舒服服,燒飯洗衣縫補,她什麼都能做。與老太太也能說上話,她是把老太太當親娘一樣照看著。

  這些魯迅都明白,但不能為了這個就接受她。不愛就是不愛。

  魯迅每次回家,朱安都像過年一樣歡喜,卻什麼都是照舊,當魯迅在家沒待多久,便轉身離去時,朱安滿滿的希望都如煙花一樣,瞬間散盡。

  朱安不知默默流了多少淚,年輕的身體在寂寞中,一天天衰老。

  就是這樣聚少離多的日子很快也沒了。魯迅前往北平工作,開始了長達七年的獨居生活。這些寂寞的日子,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與寫作上。經濟漸好之後,魯迅在北平買了院子。他把母親從紹興接過來,問朱安是願意跟過來,還是回娘家。朱安自然願意跟過來。不管魯迅如何冷淡她,她對魯迅的感情從未改變過。

  朱安真如魯迅所言,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母親的媳婦。他們依然分居,朱安與老太太住中院,魯迅自己住外院。朱安想與魯迅圓房的願望再次破滅。

  1925年,對魯迅是一個新的開始。他收到許廣平的第一封信。

  他與許廣平走到一起似乎是必然。儘管許廣平比他小18歲,是他的學生,但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很容易讓他們彼此欣賞和心動。

  朱安也不是沒有反抗過。當老太太責備她不生孩子時,她委屈地說,「大先生不和我在一起,怎麼生?」魯迅與學生在一起聊天,並不希望她出現。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她只得以師母的身份出現並端茶倒水。他要讓別人知道,她是有名分的。當時許廣平也是在場的女生之一,朱安的出現,只會更加激起魯迅的嫌惡。他覺得她讓自己在學生面前丟臉了。

  起初他們的同居是秘密的。一個住在三樓,一個住在二樓,而許廣平也以魯迅的助手相稱,直到許廣平懷孕,他們的關係才得到公開。

  朱安等魯迅等到50歲。等來的卻是魯迅與許廣平在上海的結婚照。朱安徹底絕望了,她說,「我好比一隻蝸牛,從牆底一點點往上爬,爬得雖慢,總有一天會爬到牆頂的。可是現在我沒辦法了,我沒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沒用。」

  此時的朱安,雖有萬般的心痛和委屈,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不管怎樣,大先生和許廣平有了兒子,朱安認為那是大先生的兒子,也是她的兒子,她是真愛那個孩子。許廣平對朱安的態度很微妙,她在後來的文章中提到過朱安,說,魯迅原是有個太太的,人稱『安姑。』無論如何,她在心裡還承認著這個女人,但更多的親密也沒有。

  朱安的一生,都和老太太共度,直到老太太死。如果說,魯迅沒有遇上許廣平,也許他會比朱安更痛苦,但他最終擁有了自己的幸福,只留下朱安在原地,成了最終的不幸者。

  有人說,朱安嫁給魯迅是幸運的。如果不是嫁給了魯迅,誰會知道她?她又如何會出現在關於魯迅的傳記里?但用一生的幸福來換取這樣的被人知道,對朱安來說代價未免太大了。一個沒有正常婚姻生活的女人,勞持一輩子,痛苦一輩子,等待一輩子,其間的辛酸,也許只有朱安本人才能體會吧?也許,她更希望的是,大先生是個普通人,他能把她當成一個愛著的女人。而不是如此對她視若無睹,讓她度過凄苦的一生吧。

魯迅的紅玫瑰變成白玫瑰

  朱安不能算是魯迅的玫瑰花,如果勉強說成玫瑰花,也是塑料花。沒有生命的。但若提起許廣平,她自然是魯迅的那朵玫瑰花。是紅玫瑰還是白玫瑰呢?起初也許她是魯迅熱烈的紅玫瑰,但後來,就只是婚姻里疲憊的白玫瑰了。

  許廣平年輕時的照片很耐看,黑白的色彩,很乾凈的一張臉。她本人的性格不似照片給人的感覺,是很活潑熱烈的。

  年輕的許廣平第一次見到魯迅時,並沒有想過眼前這個身材矮小,頭髮直豎,穿著打著補丁長衫的先生,會與自己的人生有什麼關係。

  可是,魯迅一講課,許廣平就發現自己對他只有仰慕的份了。那以後,許廣平就盼著聽先生的課。每周三十多點鐘的課程中,許廣平就等魯迅的小說史課。聽課時,她坐第一排,還總提問。

  在許廣平給魯迅寫第一封信前,他們只是普通的師生關係。魯迅比許廣平大18歲,除了上課偶爾注意到這個愛提問的女生之外,魯迅根本沒有過別的想法。

  許廣平給魯迅寫了信,在信里,她傾訴了自己對魯迅的仰慕,以及心內的苦悶。她問:「先生,有什麼法子在苦藥中加點糖分?有糖分是否即絕對不苦?」魯迅連夜複信。談了很多,有關學風以及女師大校中的事。關於「加糖」的問題,魯迅說:「苦茶加『糖』,其苦之量如故,只是聊勝於無『糖』,但這糖就不容易找到,我不知道在哪裡,只好交白卷了。」

  魯迅在信里,稱呼許廣平為:廣平兄。

魯迅的回信讓許廣平很感動。這以後,他們開始頻繁通信,魯迅在信中漸漸放鬆自己,有時幽默地署名「小白象。」他告訴許廣平,人應該學一隻象,皮厚有韌勁。漸漸的,他們熟知彼此,並且站在同一戰線上面對學潮運動。

  那時,蕭紅是魯迅家的常客,從法租界到虹口,搭電車也要差不多一個鐘頭,這麼遠,蕭紅還是常去,有時,坐到半夜十二點,車都沒了。可魯迅還是很願與蕭紅聊天,甚至去樓上披了襖子下來接著聊。  不知為何,魯迅不把這些時間分出一些給許廣平。  為了蕭紅,和許廣平說話也很嚴厲,為了一條綢子是否好看,魯迅就嫌她把蕭紅裝扮不好看了。  蕭紅不怎麼會做菜,可是在魯迅家勉強做的韭菜合子,魯迅會揚著筷子,要再吃幾個。  魯迅太善待蕭紅了。而曾幾何時,許廣平未嫁他,只與他書信時,他又何嘗不善待許廣平。難道真是過日子了,就不用客套了。還是左手右手沒感覺了。

  這時的許廣平是紅玫瑰,熱烈果敢。面對魯迅,她不願掩藏已生的情愫,而是衝鋒作戰。對許廣平的示愛,魯迅猶豫不定。猶豫是有原因的,其一,魯迅比許廣平大18歲,已至中年了,身體也不好,時常生病;其二,自己沒有什麼積蓄,還要受當局的監視、騷擾;其三,家裡還有個原配太太,無法給許廣平名分。

  而這時的許廣平年華大好,生得也是端莊乾淨,他怎麼忍心讓她跟著自己受苦呢!

  許廣平的果敢卻斷了魯迅的退路,她不在乎名分。兩個人雖然在一起了,卻還是無法衝破舊禮教的束縛,只能選擇同居。

  對於同居,許廣平的看法出人意料。她說:「我們以為兩性生活,是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任何方面可以束縛,而彼此間在情投意合,以同志一樣相待,相親相敬,互相信任,就不必要有任何俗套。我們不是一切的舊禮教都要打破嗎?所以,假使彼此間某一方面不滿意,絕不需要爭吵,也用不著法律解決,我自己是準備著始終能自立謀生的,如果遇到沒有同住在一起的必要,那麼馬上各走各的路......」

  許廣平不在乎與魯迅只是同居關係。甚至忍受了相當長時間的地下情侶的身份。在魯迅對外稱她只是自己的助手時,她並不介意。

  直到許廣平懷孕,魯迅再也離不開她。

  在蕭紅的筆下,許廣平的婚後生活非常瑣碎,甚至感覺不到魯迅對她的愛了。

  婚前,魯迅還帶著許廣平去杭州度假。在婚後,這樣的日子幾乎沒有。魯迅連公園也不願去。魯迅說:公園嘛,就是進了大門,左邊一條道,右邊一條道,有一些樹。

  那時,蕭紅是魯迅家的常客,從法租界到虹口,搭電車也要差不多一個鐘頭,這麼遠,蕭紅還是常去,有時,坐到半夜十二點,車都沒了。可魯迅還是很願與蕭紅聊天,甚至去樓上披了襖子下來接著聊。

  不知為何,魯迅不把這些時間分出一些給許廣平。

  為了蕭紅,和許廣平說話也很嚴厲,為了一條綢子是否好看,魯迅就嫌她把蕭紅裝扮不好看了。

  蕭紅不怎麼會做菜,可是在魯迅家勉強做的韭菜合子,魯迅會揚著筷子,要再吃幾個。

  魯迅太善待蕭紅了。而曾幾何時,許廣平未嫁他,只與他書信時,他又何嘗不善待許廣平。難道真是過日子了,就不用客套了。還是左手右手沒感覺了。

總之,在蕭紅的筆下描述出的許廣平,只有忙碌。來了客人,都是許廣平下廚房,菜食豐富,魚肉齊全,少則四五碗,多則七八碗。魯迅喜歡北方口味,許廣平就提議請個北方廚子,十五元的工錢魯迅覺得貴,請不得。此後依然許廣平下廚。魯迅生病,在樓上單吃,許廣平每回送菜上樓時,都是在樓下仔細挑選的,要揀嫩的菜,只要葉,不要莖,魚肉揀燒得軟的,沒刺的。魯迅不陪的客人全由許廣平代陪。

  許廣平帶孩子,幫魯迅抄寫稿子,打毛線衣。在魯迅深夜寫作時,她則在一邊躺下睡了,之所以早睡是第二天要早起忙家務。

  蕭紅說:「許先生(許廣平)對自己忽略了,每天上下樓跑著,所穿的衣裳都是舊的,次數洗得太多,紐扣都洗脫了,也磨破了,都是幾年前的舊衣裳......許先生冬天穿一雙大棉鞋,是她自己做的。一直到二三月早晚冷時還穿著......許先生買東西也總是到便宜的店鋪去買,再不然,到減價的地方去買。」

  蕭紅與許廣平在花園裡照相,許廣平衣上的紐扣掉了,讓蕭紅站在她面前遮擋,省下的錢都印了書和畫。

  許廣平忽略著自己,魯迅也忽略著許廣平。在魯迅心情無法平復時,他只會在半夜躺在冰涼的陽台地板上,從未想過讓許廣平分擔。難道這時就不可以了嗎?他們不也是志同道合的伴侶?

  魯迅與許廣平共度十年,創作量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許廣平的世界都給了魯迅,寧願失去自己。魯迅過世後,許廣平除了撫養孩子,還解決了朱安與魯迅母親的部分經濟問題。

  許廣平無論是魯迅的紅玫瑰還是白玫瑰,都深深愛著魯迅,所以也從未計較過自己的付出。

魯迅喜歡過的北大校花——馬珏

70餘年前的北大校花,用今天的眼光來看,也還是美的。馬珏,身材亭勻,長相清麗,雖是浙江人,卻有著北方女孩的大方端莊。

馬珏與魯迅的交集,始於馬珏15歲那年寫的一篇文章,在那篇《初見魯迅先生》的文字中,馬珏寫道:「看了他的作品裡面,有許多都是跟小孩說話一樣,很痛快,一點也不客氣;不像別人,說句話,還要想半天,看說的好不好,對得起人對不起人。」

這是15歲女孩想像中的魯迅,將魯迅犀利的文風敢於說話,想成了孩子。

如果馬珏不是馬裕藻的女兒,馬裕藻不是魯迅的同事,也許魯迅和馬珏將沒有交集。但,這也僅僅是也許。

那時魯迅與馬裕藻同在北大任教,平日談得來,長聚在一起聊天。這回,馬裕藻就將女兒介給魯迅。

馬珏沒想到魯迅是這樣的,穿灰青長衫,手裡拿著煙捲,氈帽破成一絲一絲。

馬珏見他倒也不怕。跟他說自己寫的習作。魯迅看了還是很喜歡,對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也極好感。

那天,魯迅在馬裕藻家停留的時間比平日長,馬珏送他走時,魯迅向她薦書。後來,魯迅每回有新書,都會留一本給馬珏。此外,他還把馬珏寫的那篇對他的印象記,收在了新書中,一併送給了馬珏。

馬珏考入北京大學預科,後來轉到政治系。

魯迅對她一直有關注。在魯迅的日記里,多處留有關於馬珏的痕迹,魯迅贈書的人不多,馬珏始終是其中之一。

馬珏在北大很引人注目,一是女生少,二是她長得美。那時每逢上課,一些男生就盡量貼近馬珏就坐,以期有交談的機會。一些沒有前去湊熱鬧的男生也不是心內不喜,只是自慚形穢。在多年後,他們提到馬珏,依然心內嚮往。

馬珏與魯迅通過書信,他在日記中也有記載,很短的一行字:夜,得馬珏小姐信。想想看,魯迅是對馬珏懷著怎樣的心情才會如此記錄?

馬珏在北大收過很多男生的情書,有的竟寫一本書向她求愛,魯迅的心內應該是喜愛的,但還未發展到男女之愛。想魯迅與許廣平發生師生戀時,都猶豫再三,如果不是許廣平堅持,恐也不能如願。

那時,許廣平已經出現在魯迅的視線中,他與馬珏畢竟還隔著很多的歲月,況且馬珏的父親又是自己親近的朋友,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關係就亂了。

魯迅平日寫文章從不猶疑,可在情事上,卻不能完全放下。先是對原配朱安,明明不愛,卻也不能不給她婚姻的那個殼。對許廣平也是,瞞了很多時日,直到許廣平懷孕,才將這些告知母親。有過這些,對馬珏,他心內的愛意恐也只能止於默默的關懷,與心內的欣賞。

在魯迅與許廣平一起的日子,他對馬珏依然關心著,得知她生病,都會不安。他們通過一段日子的書信,他贈書給她。

馬珏十分尊敬魯迅,與許廣平不同。如果她對他產生熱烈的感情,如許廣平那樣愛慕他,會不會又出來一段情史呢?

馬珏後來嫁給天津海關職員楊觀保,楊對她極為呵護,每周都從天津返北平一次。馬珏出嫁時沒有告訴魯迅。

魯迅在又一次贈書時,提到馬珏。朋友告訴他馬珏已出嫁。魯迅得知,心內微微惆悵,他說:那就不贈書了吧。

魯迅請朋友處理了那本準備送給馬珏的書,自此以後,魯迅和馬珏就再沒聯絡過。

徐悲鴻苦戀才女孫多慈

  孫多慈的照片很少流傳,她的自畫像並不漂亮,但在民國年間,被畫師徐悲鴻愛慕的女孩,傳說中是美的。

  那年徐悲鴻35歲,正是婚姻危機的時候。他忙於繪畫工作,妻子蔣碧微則在他的疏忽中沉醉於交際應酬。兩個人因缺乏共同語言,越來越形同陌路。平日,徐悲鴻除了繪畫,就是忙於南京中央大學美術教授的工作。

  遇見孫多慈彷彿命中注定。18歲的孫多慈考取中央大學的文學院未果,於是作為旁聽生來到藝術系,她成了徐悲鴻的學生。

  孫多慈初遇徐悲鴻,心底對他無限崇拜。而她年輕的臉龐,明亮的眼睛,略帶傷感的目光,總是讓徐悲鴻心生憐憫。

  孫多慈的藝術感覺非常好,第一次交上來的畫作就讓徐悲鴻非常吃驚。她用筆堅實而厚重,造型準確傳神,完全不似出自一個年輕女孩的手筆。

  看過孫多慈的畫,徐悲鴻對她更加心疼。那時孫多慈話不多,每次下課總是一個人默默離開,徐悲鴻看著她的背影,對這個女孩很好奇。

  也許是惜才心切,也許是這種感情里還夾雜著一些徐悲鴻自己也不知的感情,他非常想把自己繪畫上的才華傳授給孫多慈。

  於是有一天,徐悲鴻下了課,對孫多慈說:想參觀我的畫室嗎?

  孫多慈想不到老師會邀請她,又驚喜又意外,她羞澀地點點頭。

  孫多慈在徐悲鴻的畫室里,看了很多他的畫作。她深深迷戀在那蒼涼的畫作中。這天她還給徐悲鴻當了模特,坐在窗邊,陽光灑在她的肩頭,穿著丹青布旗袍的她看起來很美。

  他們就這樣熟識起來。

  搞藝術的人生性敏感,容易孤獨。徐悲鴻和孫多慈也不例外。一個結婚多年,正處在情感疲倦期,有許多話需要妻子之外的人來聆聽。另一個獨自在學校,遠離家人,朋友也很少,除了學畫,不知還能做什麼。於是彼此開始傾訴與聆聽。

  孫多慈喜歡這樣的日子,去老師的畫室學畫,或者和老師一起去郊外遊玩,她在他的身邊,臉上的憂傷逐漸消失,她變得活潑愛笑,甚至有些調皮。

  那段時間,徐悲鴻的心情也陽光燦爛起來,和孫多慈相處日久,難免在授課時有些偏心,眼裡彷彿只有孫多慈一個人,他一門心思指導孫多慈繪畫,而疏於其他學生。這自然引起很多學生的不滿,埋怨孫多慈搶了他們的學習時間。一時關於孫多慈與徐悲鴻的花邊新聞傳遍校園。

  徐悲鴻對這些好像並不在意,依然去找孫多慈。那時孫多慈住在中央大學女生宿舍,是禁止男士出入的,徐悲鴻卻破這個例,不管別人怎麼看,依然去女生宿舍找孫多慈,這讓孫多慈非常尷尬,聽到的閑言碎語更多了。

  孫多慈這個年齡,自然無法面對別的女生嘲弄的目光,儘管她也盼著見徐悲鴻,還是決定搬離女生宿舍,在石婆巷租了一間房子。

  如果說徐悲鴻與孫多慈起初在一起,只是師生或者朋友的感情,那麼在1933年1月徐悲鴻離開學校遠赴歐洲舉辦巡迴展後,他們之間似乎有些不同了。長達一年半的分別,讓兩個人在書信中頃盡相思。

  這一時,孫多慈才發現徐悲鴻在她心裡有多重要。不見的刻骨想念轉化成內心深處煎熬的愛慕,她在畫作里傾訴著自己初戀的歡喜與疼痛。

  徐悲鴻從歐洲回來後,兩個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見面。這次見面和以往不再一樣,他在她的目光里看見了愛。

  那樣的愛,是要燃燒的。

  之後,徐悲鴻帶著幾十個學生去天目山寫生,孫多慈也在其中。兩人這時已難避彼此的感情,一路上非常親密,也是在那回寫生的路上,在僻靜的山石背後,他吻了她。

  這些事傳得非常快。徐悲鴻的妻子蔣碧微聞得此事,心內像燃起大火。聯想到徐悲鴻這些日子在家失常的表現,就越發確信他是有了外心。因為這時的徐悲鴻與蔣碧微確實很少交流,他不願在家待,情緒失控。

  蔣碧微衝到徐悲鴻的畫室,一進去就愣住了,畫室里,迎面就是一張孫多慈的畫像,畫像里的女孩子年輕貌美,看著她的目光純凈卻能讓人受傷。蔣碧微過去就把孫多慈的畫三兩把撕了,怒不可遏地要找孫多慈算帳。

  徐悲鴻無法制止,也不知該怎麼辦。就在他的遲疑中,受到莫大傷害的孫多慈匆促地逃離了學校,回到安慶女中任教。

  徐悲鴻與孫多慈剛燃放的情感就這樣被暫時制止了。

  蔣碧微雖然分開了徐悲鴻與孫多慈,卻無法讓徐悲鴻的心收回來,他雖然見不到孫心慈,但顯然還是念著她的。他回家依然無語,每天心不在焉,家裡的事也很少過問,蔣碧微更像是個室友。這讓蔣碧微非常傷心,她想,以前他們也是有愛的,可是這些愛如今在哪呢?她已盡了力,她可以用暴力去挽救他們的婚姻,卻無法讓一顆出軌的心移歸原位正常跳動。

  他們天天在一起,還是夫妻,可是誰都不快樂。

  徐悲鴻與孫多慈不見面了,卻依然不放心她的生活。於是他拿出2500元給朋友,請朋友陸續代購孫多慈的畫,好讓她能安心作畫。對於這些,孫多慈並不知道,看有人按時來買畫,信心大增,更沉迷於繪畫的世界中。

  那時徐悲鴻一個月的薪水也就三百大洋,這2500元可是他大半年的薪水,可見徐悲鴻對孫多慈用情之苦。他還在一幅畫上,給孫多慈寫過一首詩:急雨狂風勢不禁,放舟棄棹遷亭陰。剝蓮認識中心苦,獨自沉沉味苦心。

  在毫無音訊中,三個人過著各自的生活,直到抗日戰爭爆發。世界一下亂起來,炮火聲將人們平靜的生活打破,什麼都不一樣了。

  徐悲鴻匆匆逃到長沙,沒想到在這裡會再次遇見孫多慈。意外的見面,讓兩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1938年4月,孫多慈與父母在長沙避難。她沒有想到會見到三年沒見的徐悲鴻。烽火亂世中,孫多慈掉下傷感的淚水。

  徐悲鴻幫孫多慈一家遷到桂林,又幫她在廣西省政府謀得一職,他也去了桂林。很短暫的相聚時光,兩個人常常去灕江寫生,希望時光就這樣停止。

  孫家長輩因徐悲鴻是已婚之人,並不希望女兒與之發生感情,對徐悲鴻一直沒有什麼好感,在桂林期間,儘管受到徐悲鴻的竭力相幫,還是住了不長日子,就帶著女兒離開桂林遷往浙江麗水。

  這讓徐悲鴻特別不高興,覺得孫家父母沒有人情,但除了埋怨之外,也毫無辦法。自此,他與孫多慈雖是彼此有情,終究無法在一起。

  在浙江,孫多慈認識了許紹棣,正與王映霞熱戀的許紹棣,一眼就看上了年輕有才的孫多慈。孫多慈對許紹棣沒有任何感覺,但父母親不知為何卻不反感許紹棣。這年,孫多慈已經26歲,在當時已是大齡女青年,再不結婚似乎說不過去。孫多慈心內猶豫,卻還是聽了父母的話,答應了許紹棣的求婚。

  結婚之前,孫多慈還是異常傷感,在給徐悲鴻的信中寫:我後悔當日因為父母的反對,沒有勇氣和你結婚,但我相信今生今世總會再看到我的悲鴻。

  沒想到,餘生她卻沒有再見到徐悲鴻。

  與許紹棣婚後並不快樂。孫多慈一直難以忘懷徐悲鴻,每次與許紹棣在一起時,她總是情不自禁地拿兩個人對比,她發現他沒有徐悲鴻的才華,人也沒有情趣,因此很看不起他。兩個人經常為一些小事產生爭執,每每這時,孫多慈就更加想念徐悲鴻。

  徐悲鴻後來到底與蔣碧微離婚了,與孫多慈之間再不能有感情交集,一切都默藏在彼此的心裡。徐悲鴻再婚的消息傳來,孫多慈心情很是抑鬱,不由畫了幅紅梅圖,題詩道:倚翠竹,總是無言;傲流水,空山自甘寂寞。」

  詩中難掩惆悵的情懷。

  畫作傳到徐悲鴻手中,徐悲鴻在畫上補了只沒有開口的喜鵲,那是一種欲說還休的無奈以及對她的默默祝福。

  1953年,孫多慈遇見蔣碧微,那是在中山堂看畫展,沒想到蔣碧微這次給她的竟是徐悲鴻在北京病逝的消息。

  這個消息無異於五雷轟頂,孫多慈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分開那麼多年了,連蔣碧微都沒有想到,孫多慈對徐悲鴻的感情還是那麼深。

  清醒過來後,孫多慈決定為徐悲鴻戴孝三年。她一生只愛悲鴻,對許紹棣這些年來,也僅培養出親情。

  許紹棣還是愛孫多慈的,又比孫多慈年長23歲,所以也縱容她三年的守孝。許紹棣覺得沒有必要和一個死去的人爭風吃醋,影響本來就吃緊的夫妻關係。

  孫多慈真的為徐悲鴻守孝了三年,這三年她素服素食,難有歡顏。長期的抑鬱讓她的身體一直不好,沒幾年就患上癌症。

  徐悲鴻離世後,也帶走了孫多慈全部的感情,她潦草地活過十幾年,也追隨他去了。徐悲鴻與孫多慈一生都在彼此的愛慕中,正因為他們沒有真正結合,才在無限的遺憾中留下了對方的美好。

蔣碧薇:離開徐悲鴻之後

  蔣碧薇是徐悲鴻的前妻,年輕時應該是個美女,不然政客張道藩怎會對她一見難忘?在後來張道藩的描述中,蔣碧薇身材修長、一頭柔順的秀髮、皮膚吹彈可破。

  蔣碧薇與張道藩見面那年,婚姻正面臨考驗。那時,她與徐悲鴻已度過最幸福的蜜月期,徐悲鴻逐漸將注意力轉移到藝術畫作上。而感情豐沛的蔣碧薇在異國他鄉難免孤寂。

  在歐洲的留學生聚會上,遠道而來的張道藩本是慕名拜訪徐悲鴻,誰知一眼會看上蔣碧薇。那可真是心動的感覺,張道藩幾乎無法掩飾,這次見面之後,他便悄悄向蔣碧薇示愛。蔣碧薇意外又心亂。張道藩與徐悲鴻不同,是個在情感上溫柔細膩的男人,小情小調的,讓在婚姻內備感冷漠的蔣碧薇很感動。

  蔣碧薇在婚姻里混亂著,感動著,不知所措地幻想著。而忙於畫作的徐悲鴻根本沒有察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裡。

  幾年後,張道藩無法按捺相思之苦,他在義大利給蔣碧薇寫了封長信,大膽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面對這樣的信,蔣碧薇知道她不再能與張道藩保持以往那種曖昧之情了,必須有個明確的態度。思來想去,她還是拒絕了張道藩。無論如何,她愛著徐悲鴻,她無法忘記當初放棄一切,與徐悲鴻私奔到日本的艱苦。她多希望工作太過投入的徐悲鴻能感受到她內心的傷感。

  徐悲鴻卻毫無察覺,倒是把日子過得更淡了。那邊的張道藩呢,在被蔣碧薇婉拒後,很傷感。為了忘記蔣碧薇,讓自己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張道藩找了個法國姑娘蘇珊,很快把婚結了。

  婚後,張道藩希望能有新的開始,卻發現他錯了。因為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他們很難投緣,在失望之餘,張道藩又想起蔣碧薇。

  經過這些事情,就到了七七事變。國家動蕩不安,徐悲鴻為抗戰四處奔走,不但無法顧及兒女私情,連家人安全都顧不上。

  那是一段非常混亂的日子,敵機時有轟炸,人人自危。為了保證安全,蔣碧薇接受張道藩的邀請,去他家地下室躲避危難。蘇珊被張道藩打發到廬山,而徐悲鴻也不在身邊。在特殊的環境里,一個有情,一個需要被愛,很難克制的,蔣碧薇放任了自己的感情。

  蔣碧薇回重慶後,每天都能收到張道藩的情書。面對那些纏綿的情書,蔣碧薇內心矛盾,她也為自己與張道藩有過的放任懊惱,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此時,徐悲鴻能對蔣碧薇好一些,張道藩是無法介入進來的。但徐悲鴻在做什麼呢?

  張道藩很快從南京來到重慶,與蔣碧薇見面的次數多起來。而客居國外的徐悲鴻,與蔣碧薇是越來越遙遠了。

  徐悲鴻蔣碧薇再見面時,很多事情已無法挽回。徐悲鴻與院里女學生孫多慈的師生戀情被很多小報添油加醋地報導,這讓蔣碧薇對徐悲鴻保留的一點堅持也開始動搖。

  徐悲鴻與蔣碧薇的婚姻再無法維持。蔣碧薇向張道藩徵詢解決辦法,張道藩回信如下:一、離婚結婚(雙方離婚後再公開結合);二、逃避求生(放棄一切,雙雙逃向遠方);三、忍痛重圓(忍痛割愛,做精神上的戀人);四、保存自由(與徐悲鴻離婚,做張道藩的地下情人)。商議結果,他們選擇了第四條。

  蔣碧薇離婚後,帶著孩子開始了另一種生活。這樣的日子並不好過。張道藩很愛她,但為了政治原因,也不能和蘇珊離婚。張道藩與蔣碧薇的隱情很快被蘇珊知道,蘇珊和張道藩吵鬧過,還要離婚,張道藩卻從不理睬。

  但情人終歸是情人,難登大雅之堂。張道藩出入於一些公開場合,永遠不能帶上蔣碧薇。蔣碧薇只能守著他們的暗室,等待他的到來。這樣的等待太痛苦了,獨處的孤單日夜襲繞著她,在寂寞的日子裡,她不知自己選擇是否正確。她想起徐悲鴻,也想起他的種種好處,想起年輕時陪伴他們的美好歲月,但時光不再,情意也不再。

  這時的蔣碧薇與徐悲鴻已走上兩條路,蔣碧薇給張道藩當情人,徐悲鴻已另娶比自己小26歲的廖靜文。他們再無往來。

  張道藩對蔣碧薇一直不錯的。怕她傷感,他將蘇珊母女送到澳大利亞養病,而後與她公然住在一起。無所顧忌。

  兩個人再深的感情也只有那麼長吧,早走晚走,走完了就沒了。當蔣碧薇發現她和張道藩再無法如以前那樣渴望彼此時,感覺到張道藩心內對她的愛火已熄,他心事重重,大有倦鳥思歸之勢。

  蔣碧薇慌亂過,給他寫過長信,張道藩卻已然冷淡。蔣碧薇看很多事再無能挽回,也不再苛求,還是艱難轉了個身,離開了張道藩,此後,她生活清苦淡漠,與孩孫為伴。

  徐悲鴻早已辭世,張道藩情意不再。蔣碧薇的兩段感情無不是經過艱苦選擇才換得的結果。但堅持到最後,也沒能找到幸福。幸福究竟從何而來?在蔣碧薇寫《我與悲鴻》、《我與道藩》的自傳時,也許她能看到的,只是回憶里那瞬間的幸福。幸福不是能找到的,它需要珍惜與經營。珍惜身邊的人,經營千年等一回的緣分,幸福有時很遠,有時又那麼近。

71封情書

  葉聖陶對婚姻有個比喻:好比蝸牛背了殼。朱自清自然也明白婚姻的種種繁瑣,也是不願早婚的。但很多事情原本由不了他,19歲就與父母親包辦的女子武鍾謙結婚。武鍾謙內向沉靜,與朱自清同歲,兩個人性格很像。

  那時,朱自清在清華教書,講揚州方言,說話很急,還臉紅。與武鍾謙感情卻很好。婚後12年,生下3男3女。朱自清不是個很愛孩子的人,在文章里也描述過與孩子共度時哄鬧的場面。吃飯時,一溜的孩子坐下來,要吃稀飯的,要吃乾飯的,要喝湯的,哭的哭鬧的鬧。朱自清性急,每每都是幾巴掌下去,把孩子打一頓了事。在風平浪靜之後,看孩子吃喝完跑走,才舒口氣。武鍾謙是個性格溫軟的女子,每每對孩子總是非常耐心,這個朱自清永遠也比不得。

  可惜的是,武鍾謙不能陪伴他很久,在一次肺病中永遠離去。朱自清看著愛妻辭世,心內異常難過,發誓不再娶。但隔了一年,事情就發生變化。在這一年時間裡,六個孩子讓他勞心萬分,覺得一個人的力量真是不夠。於是在思想搖擺一段時間後,還是去相了親。

  對方是個小他7歲的女子陳竹隱,畢業於北平藝術學校,是齊白石的弟子,工書畫。她長相清秀,大眼睛雙眼皮,性格很活潑,與武鍾謙是兩種類型的女子。

  朱自清那天穿一件米黃色的綢大褂,戴一副眼鏡,看起來還不錯。誰知道腳上卻穿了一雙老款的「雙梁鞋」。就是這「雙梁鞋」讓陳竹隱的女同學笑了半天,說堅決不能嫁給這土包子。陳竹隱當然不會為一雙鞋去否定一個才華橫溢的人,在朱自清再約她時,她爽然赴約。

  他們去且宜飯館吃飯,坐電車去看老電影。朱自清之子朱思俞回憶說:他們一個在清華,一個住城裡,中南海。來往也不是特別方便,那個時候清華有校車,每天從清華髮到城裡頭再回來,要來往的話就靠校車這麼交往,沒有來往的時候,就靠信件,所以那個時候寫信寫得比較多。

  能保存下來的,朱自清寫給陳竹隱的情書有71封。現今讀起來有些頗為肉麻。

  1931年6月12日朱自清的情書中寫:隱:一見你的眼睛,我便清醒起來,我更喜歡看你那暈紅的雙腮,黃昏時的霞彩似的,謝謝你給我力量。

  1931年8月8日,朱自清已對陳竹隱換了親昵的稱呼:親愛的寶妹,我生平沒有嘗到這種滋味,很害怕真會整個兒變成你的俘虜呢!

  然而在激情之後,陳竹隱卻想到一結婚她將成為6個孩子的母親,這對未婚的她來說,該有多大的壓力呀。她在猶豫中,疏遠了朱自清。這不得不讓朱自清的情書變得傷感:竹隱,這個名字幾乎費了我這個假期中所有獨處的時間。我不能念出,整個看報也迷迷糊糊的!我相信是個能鎮定的人,但是天知道我現在是怎樣的擾亂啊。

  在朱自清情書的轟炸下,陳竹隱終於熬不住心內強烈的感情,接受了他的孩子。

  1931年5月18日,朱自清的情書中寫:隱:十六那晚是很可紀念的,我們決定了一件大事,謝謝你。想送你一個戒指,下星期六可以一同去看。

  他們去看了戒指。在朱自清歐洲訪學結束後,兩個人在上海結婚。

朱自清與陳竹隱結婚後,他對前妻武鍾謙的懷念,以及大男人的不浪漫差點毀了這段婚姻。

  有人覺得甚是奇怪,為何朱自清與魯迅同是包辦來的沒文化的妻子,兩個人又都是文人,何以對妻子的態度如此不同?

  追究起來,還是取決於他們的性格吧。魯迅的性格比較暴躁激烈一些,在婚姻上也希望陪在身邊的女人志同道合,沒有精神上的溝通,無論如何不行。所以,他無法面對包辦婚姻,對原配朱安一生都置之不理。而朱自清為何對包辦的妻子武鍾謙念念不忘呢?是他特別愛她嗎?也未必。武鍾謙沒文化,和朱自清雖沒有精神上的交流,但她賢良的品質顯然是適合朱自清的。

  有這樣一種男人,他們性格溫和,卻大男子主義嚴重,他們不要求妻子是事業型的,而希望她們是傳統的家居女人,只要照顧好孩子、先生,打理好家務就可以了。

  朱自清就是這樣的男人。他並不要求女人多有學問,多獨立,像武鍾謙那樣做個賢妻良母,對他好,就可以了。武鍾謙在這方面無可挑剔。她與朱自清婚後,沒有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就是朱自清,給他燒飯洗衣,看顧孩子。幫他分擔不快,讓他安心寫作。

  朱自清很享受武鍾謙給他營造出的家庭氛圍,因為得了她的好,也想對她好。武鍾謙去世後,朱自清非常傷感地說:「我也只信得過你一個人,有些話我只和你一個人說,因為世界上只你一個人真關心我,真同情我。你不但為我吃苦,更為我分苦;我之有我現在的精神,大半是你給我培養著的。」可見,朱自清需要更多的是關心他,為他吃苦的女人,而不是他去愛的女人。

  人如其文。從朱自清的作品中也可看出他的品行,他的感情。

  朱自清的詩及散文以文字優美、情感真摯見長。流傳下來收到中學課本里的《荷塘月色》,便可看出他追求的是寧和又美好的世界,他不喜歡動蕩和激烈的情感。他的那篇洗去鉛華的《背影》,之所以能感動許多人,是因為父愛在他心上留下的烙印太深了。他感恩。誰對他好,他都不會忘記。他心裡倚重於一種比愛情平淡又長遠的情感,他希望的愛情也如此。沒有電光石火般的激情,有的只是不離不棄的關愛。

  陳竹隱並不是朱自清需要的那類女子。她生長在書香世家,自小進私塾讀書。雖家境破敗,父母感情卻極好。家裡有12個孩子,有些亂,卻溫暖。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天性善良浪漫。

  不幸的是,陳竹隱十六歲那年,她的母親病逝,緊接著,她的父親因為悲傷過度,也隨之離去。雙親的相繼辭世,讓這個幸福的大家庭一下子散了,陳竹隱不得不堅強起來。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去努力,她失去了依賴。

  從四川第一女子師範學校畢業後,為了生計,陳竹隱離開成都,去青島的電話局做女接線生。枯燥地忙碌一年多,她攢了些錢,又去北平讀書。在北平的藝術學院,陳竹隱成了齊白石大師的弟子,學會了工筆畫。那時流行崑曲,陳竹隱和女同學常去看,看完回到宿舍模仿。揮動著自己做的水袖,字字唱得,有模有樣。

  藝術上的修鍊,滲透在陳竹隱的精神里,她變得越來越有內容了。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性浪漫的她也渴望著美麗的愛情。

  在那一時,誰能想像這麼一個樣貌不錯,頗有才華的女子會一結婚就變成幾個孩子的繼母呢!而那時的朱自清只是急於找一個幫手,幫忙看顧家裡的孩子,完全忽略了陳竹隱與武鍾謙的不同,陳竹隱是要愛情的。

  靠著71封激烈纏綿的情書,朱自清把陳竹隱娶進家門。這個小他很多歲的女子一過門很不適應。如何面對一大家子人?怎樣把哭哭鬧鬧的孩子哄高興。起初她簡直有些束手無策。這些,朱自清完全忽略了,以為陳竹隱也如武鍾謙一樣,會照顧好這個家。過門了,一切便不用他操心了。

  陳竹隱初為人妻,希望的和得到的難免有所落差。她活潑外向,朋友也多,未婚前與女同學經常出去寫生,看戲。如今,她完全被這幾個孩子纏住了。她不工作,不會友,每天給這個孩子講故事,給那個孩子補衣服,還要操心朱自清的飲食起居。做這些瑣碎的家務,一時還行,日久就讓人厭煩起來。何況陳竹隱年紀輕,是留戀一些熱鬧的。可是帶著這幾個孩子,她是出去轉轉都不可能。

  婚後的日子很平淡,沒有什麼新鮮的內容。他們的家庭細想也很可怕,孩子那麼多,都要吃要穿,而朱自清要掙錢養活一大家人。壓力之大,讓朱自清在婚後很快恢復到工作狀態。他天天熬夜寫稿,寫作速度卻不快,一天只能寫500字。

  這一切讓陳竹隱越發鬱悶,想和他說話聊天的時間都沒有。朱自清並不知道這些,還以為陳竹隱與武鍾謙一樣,是喜歡家居生活的。以前,每當他回家,武鍾謙都把飯菜上桌,照顧孩子吃完,去洗了,再去忙別的。他與武鍾謙生活12年,早已習慣如此生活,以為和陳竹隱在一起也是一樣的。

  有一日,朱自清同往常一樣回到家,飯菜已上桌多時。朱自清一看飯涼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他是習慣了,以前武鍾謙是如何也不會讓他們吃涼飯的,不免嘟囔一句。就這句不高興的話讓陳竹隱內心的鬱悶一下發作出來,收拾碗筷時,陳竹隱叮叮噹噹摔打鍋碗,看到陳竹隱那樣,朱自清不免又生氣又傷心,情不自禁地就念起武鍾謙的好。

  朱自清也暗自和陳竹隱鬧過情緒。陳竹隱的朋友寧太太來訪,悶在家裡的陳竹隱很高興,一時忘記將客人領到別處,而是在朱自清的面前聊起天來。兩個女人聊得興起,從戲曲聊到物價,從物價聊到女人的服裝,樂此不疲。而在一旁讀報的朱自清被吵得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這場景也是他與武鍾謙在一起時,從沒有發生過的。在他看書寫作的時候,武鍾謙總會把所有的孩子帶走,絕對給朱自清一個安靜的工作環境。朱自清在兩個女人的談話中生起氣來,在陳竹隱去卧室取東西時,按說朱自清是應該招待一下來客,他卻冷著一張臉,只顧把頭埋在報紙里,和寧太太一句話也沒有,把客人生生冷在那裡。

  在這樣的日子裡,陳竹隱特別想念家鄉成都,覺得結婚特別沒意思。她發現自己不喜歡北平,這裡的街道、學校、雜貨鋪,她都看不順眼。心裡特別煩,就不想過這日子了。一天,陳竹隱忍不住哭泣起來,朱自清問她怎麼了,她更覺委屈,索性將這些天的不滿發泄出來。她的悲傷,她的寂寞,她的忙亂。

朱自清看著陳竹隱愣住了。是呀,她已很長時間沒摸過畫筆,很長時間沒聽過崑曲,這本是她最難忘懷的,她可不是一個吃飽飯就沒要求的女人。想到這些,朱自清有些犯愁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看到她委屈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

  既然日子要過下去,兩個人總要讓步和改變才行。朱自清試著調整自己。他抽出一些時間陪陳竹隱,把孩子安頓好,他和她一起出去散步,有時也聽聽戲。雖然只是偶爾,陳竹隱還是快樂起來。有一回聽完戲,回家的路上,陳竹隱在朱自清身邊忍不住俏皮地唱了幾句,月色里,朱自清看著她美麗的臉,覺得自己一下子年輕多了。

  陳竹隱也開始適應這個家。她畢竟還是很愛他的,因為愛他所以愛他的孩子。朱自清在寫作時,開始徵求陳竹隱的意見。一次他寫一篇散文《女人》,其中有一句:「在路上走,遠遠的有婦人來了,我的眼睛像蜜蜂們嗅著花香,直攫過去。」這個「攫」字原本是指手的動作,他卻用在這裡,與陳竹隱討論這個字用的合適否?陳竹隱想了想,就說:這樣一用,更可見急切和熱烈的心情了。

  有了陳竹隱的肯定,朱自清更加自信自己超然的想像力。以後類似的問題,朱自清與陳竹隱討論得更多了。這樣思想的交流,是他以前與武鍾謙沒有過的,朱自清漸漸發現了陳竹隱的好處,她是個有思想的女人,對他的愛並不比武鍾謙少,只不過愛的形式與內容不同罷了。

  他們適應著彼此,接受著彼此,日子反倒越過越好了。

  朱自清與陳竹隱感情雖然好了,生活卻依然清貧。越窮的日子,孩子越多。

  陳竹隱為他又添了孩子,家裡吃飯的人更多了。朱自清每月薪水只夠買3袋麵粉,全家吃都不夠,飲食不規律朱自清的胃就不好,時常犯病。

  朱自清也沒多餘的錢買衣服,到冬天了,天氣特別冷,他也買不起棉袍子,就去賣毛料的店裡想買塊便宜毛料,在那裡,他意外找到一件趕馬車人穿的馬皮做的舊披風,很少的錢。找到這個披風,朱自清得意極了。披風穿在身上怪怪的,但朱自清並沒什麼不好意思,就這樣,在大冬天裡,他就常披著這件奇怪的披風出門,也不管路人看他時怪異的目光。

  在西南聯大教書的時候,為了省錢,朱自清有時也和學生一起吃食堂。吃飯倒也罷了,學生就怕上他的課,只要是他的課,他就次次點名,不來上課的同學他都記得住,哪次遇見了就追問對方為什麼曠課,久了學生還挺怕他的。

  朱自清在晚年的時候,挨餓也不吃國民黨配給的美國麵粉。臨終前,叮囑陳竹隱也不能要這樣的救濟糧。

  陳竹隱在朱自清去世後,一直善待他所有的孩子。在朱自清的大兒子生活困難的時候,陳竹隱每月都給他寄去三十元錢,而那時,她一個月只掙六十元。閑余的日子,她全部用來整理朱自清的書稿。

  陳竹隱的一生為朱自清付出太多,但她是願意的。宋美齡曾經有一句名言:女人要崇拜才快樂。是的。與自己仰慕的人生活,吃多少苦也是快樂的。

林徽因的糾結

  在徐志摩愛過的幾個女人中,林徽因是情感最糾結的一個。

  16歲的她在倫敦與徐志摩相識。這也許不是他們初次見面,但有了感情卻是在這段時日。那時林徽因年齡尚小,除了偶爾感覺孤寂之外,情思尚未朦朧。在她的父親去瑞士開會時,她也會坐在客廳里咬著指頭哭。外面是連陰細雨,她覺得孤單。這時,會想著遇到一個浪漫聰明的人來與她玩。

  徐志摩見林徽因的第一眼,便為這個冰雪聰明,有著如花容顏的女孩著魔。面對心內熾烈燃燒的火焰,他完全忘記自己已是有妻有子的人。

  如果不是林徽因年幼,又與梁啟超的兒子梁思成有著婚約,也許徐志摩的感情會一發而不可收。也是有著這樣那樣的限制,他們的感情發展得異常緩慢。

  林徽因沒有要談戀愛的意思,對徐志摩只是好感而已。在收到徐志摩的求愛信後,多少有些手足無措,回信由她的父親林長民代回。信上說:足下用情這烈令人感悚,徽亦惶恐不知何以為答,並無絲毫嘲笑之意,想足下諒解了。

  林長民的婉拒,林徽因的沉默並沒有打消徐志摩追求林徽因的念頭。依然是長信寫去,與她見面。林徽因最後臨去時,並沒有任何錶態,徐志摩還以為是自己的身份不合適,一個有家的男人自是不配去追求她,於是在林徽因離開倫敦返國後,徐志摩就一心想著離婚。

  林徽因回國後,很快跟了梁思成。一年後,在徐志摩離完婚去找林徽因時,林徽因已和梁思成開始戀愛。

  但是徐志摩依然常去找林徽因,有時梁思成也會醋意大發。在門口貼上一紙條,上面寫:「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g」(情人不願受干擾。)

  不過,徐志摩依然執著。他與林徽因有交集的地方。詩歌、小說,他幫她找有用的書讀,與她探討詩歌的寫法,確實給了林徽因不小的幫助。

  與泰戈爾見面,林徐也是一起組織演講會,還上了報紙。如果林徽因和梁思成不是那麼快留學去美國,很難說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因為林徽因是到美國後,對徐志摩遲發的感情才有所流露。在獨處時,靜靜翻看徐志摩寫給她的信,才意識到他種種的好。她給胡適的信上說:請你回國後告訴志摩,我這三年來寂寞受夠了,失望也遇多了。告訴他我絕對不怪他,只有盼他原諒我從前的種種不了解。昨天我把他的舊信一一翻閱了,舊時的志摩現在真真透徹地明白了。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不必提了,我只求永遠紀念著。

  看看林徽因在情感上有多糾結吧!她和梁思成在一起,心內卻放不下徐志摩。雖說與志摩說過去的不必提,只求永遠紀念著。可她自己為何偏又提起過去來?

  兩個人走著各自的路,林徽因已不寫詩,改學建築,與梁思成珠聯璧合,一起經歷戰亂時最苦的日子。

  直到林徽因從瀋陽回北平養病,志摩也來北平教書,他們在感情上才擦出一些小小的火花。徐志摩與陸小曼之間已出現裂痕,窮困潦倒,而林徽因身體很差,忍不住追憶過去他們曾經有過的情愫。

  就是在這個時候,林徽因對徐志摩的感情依然保持著一種距離,責任和道德約束著她。直到徐志摩再次返回上海。

  林徽因當然想不到,她一生都小心著做人,將責任和道德牢牢把持在心中,寧願自己痛苦。卻哪裡料想,她無法把握死亡帶來的結局。徐志摩來聽她的演講,在途中飛機遇難。

  這個結局成了林徽因直到死都無法擺脫的陰影。梁思成去事發地點給她找來飛機上的一截木頭,林徽因就將那截木頭懸於床頭,到死時都沒拿開。而在著名的八寶箱事件中,林徽因面對眾說紛紜,對胡適解釋與徐志摩的事情。她覺得與志摩的這段情緣,從人事方面看來真不幸(指沒有結為夫婦),而從精神方面看來,卻造就了一個詩人。她並不後悔有這麼一段歷史,至少她的一生沒有太墮入凡俗的滿足,也不是一件壞事。

  既然林徽因都說了,這一生沒能墮入凡俗的滿足,說不是壞事,那我們也就不要去猜想是否她的違心之言,只知她為了徐志摩的遇難,表現出的痛苦心情是無法言表的。與陸小曼相比,林徽因少了一份為自己活著的勇氣。她的一生都在為責任和理想活著,為別人活著,希望能在人前有個最好的姿態,可是,徐志摩的死,卻讓她為自己設計的完美人生遭到塌方。志摩之死,被眾人埋怨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陸小曼,另一個就是林徽因。

  除此外,還有一個男人為她付出了更多。哲學家金岳霖一生追林而居,林徽因住處搬到哪裡,他就也搬到附近,一生未娶。想必是林徽因另一種情感上的糾結。為了別人而活著,就要失去自己的幸福,這輩子偶然遇見的一個人,也許會因之改變一生。

最愛林徽因的金岳霖

  說起最愛林徽因的男人,很多人會提及徐志摩和梁思成。其實最愛林徽因的並不是這兩個男人,而是哲學家金岳霖。

  他一生痴情於林徽因,終生未娶。

  金岳霖早年留學歐洲諸國,講一口漂亮的西式英語。他一米八的個頭,看起來十分魁偉。

  回國後,金先生在西南聯大教書,也是出名的怪人。他言語木訥,總是戴一個遮光帽,據傳是因為他眼睛不好。他上課也戴帽子,對同學說:我不是不尊敬大家,而是眼睛怕光。

  於是這個總戴著帽子的金先生,在大學講壇上或走來走去地講課,或坐在講桌上面對著同學。他很少板書,沒有點名冊,記不住大家的名字,提問時就說:今天,穿紅毛衣的女同學回答問題。

  台下穿紅毛衣的同學又緊張又興奮,後來聽他課時,穿紅毛衣的女生越來越多。

  金岳霖就是這樣一個怪人,有時也辦些獃頭獃腦的事情。

  他一直單身,為了多接觸生活,又不想走路,就約一個三輪車夫,每日拉著他去王府井轉一大圈。還養了只鬥雞,脖子可以伸得很長。每日他吃飯,鬥雞就立在一旁,也伸長脖子叨桌上的飯,他也不惱,久了就習慣了與鬥雞同食。

  他還買大蘋果、大石榴和教授的孩子比大小,輸了就將蘋果石榴送給孩子,自己再買。

  有時,他竟連生命也不知愛惜。抗戰時期,警報拉響,金岳霖只顧在書房苦讀,並不知日本飛機來空襲。結果幾枚炸彈丟在金岳霖住處的前後,他才驚醒過來。待跑出時,發現前後的住樓已不復存在。

  就是這樣一個熱愛文學,喜歡讀《江湖奇俠傳》的哲學博士,對待感情問題卻相當理性。他鐘愛的一個學生因為愛情受挫,萌發輕生念頭。他對學生說:戀愛是一個過程,戀愛的結局結婚或不結婚,只是戀愛過程中一個階段。因此戀愛的幸福與否,應從戀愛的全過程來看,而不應僅僅從戀愛的結局來衡量。

  如果用此標準來衡量金先生對林徽因的愛,那麼他對她的精神之戀遠遠超過了梁思成與徐志摩。

  金岳霖評價徐志摩追林徽因是自不量力。事實上徐志摩是他的好友,他認識林徽因還是志摩牽的線。他說:林徽因和梁思成兩小無猜,兩家又是世交,連政治上也算世交。徐志摩想鑽進去怎麼可以?

  也許,哲學家和詩人對待感情問題確實無法相同。一個用感情戰勝一切,不顧一切地與髮妻離婚;另一個則用孤單的一生,守望著一份永恆的愛戀。

  要說金岳霖也不是沒有機會。據梁思成的續弦林洙轉述的回憶,說在30年代,林徽因、梁思成住總布衚衕,金岳霖就住他們的後院,平日走動很勤。一次梁思成從外地回來,林徽因有些沮喪地對梁說她苦惱極了,因為同時愛上兩個人,不知怎麼辦好?梁思成痛苦而震驚,想了一夜告訴徽因: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老金,祝願你們幸福。說畢,兩個人都哭了。末了,林徽因又將此話轉告給金岳霖,金的回答是: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

  他退出了,並不代表他對她的感情很輕,恰恰相反,他對林徽因的愛已超越了肉慾,他與林徽因的心靈溝通早已非同一般。這讓他在得不到徽因時,依然可以待她好。他關心她的寫作,很多年後,依然可以背出她寫的詩句;與梁思成也保持友好的關係,這讓他可以自如出入梁家。那時,林徽因與梁思成喜歡在家裡召集聚會,金岳霖每次都是坐上賓;他與林徽因和梁思成經常毗鄰而居,偶爾不在一地,只要有休假,金岳霖便跑來住在梁家。而徽因和思成有了磨擦,也總是找金岳霖調解。

  林徽因生前,徐志摩追不到她,便改追陸小曼,成就一段姻緣;林徽因死後,梁思成也再娶。獨獨金岳霖用一生的痴情守望著林徽因。林徽因剛過五十歲,便因病早逝,金岳霖異常悲傷,在輓聯上題字: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梁思成也承認:最愛林徽因的人,其實是金岳霖。

  林徽因去世後,金岳霖依然獨處,時常去給徽因掃墓。某年,他又在北京飯店請朋友吃飯。眾人趕至問請客原因,他說:今天是林徽因生日。

  她就是去了另一個世界,金岳霖依然無法忘記她。在《林徽因的詩集》出版時,編輯曾去拜訪過金岳霖,當他看到編輯手裡一張32開大的林徽因的照片時,竟孩子氣地問能不能給他?那時他已八十八高齡。當編輯說明來意,請他作序時,他好半天才一字一頓地說:我所有的話,都應該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說。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

  晚年,金岳霖一直和林徽因與梁思成的孩子住在一起,待孩子們如同己出,並被他們送終。

  柏拉圖有句名言:理性是靈魂最高貴的因素。金岳霖用浪漫的一生,詮釋了他對林徽因最高貴的愛。這樣保持了一定距離的情感,成為他一生最幸福的回憶。

冰心嫉妒林徽因?

  在民國女作家中,冰心不知因為太紅還是別的原因,很不討人喜歡。公然說出刻薄話的就有蘇青和張愛玲。

  張愛玲說: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我是甘心情願的。

  蘇青說:從前看冰心的詩和文章,覺得很美麗,後來看到她的照片,原來非常難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常賣弄她的女性美,就沒有興趣再讀她的文章了。

  張愛玲不喜冰心是因為她的文字,蘇青看不上冰心則是由於她的容貌。看女人刻薄起女人來,比男人更甚。

  說到冰心自己,她也有個明裡暗裡較勁的對象,那就是美麗又有才華的林徽因。

  冰心與林徽因在早些年曾經有過交集。那時冰心的愛人吳文藻與林徽因的戀人梁思成是室友,在美國留學期間,他們四個曾經有過相聚,並留下一張野餐聚會的合影,但這樣的相聚並沒有給她們帶來什麼友誼。

  林徽因聰明、心直口快又好強,很難和女性交上朋友,而心高氣傲的冰心在林徽因面前,幾乎沒有什麼優勢。容貌自不必說,寫作方面的才情也是有目共矚。更何況,在當年還有徐志摩為林徽因撐腰?又因為與梁思成在一起,林徽因在建築史上也留下了一筆。由此,縱然冰心怎麼努力,似乎在才華上也無法高出林徽因。

  那時,林徽因每逢周末便在家裡開文化沙龍聚會,稱之為「太太客廳」。

  「太太客廳」的座上賓都是當時頗有影響的人物,徐志摩、沈從文、金岳霖、胡適,而林徽因雖為人妻,那樣的優雅大方也是讓男人們為之心動的。每逢聚會,幾乎都以林徽因為中心談論文學上的問題。

  冰心不去參加這樣的聚會,也看不慣林徽因被眾人捧的局面,便寫了篇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來影射林徽因。連金岳霖也說:像是30年代的少奶奶們不知亡國恨。

  林徽因看了文章,恰巧從山西回來,就把帶的一瓶醋送給冰心,讓其享用。看起來已是火藥味十足了。

  抗戰時期,流亡西南的林徽因與冰心同在昆明居住三年,曾經一度兩家相隔十幾分鐘的路程,也從不交往。

  在志摩死後,冰心說:志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女人的好處就得不著,女人的壞處就使他犧牲了。

  志摩的女人,無非說的是陸小曼與林徽因。本來志摩的死就讓很多人把罪責推在林徽因身上,冰心的這番話更是讓兩家的後代也心存了芥蒂。後來林徽因的兒子提起冰心時,也是怨氣溢於言表,在後來柯靈編選民國女作家小說經典時,也未能得到林徽因的著作,原因是叢書請了冰心做名譽主編,而林徽因的兒子說什麼也不肯授予版權了。

  總之,冰心與林徽因之間,相處從未友善過。不像蘇青和張愛玲,兩人文字相當,卻相互欣賞。也許是冰心對林徽因得來的才華到底不能欣賞吧。如果不是志摩相幫,林徽因那麼容易就混成詩人和小說家嗎?而建築史上的名氣,也多少借了些梁思成的光。緋聞甚少的冰心,在文字上,也多多少少藉助了政治上的力量。兩個人之所以會較著勁,也是在才情上相差無幾吧,正是一個比一個高不出太多,才會處處攀比。

  女人是作家沒有什麼,但如果是作家還生得美就有什麼了,一是緋聞多,二是她身邊的男性朋友肯定要遠遠超過女性朋友。

  有趣的是,冰心靠《寄小讀者》傳世後代,林徽因靠與徐志摩的緋聞被後代牢記。民國真正被大眾認可的女作家則是政治問題多多,婚姻並不完滿的張愛玲。

最愛徐志摩的女人

  詩人徐志摩,僅活了34歲。他一生短暫,留下的詩歌卻被人代代傳誦。這個多情的詩人,愛過一些女人。這些女人要麼有著如花的容顏,要麼有著不凡的才情,就連他最看不上眼的前妻張幼儀,後來也開銀行辦學校,成為一個有著經濟頭腦的女強人。不得不說,徐志摩有著非凡的魅力,之所以他好,才會有這些好的女子對他好。

  關於徐志摩與張幼儀的感情在歷史上一直流傳著兩個版本。一說她與徐志摩婚後恩愛,直到徐志摩遇到林徽因後,他們的婚姻才演變為一場悲劇;另一說是徐志摩自娶了張幼儀後,一直覺得她土,正眼也不看她,在遇見林徽因之前,他們就沒有什麼感情。

  這兩種說法之所以在史上流傳,與張幼儀的為人有關。作為當事人的她如果不出來解釋,沒有誰能夠站出來說個明白。

  張幼儀就是那樣的人,性情溫和善良,在那個年代,生著一對天足,卻有著最傳統的中國女性的孝道。她與徐志摩有過七年的婚姻,結束之後,她一直閉口不談她與徐志摩的感情,只是依然沉默地照顧著徐志摩的父母。對於徐志摩與林徽因的傳聞以及再娶陸小曼,她不發表任何看法。我們能看到的,是她離開徐志摩後變得更為努力。她去柏林讀書,回國後辦雲裳公司,主政上海女子儲蓄銀行,每一樁事都打理得近乎完美。想這樣一個兒媳婦,怎能不被公婆疼愛。因為有對比,後來的陸小曼便不受徐家上下的歡迎,徐母最後也不願承認小曼,而是跟了張幼儀和孫兒居住。

  張幼儀五十多歲又嫁了人。這年徐志摩已死去二十年,她依然什麼也不說。別人問及徐志摩與她過去在感情上的敏感問題時,她說:「你總是問我,我愛不愛徐志摩。你曉得,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對這個問題很迷惑,因為每個人總是告訴我,我為徐志摩做了這麼多事,我一定是愛他的。可是,我沒有辦法說什麼叫愛,我這輩子從沒跟什麼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志摩和他家人叫做愛的話,那我大概愛他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裡面,說不定我最愛他。」

  當然,張幼儀是最愛徐志摩的女人。她愛他是肯定的。不然她不會在與徐志摩離婚後,怨的不是再娶的陸小曼,而是只傳緋聞的林徽因。她怨林徽因「閃」了志摩,志摩為她離了婚,她卻跟了別的人。張幼儀也許是太愛志摩了吧,只想讓他如意讓他幸福。只要他快樂,她寧願委屈自己。可是,徐志摩究竟有沒有愛過張幼儀?他是愛過張幼儀,還是在遇見林徽因之後移情別戀了呢?對這個問題,直到張幼儀晚年去世前,才終於開了口,讓她的侄孫女張邦梅小姐完成了一本關於她與徐志摩的情感揭秘。

  在這本書里,張幼儀說,徐志摩根本沒有愛過她。這場包辦婚姻讓他厭煩透了,見張幼儀的第一面就罵她「土包子」。張幼儀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徐志摩的眼中是「土包子」,她長相不壞,也沒有裹當年已不流行的小腳,還是大眼睛。她自幼讀過書,與博學的兄弟在一起談論得頭頭是道,可是在徐志摩面前,卻變成什麼都不懂的村姑。為此,張幼儀異常難過,因為志摩根本不給她與他對話的機會。他在她面前總是沉默不語,就連性生活也完全是為了傳宗接代。後來把張幼儀接到國外,也是家裡父母之命,為了責任。可是張幼儀呢?直到離婚,也沒有放棄與他能好起來的幻想。

  她是不明白他為何一直冷著心。她為他生兒子,打理一家上下老小,哪樣事做得能被人指責?如果他願意,只要他要求她做什麼,她都會做。在沙士頓的日子,她也努力去學英文。她一直想接近他理想中的樣子。可是,打掃內外,料理三餐,照顧他……這一切卻無法讓徐志摩對她心生愛意。她很想讓他快樂,卻不知該怎樣做,是真的不知道。在徐志摩不告而別之後,她還幻想他能回頭。可是她成了一把秋天的扇子,終是被他遺棄了。那是一段怎樣難度的時日,懷著孩子,孤零零地獨自在沙士頓,害怕凄惶,沒人可以訴說。她甚至想乾脆死了算,一頭撞到陽台或是栽進池塘里結束自己。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豈毀傷,孝之始也」的《教經》讓她放棄了這些消沉的想法。

  而那時,徐志摩的心在林徽因的身上。他知道張幼儀再度懷孕的事,並未因此對她好,反而很堅定地讓她打掉那個孩子。徐志摩的這個決定,讓張幼儀徹底絕望了。

  於此,我們明白徐志摩根本從未愛過張幼儀。徐志摩到底是不如魯迅的,魯迅不愛朱安,表現得乾脆徹底,婚後碰都沒有碰過她。徐志摩呢,口口聲聲不愛張幼儀,卻依然無法逃脫她的肉體。如果說第一個孩子是為了傳宗接代,那麼在國外他瘋狂地迷戀林徽因時,卻也是能與張幼儀同床共枕的。特別是在他要求張幼儀把孩子打掉,張幼儀說有些危險,不願去醫院時,徐志摩竟然說:坐火車也危險呢,什麼不危險。可見徐志摩對張幼儀是多麼冷酷無情。

  張幼儀是個好女人,但不是說好女人就一定能得到幸福。我們看到的張幼儀,只是無怨無悔地盡了一個前妻的責任,在徐志摩遇難後,依然以寄女的身份照顧著她曾經的公婆。他們的孩子更不用說,就連徐志摩台灣版的全集,也是張幼儀親自指導整編出來的。被這樣一個女人深深愛過,應該是徐志摩一生的幸事。她為他做了最多的事情,不求回報,心甘情願。這樣的愛,已遠遠超出只為彼此擁有的狹義之愛,也不是一般人都夠做到的。難怪她會說:「這一生,在志摩的女人里,我最愛他。」

張幼儀與朱安被棄後的不同結局

  張幼儀與朱安的遭遇有些類似。都是包辦婚姻,嫁給寫字的人。一個嫁的是一代文豪魯迅,另一個嫁給著名詩人徐志摩。他們對她們都不好,魯迅一生都沒有與朱安圓房,徐志摩與張幼儀性生活,是為傳宗接代。

  張幼儀給徐志摩生了孩子,被棄的遭遇依然沒有改變。徐志摩就是不喜歡她,無論她怎麼努力。於是,張幼儀放棄了這段不幸的婚姻。其實,她也可以不放棄的,比如她可以不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也可以在簽字後,在徐志摩父母的撐腰下反悔。她卻並沒有如此。她是不願做那把秋天的扇子,忍受不愛的凌遲。

  放棄得有些艱難,在那樣一個年代,頂著離婚被眾人非議的壓力,帶著年幼的孩子重新開始。

  按說,離婚了,張幼儀完全可以拍拍手,與徐家自此無關。卻沒有。她心裡還是有情有愛的。在公婆要求收她為寄女時,她答應了。想想徐志摩的父母也是夠難為張幼儀了。張幼儀愛公婆,無非是因為他們是徐志摩的父母,現在連婚姻都沒有了,還要扯上這層關係,讓她在舊情舊景中,暗自傷心。

  好在,張幼儀是個有文化的女子,自幼就受過良好的教育,又有不錯的家庭背景,所以她明白該怎樣調整自己。她繼續讀書,完善自己,在1926年返國後,去東吳大學教德文,後來又轉戰商界,成為上海女子商業儲蓄銀行副總裁,雲裳服裝公司總經理。

  這期間,徐志摩沒追上林徽因,卻與陸小曼完了婚。張幼儀並沒有在這些情愛傷悲中沉淪,她在用行動證明離婚並不可怕,比離婚更可怕的是做那把秋天的扇子,毫無用處。

  朱安呢,卻當了一輩子秋天的扇子。看看魯迅先生如何待她的吧。朱安是小腳,知道魯迅喜歡大腳,在新婚時,穿了一雙大鞋,給鞋子里塞了棉花,誰知下轎時,鞋子滑掉,讓魯迅很是譏諷。

  魯迅譏諷朱安的小腳,譏諷朱安不識字,譏諷朱安長得難看。朱安心裡難過,卻還是滿懷希望地做著蝸牛,她吃力地往上爬,想著總有一天大先生能明白她的好,接納她。

  在朱安的思想意識里,嫁了魯迅,這輩子就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魯迅的立場就是她的立場。就連魯迅與二弟周作人反目,朱安也記在心裡,在魯迅死後,她寧願挨餓,也不受周作人的接濟。她的這些想法與張幼儀是不同的,張幼儀愛徐志摩,卻不想失去自己。

  不同的思想,導致了她們相似的命運不同的結局。

  朱安後來已不是愛魯迅,而是討好和巴結,在魯迅的冷淡里,她依然展現著自己的韌勁兒,努力把大先生往自己身邊拉。

  1919年,魯迅在北京買下一處院子,接母親同住,問朱安願意不願意過來。如果朱安想結束這種守活寡的生活,不再跟過來,魯迅也是願意的。然而,朱安非常樂意跟過來。

魯迅對朱安採取的態度是,當她不存在。他內心為這樁不愛的婚姻痛苦萬分,卻不說離婚。他明白,對於一個大字不識的女人來說,拋棄她就等於把她往死路上趕。

  朱安要跟過來,魯迅只能接納她。最可憐的是朱安,還以為與大先生有了與她在一起的意思,晚上鋪好床被,等魯迅同睡。哪想,魯迅看到鋪好的床被,心頭的火一股腦湧出來,他掀掉被子,鬧著要把床拆了。

  朱安明白了,大先生並沒有要與她同床的意思。她委屈著,依然討好著他。那以後,魯迅與她分床,不穿她補的衣服。但是在朱安生病時,他還是會帶她去看病。

  無疑,魯迅這種做法是殘忍的。如果對朱安壞到底,朱安也就死了心。可是他心內偶爾的不忍,比如不休妻,讓朱安搬來同住,她生病的時候帶她看病,無疑讓朱安覺得大先生對她還是仁慈的。

  這種仁慈,讓她看見了希望,為了那個希望她寧願討好他。

  於是,在魯迅說有一種糕點好吃時,朱安馬上介面說她也吃過,是很好吃。本來是想討魯迅高興,卻哪知,這種糕點是魯迅在日本吃的,朱安見都沒見過。

  朱安也親眼見過魯迅溫情的一面。搬到新院時,他教鄰家的一對姐妹做運動,兩個姐妹很年輕,做起運動來很好看。朱安看著,羨慕萬分,也跟著在一旁扭動身體,而她裹著一對小腳,扭動身體的樣子很滑稽,魯迅扭臉看到,更是嫌惡她了。

  在魯迅與許廣平同居後,朱安非常難過,終於死了心。就這樣,她依然沒有想過離開魯迅。這年朱安已五十歲,一個年老的女人,長得不好看,也沒文化,年輕時沒有想過離開魯迅,到年齡大時更不可能了。她沒有張幼儀的智慧和勇氣,也沒有孩子寄託,此路不通,她只能在沒有希望後,依然留在周家照顧婆婆。

  朱安說的最傷心的一句話是,她是魯迅的遺物。跟了魯迅一輩子,沒有享受過正常女人該有的生活,孩子也沒有。她只有一個名分。她與魯迅的書稿一樣,毫無生命,只是魯迅先生的遺物。

  相比朱安,張幼儀是不幸里的幸運者,離開徐志摩後,她找回了自己,事業成功,在54歲時,再嫁給一個姓蘇的醫生,蘇醫生對她很好,給了她溫暖的後半生。

  看起來,無論哪個年代,女人都不能沒有文化。高學歷會讓女人有更多的選擇,努力去愛別人,不如提升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可愛。 

陸小曼如何被培養成一代名媛

  名媛也不是輕易就能當的,除了自身的修養之外,家庭也很重要。

  三十年代,活躍在北平與上海灘的陸小曼,可謂是名媛里的名媛。但她為之的付出則是難以想像的。

  小曼生於貴族家庭,她的母親也是名媛,通曉琴棋書畫。小曼的母親生過9個孩子,只有小曼一人存活。也正因此,小曼的童年是在父母寵溺下長大的。

  小曼的父親曾任財政部司長和賦稅司長多年,還是中華儲蓄銀行的主要創辦人。家裡的優越條件讓小曼具備了成為名媛的可能。

  小曼自幼身體柔弱,被父母嬌生慣養。她長得漂亮,聰明伶俐,從小接觸的都是上層名流,受過良好教育。

  為了把惟一的女兒培養成一代名媛,小曼的母親花了全部的心思來打造她。小曼年幼,沒有更多的時間和同齡的孩子玩耍,而是被母親關在書房中畫畫、讀書,學習一切禮儀和知識。好在小曼並不覺得苦,反而很願意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

  小曼7歲的時候,被送進北京女子師範大學附屬小學讀書,後來又去北京女中讀書。那時流行上外國人辦的貴族學校,小曼長到15歲時,她的父母不惜花重金,把小曼送到北京聖心學堂。北京聖心學堂是外國人辦的學校,來讀書的多是貴族小姐,在這樣的環境中,小曼的天性得到充分發展,這讓她自信而驕傲。

  聖心學堂教育環境寬鬆,教員知識淵博,講起課來旁徵博引,在心情放鬆中,小曼更願意在這裡讀書。她的成績很好,英文法文都能說會寫,此外,她還學會鋼琴、對戲曲也很有鑽研。小曼性格張揚,喜歡活在眾人的注目中。每逢學校里的晚會演出,她都出足風頭,彈鋼琴也好,唱戲也罷,她在台上的每個動作,都會招來無數艷羨的目光。

  不表演的日子,小曼也能靜下心來,她特別喜歡畫油畫,有時一畫就好幾個鐘頭,完全沉醉在其中而渾然不知,直到同學來叫她吃飯。

  小曼似乎天生是名媛的胚子,內外兼顧的修鍊,加之美麗的外表,讓她很快出落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少女。但此時的小曼像是還未開光的佛像,她需要一個舞台讓她閃亮起來。

  機會來自一次外交部的接待工作。外交部長親自去聖心學堂挑人,精通英法文又長相漂亮的陸小曼則成為首選。小曼的母親特別贊成她去,這樣的鍛煉真是可遇不可求。自此,小曼開始參與外交部的工作。

  小曼在外交部三年的翻譯生涯改變她很多,她脫去了稚氣,變得大方與高貴,她開始懂得在什麼樣的場合里讓自己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並且無限留戀於這樣的光環。

  小曼的翻譯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深得外交部長的賞識。她在處理外交部的工作時也表現得機智和聰慧。除過具有挑戰性的工作之外,參加一些豪華的舞會也是小曼熱衷的事情。與同樣高貴的人共舞,讓自己成為眾人矚目的交點,為之,小曼的每個轉身都優雅無比。

  結束了三年的翻譯生涯,小曼已出落得優雅大方。那時上門來接親者無數,她的父母卻一等再等,他們希望一個將來會有大發展的男人出現,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讓小曼名媛的身分維持下去。

  被選上的男人是王庚,赴美留學歸來,供職於陸軍部,梁啟超的弟子,這樣的青年,用小曼父母的眼光看,將來會一步登天的。

  王庚長小曼7歲,小曼與王庚見了面,不反感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知道眼前的男人能讓她繼續過養尊處優的生活,她答應了他。

  不到一個月,兩個人就結婚了。婚禮辦得很排場,轟動京城,小曼風光地嫁了。婚後,小曼不再去外交部工作,王庚的收入足夠她過貴婦的生活。

  小曼起初還是顧家的,沒多長日子就煩了,每天窩在家裡,錦衣玉食也不能讓她開心,這時她才知道,她需要過那種神采飛揚的生活。跑去舞場,夜夜歡歌,周旋在有錢有閑的人群中,小曼發現自己如此快樂,小曼這時才知道,她已經不能過普通的日子了,她必須生活在眾人的視線中,並且成為永恆的焦點。

  陸小曼已不再是母親輩的舊式名媛,她不能在婚後過生兒育女,不出家門的日子,她要的是精彩的生活,這是比給她物質的滿足更為重要的。對於一代名媛,小曼這時已是修鍊到骨頭裡了。

舊上海頭牌交際花是怎樣培養成的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舊上海,美女明星雲集,讓這個城市如此香芬。而交際場上風頭最足的交際花,非唐瑛莫屬了。

那年,唐瑛與陸小曼被稱為交際場上的明星,素有南唐北陸之說。早期小曼在北平,後來也到上海,還與唐瑛同台演出過。

唐瑛與陸小曼是兩道不同的風景。後來,陸小曼被人熟知,與詩人徐志摩有關。但在當年,唐瑛的風采確實無人能及。

這裡所說的交際花,當然不是陳白露與賽金花,而是出身豪門的名媛。她們尊貴、高雅,經過系統的培訓才得以長成。

唐瑛長相漂亮,五官有著一種西洋的風情,舉首投足惹人睹目。她出身名門,父親是早年留德的名醫。兄長是宋子文的親信,曾因代宋子文一死,而受到宋子文的照顧。

唐瑛畢業於舊上海的中西女塾,也是張愛玲就讀過的聖瑪利亞女校前身。她精通英文,善唱崑曲還會演戲。最讓人訝異的是,她在卡爾等大劇院用英語演出了整部《王寶釧》。她曼妙的舞姿,高雅的談吐,成為舊上海的一道沉香。

在唐瑛演《少奶奶的扇子》時,當她穿著曳地的長裙在百樂門跳舞時,那每個華麗的轉身,張揚又奢華。

唐瑛之所以能成為舊上海的頭牌交際花,與她自小嚴格的家教分不開。除過學習舞蹈、英文、戲曲之外,穿衣考究而前衛。選用CHANNEL NO 5香水、HANNEL香水袋、FERREGAMO皮鞋、CD口紅、CELINE衣服和LV手袋。吃的東西亦非常講究,每一頓都會按照合理的營養要求進行搭配,甚至會精細到幾點吃早餐,何時用下午茶,晚飯幾點開始;吃飯過程中,不能玩弄碗筷餐具,不能邊吃邊說;湯要是太燙,也不能用嘴去吹。

而當唐瑛穿著旗袍高跟鞋,奔往百樂門跳舞時,在那妖嬈的轉身中,又有誰會知曉背後所付出的努力。

可惜的是這樣一個美人兒,婚姻卻不算幸福。與上海富商李雲書的公子李祖法結婚沒幾年就離婚了,說是性格不合。離婚時才27歲。後來她又嫁給北洋軍府國務總理熊希齡家的七公子做少奶奶,40年代先去香港,後移居到美國。

繼唐瑛之後,舊上海又湧現出幾個有名的交際花。如周叔蘋、陳皓明等。她們不僅擁有非凡的容貌,還有著出眾的儀錶與智慧。正因為二三十年代的舊上海有著她們,那個香艷的城市才成為張愛玲筆下永恆的沉香。

老北京頭牌交際花一個月的花銷

如果說唐瑛是舊上海交際場上一道靚麗的風景,那麼有著南唐北陸之說的陸小曼,則是老北京當之無愧的頭牌交際花了。

小曼接受了那個年代最好的教育,精通英語法語,會彈鋼琴,寫一手漂亮的蠅頭小楷,繪畫、朗誦、唱戲無一不通。加之一副天生的好模樣,用胡適的話說:陸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

據說小曼不上相,見過她本人的都說,小曼在生活里是讓人驚艷的。更有文獻記載:「北京外交部常常舉行交際舞會,小曼是跳舞能手,假定這天舞池中沒有她的倩影,幾乎闔座為之不歡。中外男賓,固然為之傾倒,就是中外女賓,好像看了她也目眩神迷,欲與一言以為快。而她的舉措得體,發言又溫柔,儀態萬方,無與倫比。」

就是這樣一個名媛,幾乎是讓每個男人看了都愛慕的。但這樣的女子也往往是不可得的,得了也要為之付出代價的。說陸小曼的前夫王庚就因生活方式上無法忍受她,而時常發生兩人間的爭吵,讓感情不睦。

小曼被父母嬌縱,自小交際的都是貴族小姐。她愛打扮,喜歡夜生活,有著貴族小姐的任性與奢華。情商又很高。所以王庚僅僅物質的滿足根本無法讓她開心,當徐志摩出現後,她便義無返顧地與王庚說了再見。

徐志摩愛小曼愛得失去理智。結婚後,一味地縱容著她的各種喜好。要說他們也是有過轟轟烈烈愛情的,電光石火般的愛情平靜之後,徐志摩看到的則是供養這樣一個頭牌名媛的不易。

陪她去唱戲也就罷了,雖說志摩不願,也還是縱容了她。她需要漂亮的衣服,吃精緻的菜肴,趕夜場的舞會,聽戲打麻將。志摩還是很配合的,在外租了一套豪華的公寓,每月100大洋,14個傭人進進出出,其他的花銷還要支出,小曼身體不好,又抽上了鴉片,志摩不願看她病痛時難過,也就默認了她抽鴉片。這又是一筆龐大的開銷。

志摩與小曼感情吃緊,大部分也來自於經濟。那時小曼每月至少要花掉五六百大洋,也就是現在25000-30000元。這樣龐大的開支讓徐志摩掙扎得很辛苦。他自己捨不得買衣服,一件衣服穿到破了洞,這還是一個有名的詩人呢,成天穿著破了洞的衣服。他授課、撰稿,倒賣古董字畫,奔波在北京與上海兩地。可是這些錢還是不夠陸小曼花。

志摩錢掙得辛苦,卻很輕易被小曼花掉,他後來淪落得四處問朋友借錢,拆了東牆補西牆,顏面掃地。這樣過日子,再好的感情也磨沒了。在一次爭吵中,志摩離開小曼,卻在外出途中飛機失事,死得很慘。

不能說是陸小曼殺死了徐志摩,但徐志摩的死與陸小曼也不能說沒有一點關係。小曼這個老北京的頭牌交際花,不是一般男人能夠駕馭的。她需要物質的滿足,還要精神的富有,一樣不可少。

把這樣一個美女養在家裡,可真辛苦啊!

民國第一個為愛情離婚的交際花

陸小曼被稱為民國第一個敢為愛情離婚的交際花,可實在不清楚她理想中的愛情模本是什麼?

小曼與前夫結合也是願意的,婚後經濟上得到完全的滿足,可是在交際之餘,她又嫌孤獨,覺得精神上無以依靠。她認為徐志摩才是她要找的真愛。

一度他們戀的水深火熱,被發現後,徐志摩的壓力最大。這時他收到泰戈爾病中的消息,為了避這浪尖上眾人的指責,他只好以探望泰戈爾為名,暫時離開陸小曼。臨去時,他致信給陸小曼:「想你,疼你,安慰你,我人雖走,我的心不離開你——你這回衝上去吧,死了也是成功!有我在這裡,放大膽子,上前去吧,彼此不要辜負了。」

可在這之後,陸小曼做了什麼呢?

徐志摩托胡適照顧小曼,兩個人卻擦出火花。本是師生關係,在吳虞(被胡適譽為『四隻手打倒孔家店的老英雄)的日記中記載的卻是:「立三約往開明觀劇,見鬚生孟小冬,其拉胡琴人為蓋叫天之拉胡琴者,叫座力頗佳。胡適之、盧小妹在樓上作『軟語』,盧即新月社演《春香鬧學》扮春香者,唱極佳。」文中盧小妹即陸小曼。

如果這裡的軟語只當偶爾的話,那麼,後來翻譯出的陸小曼用英文寫給胡適的情書則無法解釋了。

小曼給胡適寫:我這幾天很擔心你,你真的不再來了嗎?我希望不是,因為我知道我是不會依你的。

另一封:只希望你很快地能來看我。別太認真,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吧。

可見,除過徐志摩之外,陸小曼與胡適也是有著無法解釋的私情的,只不過胡適懼內,他不會如徐志摩那樣粉身碎骨去爭取。

小曼與志摩結婚之後,兩個人常為在北京還是上海居住發生爭執。志摩為了小曼,每天忙於賺錢,小曼卻又搭上唱戲的翁瑞午為她推拿,陪她吸食鴉片。兩人之間的曖昧雖無證可考,但旁人看了,總會為志摩抱不平。志摩對此竟為他們開脫道:「夫婦的關係是愛,朋友的關係是情,羅襦半解,妙手摩挲,這是醫病;芙蓉對枕,吐霧吞雲,最多只能談情,不能做愛。」連徐志摩都如此說,旁人還能說什麼?

但徐志摩與陸小曼卻是再也沒有婚前那種感情了。陸小曼所要的愛情也許只是激情,她在情感上一輩子都是閑不住的人。她何曾想過去愛志摩?去為他分擔壓力,不要讓他陷於經濟的壓迫中而無法寫詩。她想的只是從他那裡得到愛,不如意就發脾氣。

志摩死後,陸小曼因為生活壓力,與翁瑞午同居。胡適曾經提到讓她離開翁瑞午由他來負責她的生活費,被小曼拒絕,理由是他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現在翁身體不好,她不能趕走他。

縱觀小曼的一生情愛,再想想徐志摩的原配張幼儀,事實上真如張幼儀所說,在志摩的那些女人里,只有她,最愛他。

但是愛情這回事有誰能說清呢,自認為轟轟烈烈的感情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名媛就是名媛,在骨子裡她們希望的愛情始終也如交際場一樣,要永遠睹目,要永遠熱烈,如果不能,只好一場又一場地換下去。就如小曼說過的話一般,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吧。徐志摩不過是陸小曼舞場上一次轉身的舞伴而已,他卻當了真。

與志摩從戀人到怨偶

  民國另一女作家凌叔華曾經對陸小曼說:「男女的愛一旦成熟為夫婦,就會慢慢的變成怨偶的,夫妻間沒有真愛可言,倒是朋友的愛較能長久。」果然如此嗎?

  看看陸小曼與徐志摩熱戀時,兩個人恨不得刻刻粘在一起。志摩那時也文思泉湧,他給小曼的詩中寫:「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消溶/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這也不夠,無法緩解不能見的相思之苦。小曼被王庚關入深閨,志摩為了見小曼一面,往往要花不少的銀兩賄賂門房。

  小曼為了離婚與志摩共同生活,也付出慘重的代價。那個年代,女人離婚是很受非議的,要承受很大壓力。因而那些女子寧願怨死閨中,犧牲了自己的幸福也不離婚。小曼在做了離婚的決定後,就做好了被人罵的準備。

  除了這些,小曼是真的傷了王庚的心。可是為了追求幸福,她管不了這麼多了。離婚前夕,小曼發現自己懷了王庚的孩子,她絲毫沒有猶豫,決定做掉。找的是私人診所,德國大夫做的手術,小曼沒有告訴王庚,怕他知道不肯離婚,也沒有告訴志摩,怕他擔心和不愉快。

  小曼帶了個貼身的丫頭,悄悄做了手術。不幸的是,手術很失敗,以至小曼留下後遺症,房事疼痛無比不說,再也無法懷孕。

  在婚後,志摩是很想和小曼有個孩子的,小曼則為不能給他生養孩子而痛苦,愛情是需要代價的,那年小曼23歲,身體卻更加不好。

  結婚後,志摩的父母親很不待見小曼,那是有對比的,徐志摩的前妻張幼儀在徐家太能幹了,早把人心買了的。陸小曼呢,不過是京城一個有名的交際花,被人嬌寵慣了,不做家務,對人不會說甜軟的話,她喜歡生活在光環之中,放縱自己去愛去恨。

  陸小曼也不會看人眼色,不知如何討公婆歡心,好吃懶做。小曼與公婆感情一直吃緊,兩位老人一是心裡根本放不下已不是媳婦的張幼儀,二是打心眼兒里看不上陸小曼的沒人樣兒。

  很多時候,夫妻之間本無恩怨,但與長輩的不睦,往往導致兩個當事人發生矛盾。

  對此,小曼怨言很多,又不知如何發作,於是鬧著去上海生活。

  小曼在上海,很快如魚得水。在歌舞昇平的百樂門舞場,她與當時上海的頭牌交際花唐瑛,成為不可不看的風景。

  小曼得到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愛情,卻不解志摩這個人。她不明白志摩與王庚是不同的,志摩是寫詩的,是需要愛人輔助他創作的。她依然像個孩子一樣,回到與王庚在一起揮金如土的日子。她需要漂亮的衣服,吃精緻的菜肴,趕夜場舞會,聽戲打麻將。志摩還是很配合的,偶爾陪她一起去唱出崑曲,在外租了一套豪華的公寓,每月100大洋,14人傭人進進出出,其他的花銷還要支出,小曼身體不好,又抽上鴉片,志摩不願看她病痛難過,也就默認了。這又是一筆龐大的開銷。

  志摩與小曼感情吃緊,大部分來自於經濟。那時小曼每月至少要花掉五六百大洋,也就是現在25000-30000元。這樣龐大的開支讓徐志摩掙扎得很辛苦。

  志摩沒有那麼多錢,又不想委屈小曼,他只好拼了命去掙。他自己捨不得買件新衣服,穿著破了洞的長衫去給學生講課。

  他借朋友的錢,借了東家補西家,此外,還做了些文人最不恥做的事情。他幫表叔做代賣房子的中介人,從中賺些傭金。在這種情況下,別說寫詩了,能生存下去就不錯了。

  志摩在給胡適的去信中說:「上海生活於我實在是大不相宜,再下去不堪設想,因此我自己為救自己,的確想往北方跑,多少可以認真做些事。」

  為了北上,志摩與小曼的婚姻裂痕又加劇。

  小曼在上海過著無比快樂的生活,她怎麼會想回北京。北京到底不能與上海比,上海實在太奢華了。

  小曼不想北上,自然也不願志摩回去。為此,兩人發生了口角。吵歸吵,志摩還是獨自回到北京。

  在北京時,他給小曼寫信:「你說我是甘願離南,我只說是你不肯隨我北來。結果大家都不得痛快。但要彼此遷就的話,我已在上海遷就了這多年,再下去實在太危險,所以不得不猛省。我要無法勉強你的;我要你來,你不肯來,我有甚麼想法?明知勉強的事是不徹底的,所以看情形,恐怕只能各是其是,只是你不來,我全部收入,管上海家尚慮不足,自己一人在此,決無希望獨立戶。胡家雖然待我極好,我不能不感到寄人籬下,我真也不知怎樣想才好!」

  徐志摩話都說成這樣了,小曼還是不明白。這讓志摩不由悲觀起來。想他與小曼在一起彼此都付出很多,志摩也把小曼當成知己,這個世界惟一可以解救自己靈魂的人。可是這個女人現在卻揮金如土,不再和他溝通心靈。志摩為了填補經濟上的大洞,坐立不是。

  陸徐婚後沒幾年,還真應了凌叔華的話,他們成了真正的怨偶。兩個人在一起經常吵鬧,不在一起又寫信說著彼此不滿的話。志摩為錢很淪落,在朋友面前顏面掃地。這樣過日子,再好的感情也磨沒了。志摩在上海與小曼發生一次很激烈的爭吵,志摩氣得連夜離開小曼,不幸的是,這成了他們最後一次爭吵。志摩在前往北京的途中,飛機失事,死得很慘。

  不能說是陸小曼殺死了徐志摩,但徐志摩的死與陸小曼也不能說毫無關係。志摩飛機出事那天,小曼還是有感應的,她忽然很不舒服,一陣頭昏,客廳里她與徐志摩的結婚照不知怎麼忽然掉在地上摔碎了。

  小曼得知志摩出事後,整個人軟了。隔日朋友去見她時,她已沒有半點力氣,頭帶孝條,一身素服。連招待朋友的力氣也沒有。

  想想他們的婚姻還是很傷感的。陸小曼這個交際場上的傾城女子,確實不是一般男人能駕馭的。她需要物質的滿足,還要精神的富有,一樣不可少。

  把這樣一個美女養在家裡,真是藏了無窮的風險。

胡適與陸小曼的兒女私情

  關於胡適的情事,史料有記載的不過三個女人:元配江冬秀、初戀韋蓮司、情人曹誠英。然而,在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故事裡,胡適捲入過,他與陸小曼是有那麼些兒女私情的。

  胡適認識陸小曼較早,那年小曼已是轟動北京城的名媛,她靚麗、高貴、才華滿滿,很多人慕名卻未能相見。徐志摩初次見小曼還是胡適引見。

  小曼見到徐志摩時,還是王太太,兩個人一見如故。與其說他們之間是愛情,不如說是見的時機較好。那時小曼正是婚姻危機,雖然丈夫王庚讓她物質上得到極大的滿足,卻因王庚日日忙於工作,很少陪她,讓她非常不滿。小曼過慣了被人矚目的生活,從交際場回到家,卻是車馬冷落,反差之大讓人難以承受。徐志摩那時也正失意,因苦追林徽因不得,心情很差。徐陸二人在此時,都是需要情感慰藉的。

  徐志摩與陸小曼一見如故,兩個至情至性的人很快陷入一場轟轟烈烈的熱戀。

  在此前,陸小曼與胡適也是有交往的,但卻少有人提及他們的私情,一來是胡適懼內,這與陸小曼想要的激烈的情感有悖;二來他們那時確實還未有真的水深火熱的情感,頂多僅是曖昧。

  陸小曼與徐志摩在一起不容易。徐志摩與王庚是朋友,卻沒有理智地搶奪了朋友之妻。起初王庚是放心他們的,小曼要玩,他就讓志摩去陪她。陪來陪去的,兩個人就有了感情。

  胡適與小曼之間的一點情感曖昧,是在徐志摩去歐洲之後。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戀情被發現,受到眾人非議,王庚更是氣得拔出槍來。志摩為了避免更大矛盾的激化,只好遠赴歐洲暫時緩解一下氣氛。

  這一時,胡適與小曼是師生關係,但在志摩離去,小曼精神空虛,胡適與曹誠英的婚外戀情也暫時劃一個句點時,兩人在一起,替代著情感上缺失的那一位,不免有點遊戲人生的成分。

  與小曼這樣一位迷人的女子交往,不動心都難。他們一起去聽戲,在樓上軟語。小曼不是不知道胡適元配太太的厲害,也知道胡適心內有一個曹誠英,卻依然給胡適用英文寫信。這用英文便是怕胡適的太太看見,連字的寫法,小曼都心細到寫得又粗又大,像個男人。

  這些後來出土的信件,有些讀起來是很深情款款:

  「我就用這封信來代替我本人,因為我的人不能到你身邊來。我希望我的信可以給你一點慰藉。」

  「你怎麼又發燒了?難道你又不小心感冒了?今天體溫多少?我真是焦急,真希望我能這就去看你,真可惜我不可能去看你。我真真很不開心。」

  「喔!我現在多麼希望能到你的身邊,讀些神話奇譚讓你笑,讓你大笑,忘掉這個邪惡的世界。你覺得如果我去看你的時候,她(註:即胡適太太江冬秀)剛好在家會有問題嗎?請讓我知道!」

  這樣的感情,私密隱晦,但終至沒有發展到水深火熱不可收拾的地步。想必胡適是怕的,他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時時記掛著歷史對他的評價,所以,他不會像徐志摩那樣,不顧一切地尋找結果。他與葦蓮司如此,與曹誠英也是如此。以胡適英俊的外表與滿腹的才華,當年追他的女生不少,胡適偶爾沉入,一旦發現對方有糾纏,立刻退身離開。

  後來,徐志摩與陸小曼通過努力,得到了希望的結果,卻也是幾年光景,徐志摩便離開人世。小曼那年29歲,心內也是痛的。

  志摩辭世之後,小曼斷續給胡適寫過書信。上言:我們雖然近兩年來意見有些相左,可是你我之情豈能因細小誤會而有兩樣么?你知道我的朋友也很少,知己更不必說,我生活上若不得安逸,我又何能靜心的工作呢?這是最要緊的事。你豈能不管我?我怕你心腸不能如此之忍吧!」

  小曼請求胡適幫助周轉解決經濟問題,胡適也答應了,但條件是讓她離開唱戲的翁瑞午。自志摩離去,小曼就與翁瑞午同居。想她之所以會選擇翁瑞午,也許要的就是一種光明正大的相守吧。這個胡適給不了她。

  胡適勸小曼的信如此寫:

  一、希望戒除嗜好;二、遠離翁瑞午;三、速來南京,由胡適安排新的生活。

  陸小曼一條也沒聽,繼續與翁瑞午過著芙蓉對枕,吸食鴉片的生活。胡適不是徐志摩,他不全情付出,卻要對方給他全部。陸小曼的行為,終讓胡適逐日疏遠了她。加上後來小曼淡出交際場合,與胡適的朋友圈不再相同,竟很少往來了。

  一代名媛,昔日北京城那道不可不看的風景,終於成為歷史。據說小曼很多年後才把鴉片戒掉,與胡適之間,也再無可留戀的記憶。翁瑞午,最配陸小曼的男人

  翁瑞午,戴眼鏡,穿民國男子慣穿的長衫,身形高大。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男子唱起崑曲以及京劇是什麼樣子,但在當年,據說是很得讚賞的,特別是這個讚賞的人是梅蘭芳。

  這樣一個被徐志摩的風頭壓過去的男子,卻是與陸小曼相伴最長久的人,33年,從小曼最華艷到最凋零,他看盡春色,陪伴小曼大半生。翻開歷史長卷,在翁瑞午身上,看到的竟是許多男人缺少的品質,怎樣善待心愛的女人。

  男人必要有個良好的身世才能優雅,翁瑞午的家庭背景是徐志摩無法比的,因此他有理由比徐志摩活得從容。

  翁瑞午認識陸小曼是在小曼與徐志摩的大婚之後。那時的徐志摩忙於教書工作,用來滿足小曼一個月近3萬元的花銷。翁瑞午則是悠閑的。

  翁瑞午的祖父是光緒皇帝的老師,父親曾任桂林知府,光祖上留下的古董字畫就夠翁瑞午花一輩子。因此他有很好的條件包裝自己。除了不擅長寫詩,他比徐志摩好的地方太多了:擅長行書、小楷、花卉、繪畫,精於鑒賞古玩,人又很有情趣,朋友多。他明白怎麼對女人,會討好也體貼。

  這些,是徐志摩遠不能的。以徐志摩的清高,絕對不會委屈自己去討好哪個女人。

  翁瑞午與小曼相識於一次京戲表演之後。翁瑞午扮相好,唱旦角,因是經過名師傳授,雖不以此為生,也能博得眾人喝彩。小曼那時正迷戲劇,除了舞場上的交際,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戲曲表演上。

  一次崑曲表演完畢,翁瑞午替小曼拿了衣服,兩人自此開始搭話。起初,小曼與翁瑞午在一起只是為了緩解抑鬱的情緒。她雖衝破層層阻力嫁給徐志摩,卻沒想到為徐的家庭深感鬱悶,因她不被徐家接受,而心內扭曲。為了排遣內心苦悶,她常留戀於交際舞場以及戲劇舞台,也喜歡與翁瑞午相處,因翁知識淵博,談吐風趣,聽他說話很讓人輕鬆。

  翁瑞午與小曼的近一步接觸是徐志摩允許的。那時小曼身體不大好,一天有半天的時間都鬧病,鬧起病來脾氣非常壞,而翁瑞午學過推拿,一次幫小曼推拿之後,小曼的病情竟然很快得到緩解,心情也為之大好,說話溫婉和顏悅色。這讓徐志摩默許了他們的相處。自此,小曼開始依賴翁瑞午的推拿。而這些,都是當著徐志摩的面進行的。

  徐志摩對小曼畢竟是有感情的,即使婚後,為滿足小曼的花銷忙得焦頭爛額,也是願意的。他看不得小曼被病痛折磨,如今看翁瑞午能幫小曼解痛,自是恨不得能幫小曼醫好。

  翁瑞午的推拿也只是起緩解作用。他常常依了徐志摩的要求,帶著女兒上門為小曼治病。後來,小曼迷戀上鴉片也是翁瑞午的推薦。

  當時,鴉片在醫生的眼裡也是藥品,少量吸食能起鎮痛的作用。小曼吃了幾次鴉片,果然感覺良好。

  無以想像陸小曼那段日子是如何度過,總之,她的生活里翁瑞午成了不可缺少的一個人。她當然還是愛著志摩的,只是他們的愛從婚前的浪漫激烈變成婚後的具體瑣碎。感情的溫度一點點降下來,種種矛盾衝突考驗著他們的愛情。

  小曼與徐家微妙的相處,每個月巨大的開支,徐志摩忙碌於拚命賺錢,對小曼的疏忽,這些都讓他們之間的矛盾加劇。

徐志摩在瑣碎的婚後生活中,有點迷失了。他很少作詩,從清風道骨變得入世,教書賺的錢不夠用,開始借朋友的錢,不能按時還,東挪西借。穿破洞的衣服。這樣的徐志摩哪還有心情與陸小曼風花雪月,男人的自尊在慢慢消磨,無比狼狽。

  陸小曼畢竟是老北京的頭牌交際花,美貌才情於一身,她不能讓自己停下來,寂寞的生活是她不願的。

  這時,翁瑞午成了她不可缺的密友。翁瑞午有錢有閑,可以陪著她,滿足她。陪她唱戲,談畫,她身體不舒服為她推拿,與她一起吸食鴉片,在昏昏的時光中,傳遞著一種第四種感情的曖昧。

  徐志摩不能拒絕翁瑞午的加入,甚至在經濟最困窘的時候,也需依賴翁瑞午的幫助。在徐赴歐洲時,翁曾賣了字畫給徐旅途之用,試想,花了別人的錢還有能力說拒絕嗎?

  陸小曼說,她對翁瑞午沒有愛情,只有感情。直到幾十年後,她依然這樣說。但是感情也許比愛情更能長久。愛情是激烈的,如果這樣的激烈不能轉化成一種平靜,兩個人在一起是很難過日子的。陸小曼與徐志摩還沒有從激情轉化成一種彼此可接受的平淡,他們暴怒爭吵,小曼用煙槍砸志摩的頭,他們不能接受生活的瑣碎帶來的折磨。因為他們對彼此的希望都太多。

  小曼卻不能給翁瑞午任何壓力。他們沒有婚姻的約束,自然不能要求對方太多,加上翁瑞午的經濟要好過徐志摩太多,所以他不會很狼狽。

  徐志摩不及翁瑞午的地方也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小曼在翁瑞午的心裡最重,徐志摩則不同。他愛陸小曼,但誰都知道,他心裡還有林徽因。與陸小曼交往是為了忘記林徽因給他帶來的傷痛,投入小曼的感情也是為了讓自己重生。可是在他們婚後發生矛盾時,他心底沉睡的那個人重新復甦。他在與小曼大吵一架搭飛機離去時,也是為了參加林徽因的演講。沒想到這個浪漫的詩人竟然死於這次飛機事故。

  不知道徐志摩如果不死於這次事故,是否能與小曼相處長久,如果能,想必也是累的。以小曼養尊處優的生活習慣,就足夠擊垮詩人的浪漫天性了。

  徐志摩的死,給了翁瑞午一個機會。

  翁瑞午雖有妻室,但不懼內。這樣,他能自如地周旋在妻子與小曼之間。

  翁瑞午與原配妻子也是有過感情的,5個兒女,妻子日日照看著家,連戲衣都幫他洗乾淨晾好。所以小曼在與翁瑞午同居時就提出,不許他與原配離婚。一來她畢竟無法忘記志摩;二來翁的原配乃是舊式女子,離開他,沒有出路。

  小曼在志摩去世之後,就完全依賴翁瑞午為生。一黑(鴉片)一白(大煙)全部由翁瑞午供給。加之病痛時,還有翁瑞午有效的推拿,想著小曼怎能不依賴翁瑞午,最後把自己交付給這個男人呢?

  翁瑞午確實了解女人,也明白該怎麼對待自己喜歡的女人。如果只是著急著佔有,他是得不到陸小曼的,哪怕他再有錢。

  看看翁瑞午是怎麼得到一個美才女的全部信任吧。

  志摩去世後,小曼非常自責悲傷,又在眾多的輿論壓力里,活得十分艱難。翁瑞午提議去杭州陪小曼散心,他帶了長女邀了朋友與小曼一起去游西湖,不是倆人同游,讓小曼沒有任何壓力,而遊玩的經費全部是翁瑞午出的。

  小曼需要有人供養,翁瑞午包了她所有的花銷。

  男女之間,依賴長久,很難不發生感情。哪怕這種感情並不是愛情,但是小曼與翁瑞午之間,如同彼此的親人。

  時間越長,越離不開彼此。哪怕胡適給小曼發出警告,如果不離開翁瑞午就和她不再來往,小曼也不理會。王映霞也勸過小曼,為了名譽離開翁瑞午,小曼也沒有聽。

  翁瑞午的脾氣特別好,每逢與小曼在一起,總是殷勤伺候,最常說的詞是:我來,我來。

  那時小曼吃鴉片,腸胃不好,翁瑞午就給小曼買來蜂蜜,用來幫助腸胃蠕動。蜂蜜很貴,翁瑞午卻一次給小曼買很多,小曼吃了鴉片,將蜂蜜注入針筒,吸食掉。抽鴉片鼻子下熏出的印痕,她用一板嫩豆腐揉搓,之後再塗上蛋清。

  比吃蜂蜜更過分的事是,陸小曼不喜吃牛奶而喜吃人奶說有營養,翁瑞午就給她請來了個奶媽。

  這些,徐志摩能做到嗎?縱然他再嬌慣陸小曼,經濟上也是不允許的。比這更可貴的是,翁瑞午在小曼失去美色之後,仍能在她的身邊。

  小曼年齡大了之後,已經不好看。因為吃鴉片的緣故,她的身體越發不好,牙齒全部脫落,牙齦都是黑的,臉色泛青,頭髮蓬亂,大半時間纏綿病榻。翁瑞午待她依然如故,問茶問水,供小曼醫藥飲食。在上世紀60年代左右,物質奇缺的那幾年,為了一包煙,一塊肉,翁都想盡辦法弄到手,至於香港親戚寄來的副食品,9/10都給了陸小曼。

  陸小曼的一生,活得真是縱情。林徽因是不能及的。林徽因與陸小曼一樣,都有優秀的男人愛著,不同的是林徽因糾結的性格讓她無法享受到男人的呵護嬌寵,而陸小曼可謂享受到所有男人對她至情至性的愛。

  翁瑞午對小曼一生的情義極重,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存在的親人一樣的感情,更讓他們長久地生活在了一起。

  親情總比愛情更值得信賴。小曼在1959年填寫的檔案表格上,在家庭成員一欄正式寫上了翁瑞午。從而表明了他們的關係。

陸小曼與王賡之間

一次和友人同時收看央視的《陸小曼》。看完節目,友人發來簡訊:很同情王賡。

原因大抵是徐志摩是王賡的好友,卻與他的太太陸小曼搭上關係,這頂綠帽子戴得太委屈了。友人是站在婚姻的立場上看,覺得無論出於友情還是道義,小曼與志摩都不該越雷池半步,何況王賡那麼信任他們,他們卻背叛了他。

我的想法卻完全相反。並不是戴綠帽子的男人都值得同情。

想想陸小曼是個怎樣的女人,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交際場上的名媛,她的美貌連胡適都要讚歎說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

這樣的女人不是娶進家裡就完了的。她花銷大,感情又過豐盛,習慣了光彩照人的生活。她是要讓人呵護著過日子的。

可是王賡是如何對她的?

陸小曼20歲嫁給王賡,這場包辦的婚姻原本兩人也是同意的。那時小曼也並未有過真正的戀愛,原本是不明白水深火熱的愛情是怎樣的。與王賡結婚,也只是順應了長輩的意志,認為外在條件相當是最重要的。王賡的家世背景雖不及陸家,小曼的父母卻很看好王賡的未來,覺得他會給小曼一個幸福。

如果這種幸福僅僅指來自於物質,也許王賡可以做到。結婚第三年,王賡就被任命為哈爾濱警察局局長,收入頗豐。小曼日常花銷大手大腳,王賡卻從未在錢上與她著急過。但小曼作為一個女人是需要感情的,不是在家養個寵物,給它吃喝就可以了。這些,王賡並不明白。她不是沒有給過王賡機會,希望他能多陪陪她,他卻沒有,說白了,他根本就是個工作機器,每周的工作時間都是機械而固定的,一周七天有六天時間都用於工作,誰都不可改變。他除了不願多陪太太,連朋友也很少交際,他的生命里似乎只剩下了工作。

對於小曼去舞場,他也不是很贊成的。一次朋友來約去舞場,小曼雖也答應不去,可是拗不住朋友盛情邀請,又覺在家無趣,便答應前往,可是在出門的路上,遇見王賡,王賡當然就沒給她面子,在朋友面前罵她不守諾言,小曼當即覺得顏面掃光。

這樣一個如花女子,就在婚姻的折磨里,一點點暗淡下來,灰了心。而在這時,她遇見了同樣在婚姻里不如意,灰心暗淡的徐志摩。而王賡打發太太與友人的陪伴時,只會說:「讓小曼陪你去,我忙。」不然就是:「你陪陪小曼,我沒時間。」

這難免讓兩個同樣失落的人在相處中碰出火花。何況他們又那麼興趣相投。他陪她跳舞,陪她唱戲,給她介紹名畫,寫浪漫的詩。這些王賡從未給過她。

小曼在志摩的面前被激活了,才明白自己以前過得日子是多麼可憐。

如果這時的陸小曼壓抑住自己的感情,與志摩告別,堅守在王賡身邊,也許在當年是被人稱道的,但那也就不是敢愛敢恨的她了,那就成了林徽因,一輩子在糾結的情感中,難受自己。小曼就是那樣的女人吧,愛了就要得到。於是她不顧一切去追求愛情。這就給王賡結結實實地戴上了頂綠帽子。

王賡想不通啊,甚至拔出槍嚇唬過陸小曼,把徐志摩也恨得不行,但是一切都晚了。婚姻真的不是一種形式,如果沒有感情,那張結婚證真的保護不了什麼。

陸小曼離開了王賡,儘管那時已懷有他的骨肉。她沒有告訴他,悄悄去做了手術,這場失敗的手術讓小曼以後再無可能懷孕,一切都是需要代價的。這場感情遊戲,害了三個人。事實證明徐志摩與小曼也是適合戀愛而不適合婚姻的。但比王賡幸運的是,志摩與小曼至少彼此深愛過。

詩人戴望舒與丁香姑娘原型

有些人會拿戴望舒與徐志摩對比,覺得他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詩人,生命中都有過三個重要的女人,心內最愛戀的女子都得不到,還早逝。

戴望舒死時45歲。這個現代派詩人,一生的戀情沒有一樁完滿。後來雖有過兩次婚姻,但他心內一直無法忘卻的女子是他的初戀。那個名叫施絳年的女子。

據戴望舒的長女戴詠素說:「我表姐認為,施絳年是『丁香姑娘』的原型。施絳年雖然比不上我媽以及爸爸的第二任太太楊靜美貌,但是她的個子很高,與我爸爸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很相配,氣質與《雨巷》里那個幽怨的女孩相似。」

那麼果真如此嗎?在戴望舒的幾次情感中,不難看出,他對施絳年用情最深。

戴望舒認識施絳年緣於她的哥哥施蟄存。那時施蟄存是《現代》雜誌的主編,和戴望舒是好友。起初戴望舒寫的詩並不被人看好,後來是施蟄存在《現代》雜誌上主推戴望舒的詩,並高度評價他的詩是現代詩,一度讓詩壇出現了與當時流行的「新月派」完全相反的詩歌。

有了這樣的關係,戴望舒被邀至施家小住。在那裡,他見到施蟄存的妹妹施絳年。施絳年當時在上海中學讀書,性格活潑。戴望舒被這個美麗的少女深深吸引。他的第一本詩集《我底記憶》出版時,他在詩的扉頁題字給絳年,大膽向她表白。但絳年對戴望舒更多的是一份敬重之心。她比他小5歲,對戴望舒寫的詩並不以為意,甚至在看到他給她寫的詩句時,也沒有絲毫被打動。絳年的冷漠讓戴望舒痛苦不堪。出於對兄長好友的敬重,絳年不好斷然拒絕戴望舒,希望他知難而退。可是她愈是這樣不果斷拒絕他,愈是讓戴望舒覺得有一線希望,這就更加深了他內心的痛苦。有一回,戴望舒終於無法忍受這戀愛的折磨,他跳樓自殺來向絳年求愛。

戴望舒的過激行為,終於讓絳年開始正視他的感情。她依然不愛他,也許是戴望舒那自小落下天花的麻子臉讓她無法愛他,但在他以死相脅之後,她勉強答應與他先訂婚。但隨後又提出一個條件,他必須出國求個學位,回來有個穩定收入才可。想必絳年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女子,戴望舒只會寫詩,她對經濟上的擔憂過重了。

戴望舒為了一份愛情,不情願又必須地踏上了「達特安」郵船赴法留學。在國外的幾年,戴望舒根本沒有心思學習。在巴黎一年,他幾乎沒有去聽過教授講一堂課,而是每天躲在宿舍里翻譯書稿換生活費。這時,遠在國內的施蟄存給戴望舒郵寄過他的工資作生活費。而絳年呢?在與戴望舒分別之後,據說她與一個冰箱推銷員戀愛上了。當年冰箱推銷員是個比較時髦的行業,發展前景也比較看好,絳年與推銷員在一起,感覺非常好。這一切施蟄存當然知道,只是他怎敢告訴戴望舒呢?這不好的消息卻傳得很快,不久戴望舒就在國外風聞。這樣,他就更沒心思讀書了。他在國外沒有拿到任何學位,倒是翻譯了很多書。他回國後,找到絳年,當得知這一切都是真的時,他難以壓抑心中怒火,當著施家父母的面,打了絳年一巴掌,既而結束了他們之間長達八年的戀愛。

戴望舒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卻加深了他內心自卑的情緒。自小長相上的缺陷本就讓他自卑,愛的女人跟別人跑了更讓他的自尊受到打擊。他內心依然深愛著絳年,但已經沒有用了。就在他以後的婚姻中,絳年留給他的陰影總是時不時出現,以至他與穆麗娟婚後,很快就冷淡她,不與她說話交流,當她是個局外人。穆麗娟晚年時依然對戴望舒耿耿於懷。她說:「他對我沒有感情,他的感情完全給了施絳年去了。」

一場不對等的初戀,讓戴望舒永墜於悲劇之中。他與穆麗娟的婚姻結束了,與楊靜的婚姻也結束了。這也是戴望舒與徐志摩不同的地方。徐志摩不會在不愛自己的女人身上浪費時間,更不會強扭一份得不到的感情。不愛了就分手,不可能了再重新開始。每一場戀愛都是一次全新的投入。戴望舒不。他永遠走不出那條幽深的雨巷,在一個不可能的丁香姑娘身上,浪費去一生的時光。

戴望舒為何總被女人拋棄

人們說,詩人多情也濫情。很少有詩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女人。戴望舒在詩人里,顯然屬於異類,他從沒拋棄過女人,為何卻總被女人拋棄呢?看看戴望舒怎麼過日子的,就會明白怎麼回事了。

  戴望舒被施絳年拋棄後,很長時間鬱郁不得志,為了排遣心內的憂愁,他與朋友劉吶鷗、穆時英以及杜衡開始密切往來。

  朋友們都知道戴望舒失戀了,心情不好,可又不知怎樣能讓他開心。穆時英想情感的事還需情感來癒合,便對戴望舒說:施蟄存的妹妹有什麼了不起,我的妹妹比他的妹妹漂亮多了,你要不要見見?

  戴望舒沒抱什麼希望,沒想到見到穆時英的妹妹穆麗娟時,他還是意外了一下。穆麗娟性格溫柔,長相比施絳年漂亮多了。

  穆麗娟初中畢業,學歷不高,但卻非常喜歡文學,受哥哥的影響很喜歡讀一些鴛鴦蝴蝶派的小說,對詩人更是仰慕萬分。她讀過戴望舒的詩,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見到他。這讓穆麗娟很興奮。

  戴望舒與穆麗娟交往,起初並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了忘記施絳年。八年的感情毀於一旦,他最不甘心的是會輸給一個冰箱推銷員。冰箱推銷員有什麼好,不就是經濟好一點嗎?因為不甘心,他總不能放下,放不下心裡的傷害就成了一種凌遲。

  見到穆麗娟,他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只有迅速忘記施絳年,生活才有可能繼續。

  戴望舒和朋友聚會,教大家打橋牌,是他在法國時的玩法;有時也和大家一起去跳舞。每次見戴望舒,穆麗娟都非常快樂,她覺得和詩人交往很有意思。

  他們熟悉之後,穆麗娟被戴望舒邀到家裡抄稿子。在戴望舒江灣公寓的租屋裡,穆麗娟常常幫戴望舒抄稿到深夜。在抄寫稿件的過程中,他們加深了了解。

  這時的戴望舒已與徐志摩、聞一多齊名,自從他的《雨巷》問世後,慕名他的姑娘不知有多少。面對盛情的女人,戴望舒很露怯。他自卑於自己的麻子臉,覺得自己毫無魅力,不然8年的初戀為何會失敗?戴望舒在退縮中,身邊並沒有什麼關係複雜的女人,除了穆麗娟。

  戴望舒能與穆麗娟培養出感情也是不易的,加上穆時英的撮合,他們交往半年後就訂婚了。

  沒有訂婚儀式,戴望舒只給穆麗娟買了一隻鑽石戒指。

  1936年,戴望舒在上海四川路的新亞飯店,與穆麗娟舉辦了隆重的婚禮。這一天,天氣很炎熱,戴望舒的父親去世還未滿一年。按說,這個時間是不宜嫁娶的,戴望舒卻怕夜長夢多,再過個一年半載,穆麗娟也會如施絳年一樣跑了。

  戴望舒對自己不自信到極點。守孝未完,便匆忙迎娶了穆麗娟,這樣看來他還是很在乎這場婚姻的。可是他的婚後表現,卻很難讓人認同他對穆麗娟的珍惜。

  結婚之初,戴望舒還會帶著穆麗娟去新亞茶室與文友們飲茶,或者一起跳舞,女兒戴詠素降生後,他們就很少一起出去了。

  新婚的甜蜜之後,穆麗娟發現詩人的生活並不浪漫。戴望舒每天就是看書讀書,很少說話。那時穆麗娟二十歲還不到,帶著個孩子,整日與忙忙碌碌的戴望舒在一起,很不適應這種生活。

  戴望舒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寫作上。他不愛交流,也許穆麗娟與他畢竟不在同一個層面上,說些家長里短還行,說文學就見笑了。

  就像穆麗娟後來說的,戴望舒永遠把寫作放在第一位,把妻兒放在第二位。他在家裡對她是那麼忽視。更讓穆麗娟傷心的是,她感到自己與戴望舒越來越不平等。他從未把她當成一個成熟的女人,每回家裡決定事情,比如搬家、買東西,他都不與穆麗娟商量,全部是自己作主。

  讓穆麗娟更感不快的是,戴望舒為《初戀女》寫的詞:你牽引我到一個夢中,我卻在別的夢中忘記你,現在就是我每天在灌溉著薔薇,卻讓幽蘭枯萎。

  這首歌的廣為傳唱讓穆麗娟很傷懷。用戴望舒外甥女鍾萸的話說:穆麗娟認為幽蘭是指施絳年,他心裡想的。穆麗娟是薔薇,有刺的。

  也不怪穆麗娟這樣想,初戀總是一個人最難忘記的,特別是得不到的初戀。對於施絳年,戴望舒付出了太多的感情,所以總會在不如意的時候,想起這個女人。

  戴望舒與穆麗娟年齡上的差距,文化上的差距,隨著歲月的流逝,越來越成問題。溝通變得一種奢望。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為了避難,戴望舒帶著全家人從上海搬到香港。來香港後,戴望舒很快成為香港文壇的核心人物,這就讓他更忙碌了。忙碌讓戴望舒在穆麗娟面前愈發沉默,而穆麗娟對感情的需求被完全忽視。

  穆麗娟說:他是他,我是我,我們誰也不管誰幹什麼,他什麼時候出去,回來,我都不管,我出去,他也不管。

  至此,戴望舒給穆麗娟的婚姻,已讓她委屈萬分。穆麗娟家庭溫暖,是惟一的女孩子,受盡寵愛,哪裡想到會在戴望舒這裡受委屈?穆麗娟越來越無法忍受。戴望舒浪漫的詩歌與瑣碎的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戴望舒與穆麗娟的情感危機,在亂世的顛沛流離中,通過兩件事情引爆了。

  1940年6月,穆麗娟的哥哥穆時英在上海四馬路被國民黨特務刺殺身亡,戴望舒不讓穆麗娟回上海奔喪。更過分的是,穆麗娟的母親病逝,戴望舒扣下了從上海來的報喪電報,沒有告訴穆麗娟。

  穆麗娟根本不知道母親已病逝,還穿著大紅衣服帶著女兒玩,還是朋友告訴了她這一不幸的消息。

  為此,穆麗娟特別生氣,急忙帶著女兒,坐船回到上海。母親已經離去,穆麗娟十分傷心,為沒能見到母親最後的一面。

  穆麗娟在上海,回憶與戴望舒在一起的幾年,覺得太痛苦了。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這對23歲的穆麗娟來說,以後漫長的歲月實在難熬下去。這時,穆麗娟已有了離去之意。

  戴望舒沒想到事情會這般嚴重,直到穆麗娟給他寫來離婚信,他還不願相信。

  戴望舒趕去上海,找穆麗娟回家,穆麗娟自然不肯。巧的是,在上海穆麗娟陷入到一段新的感情里,一個大學生愛慕她,天天追求她,如火如荼。有了對比,穆麗娟才明白,原來愛情也可以是這樣,可以有男人來天天給她送花,她被如此重視,如此捧在心口。有了對比,戴望舒就更加完了。

  戴望舒看穆麗娟心意以定,失魂落魄。這時還出了一個小插曲,胡蘭成知道這件事來找戴望舒,說只要戴望舒答應留在上海辦報紙,他一定把穆麗娟給戴望舒找回來。戴望舒想了想,雖然心中痛苦,還是拒絕了胡蘭成的要求。

  就這樣,戴望舒失望地回到香港,離開施絳年時那種偏執的念頭又冒了出來,他像個負氣的孩子,又一次要用毀滅自己來表達內心的不滿。

  這是戴望舒與穆麗娟結婚的第5個年頭。他在香港寂寞的深夜,寫下了絕命書。戴望舒自殺了,在危及中被朋友又一次搭救。

  穆麗娟聽說了戴望舒自殺的事,但沒有任何錶情,5年的婚姻生活讓她太痛苦了,在被大學生追求的日子裡,她雖然沒有回應,但是感覺到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虛榮,女人就是要被寵被呵護才快樂。以前,穆麗娟不懂,覺得鴛鴦蝴蝶派的小說是浪漫的,那個雨巷裡結著丁香般愁怨的姑娘是浪漫的,覺得和詩人在一起生活就是風花雪月。卻分明不是的。

  穆麗娟也不明白,為何戴望舒寫的出那樣浪漫的詩行,在生活里卻表現得那樣索然無趣?還是他終究不愛她,他的愛情已被施絳年埋葬?

  女人在對婚姻感覺不如意時,總會亂找原因。事實上,戴望舒還是非常希望穆麗娟回心轉意的,他一直等她了很長時間。

  1941年,戴望舒還做了最後的挽救。他將寫了兩年的日記寄給穆麗娟,裡面處處流露著對穆麗娟的思念之情,還做了一本相冊,選的照片也很溫情。戴望舒說:「麗娟,看到了這些的時候,請你想到我和朵朵在等待你,等待你回到我們這裡來,不要忘記我們。」

  穆麗娟再也沒有回頭,她是不會回頭了,想一想再要回到那樣枯燥的生活中去,她就怕。她怕與他沒話說,怕他整日埋頭在書本中,也怕他從不把她當一個成熟的女人,萬事都不與她商量。

  穆麗娟想,還是自此各奔東西吧。

  穆麗娟的不回應,終於讓戴望舒死了心。他不情願又必須地寄出了離婚契約。值得一提的是,戴望舒在香港與一個比他小26歲的女子楊靜結婚,也是沒過幾年,楊靜便棄他而去,在戴望舒的生命中,不同的女人相同的結局。

  想想,還是戴望舒處理婚姻有問題吧?與他相識的女子,最初個個愛他,以為與他在一起便能享受到所有的浪漫與呵護,哪知他根本是個工作機器,那樣毫無情調的刻板生活,最終嚇跑了身邊的每個女子。

  只可惜,戴望舒自殺了幾回,愛情還是變成一潭死水,再也沒有半點微瀾。

梅蘭芳的傷情原配

她叫王明華,是梅蘭芳的原配夫人。照片里的她清秀端莊,有著民國女子的清淡與隱忍。在她嫁給梅蘭芳之前,是旦角王順福之女,京劇世家,也算與梅家門當戶對。

梅蘭芳之所以著急娶妻,是因為17歲的他因嗓音變聲不得不停止演唱在家休養。心情鬱悶中,家裡便主張為他娶個媳婦,好幫他度過這一難關。

王明華帶來了好運。不到一年,梅蘭芳就恢復了嗓音,可以重新唱戲了。那時梅家還不很富裕,日子甚至有些清苦,王明華卻毫不介意,她善待家人,勤儉持家,將梅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戲台上的千古情痴,被演繹在生活中。兩個不滿20歲的青年男女,恩愛異常。

梅蘭芳愛王明華是有一千個理由的,除過生活,在事業上她也是一個好幫手。王慧的《梅蘭芳畫傳》中就提及:王明華對梳頭也很能。梅蘭芳初期演古裝戲時,出門往戲館去,隨身總帶著一個木盒子。那裡面裝的是王明華在家為他梳好的假髮,因為那種梳法連專門梳頭的師傅都梳不過來。梅蘭芳上台前只需把假髮往自己頭上一套,一個精美的古代美人的形象便立刻出現了。

她對他的好,是無法用文字來一一描述的。在這樣的濃情繾綣中,梅蘭芳的戲越唱越好,很快成了名角。只要有他的戲,戲檯子下就絕無空座。王明華也為他添了一雙兒女,每逢梅蘭芳散戲回家,就和孩子嬉戲玩鬧,非常快樂。

王明華開始看重丈夫的事業。為了讓梅蘭芳更好發展,她女扮男裝,與他一起出入戲院。在那個年代,女人是不能去後台陪伴的。她還做了絕育手術,怕陪伴他唱戲的歲月,不留神懷了孕。

本來一兒一女,對梅家也算有了交待,哪知天有不測風雲,一場麻疹讓兩個孩子相繼夭折。孩子的離去,也是王明華不幸生活的開始。

習慣了回到家就能聽到孩子歡笑的梅蘭芳,怎麼能接受一對兒女的雙雙離世?比他更受不了的是王明華,她每想到孩子,淚水便奪眶而出。梅蘭芳看及此,只能強壓悲哀,去勸王明華。

日久,王明華竟因悲傷過度害起病來。一邊懊惱自己當初做了絕育手術,如今再難要孩子了。王明華的娘家人為了安慰她,建議她收養侄子做兒子。梅蘭芳卻不同意,他覺得自己還年輕,應該有自己的孩子。

王明華答應了他再娶。當然她明白再娶將意味著他們將是三人世界,她再不能獨享他的愛。

梅蘭芳的第二任太太福芝芳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梅家的。

據說新婚之夜,梅蘭芳怕王明華心內委屈,先去了她的房,拉著她的手說話,最後才說去新太太那了。

王明華對他的體貼極為感動。

無從設想梅蘭芳的新婚之夜王明華是如何度過的,只是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病越發重了。福芝芳對王明華是尊重的,也曾怕王明華孤獨,把自己的孩子送過去讓她養,王明華還是回了。

二女同侍一夫,對愛情至上的人來說,該是內心深處一種殘忍的凌遲吧。她病卧於床,福芝芳很快接手照顧梅蘭芳的生活。

福芝芳為梅蘭芳生了9個孩子,夫妻恩愛。而王明華因肺病久治不愈,長年卧床。後來王明華獨自去了天津,臨去時她對福芝芳說:我身體不好,還請妹妹費心,照顧好梅家的後代。

王明華獨自離去,是養病去了,還是刻意退出了三個人的世界?

王明華無人陪伴,病逝在天津,結束了她傷情的一生以及對梅蘭芳無能為力的愛。

孟小冬與梅蘭芳的有緣無分

有緣:《游龍戲鳳》成就姻緣

有著「冬皇」之稱的孟小冬,在戲台上的魅力無人能及。然而在戲台下,在感情生活中,她對自己的婚姻是那麼無助。與梅蘭芳的相識,是一件幸事嗎?一場凄涼的相伴,竟也可以消失在梅蘭芳的傳記里。

孟小冬與梅蘭芳相遇那年,她只有18歲。

18歲的孟小冬,已是鬚生之皇。戲台上的光鮮亮麗,是戲台下的辛苦付出。

孟小冬出生於梨園世家,祖父擅演文武老生,父親、叔伯唱京劇,在這樣的氛圍里,她很小便向姑父仇月祥學唱鬚生,12歲在無錫掛牌公演。

難道她走上這條辛苦的唱戲之路,就是為了遇見梅蘭芳?

1926年下半年,戲台上的那場《游龍戲鳳》把台下的人都看呆了。梅蘭芳演的是俏麗嫵媚的李鳳姐,孟小冬演的則是微服私訪的正德皇帝。真正是男的扮相妖嬈,女的扮相剛正。

看了《游龍戲鳳》,戲迷們都痴了。除了讓人稱讚的唱腔,也讓人開了眼,於是好事者便慫恿兩人再次同台,繼續演戲。不用說,凡二人出演,總是場場爆滿。

同台次數多了,梅蘭芳與孟小冬也互生好感。脫下戲服,台上的感情延伸到台下,兩個人談起情來。

「梅黨」之人也極力撮合,想成就一段梨園佳話。

梅蘭芳是伶界的大王,事業正如日中天,孟小冬愛上他並不難。難的是,梅蘭芳也愛上了孟小冬。他的陰柔之美,她的陽剛之俊,是彼此的互補也是彼此的吸引。那年梅蘭芳已32歲了,家中有兩房太太,福芝芳已為他添兒添女,按說,梅蘭芳對前兩房夫人都是很愛慕的,有情有義,著實不該再娶了,但是感情這回事,碰上了,便很難逃避。

孟小冬是個生性清高之人,是不願給人做妾的。但面對梅蘭芳,她不得不委屈自己。

婚後:「金屋藏嬌」

1927年正月,梅蘭芳娶了孟小冬。這個婚結的並不順,福芝芳異常傷心,不願讓孟小冬進門,也不承認她。這讓梅蘭芳很為難。

梅蘭芳也不願讓福芝芳不悅,便在外面找了一處四合院與孟小冬住,起名為「綴玉軒」。他們在「綴玉軒」有過一段快樂的日子,梅蘭芳常帶一些朋友過來,一起談論戲文,說古道今。福芝芳非常不滿,但也無話可說,只能在心裡生悶氣。

但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情,讓梅蘭芳對孟小冬的感情發生了轉變。這是在他們婚後9個月的時候。

孟小冬是有很多戲迷的。她這一結婚,讓一個叫王維琛的戲迷頭腦發暈了,這一暈就出了事。王維琛是一個大學生,喜歡孟小冬很久,如今見心上人被梅蘭芳搶了去,便找到「綴玉軒」。這個大學生還拿了把槍,本來是嚇唬人的,一急把一個來作客的人打死了,在警方趕來時,已發生了血案。

這場血案,把梅蘭芳嚇壞了。常年的男扮女裝,讓他的性格也極具陰柔,遇事容易驚慌,膽子也小。加之大報小報對「綴玉軒」血案的報道,讓梅蘭芳無比慌亂,生怕影響了他的事業,內心對孟小冬的感情便熄滅了。

梅蘭芳與孟小冬真正恩愛的日子,只有9個月。在這之後,兩個人之間就淡了,確切地說,是梅蘭芳冷了下來。

梅蘭芳就是這樣,他對自己的女人會很好,但不能觸及到他的利益,如果讓他有什麼不好了,那他就會改變心意。

以前與原配王明華也是,琴瑟相合,王明華一切都為他著想,他也確實愛過這個女人,可是在王明華無法再生育時,他便另娶了。福芝芳過門後,他對福芝芳也好,福芝芳因幼年家貧,沒有讀過書,梅蘭芳就給她請來先生,常年教她。從《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到《唐詩》、《左傳》,直到福芝芳能自己讀小說。說起來,福芝芳也為梅蘭芳犧牲很多,放棄了演藝事業,天天在家裡操持家務,為他生了幾個孩子。常年如此瑣碎地過日子,自然新鮮勁兒會過去。

孟小冬的出現,激發了梅蘭芳的熱情。他又一次戀愛了,雖然遭到福芝芳強烈反對,梅蘭芳也未動搖過。可是在血案發生後,梅蘭芳是真的退縮了,他怕為此影響到自己的事業。梅蘭芳對孟小冬就這樣冷淡下來。

儘管這樣,福芝芳還是難容孟小冬。

裂痕:戴孝風波

1930年,梅雨田夫人過世,靈堂設在梅公館。孟小冬依禮前去給婆婆守孝,在門口,便被福芝芳叫人擋住了,來人直呼孟小姐,並不承認孟小冬是梅家人。

孟小冬當時站在門口,心內異常難過,福芝芳還厲聲道,這個門兒,她就是不能進,我有兩個孩子,肚子里還有一個,我拿這三個孩子跟她拼了。

福芝芳對孟小冬敵意太深了。「梅黨」便覺得為梅蘭芳事業著想,應該「棄孟留福」。他們都覺得孟小冬是需要人服侍的,而福芝芳是服侍人的,一切都是為了梅蘭芳好。

孟小冬也是驕傲的,她要的是愛情,但她不乞討愛情。

孟小冬在《大公報》第一版連登三日啟事:「冬當時年歲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聽介紹人主持。名定兼祧,盡人皆知。乃蘭芳含糊其事,於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實踐前言,致名分頓失保障……毅然與蘭芳脫離家庭關係。是我負人?抑人負我?世間自有公論,不待冬之贅言。」

啟事雖然登了,孟小冬也傲然地離開了梅蘭芳,但她心中留下的是難愈的傷口。為了養傷,她也一度皈依佛門。沉寂了一段日子,再返京時,孟小冬將所有的心思給了京劇。

婚姻的失敗成就了孟小冬的事業。1934年孟小冬復出後,更是一票難求。孟小冬拜在梨園大師余叔岩的門下,成了京劇第一女鬚生。

孟小冬中年嫁給杜月笙。杜月笙待她還是很好的,但兩人婚後相伴時日不長,杜月笙過世,孟小冬獨居香港,深居簡出。

孟小冬與梅蘭芳在香港有過一次碰面,但兩個人已經無話可說。沒有說話,不代表已經忘記。那畢竟是孟小冬傾心愛過的第一個男人。那時梅蘭芳自然不知,在孟小冬的房內,只存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恩師余叔岩,另一張則是前郎梅蘭芳。只是舊照依然,舊情已不復存在。

蔣經國一生追求不到的女人

蔣介石之子蔣經國一生也有苦追不上的女人,這樣的女人該是何等姿色,有何過人之處呢?

據說這個女人名叫顧正秋,頗有些姿色,唱京劇的青衣,扮相俏麗,也會崑曲,嗓音華麗。有小梅蘭芳之稱。

顧正秋平日少言,也不喜交友,更不聞政治,卻萬沒想到,她之一生,與政治會如此糾結。

時間要退回四十年代末,顧正秋率領自己的劇團去台北的永樂戲院公演。準備演出完畢回上海。不料劇團剛抵台北上海就失守,全團60餘人被困於永樂劇院,沒辦法只好一場戲接一場地演下去。持續四年半的時間,演了84齣戲。

也是在這四年半的時間裡,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

蔣經國成了永樂戲院的常客,他無比迷戀戲台上那個演絕代佳人的顧正秋,有時他會想像她就是白蛇,就是林黛玉,就是虞姬。美人總該配英雄的,而蔣經國,他覺得自己就是她的霸王。

蔣經國用盡心思追求顧正秋,顧正秋只是禮貌地應酬。那時,追求顧正秋的男人不知多少,有的甚至給她送一套日式豪宅,顧正秋的心思卻在另一個人身上。那人是年輕有為的財正廳長任顯群。

兩個有權勢的男人之爭,結果任顯群獲得美人芳心,他與顧正秋很快結婚了。

顧正秋沒有想到,婚姻會是他們災難的開始。

失戀的蔣經國一怒之下,派人將任顯群抓了起來,理由是任顯群的叔叔是匪他不報,他也就成了諜匪。任顯群屈打成招,這一判就是五年。

看著新婚丈夫被冤入獄,顧正秋有苦沒處訴。那時正是顧正秋事業顛峰的時候,為了躲避這場橫禍,她脫下華麗的戲服,不再唱戲,生活近乎幽居。戲是不唱了,她沒有如外人預料那樣,去國外,甚或離開任顯群。她固守在台北,等任顯群被釋放的那天。那些日子,顧正秋幾乎不見人,只在每個去監獄看任顯群的日子,早早奔往,為他送飯。

後來的事實證明了顧正秋並不是個愛慕榮華的人。當年任顯群與她結婚時,有權有勢,可在他淪落到什麼都沒有時,她依然不離不棄。

任顯群從獄中出來後,怕再生事端,索性與顧正秋一起逃到金山農場。顧正秋不再唱戲,任顯群也不再從政。

金山農場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沒有電話,電燈,住在茅屋裡,任顯群與顧正秋一起種草莓,做出口的草莓醬,那時他們的生活是簡單的,與政治絕緣,沒電影可看,也不聽戲。

而顧正秋這個京劇名伶,頭髮蓬鬆,粗布旗袍,粗布長褲,在她摘草莓的那一刻,沒有人想到,她會是幾年前永樂戲院那個一笑傾城的美人,那時,她是達官貴人追求的對象,她唱的每一句戲文都驚艷絕倫。

人生真是無可預料,如果那年蔣經國沒有愛上顧正秋,她會不會過的是另一種日子?也許她還在戲台上演著絕美的佳人,與任顯群住在洋房裡,有美麗的假日可渡。但這種可能永遠不會是事實。顧正秋的後半生,連人都很少見。

蔣經國的神秘情人———章亞若

章亞若認識蔣經國之前,有過一次婚姻。

她嫁的是表哥唐英剛。唐英剛還是很愛章亞若的,但他性格木訥,不大會表達自己。這與章亞若形成強烈的反差。

章亞若性格開朗,喜歡過熱鬧的生活。她燙捲髮,穿時髦的衣服,蹬高跟鞋去舞場,時常玩到夜深才回家。

即使在有了孩子之後,章亞若依然故我,沒有任何顧慮。

她不願意待有家裡,更不願與唐英剛獨處。

雖然有了兩個孩子,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很遙遠。有時,章亞若晚上突然醒來,在不明的房間里,聽見唐英剛的鼻息聲,內心便會湧出一種對他的陌生感。不明白為什麼相守了這麼多日夜,依然無法交付真心。

章亞若與眾多女子一樣,需要一種互動的愛,不是一塊石頭扔到深崖下,毫無回聲。偏偏唐英剛就是這樣一個沉悶的人。

唐英剛其實也愛章亞若,但不知怎樣愛才好。他不會說漂亮話,也不會哄女人開心。就如他分明是不喜歡章亞若夜歸的,可又不好意思說她。

不溝通的結果是,日子過得更加沉悶。

章亞若也怕回到家裡,每當看到唐英剛旁若無人地做自己的事情時,她就覺得自己很失敗。

章亞若的叛逆,一部分來自天性,另一部分來自唐英剛的逼迫。家裡給不了的愛,她就去外面尋找。

難免的,章亞若就有了紅杏出牆的記錄。這樣偶爾的,閃電般的愛,事實上也是短暫和經不起推敲的。唐英剛若不理睬,那樣的愛會自生自滅。

關於蔣介石前妻的兩個版本

很多人喜歡用名人的自傳或口述來作為反駁的論據,想是不足以為據的。

就說蔣介石的前妻陳潔如,關於她的身世至少有兩種說法。

流傳最多的是她自幼家庭生活困難,她為了幫助弟弟讀書,還家裡的高利貸,而被賣到四馬路會樂里的長三堂子當了藝妓。而蔣介石對她一見鍾情,花重金將其贖出青樓。

另一種說法則完全相反,陳潔如的父親是紙商,從小受著嚴格的家訓,與父親居不同室,坐不同席。家裡的女人與男人衣物不能混置,也不能坐在一起聊天。而陳潔如的母親對她管教更是嚴格,每天上學必須按時回家,在這樣的家教里,怎會墮入青樓?而陳潔如與蔣介石的見面是在好友的丈夫張靜江家。蔣介石對陳潔如愛慕的原因是她漂亮清純。陳潔如當年只有13歲。

在陳潔如的回憶錄里,她是出身良好的純潔女子,她嫁給蔣介石無非是因為蔣介石對她狂轟亂炸的求愛,讓她無以承受。在她的自傳里,我們看到的是另一個蔣介石,他激烈熱情,對女人立誓許願,甚至要剁掉自己的一根手指來求得她的好。

那時,蔣介石已對原配失去熱情,據說對側室也淡下來,心裡只有這個初見面便再難忘的小女子。

可是單看照片,陳潔如非國色天香,如果僅僅是因為純潔,何以把蔣介石迷得找不見方向?

陳潔如的自傳里還說,蔣介石第一次與她約會,便把她騙到旅店裡,差點強暴了她,幸好她逃得快。這一做法,似乎有點背離蔣介石追求陳潔如的真誠愛意,純粹成了生理上的行為。

後面的說法是統一的。陳潔如陪伴了蔣介石7年,在宋美齡出現後,蔣介石為了政治目的,拋棄了陳潔如,娶了宋美齡,自此,陳潔如就不再是蔣介石的夫人而成了他的前妻。

陳潔如的身世堪憐,15歲嫁給蔣介石,22歲被棄,被蔣介石打發到美國,此後再無婚姻,飄搖一生。

一個能與蔣介石相陪7年的女人,想必是有些過人之處的,不然如何能打動蔣介石?如果單是純潔,吸引力會到7年嗎?書里也說,他們要溝通思想,談政治的,以她的學識總是不大容易吧。在她之前,蔣介石見的女人也多了,為一個女人7年不變,又是什麼理由?也許正因為如此,更多的人寧願相信陳潔如真的是藝妓出身。不管如何,陳潔如這輩子,幸福的只有那7年,從22歲被遺棄,一直到65歲辭世,她用43年的時間,來追憶那7年的幸福。以陳潔如的立場,她最恨的人大概不是蔣介石,而是把蔣介石奪走的宋美齡,所以在言及宋家姐妹時,難免會有失實。

又及這本自傳里陳潔如對中山艦事件,蔣介石與宋美齡聯姻以及四一二政變的背景都與流傳的史料和論述出入甚大。

所以探求一個人的歷史背景,不是拿到某人的自傳或日記就是權威說,也是不能完全以為憑據的,人總會在自傳或日記里隱去對自己不利的說法。如果只以此便作為反駁的論據,研究出的結果不過是多了一段野史罷了。

蔣介石最愛的女人

14歲的相遇

在遇見蔣介石之前,她叫阿鳳。以現代人的眼光看,算不上漂亮。齊劉海兒,臉的輪廓有些硬朗,缺乏女子的清秀。然而在民國初,這樣的長相走在街頭是能讓人回頭看兩眼的。

阿鳳生長在一個觀念保守的家庭里。她的父親是個紙商,母親看管她特別嚴,在家裡,她與父親哥哥都不可同席而坐,衣物也不許混置一處,坐在一起聊天也不可。

阿鳳在上海愛國女子中學讀書,她個子高,身材瘦長,雖只有14歲,看起來倒像是18歲。

阿鳳要好的女友叫朱逸民,比她大5歲。朱逸民小姐喜歡穿漂亮的衣服,功課好,又懂事,阿鳳對朱逸民極為依賴。朱逸民對她也好,不管她問什麼都有問必答。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多久,朱逸民就出嫁了。是給一個叫張靜江的男人做續弦,一過去就是5個孩子的媽媽。這對阿鳳來說,真是個傷心的消息。她並不認為朱逸民嫁的好。

阿鳳當然沒有想到,朱逸民的出嫁,竟在冥冥中促成了她與蔣介石的相見。

且說,朱逸民出嫁後,阿鳳無精打采了好些日子,還暗地裡哭了幾回。女孩子都是這樣吧,要好的女伴無論嫁了誰,對方都是不配的。後來見了朱逸民還不停抱怨,朱逸民便邀阿鳳去家裡做客,還說張靜江是個不錯的人。

受了女友邀約,阿鳳便去張家做客。有一次正玩著,便碰見了前來造訪張靜江的孫中山與蔣介石。

那年蔣介石32歲,居住上海,無業。在他看到阿鳳第一眼,就動了心思。在他眼中,阿鳳是個純潔無暇的美麗女孩。見到這女孩,蔣介石覺得自己一下子年輕了,這與他已有的一妻一妾太不同了。元配毛福梅是包辦來的,如今信佛,她比蔣介石大,結婚這麼多年,蔣介石對她一直沒什麼感情。至於側室姚氏,那應該是一場風月的結果。1916年,蔣介石躲避刺客,在蘇州樂園,認識了歌女姚氏。本來也就是萍水相逢的情感,過了那一時也就完了的。哪知偏生出事端來,姚氏對蔣介石的好惹怒了一個有錢恩客,結果在爭風吃醋中,這位大爺將一碗滾燙的魚翅湯端上潑到姚氏臉上,毀了容。蔣介石對女人特別心軟,看到姚氏為了他,歌女也做不成了,便將她帶出蘇州樂園,納為侍妾。原本也是沒有多少感情的。

可眼前這個阿鳳,讀過書,羞答答的,讓蔣介石一見便產生一種憐香惜玉的感覺。

這天,蔣介石見到阿鳳便打定主意追求她。與孫中山造訪完張靜江出來後,他就站在張家門外等阿鳳出來。

那一時的蔣介石,有著酒後的微醉,臉通紅著。見阿鳳出來,就要送她回家。這可把阿鳳嚇著了。在蔣介石的追問下,阿鳳給了他一個錯誤的門牌號,便匆匆逃走。

蔣介石給她起名叫陳潔如。

蔣介石遇見阿鳳這年,事業正處於低谷。他整日無事可做,在上海街頭晃蕩,期待著命運的改變。

阿鳳還在讀書。如果不是張靜江的極力撮合,蔣介石和阿鳳根本沒戲。阿鳳也是家中獨女,父母的掌上明珠,他們之所以將阿鳳送到蔡元培創辦的愛國女子中學就讀,無非是希望她將來有出息,嫁個出色的男人。而這一時的蔣介石在阿鳳母親的眼中,簡直太糟糕了。無業,還有一妻一妾。阿鳳的母親自然不允。

那邊,蔣介石對阿鳳卻是窮追不捨。阿鳳緊躲慢躲,還是被蔣介石找上門來。陽光正好的天氣,阿鳳敞著門在庭院里繡花,結果被蔣介石撞見。這之前,因為阿鳳給的一個錯誤的門牌號,讓蔣介石在這片住宅附近來來回回走了有一千趟,終於找到她。

阿鳳心煩意亂,被蔣介石逼著見了一面,結果蔣介石直接把阿鳳帶到酒店,如果不是阿鳳極力掙扎,差點失了身。一個14歲的少女與一個32歲的男人,見面時想的是不同的。蔣介石有過婚姻,妻妾都不在身邊,見到心怡的女子,直接的念頭就是佔有。這把阿鳳嚇壞了,也對他心生厭煩。不過,阿鳳是不明白蔣介石的,他是真的愛上了她。因為愛,心裡才會焦灼。

這年,阿鳳的父親去世。她穿著淡藍色亞麻布做的袍子,加著白色的滾邊,白色棉布的平底鞋子,耳邊綴著一朵白色絲絨花,孝服包裹的她,竟然有著一種出塵的靜美。

服前來祭拜,在蔣介石抬起頭的瞬間,那種哀傷深深打動了阿鳳。自此,阿鳳對他的仇視也一掃而光。

朱逸民捎話正是時候,見到素服的阿鳳,將張靜江的話帶到,大意說:蔣介石會有遠大前程,如果拒絕,就是不給顏面。

話說得有些重,何況帶話的是阿鳳最好的女友。

阿鳳的母親最終答應了這門婚事。是因為無法駁張靜江的面子。

蔣介石對於前面的一妻一妾解釋是:元配毛福梅已信佛獨居,側室姚氏已給了5000元簽了離異合同。阿鳳嫁過去,是唯一的蔣夫人。

母親的應允,讓阿鳳已沒了主意。

在阿鳳心思混亂之時,蔣介石更是發起毒誓:海可乾枯,山可崩塌,我對你之愛,永世不變。

說了這些,還要剁掉一根手指表示誠意,阿鳳又是被驚嚇一通,攔住了他。

守喪期結束後,阿鳳和蔣介石訂婚了。

這對阿鳳來說,是個全新的開始。蔣介石陪伴阿鳳外出購物,在南京路一家巧克力點心店,蔣介石拿出自己一張照片贈她。上面的蔣介石穿著軍服,樣子很帥。照片上有蔣介石的簽名,旁邊是一個新名字:潔如。

蔣介石對阿鳳說:這是我給你起的新名字。又解釋說:你在我的眼中如此純潔,如同未受世間的污染。

從未被男人誇讚過的阿鳳羞紅了臉。她也喜歡蔣介石給的這個名字。一切都是新鮮害羞的。阿鳳變成了陳潔如,她不知未來等著的是什麼。

三個願望

隔了兩年,是蔣介石與陳潔如的大婚之日。陳潔如穿著鑲金銀花淡粉色的結婚禮服,頭髮上戴著珍珠頭飾,有一種年輕又甜膩的美。

新婚之夜,蔣介石熱烈而又激情,陳潔如不由得身心沉醉。及至第二日,蔣介石都不肯出去,用餐也在房內,用過餐他就躺在床上呵呵傻笑。

陳潔如問他傻笑什麼呢?他說曾經許了三個願望:一、娶陳潔如為妻;二、要贏得孫中山的信任,以便成為他的繼承人;三、要成為中國唯一的軍事領導人,並且要將全中國統一於一個中央政府之下。

如今,這三個願望輕鬆的實現了第一個,那麼,對於野心盛大的蔣介石來說,是一個好的開始。

不得不說,陳潔如有旺夫運。她初識蔣介石時,他一無所有,而在他們結婚後,他的命運便發生了改變。

婚後三日,蔣介石就帶著陳潔如回奉化老家祭祖。溪口的假期讓兩個人感情加深了很多。他們一起遊覽山水,看寺廟,在四明山上,蔣介石將陳潔如摟在懷中,他說:我愛這山水,但多少年來這是最快樂的一次,因為身邊有了你。

他再一次向她起誓:我將永恆不渝地愛你。

在天色漸晚時,他們搭乘小船返回。那一時,四明的山山水水在陳潔如眼中如此美好,原來愛情這麼讓人幸福。她看著坐在身邊的他,緊緊握住他的手,生怕一鬆手就看不見他。

為了離蔣介石的生活更近些,陳潔如買來很多書,開始研讀革命以及國民黨各方面的情形。這以後,陳潔如也能與蔣介石談論當時的革命形勢了。

宋美齡的出現

如果不是宋美齡出現,陳潔如也許至死都是蔣夫人。但這一年,宋美齡出現了,她的出現讓陳潔如感覺到自己在政治上對於蔣介石的無能為力。

陳潔如見過宋美齡一面,陪蔣介石一起在宋家聚會。初次見面,陳潔如就感覺到宋美齡與宋藹齡對於自己的不友善,並多次打聽蔣介石前妻的事情。陳潔如也一一作答,心內卻是不快。

那回見面,他們一同吃了次美味的鴿子宴,陳潔如當然不會想到,這次鴿子宴竟成了奪夫宴。

蔣介石見到宋美齡姐妹,心情愉快,但那次一別後,也是幾月未再見面。在漢口蔣介石意外接到美齡的來信。這封信勾起蔣介石對那次鴿子宴的回憶。於是他對陳潔如說:看看權位如何重要,有朝一日,你爬上去了,所有人就會一窩蜂來巴結你。

陳潔如已感覺到他心內的失落和矛盾。不過他緊接著說出來的一番話更讓陳潔如猝不及。他竟想請宋美齡來九江遊玩,以答謝鴿子宴。

他問她:可以嗎?

她能怎麼回答他呢?結婚這些年來,她早已把一顆心交給他,她明明是不喜歡宋美齡的,可是她說:只要你高興,怎麼做我都願意。

蔣介石聽她這樣一說,愉快地笑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陳潔如始料未及的。北伐軍攻克南昌之後,漢口政府被控制,蔣介石的權利也被剝奪。蔣介石如果要繼續北伐必須儘快得到上海銀行團的支持。而宋氏家族開出的條件是蔣介石必須娶宋美齡。

那一時,蔣介石與陳潔如的感情尚好,陳潔如還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子。她無法相信蔣介石對她說出的話。他說:我和宋美齡只是一樁政治婚姻,你離開5年,5年之後我們一定恢復夫妻關係。

宋美齡那邊逼得緊。他必須把現在以前所有的女人清算乾淨,她只能是他唯一的蔣夫人。

蔣介石為了前程,心內雖有不忍,還是決定拋棄陳潔如。

蔣介石給陳潔如了一筆錢,讓她暫去美國進修。陳潔如的天都塌了,卻無法改變眼前的局面。她只好逼著自己相信他的話,只要隱忍5年他們還能重新在一起。也許正如蔣介石所言,真正的愛情,要以一個人甘願做多大的犧牲來衡量。

陳潔如被迫遠赴美國。她有一張在赴美船艙上的照片,臉上是化不開的憂傷。

陳潔如沒有想到,這一別就是一生。她在美國很快聽到蔣介石傳來的婚訊,並且對外,他已不願承認有過陳潔如為妻這件事。

異國他鄉,陳潔如飽受著情感上的創傷,終日以淚洗面。有一段日子,她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一個人走在橋頭,望著底下的河水,昔日與蔣介石在一起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她想不明白,當初明明她不願,是他糾纏著要娶她的,可是這些年,當她真的愛上他時,他卻為何要拋棄她?

她想不明白,從橋頭一躍就要跳下去,被路人攔下來。

陳潔如跟了蔣介石7年,離開他時21歲,此後,她再也沒有嫁過人。有一度她生活困窘,給人做過私人家教。日子過得無比壓抑。

她在破滅的日子裡懷著希望,要知道蔣介石把她打發到美國時,在佛前發過毒誓的,他說:我發誓,自今後五年起,必恢復與潔如的婚姻關係。如若違反,祈求我佛將我殛斃,將我的南京政府打得粉碎。如果我不對她履行我的責任,祈求我佛推翻我的政府,將我放逐於中國之外,永不回來。

蔣介石與宋美齡的這樁政治婚姻,卻比什麼都牢靠,他們一直相守到老。

陳潔如等了一輩子,形容凄苦,再也沒有能力愛上任何一個人。

宋美齡最想嫁的人不是蔣介石

宋美齡在美國衛斯理學院讀書時,也算引人矚目。滿身散溢著名媛的高貴氣質,追求她的異國學生很多,也有讓她動心的。

在美玲青春的歲月里,愛過並想嫁的男人並不是蔣介石。

其中傳的最盛的版本是,宋美齡的初戀情人劉紀文。劉紀文一表人才,談吐風趣,是美玲哥哥哈佛大學的同學。相識後,兩人一度商及訂婚,但最終在現實面前劉紀文自動選擇退出,理由是蔣介石出現,而劉的權勢根本無法與蔣比,據說分手讓宋美玲難過很多時日。

另一個版本則是美玲從美國返滬,在船上邂逅一位荷蘭建築師Van Eiveigh。這個有據可考的是他寫給好友米爾斯的信。信中幾次提及,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情,說見到他:「頭都昏了。」這位荷蘭建築師船上一別對美玲也很好感,美齡給好友的信里說:家裡人知道這件事簡直氣瘋了,因為他是外國人而瞧不起他,好像他是個野蠻人。

後來Van Eiveigh提出要來上海找宋美玲,也被宋的家人拒絕。美玲在寫給米爾斯的信中再次提及這件事:「他們擔心要是他來了,我就會嫁給他,他們可真說對了。我好想一頭倒在你的沙發靠墊上哭。」

這些傳說過的,美玲想嫁的男人與蔣介石無關,那是純的不摻一點雜質的情感。是有著青春女子激情與夢想的,與後來對蔣的感情有著質的區別。

不過在遭到家人的反對後,宋美齡的這個願望算是破滅了。愛情的打擊,一度讓宋美齡情緒惡劣,無以排遣,只能給米爾斯寫信傾訴。加之回國後,生活上很不習慣,重讀國文,忍受教書先生的嘮叨,行動也受到限制。

讓宋美玲沮喪的還有,她不能如新派人物一樣去做記者的工作,只能待在家裡。對愛情的念想從憧憬變為失望。甚至說,「我要是結婚,絕對不會為了愛情結婚。」

蔣介石遇到宋美齡時,還與前妻陳潔如感情尚好。但自見到美玲後,用陳潔如的話說,發現蔣心情明顯愉悅。除了宋美齡的美貌,還有宋家的強勢背景都有著讓他巴不得想與孫中山搭上關係的念頭。

陳潔如雖14歲嫁給蔣介石,跟了他7年,但還是無法用他們之間微薄的情感來抗衡宋美齡的入侵。事實上,這時宋美齡的感情已不純粹,有與大姐二姐攀比的念頭,她也變得入世。可以說,宋蔣結合,政治聯姻至少佔了大半。

蔣介石的前三任女人都是犧牲品,原配毛福梅給蔣生了蔣經國後即被冷落,後在戰亂中炸死,結局凄慘。側室姚氏就更是孤獨終了。曾經被蔣介石愛過的女人陳潔如21歲就被迫離開,一生再未嫁人。

而宋美齡和蔣介石,兩個並沒有多少愛情基礎的人,因為政治聯姻,婚後有過紅燈,也以責任為重,相伴下來。蔣介石還是很愛宋美齡的,在抗戰最艱苦的日子裡,他還為她弄來牛奶喝,就因為她喜歡。而她對他,又何嘗不好。尊重他的意見,不參與政治。有一度減肥抽煙,因蔣不喜歡,她總是躲在書房裡抽,後來還是戒了。這些微小又恩愛的細節,都是婚後慢慢培養出的感情。

人生往往如此,最後陪在身邊的,不一定是最愛的,但也許是最適合的。

潘玉良這樣的女子

潘玉良活在民國初年。長得不好看,身世飄泊。本來一個長得不好看的女子,在這個世上就要註定磨難,她遇上了,比想的還要糟。

她在遇見潘贊化之前姓陳。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自幼父母亡故,讓她只能依靠舅舅生存。她哪裡會想到,有一天這個舅舅竟然在輸錢之後,將她賣到妓院里。一夜之間,她就成了蕪湖妓院里的燒火丫頭。

在妓院的日子不好過。燒火丫頭沒做多久,她就被迫學藝。吹拉彈唱,唱京戲裡的黑頭。完了之後,又被逼著去接客。妓院的姐妹們為了更好的生存,都性格溫順,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潘玉良卻不。在她身體發育完成,被逼著去賣身時,她奮力掙扎,死也不從。幾次下來,被妓院的老鴇恨得不行。

她在17歲的某個夜晚,在妓院里唱歌,歌聲凄涼。也是這晚,被海關監督潘贊化注意。他尋著歌聲,看見唱歌的女子,不漂亮,但讓人一見而心憐。沒想到,他們再次相遇是因她自殺。

為了逃避接客,潘玉良再次逃跑,被妓院的人一直追到河邊。潘玉良無以逃身,轉身跳河自殺。剛好路過這裡的潘贊化救了她。得知實情後,潘贊化被眼前這個烈女子打動了。他花費銀兩將她贖出,對她無比之好。

她自此改姓,開始叫潘玉良。

有人說,潘贊化如果生活在現世,應該算是好男人。事業好,對女人也好。總之他是真的待她好,好得近乎縱容。由著她的性子去學校學畫。那年代,還沒人體模特,她就脫掉自己衣服,畫自己。她大膽的行為讓很多同學側目,終於有同學翻出她的身世,知道她曾經是妓女。這一發現,讓她在同學中飽受歧視。她不管這些,依然我行我素。這期間也有人給潘贊化吹風,說潘玉良和學校里的男同學一起去野外畫畫。潘贊化聽了,只回報一笑,他理解支持她所有的行為。

潘贊化是有夫人的。大夫人很難相容這個作風離奇的潘玉良,兩個女人之間明裡暗裡的戰鬥終於讓潘玉良厭倦,同時,對於藝術更高的需求讓她渴望去歐洲學習。是潘贊化幫她尋到一個留學名額。他明明不舍她走,又知道留她不住,只能滿足她的要求。

潘玉良在法國考進里昂國立美術專科學校,專攻油畫。她住在貧困拉丁區一個窄小的閣樓里,日日全心投入繪畫,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油墨。

不知是否與經歷有關。潘玉良畫風大膽,想像力豐富。那些畫就是靜止的,也可以看到畫面深處的激流暗涌。這時她的整個世界裡,只有畫。沒有其他,甚至連潘贊化也很少想到。

生活困窘,她時常被一個名叫王守義的留學生接濟。王守義開一家中餐館,雖然生活不算富裕,但極其熱心接濟中國去的窮學生,潘玉良便是其中之一。異國他鄉,潘玉良與王守義很快成了好友。

潘贊化依然會從國內寄宣紙給她。看到宣紙,潘玉良就會想起潘贊化。但那時他們已經隔得那麼遠。她想這輩子不會再碰見比他更好的男人,贖了她,還放她遠走,她實在不清楚自己給了他什麼。

她卻依然留戀法國。但還是很孤獨。不畫畫的日子,她常去聖米歇爾大街的一家中餐館聊天、打牌或扮黑頭。她已50多歲,個子不高,說話很大聲。比年輕時更不好看。她的青春流失在巴黎的大街上。

這些年,都是王守義在照顧她。她不是不想中國不想潘贊化,年齡越大這種想念會越深。只是她沒有機會回去了。

她在法國生活拮据,又不願與畫商打交道,不會賣自己的畫。老年身體又不好,靠一點補助金生活。

她為理想放棄愛情。這一生,她在事業上表現得相當強勢,在感情上,她卻從未有過真正的堅持。在得到潘贊化去世的消息時,她哭到無法承受,他對她的再造之恩,讓她心存愧疚,而且無以彌補。她在貧困交加中死在異國,是王守義幫她在巴黎買了一塊使用100年的墓地,讓她終於安靜下來。

王瑩與藍蘋恩怨往事

她叫王瑩,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大紅過一陣,紅得讓江青也嫉恨。

王瑩留下的資料不多,照片也少。有一張年輕時的照片,媚眼斜飛,露出一絲憂傷,乍看之下,彷彿另一個版本的林黛玉。

她的身世悲涼,自幼失去母親,父親另娶後,王瑩受盡繼母的欺凌,又被父親賣給薛姓人家做童養媳。王瑩曾經兩次吞食鴉片求死,薛家怕惹上官司,將她送回了家。但在那個家,王瑩怎麼能待下去呢?在親戚的幫助下,王瑩逃到武漢,從而開始她人生新的篇章。

王瑩在上海參加革命,後來因結識洪深、夏衍等左翼文藝家,開始從事話劇表演。

王瑩與江青結仇也是因為表演。

那時,江青還叫藍蘋,進到聯華影片公司之後,藍蘋最大的願望是成為最紅的電影明星。

藍蘋與王瑩留下過一張合影,兩人搭著肩膀,看起來很親密。事實上,藍蘋當年沒少嫉妒王瑩,就為了爭演話劇《賽金花》的女主角。

《賽金花》是夏衍創作的話劇劇本,為了女主角賽金花的出演,藍蘋與選角負責人鬧得不可開交。

那是1936年,上海的女明星繁花似錦,前有張織雲,後有胡蝶、阮玲玉,至於周璇、王人美更是隨便哪個拉出來都能勝任女主角。

初選之後,《賽金花》女主角確定為王瑩。論資歷,王瑩比藍蘋好過太多。王瑩在不到20歲的時候,就出演過黑白影片《鐵板紅淚錄》,這是大導演洪深的成名作,在《女性的吶喊》、《自由神》中,王瑩都有過出色的表現,這也是讓她成為大牌女星的原因。而藍蘋在此前,與王瑩只有過一次交集,在電影《自由神》中王瑩演主角,藍蘋只出演過一個很小的配角。除過拍戲,王瑩憑藉外貌、演藝及才華已與艾霞一起被稱為才女明星。

出道晚,也沒有多少演藝積累,連三線明星都稱不上的藍蘋,自然比不過王瑩。

藍蘋明知這些,卻不願退縮。藍蘋當然懂,並不是所有的演藝明星都要靠自身能力闖出來,也可從旁突圍,靠緋聞炒作,靠關係制勝,藍蘋一直堅信自己可以的。

藍蘋與王瑩爭演賽金花時,夏衍的《懶尋舊夢錄》中有過一段回憶:「出於無奈,我出了一個糊稀泥的主意,認為可以分A、B兩組,趙丹和藍蘋,金山和王瑩,讓他們在舞台上各顯神通。」可惜的是,夏衍這個稀泥沒有糊成,藍蘋怎可屈居他人之下,擔任B角?就在藍蘋還在力爭的時候,發生了另外的事情,讓藍蘋出演賽金花的願望變成泡影。

1936年11月,金山、王瑩組了一幫人,成立了「四十年代劇社」,與上海金城大戲院簽了約。當月19號便開始公演話劇《賽金花》,王瑩出演女主角,金山出演劇中的李鴻章。《賽金花》上演後,場場爆滿,連續二十場的出演,讓21歲的王瑩一舉成名,轟動上海灘。

王瑩並不好與人爭,在得知藍蘋爭演《賽金花》女主角時,王瑩曾找到導演,希望讓戲,因導演不同意,只好作罷。

王瑩的成名,讓藍蘋氣急敗壞,加之當時小報報道藍蘋爭演《賽金花》落敗的事件,更讓藍蘋覺得沒有面子,對王瑩嫉恨在心。王瑩怎會想到,會因選角一事與藍蘋結下一輩子的仇怨,並因之付出生命呢?

王瑩在最紅的時候,與金山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情,但很快結束了。後來王瑩與年輕的政府要員謝和庚傳出戀情。

王瑩與謝和庚婚後恩愛,曾經一起赴美留學。搭乘的海輪從上海啟航,長達50多天的行程中,兩人在船上惡補英文。那時,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日子無比美好。

在藍蘋搖身一變成為江青時,以往的歷史是需要掩蓋的。她怕人知道自己的過去,凡是與她共事過的,她必然要想辦法致對方死地。而與她爭過女主角的王瑩,更是在其迫害的範圍內。

那時王瑩已從國外回來,基本不演戲,身體不大好,夏天蓋三床棉被還冷。在多病的日子裡,她與謝和庚相依為命。

王瑩在沉寂的日子裡,還是被江青派人找到。文革開始後,王瑩與謝和庚成為重點調查對象。

1967年2月,十幾個紅衛兵在王瑩與謝和庚的家中,盤查了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那些紅衛兵就住在王瑩與謝和庚的家裡,甚至晚上也睡在他們家的炕上。他們的各類手稿被查抄,王瑩被帶到礦大進行刑訊逼供。在錯亂顛倒的日子,王瑩本就柔弱多病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的拷問,身體一下垮了。先是胃疾發作,接著是身體也癱瘓了。

王瑩與謝和庚一起入獄。王瑩的罪名成了三十年代的黑明星及美國特務。

王瑩在獄中成了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的人。她只是一個代號:6742。

王瑩與謝和庚在不能相見的日子裡,各自苦熬著。總以為還會有見面的一天。謝和庚強撐著備受摧殘的身體,終於熬到重見天日。那時,謝和庚以為會見到王瑩,可以把王瑩帶回家,重新開始幸福的生活。

誰能預料到,謝和庚從醫護人員手中接到的,只是「6742」的死亡通知單。王瑩終於沒能堅持下來,先去了。

謝和庚拿著那張死亡通知單,一下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謝和庚已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撐,無法思維,目光獃滯。

王瑩與謝和庚的鑽石之情,就這樣被毀掉了。王瑩留下的影片不多,卻有兩本長篇小說《寶姑》、《兩種美國人》及一本自傳傳世。那些冷寂的文字,多是經歷過的往事,真實感人,應該比她演過的電影更有生命力。

民國第一美女是怎樣選出來的?

說到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眾參與的選美活動,不得不提到陳蝶衣。陳蝶衣是流行歌曲之王,比較有名的歌曲《南屏晚鐘》、《鳳凰于飛》、《我的眼裡只有你沒有他》均出自他手。

可就是這樣一個寫流行歌曲的男子,早期卻是個辦報人。民國時期的小報也競爭激烈,陳蝶衣15歲就在《新聞報》做實習生,20歲在編輯部作校對,後來在辦報上摸索出一點經驗。隨著中國電影的發展,陳蝶衣就想能不能辦一份與娛樂有關的報紙。《明星日報》誕生後,並沒有預期的銷售量,雖賣大洋一分也還是賣不動。為這事,陳蝶衣還很鬱悶。

有一次,陳蝶衣下班回家,路途侯車,聽得幾個人議論胡蝶與阮玲玉誰更美,爭執不下,竟吵了起來。

這給了陳蝶衣一個啟發。既然是明星日報,為何不搞個選美活動,這樣不是能與大眾共鳴互動嗎?有了這個想法,陳蝶衣馬上行動,這個選美活動定為「電影皇后的選舉大會」。這個選舉活動一直持續兩個月,為了刺激讀者參與進來,陳蝶衣還想到一個妙招,就是把投票讀者的名字與明星的票選同時刊在每天的報紙上,這樣,讀者在看報時,會更關心選舉的進程。

在這期間,明星公司的胡蝶、聯華公司的阮玲玉及天一公司的陳玉梅選票遙遙領先其他演員。

最後,胡蝶以21334票評為第一名,而阮玲玉只得第三名。

此後,在1934年的十大影星選舉中,胡蝶當選的是最美麗的女明星,而阮玲玉則被選為演技最佳的女明星。

看看老照片,不難發現,胡蝶的姿色並不在阮玲玉之上,阮玲玉本人比照片還要美麗,在過去的一些電影片花中,阮玲玉秀氣中有一種嫵媚,內里的妖嬈與悲哀的性情並存,是很讓男人迷惑的。胡蝶臉盤大,雖是端莊,卻不耐看,甚至稍嫌粗笨。胡蝶並未以天下第一的姿色,卻獨得第一美女的稱號,原因何在?

說起來,胡蝶還是比阮玲玉更會做人吧。她們也是共事過的。在影片《白雲塔》中,導演張石川要胡蝶演一個正派的小姐,要阮玲玉演一個品質比較壞的小姐。原因是導演喜歡胡蝶,因為胡蝶聽話,是有名的乖少女,讓她咋演就咋演。阮玲玉卻總喜歡按自己的體會演繹角色,這難免會與導演發生爭執。導演一煩,就不願給她好角色演,甚至後來都不願重用她。阮玲玉失意之中,只好換到聯華公司。聯華公司雖也重用阮,但這個公司的新派人物比較多,更加關注的是演員的表演,而不是選美這類帶有娛樂性質的事情。所以,也不會去為阮玲去買選票。而胡蝶在的明星公司,則極力吹捧胡蝶。他們捧胡蝶,還因為胡蝶性格好。在各種派別紛爭中,胡蝶總是保持沉默,不參與意見。與人相處總是周到友好。阮玲玉更情緒化一些。

不管怎樣的渠道,胡蝶在當選為最美麗的女明星之後,得到的實惠是數不盡的。當時的一些雜誌報紙關注胡蝶的一舉一動,把胡蝶的打扮從頭到腳分析給讀者看,以她作為最美麗的範本。而胡蝶的酒渦成為美的標質,她的影像紛紛出現在廣告畫中,甚至這種美一直延續到她去香港之後,還以胡蝶牌暖水瓶為丈夫做生意用之。

究竟什麼樣的女人才算第一美女?是姿色、名氣還是好的人際關係?就說當今的美麗級天后張曼玉、鞏俐以及章子怡,誰又是真正的第一美女呢?就連西施、貂嬋、楊貴妃也不過是一個時代的產物罷了,如果放在今天,她們的姿色未必傾國傾城,就如胡蝶,民國的第一美女在隔了70年的歲月之後,很多人連她是誰都不再知曉。可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處處可見胡蝶的芳姿靚影,如此招搖,而阮玲玉只是她身邊那朵最沉默的花。

溫順胡蝶打敗阮玲玉做影后

胡蝶,原名叫胡瑞華。她的父親是京奉鐵路的總稽查,胡蝶很小的時候,就隨著父親四處奔波。

  16歲那年,胡蝶考電影學校,給自己起了這個香艷的藝名。說起來,胡蝶也算科班出身了,她考上的是上海首創的中華電影學校,在這裡,胡蝶系統學習了表演知識。

  胡蝶喜歡錶演,在學校里很用功,除了學習戲劇、電影理論,她還掌握了多項本領,比如騎馬、開汽車之類。在那個年代,女孩騎馬、開車都不容易,胡蝶為了拍戲不誤事,還是想辦法學會了。特別是開車。學校沒有條件學,她就攔了輛計程車,付了雙倍價錢讓人家教她,幾天過去,竟也掌握了。

  胡蝶出校門後,曾經和張織雲一起演過戲。那時張織雲很有名,而胡蝶新入行,去了只能給張織雲做配角,因為緊張,還鬧過笑話。原來張織雲在片中戴眼鏡,因怕反光,她戴的眼鏡無鏡片,胡蝶出演的角色是走過去給張織雲擦淚。胡蝶因為緊張,擦淚時直接把手絹伸到鏡框里,導演在旁看了急忙「NG」。

  胡蝶最早是「天一」公司的基本演員,一年多的時間就拍了八部影片,使她得以順利成名。

  胡蝶不喜歡「天一」,「天一」太追求經濟價值,總是趕製一些粗糙的商業片,胡蝶覺得自己在這裡很難再有進步。這時恰巧有個機會,讓胡蝶去了明星公司,為胡蝶順利當選電影皇后埋下了伏筆。

  胡蝶在明星公司受到了名導演張石川和鄭正秋的指點。據說胡蝶是個很聽話的演員,導演讓怎麼做就怎麼做。這讓導演很舒服。

當年阮玲玉也在明星公司當過基本演員,演技是沒說的,可儘管大家都承認她是實力派演員,但在明星公司,導演還是喜歡用胡蝶。胡蝶聰明,會做人;阮玲玉對導演的話並不全聽,她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表演,有時實在違抗不過,雖按導演的要求演了,但在片場會大罵導演。因是默片,她用口型去罵,導演即使明白也奈何不得。

  如此一個順服,一個不聽話,導演自然喜歡用順服的那個。阮玲玉在明星公司得不到重用,便去了聯華公司。

  張石川喜歡胡蝶溫順聽話的性格,就努力包裝胡蝶。除了有意吹捧,他還專門物色寫手,寫適合胡蝶演的劇本。胡蝶的名氣越來越大。

  說起1933年的電影皇后評選,還是比較有趣的。這個活動是上海的《明星日報》發起的。《明星日報》因為新辦,報紙銷量上不去,創辦人陳蝶衣就想到這個炒作方式。

  在評選電影皇后的活動中,宣布選票每日印於《明星日報》報端,從元旦到同年的2月28日,在漫長的評選活動中,《明星日報》同演員一樣出足了風頭,報紙賣得相當好。評選最後揭曉,胡蝶以21334票名列第一,而同時參加競選的阮玲玉只得了第三名。

  阮玲玉的票數為何比胡蝶少這麼多呢?是她真的技不如人嗎?當然不是。有一種說法是和她們所處的電影公司有關。阮玲玉所在的聯華公司接受新東西較多,不是很刻意支持自己公司的明星去參選,所以也不去買選票。而胡蝶所在的明星公司不遺餘力地捧胡蝶。

  對於胡蝶的當選,還有種說法是,與投票觀眾有關。胡蝶主演的電影多為市民所喜愛,加之其長相端莊俏麗,深得人心。而阮玲玉的影迷多是大學生和知識分子,他們對投票興趣遠不及市民踴躍。

  胡蝶當選了電影皇后,還是得到了一些實際的好處。坐上了影壇女演員的霸主位置,比以前更有號召力了。影迷也增加了,經濟收入也上去了。當了影后之後,胡蝶的收入比阮玲玉高了一倍,廣告也多,上海的很多日用品都用胡蝶做的廣告,很多大公司也以請胡蝶出席剪綵為榮。

  很多報刊也爭相刊登胡蝶的照片做封面。一時之間,胡蝶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在茶餘飯後,市民們也樂於把胡蝶作為一個談資。

  胡蝶事業的輝煌,自此開始。

民國第一美女被幽禁的日子

很多人都以為胡蝶是中國第一位電影皇后,事實上在她之前已經有張織雲,不過張織雲戲演的不多,且成名於默片,之後又沉迷於感情中,事業每況愈下,於是,橫跨默片與有聲電影的蝴蝶便成為家喻戶曉的電影皇后,而將張織雲被眾人日漸遺忘。

說到蝴蝶,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的上海灘可謂紅極一時,她臉上那對招牌式的酒渦,成了美女的重要標誌,而身上穿的旗袍,戴的首飾,都成為大眾模仿的對象。

那時的胡蝶除了拍電影,還是宣傳海報的模特兒,做肥皂香煙的廣告時,畫里的樣子非常美。她與阮玲玉當年都是上海灘的紅星,阮玲玉感性,胡蝶理性。阮玲玉對事業也肯吃苦,卻沒有像胡蝶那樣刻意去追求。胡蝶為了拍好戲去北京拜梅蘭芳學京劇,講普通話。演戲配音的時候,她在錄音室里一待就是七個小時。

性格開朗的胡蝶一直是個目標非常明確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於是在第一次婚姻結束之後,她很快再嫁洋行工作的潘有聲。抗日戰爭,潘有聲在香港做生意,胡蝶一家人隨往,上海失守而他們卻在香港過著太平的日子,潘有聲工作穩定,業餘買馬,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命運的改變是從胡蝶的30箱珠寶丟失開始的吧。

為了逃避與日本人合作,胡蝶將前半生的所有積蓄打理成30個箱子託人運往內地,誰知珠寶在半路丟失,得知消息的胡蝶大病一場。為尋得原物,又託了幾個朋友,其中有一個就把她介紹給特務頭子戴笠。聽說戴笠有辦法找回珠寶,胡蝶便硬著頭皮與其交往。戴笠慕名胡蝶已久,為博美人開心,不惜自己掏錢,買回一些相同的珠寶給胡蝶交差,這也就初步博得胡蝶的好感。

那年,胡蝶與丈夫潘有聲的感情還是非常好的,就是在胡蝶把珠寶都丟了時,潘有聲還安慰她說,沒關係的,他會想辦法養好這個家。還把自己生意上的規劃講給胡蝶聽,這讓胡蝶很覺得安慰。

而戴笠對胡蝶的愛是完全不同的。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胡蝶。

為了達到自己目的,戴笠又使出一招,派人打發走潘有聲,讓他去昆明做生意,還給潘有聲發了商人夢寐以求的專員委任狀和滇緬公路通行證。潘有聲一走,戴笠再也按奈不住強行佔有了胡蝶。面對戴笠強大的勢力,胡蝶無以反抗,雖痛苦難耐,也只好違心順從。自此,胡蝶開始了在重慶被幽禁三年的日子。

潘有聲做生意回來,被戴笠再次拘押,讓他知趣離開胡蝶。潘有聲無力反抗戴笠的壓迫,只好含淚離開重慶。

胡蝶被幽禁的日子看起來還是很富貴的。戴笠為了不讓胡蝶對潘有聲有負疚感,潘有聲一走他就讓胡蝶住進楊家山公館。胡蝶嫌公館的窗戶狹小,樓前景物不好看,戴笠馬上派人在公館前重建別墅。還從印度空運來胡蝶喜歡吃的水果,買來一大堆鞋子讓胡蝶選。甚至花費上萬的銀元弄了個大花園,每天陪胡蝶在花園裡散步。而這樣富貴的幽禁換得的是胡蝶不能與丈夫相見的痛楚。

胡蝶每天透過洋房的窗子,看著這隔世的桃源,都會情不自禁地掉淚。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那個純潔的胡蝶沒有了,那個電影上風光的胡蝶沒有了,那個能與洋行丈夫過普通生活的胡蝶也沒有了。她現在只剩下一具美麗的軀殼。沒有愛沒有事業,什麼都沒有。

戴笠是愛胡蝶的,但是這樣的愛如果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也就成了很委瑣的一種愛了。戴笠可不管這些,他要與胡蝶結婚,他逼迫著潘有聲與胡蝶離婚。

胡蝶不愛戴笠,卻被迫與他過起同居生活。這也是胡蝶與阮玲玉的不同,阮玲玉無論與哪個男子在一起都是為了愛,如果沒有愛便寧願自毀自己。胡蝶不,她在被幽禁的日子,在被他強佔身體的日子,可以一滴淚也不掉地等待時間來化解這場屈辱。

戴笠對胡蝶說:我今生最大的心愿是與你正式結為夫妻,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戴笠準備在1946年下旬迎娶胡蝶,這時,他搭乘的飛機遇難,戴笠喪生於此,胡蝶終於結束了被幽禁的日子,重新獲得自由。

後來在胡蝶的回憶錄中,她沒有提及這段歷史,只是寫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大多來自於工作,從這點上也可看出胡蝶處世的圓潤,哪像阮玲玉,死都死了,還要寫封遺書,把所有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交待的清清楚楚。一個努力記住痛苦的人,她必然總在痛苦中生活。阮玲玉比胡蝶輸就輸在這裡。想三十年代紅遍上海灘的那些電影女明星,自殺的不少,精神分裂的也不少,而受了那麼多磨難的胡蝶能一直活到那麼老真是不易。

胡蝶是一個有經歷的女人,也是一個懂得善待自己的女人,她永遠不會為別人而活著,更不會為了別人傷害自己。

是誰害了中國第一位影后

很多人以為胡蝶是中國第一位電影皇后,事實上在她之前,已經有電影皇后張織雲了。

  提起張織雲,已不大被眾人知曉。但若說起阮玲玉,就無人不知了。事實上,張織雲和阮玲玉還有那麼些關係,他們都被當時有名的茶葉大王唐季珊包養過。

  用現代人的眼光看,張織雲說不上好看,但她眉眼間有著一些憂鬱,與阮玲玉頗有些神似。張織雲能被大中華電影公司挖掘出來,是因為照片失竊。

  1924年,大中華影片公司登報招考演員,借申報館的信箱為收件處。可在近萬餘張的女子照片里,選不中一個。導演發愁的時候,聽說在開箱之前,報館裡的人已經私自取走了好的照片,於是出面與報館交涉,終於要回了被私自取走的照片。張織雲的照片就在被要回的照片里。

  張織雲就這樣幸運地當上了演員。隔了兩年,新世界遊樂場舉辦電影博覽會,她以2146票當選,成為中國第一位電影皇后。誰也沒想到,張織雲這麼快就走紅了。

  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子轉眼間成為一顆耀眼的紅星,身後自然少不了幫她的男人。導演卜萬蒼是其中之一。

在張織雲初拍戲時,卜萬蒼還是一位攝影師,默片完全靠演員的肢體語言以及形象來表達,而卜萬蒼很會應用燈光與特寫,這讓張織雲在銀幕上的形象很美。時日長了,張織雲與卜萬蒼就成為膩友。卜萬蒼也是風度翩翩,談吐不俗,很快兩人同居。

  後來卜萬蒼成為導演,張織雲則是戲裡的女主角。原本他們在一起,有共同的事業,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可這時的張織雲已經不再是成名前的張織雲了,榮譽過早來到,讓她有些找不到北。她迷戀於在交際場合結交豪門巨富,卜萬蒼勸說不得,反被張織雲嫌棄,在反覆的勸說中,張織雲嫌煩,索性與卜萬蒼分手。

  茶葉大王唐季珊,趁虛而入,走進張織雲的世界。唐季珊與張織雲在一起,無非看上她的名氣。

  在最初的日子,唐季珊對她確實不錯,嬌寵縱容著這位電影皇后,還帶她遊歷歐洲。張織雲根本不知道,唐季珊做這些的目的———他覺得張織雲有名氣,想拿她賺錢。他把她帶到好萊塢,希望她能憑著電影皇后的身份介入進去,從而拍戲發一筆橫財,哪知好萊塢根本沒看上張織雲,這讓唐季珊很失望。失望之餘他又想到他的茶葉銷售,就讓張織雲以自己的名氣來幫助推銷茶葉。可憐的是,張織雲還以為自此找到了幸福的歸宿。

  與唐季珊在一起兩年,張織雲完全換了個人。抽煙,揮霍無度,而電影這時也從默片轉到有聲電影,阮玲玉、胡蝶開始成為年輕人追捧的新偶像,張織雲這個四年前的艷星已被人逐漸淡忘了。她沉迷在物質生活里,無以自拔。

當唐季珊移情別戀又搭上阮玲玉時,張織雲紙醉金迷的日子也結束了。

  張織雲被唐季珊拋棄時,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其實他們在同居時,兩人曾簽有契約,契約上寫:唐季珊如果拋棄張織雲,唐季珊應賠償張織雲的損失費20萬元。雙方各執一張,以此為證。張織雲手上的那張,在他們同居時,被唐季珊銷毀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所謂契約也不存在。

  張織雲本來就長得不好看,這些年染上的煙癮,讓她看起來很糜爛。再出來拍戲時,張織雲已跟不上時代。首先語言過不了關,勉強拍了部粵語發音的《失戀》,不但不受歡迎,還讓人覺得她年華老去,是過氣明星。

  事業與情感的雙重打擊讓張織雲一蹶不振。她花光了所有積蓄,有一種說法是到了沿街乞討之地步,在上世紀70年代,死於香港街頭。

  中國第一位電影皇后,晚年如此悲慘,讓人難免傷感。據說卜萬蒼還是很愛她的,在分手後很長時間都不讓任何人提到她。有一次在片場卜萬蒼難過得當場失態,這都是後話了。

蔡楚生曾是阮玲玉的救命草

阮玲玉與蔡楚生,一個是紅導演,一個是名演員,他們理應是上世紀30年代娛樂圈的絕配,可他們沒有在最好的時間遇上對方。他們相遇的時候,阮玲玉身邊已有了男人。

  蔡楚生不像阮玲玉以前經歷過的男人———張達民和唐季珊,雖口口聲聲說愛她,對她卻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蔡楚生第一次約阮玲玉拍電影時,阮玲玉已很有名氣了,而蔡楚生那時還是位新人。

  1932年,蔡楚生獨立編導了電影《南國之春》。他第一個想到的演員就是阮玲玉,他向阮玲玉發出了邀請,但阮玲玉拒絕了他。隨後,蔡楚生又開拍《粉紅色的夢》,他同樣邀請阮玲玉出演女主角,這回,阮玲玉還是拒絕了他。蔡楚生很失望。

  其實阮玲玉是打聽過蔡楚生的,知道他是沒有名氣的新人,所以她根本不考慮接戲。讓阮玲玉萬沒想到的是,僅隔一年,蔡楚生就紅了。

  1933年,是蔡楚生轉折的一年。他拍了一部家庭倫理劇《都會的早晨》,以新銳的風格講述了一個悲情的故事:富家少爺拋棄了窮苦的女子,單身母親辛苦地養育著孩子。當年,很少有這麼完整講述故事的電影,片子在上海的電影院連映了18天,蔡楚生這個名字也同時被大家記住。

  初嘗到勝利的喜悅,蔡楚生更加投入地工作。1934年,他編導了一部反映東海漁民悲慘生活境遇的電影《漁光曲》,在炎熱的天氣里,這部電影在金城大戲院連映了60多天,女主角王人美一演成名。

  蔡楚生的電影如此賣座,讓阮玲玉很意外,對以前的斷然拒絕也有些後悔,她以為蔡楚生再也不會來請自己拍片了。蔡楚生當然沒有忘記阮玲玉,開拍電影《新女性》時他第三次向阮玲玉發出邀請。

阮玲玉接到蔡楚生的邀請很意外,她被他的誠意打動。《新女性》女主角韋明的遭遇彷彿就是自己的寫照,感情上的無奈,作為女人的無助,阮玲玉看劇本看得掉下眼淚。

  電影開拍了。阮玲玉演得忘情而投入。在拍韋明自殺的一場戲時,全場淆然淚下。阮玲玉因入戲過深,拍攝結束,情緒依然無法平復,哭得全身抽搐起來,蔡楚生便讓工作人員退場,他留下來默默陪伴著她。

  這天開始,阮玲玉發現自己的心離蔡楚生更近了。

  女人在走投無路時,最希望傾訴。蔡楚生成了阮玲玉最好的傾聽者。阮玲玉這時已被唐季珊所迫,被打罵不說,還知道他已經有了外遇。這時,蔡楚生成了她惟一的救命稻草,她向他傾訴自己的身世,與張達民的過去,與唐季珊的不幸。在阮玲玉的潛意識裡,男人是惟一的依靠,即使在經濟上獨立了,她的人格也從未獨立過。以前她依賴於張達民,現在她依賴唐季珊,可是有一天,她發現連唐季珊也不可依賴後,她絕望了。

  在絕望中,她看見了可以依賴的蔡楚生。

  蔡楚生本來就對阮玲玉很欣賞,這些天的朝夕相處,軟語交談,更讓他為這個嫵媚又悲涼的女人心動,一種微妙的情愫在他心裡產生了。

  《新女性》拍完後,遭到了來自國民黨當局的巨大壓力,電影的上映受到阻撓,阮玲玉的情感也走到懸崖邊上。一個最要面子的女人,卻被兩個同居過的男人推向法庭,這一切阮玲玉受夠了,再也忍無可忍。阮玲玉向蔡楚生髮出求救的信號,希望蔡楚生能帶著她離開這裡。

  阮玲玉的遭遇,蔡楚生很同情,可是在這關鍵的時刻,他還是選擇了退卻。一是他已有妻室;二是他怕捲入阮玲玉的生活會承受太多的社會輿論,讓他失去電影事業。為了電影,他奮鬥了那麼多日夜,現在怎麼可以放棄呢?

  蔡楚生的沉默,終於讓阮玲玉絕望了。失去了愛情,阮玲玉覺得一切都沒了,她再也沒有力量對抗外界的壓力。在唐季珊送她的漂亮的三層洋樓內,阮玲玉仿效了《新女性》里的韋明,服下了安眠藥。 

阮玲玉為什麼總是胡蝶的配角?

胡蝶在我的眼中,臉有些大,人不夠俏麗,算不上絕代佳人,但在三十年代的上海,她稱得上大美人。以至那年那月,連她臉上的酒窩也成了金字招牌,凡有酒窩的女子,皆美。

不過,胡蝶也能挑出幾張好看的照片,那樣的照片必是微側著臉,有著秀氣的劉海,能完全掩蓋她大臉盤的缺陷。

胡蝶的演技並不如阮玲玉,這是她自己承認的。她後來出演的《胭脂淚》改編自阮玲玉主演的《神女》,卻不理想。阮玲玉在拍《神女》時,卻用演技征服了所有人。對此,胡蝶坦白地說:「阮玲玉演得了我演過的角色,但我演不了她演的角色。」

阮玲玉也不是不美,有些照片看起來比胡蝶並不差,可是與胡蝶合作拍片中,胡蝶演的是優雅端莊的女主角,擅長悲劇主角的阮玲玉卻只能出演自己不喜歡的反角,充當女二號。在胡蝶面前,阮玲玉感到自己的低,去演自己不擅長的壞女人,她付出了多一倍的努力。

在角逐電影皇后的評選中,阮玲玉也敗給了胡蝶,以至日後的片酬還不及胡蝶的一半。

是什麼原因,讓阮玲玉總是當胡蝶的配角呢?

有人說,胡蝶長得美,處世好。我卻認為並不僅此,更多的還是性格原因吧。

胡蝶性格開朗,與周圍人相處和諧,並不把感情與事業攪到一起;阮玲玉不喜與人交往,也不會利用人脈關係鋪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感情上。與張達民的糾纏還未結束,又卷進唐季珊的情感里,流言四起,局面尷尬。說到感情經歷,阮玲玉雖命運凄苦,被男人遺棄糾纏,但胡蝶在感情上又何曾比她幸運過?逃難中,胡蝶丟了30箱珠寶,她拍片所有的積蓄一點不剩,在尋寶的日子裡,被特務頭子戴笠霸佔,失去自由,與愛人無法團聚,這種苦如果換了阮玲玉不知死過多少回了,胡蝶卻為何還能一度再度難關,活到高壽?就一個字忍。她在忍耐中,用時間化解一切解決不了的問題。時間可以留下傷痛,同樣可以療治心內的傷口。

阮玲玉的性格無法與胡蝶比,她凡事總喜歡悶在心裡,性格自閉壓抑,這樣她在面對困難時就很難調整自己,積鬱太多便火山爆發,無可收拾。任何外界的壓力,什麼人言可畏都不足以殺死一個人,真正放棄生命的只能是自己。

胡蝶和一個不愛的人一起共度,那幾年被幽閉的時光真是無法想像。與影迷隔絕,與愛人隔絕,她卻在比死還苦的時光里,給了自己生的權利。胡蝶的生活軌跡一直很好,通融圓潤,與各種人脈均如此。愛情,事業可以不是胡蝶的全部,放下一些東西也就不容易失去命運里更重要的。阮玲玉卻至情至性,一輩子只活給自己,所以,她總遺憾總傷情,不但在胡蝶面前當著配角,在人生里也當著配角無可把握。

阮玲玉自殺那年25歲,為一些不愛自己的人去死,去傷心,白白浪費了有生的日子,未免太不值了。忘記一些事情,忘記一些人也許很難,但請相信時間總會給你一個答案,就像一塊橡皮擦,擦掉了就不會流淚了。

王人美與金焰的傾城之戀

1927年,王人美在上海的明月歌舞團學歌舞。她長得不算漂亮,但模樣甜美,清新脫俗,打眼望過去,還是很吸引人的。王人美的父親,曾經是毛澤東的數學老師,桃李滿天下,王人美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里,很被寵愛。不幸的是,在她7歲時,母親過世。不久,父親又相繼去世。以後在長沙的日子,王人美過得很動蕩,直到她來到上海見到明月歌舞團的創辦人黎錦輝,一切才得以改變。

  王人美舞姿迷人,機遇也頻頻光顧她,因主演一部《野玫瑰》的電影,迅速紅遍上海灘。

  這年,王人美還不到20歲。一次無意中的邂逅,讓她陷入初戀的深海。他叫金焰,這時已是導演爭先邀約的影帝。

  金焰是朝鮮人,自幼隨家人來到中國定居並加入中國籍。他17歲開始自謀生路,寫過一些小說,沒被用過,他就從天津跑到上海,因為愛看電影,他通過朋友介紹去了民新影院公司打雜,除了劇務還有場記什麼的。有時公司缺人手,他也會去電影院看門,晚了,就找條長板凳來睡。不過這種日子沒維持多久公司就倒閉了。有一度,金焰窮困得幾乎無法生活下去,直到加入田漢主辦的南國藝術劇社,金焰的生活才有了一些保障,從此開始他的藝術道路。

金焰與王人美相遇,彼此有意。兩個人在上海灘都是身披光環的明星,容貌氣質都很般配,所以周圍人對他們除了祝福還是祝福。

  他們很快結婚了,兩個人感情很好。沒過幾年,上海就亂了。抗日硝煙的炮火中,金焰和王人美都不再拍戲。

  上海淪陷之後,金焰和王人美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日本人找到,讓他們復出拍一些不利抗戰的片,被金焰一口拒絕。金焰自小喜歡讀魯迅的書,對中國還是有很深厚的感情。日本人無法讓金焰復出,很是惱火,就派人來監督金焰夫婦,自此,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日本人的監控之內。

  上海已經硝煙瀰漫,金焰和王人美一次次計劃離開上海,卻寸步難行。後來有一次,他們終於遇上一個機會,讓朋友事先買了船票,在一堆人送行時,趁亂搭乘荷蘭郵船逃往香港。

  平穩的日子還沒過幾天,香港也淪陷了。亂世里,兩個人東躲西藏,後來被困在香港中國銀行的一所舊倉庫里,整整兩天。沒有水,沒有食物,金焰看著王人美疲憊的樣子,十分心疼,就冒著危險出去尋吃的,誰知剛出去,就被宵禁的日軍捉住了。

  金焰被日本人俘獲,與王人美失去聯繫。為了能早早逃走,金焰開始殷勤表現自己,白天幹活,晚上為日本兵表演滑稽戲。一段日子之後,日本兵放鬆了對他的警惕,他也就趁亂逃走。

金焰逃出來後,就開始尋找王人美。好在王人美命大,在亂世中還有緣分與金焰再次相遇。兩個人見面後,又哭又笑,很快逃離了淪陷的香港。

  1943年,金焰在成都參加了中華劇藝社,這是他們婚姻產生矛盾的開始。原因是金焰不同意王人美獨自參加當時的一個進步團體大鵬劇社,更反對她報考美軍打字員來貼補家用。這讓王人美很不高興。她覺得金焰不了解自己,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王人美更希望自己能獨當一面,擔起責任。但金焰很堅決,不許她在外面工作,他可以養這個家。

  最艱苦最動蕩的日子都過來了,兩個人卻為這些事開始心生不快。他們沒有爭吵,沒有眼淚,但心的距離卻越來越遙遠,直到無船可渡。兩年後的夏天,他們離婚。

  金焰後來與著名演員秦怡結婚,而王人美在離婚後整整傷心了十年,才與畫家葉淺予在旁人的撮合下結婚。奇怪的是,王人美與金焰在後來各自的婚姻中,都有著一個相似之處,他們都病癱在床上,需要別人的照顧,而思想意識都早早模糊。

  一代影帝與當年上海灘最亮麗的野玫瑰,結局看起來如此凄涼。人們總是害怕在困難的時候,彼此不能相愛。卻忽略了,在生活平穩的日子裡,更要去了解對方,把一場婚姻進行到底。

性感白光等著誰回來

她長得並不漂亮,大鬈髮、一張艷妝的臉,嘴巴很大,眼睛也大。看到她的照片時,你會想到「煙視媚行」這四個字。

  在40年代的舊上海,白光以一代妖姬的名號與金嗓子周旋、銀嗓子姚莉、低音歌后吳鶯音、電台王張露齊名為當年的五大歌后。想想這五個女人,白光該是最特別的一位。

  她並不怕坐上影壇蕩婦型明星的首席座位,以低傲的姿態展示著她的邪氣與野性。甚至在那樣的年代,她的歌聲讓現今矜持的女孩聽起來也覺得臉紅。她又大方又肆意地唱: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我的心也碎,我的事也不能做……

  她用一種紙醉金迷的狠勁誘惑、調戲、輕賤、譏諷著煙花塵世中的男人。

  另一面,她又是相信愛情的。信得近乎頭破血流。

  白光一生對錢財謹慎,很少讓人佔到便宜,沒想卻跌在一個美國飛行員的手中。那不是她的第一次婚姻,但卻是人在高處不勝孤獨的時候。美國飛行員輕易追到白光,騙得她的錢,又始亂終棄。離婚官司拖得漫長,前後開庭二十多次,打了幾年都沒定案,耗了白光不少精力和財力。飛行員非要她拿出巨款才肯罷休。這次婚姻對白光打擊很大。回憶過往情路,坎坷得不堪回首。18歲奉家長之命初嫁,生下一對兒女,離婚、訂婚、解婚、結婚、離婚。這次婚姻結束之後,她再也不想結婚了。

 感情上一再受騙、從北平到上海再到香港,沒有任何的愛情可以慰藉。對以往經過她身邊的男人,她總結道:「我這個人做人失敗,得罪不少朋友,婚也結得不好,一路走來,始終沒有碰到一個真正愛我的人。」

  在親情上,她也很失敗。因她年輕時忙於事業,無時間親自帶孩子,兒女不認她,等想彌補時,時間又晚了,內心十分痛苦。

  她索性赴日本經商,在東京銀座開一家夜總會,生意很旺。一段時間後,她回到香港,有過14年的失蹤。她的悄然隱匿弄出很多傳聞版本,有說她窮困潦倒、有說她早已不在人世,更有一種說法是她已經瘋了。

  事實上,在這些年裡,她才真正收穫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不想得到的時候,緣分突然降臨在她已枯死的心田。一次五月花夜總會的獻唱中,白光結識了一個小她近20歲的影迷顏良龍,顏良龍的父兄都是白光的影迷。一段日子的交往,白光再次被顏良龍打動,又一次身陷進去,這之後他們在一起同居雙棲30年,恩愛異常,直到白光離世。

  想白光的一生,真正屬於她幸福的東西並不是來自電影與音樂的光芒,而是顏良龍帶給她的幸福。音樂和電影是留給別人的,並不能緩解她凄涼的人生,只有顏良龍的愛讓她在病重的日子裡,感覺那樣踏實甜蜜。所以她到死時,緊緊拉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她活了79歲。死時顏良龍特別傷心,給她造了特別的墓,琴的形狀,在黑白的琴鍵之下,白光永遠安睡。白光去世之後,深愛她的顏良龍將家裡擺設保持原樣,有時想著一夢醒來,也許白光又回到身邊。

  白光是看不到這些的。

  在她有生的日子,能看到的只有顏良龍的愛。在一生坎坷的情路之後,身邊終於降臨一個如此呵護她的男子。他在她兩周年的祭日里,終於從夢中醒轉,知道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他懷著悲愴的心情,為她寫下一首詩:靈鳳振翼去,空餘繞樑音;知心斯已遠,何日君再來;昔日之光彩,今日依然在。

  詩後的落款是:永遠懷念您永遠愛您的夫顏良龍。

  他給她的是最平淡的情感,卻是她感受到的最深的幸福。

  後人收穫了白光曼妙的歌聲。在雪藏多年之後,白光漸漸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和迷戀。那磁性妖媚的嗓音,可以在任何鋼筋水泥的都市裡,將你帶入屬於她的那個年代。

  四十年代的舊上海,她在那裡歌舞昇平。她在那裡等著你。


推薦閱讀:

女子立足於世必備的70個大智慧
玉如女子,羊脂玉美女賞析
組圖:女子長相酷似希拉里 與名人「刷臉」月入上萬美金
誰是《紅樓夢》里情商最高的女子?
嚇人!女子熟睡中大拇指一陣劇痛,竟是被它咬了…多人因此入院

TAG:女子 | 傳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