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是最佳的勾引方式 | 李碧華

《霸王別姬》、《青蛇》、《胭脂扣》、《古今大戰秦俑情》……這些電影你就算沒看過,也很可能聽過,它們的原著作者都是同一個人,李碧華。

李碧華,名震香江卻行事低調,從不在大庭廣眾面前拋頭露面,也拒絕公開自己的相片,至今網路上她的相片似乎只有她和張國榮兩張不太清晰的合影。

「別那麼好奇我的面貌……」對於這個問題,李碧華這樣回應過,「和外界的人和事保持適當的距離,對我來說是好的,不老記掛著自己的影響力,不去想有多少人正在看你寫的文字,不至於動不動就把自己當成苦海明燈,方才真可以瀟瀟洒灑地寫。」

李碧華最擅長寫情,比如《青蛇》中青蛇白蛇那種介乎姐妹、同性之間的情;比如《霸王別姬》中程蝶衣男人對男人的刻骨銘心;《胭脂扣》中如花和十二少的愛恨糾纏……從古到今,被無數人談論、書寫過的愛恨情仇,在她筆下總會有不同的角度,更豐富的層次,讓人為之耳目一新,深受震動。

演過她多部電影的張國榮曾這樣評價她,「碧華的作品是成功的,有美而壯烈的內在,故事往往能抓住人生最光輝、最燦爛的剎那加以發揮。而我欣賞碧華小說中那種坦蕩蕩的、毫無保留的風格。」在這場張國榮離世前一年的演講中,他還表示,《胭脂扣》中的十二少是自己飾演過的最喜歡的角色。

前面說過,李碧華行事低調,不過,她的文章風格卻是激越凄艷,酣暢淋漓,還有無數直指人心的快人快語:

快樂美滿的人生是,「七成飽、三分醉、十足收成。過上等生活、付中等勞力、享下等情慾。」

「世上三種最佳勾引方式之一是拒絕,另外兩種是若近若離,或者死心塌地對他好。」

「世上之所以有矢志不渝的愛情,忠肝義膽的氣概,皆因為時間相當短暫,方支撐得了。久病床前無孝子,曠日持久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於『沒時間變壞』。」

假如生活/愛情欺騙了你,不妨看些李碧華。

花邊君

李碧華名言

1.世上三種最佳勾引方式之一是拒絕,另外兩種是若近若離,或者死心塌地對他好。

2.男人的心在不在?有沒有起了微妙變化?作賊心虛,女人怎會不知道?——她之所以「不知道」,並非因為笨。只是一時之間還沒心理準備。揭發容易面對難。

3.人生也不過七十,除了十年的懵懂,十年老弱,只剩下五十。……那五十中,又分了日夜,只剩下二十五。……遇上颳風下雨,生病,危難,東奔西跑,還剩下多少好日子?——還不如要眼前歡笑。

4.世上之所以有矢志不渝的愛情,忠肝義膽的氣概,皆因為時間相當短暫,方支撐得了。久病床前無孝子,曠日持久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於「沒時間變壞」。

張國榮李碧華合影

5.什麼叫多餘?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還有等我已經心冷後你的殷勤。

6.得不到你的愛,得到恨也是好的。恨也需要動用感情。

7.有人呵護你的痛楚,就更疼,沒有人,你欠矜貴,但堅強爭氣。

8.人們放任、放蕩、放縱、放白鴿、放聲氣、放飛機、放歌、放情、放火……都算容易,只是不曉得從容優雅地「放手」。

《青蛇》劇照

9.女人們可以成為知己,不外(一)沒有利害衝突。(二)有共同的攻訐對象(三)不曾同時愛上一個男人。

10.人生以快樂和自由最為重要,而快樂美滿的人生就是:「七成飽、三分醉、十足收成。過上等生活、付中等勞力、享下等情慾。」

11.看一個國家的國民教育,要看他的公共廁所。看一個男人的品味,要看他的襪子。看一個女人是否養尊處優,要看她的手。看一個人的氣血,要看他的頭髮。看一個人的心術,要看他的眼神。 看一個人的身價,要看他的對手。看一個人的底牌.要看他身邊的好友。看一個人的性格,要看他的字寫得怎樣。看一個人是否快樂,不要看笑容,要看清晨夢醒時的一剎那表情。看一個人的胸襟,要看他如何面對失敗及被人出賣。看兩個人的關係,要看發生意外時,另一方的緊張程度。

12.這便是愛情:大概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為蛾、蟑螂丶蚊蚋、蒼蠅、金龜子。就是化不成蝶,並無想像中的美麗。

《青蛇》劇照

13.武大郎在某種角度而言,與林黛玉沒分別——都是得不到所愛的,含恨而終,名垂千古。

14.每個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兩個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間的,點綴他荒蕪的命運。——只是,當他得到白蛇,她漸漸成了朱門旁慘白的余灰,那青蛇,卻是樹頂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葉子。到他得到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櫃中悶綠的山草藥,而白蛇,抬盡了頭方見天際皚皚飄飛柔情萬縷新雪花。

每個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兩個男人:許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盡千方百計博得她偶一歡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佇候她稍假詞色,仰之彌高;許仙是依依挽手,細細畫眉的美少年,給你講最好聽的話語來燙貼心靈。——但只因到手了,他沒一句話說得准,沒一個動作硬朗。萬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剛強怠慢,不解溫柔,枉費心機。

15.無味的茶、溫的水、暗的燈、啞的墨、不投機的人、優柔寡斷的個性,拖泥帶水的手法、酸不酸、辣不辣、咸不咸、甜不甜、男不男、女不女、要不要、走不走……多不痛快。人生苦短,別把時間精神浪費在勉強遷就上。

《霸王別姬》劇照

原來那麼淺

作者/ 李碧華

一頭小水羚浸泡在水中。它悠閑而自在,完全不覺察四下的危機。在岸邊,有一頭體積比它大數倍的母獅正在窺伺。母獅沒有貿然採取行動,不因為無把握,只是不知道水的深淺,所以靜待良機去獵殺。 

不久,小水羚滿足地站起來了,幾乎沒伸個懶腰。 

是的,它犯了致命的錯誤,讓岸邊的敵人洞悉:哦,原來那麼淺,只及你膝。 

母獅蓄銳出擊,馬上中的,嚙咬它的咽喉不放,並撕裂血肉,大快朵頤。 

母獅進餐,是在水中一個小浮島上進行。它並無意與同伴分食。 

岸上來了些獅子,遠視它吃得痛快,也饞液大流。不過晚來了一點,又不敢輕舉妄動:不知道水深呀,沒游過去搶食。 

母獅死守並獨佔食物,得意地盡情享用。一不小心,屍體掉進水裡,它下水攫住,一站起來,群獅洞悉了:哦,原來那麼淺,只及你膝。 

二話不說,一齊下水涌前。飢餓的獅子群,把母獅的晚餐搶走了、分享了。真無奈。 

人人都不想倒下去,只望站起來。無意中,一個張揚跋扈的姿態,便讓所有旁觀者知道你是個怎麼樣的人?底牌在哪兒?水有多深?———哦,那麼淺。是自己給揭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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