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產能地獄爬出來之後，特斯拉已經進化成一個新物種

來自專欄圖靈智物

7月2日凌晨4:26，剛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Elon Musk在Twitter上報了個平安。

字面意思是過去的7天時間特斯拉生產了7000輛汽車，其中Model 3生產了5000輛，Model S和Model X一共2000輛。

在一封發給特斯拉全體員工的郵件中，Musk興奮地表示，特斯拉剛剛成為了一家真正的汽車公司。他同時表示，特斯拉有望在下個月實現Model 3周產6000輛的目標。

對於傳統汽車公司來說，周產5000輛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數字，但對於特斯拉來說，這可是個激動人心的數字。這意味著特斯拉終於從過去幾個月里的產能地獄中爬出來了，大大緩解了這家公司面臨的巨大生存壓力。

特斯拉此前所深陷的生產地獄完全是Musk自己主動跳進去的。在2016年3月公布之後，Model 3很快獲得了數十萬輛的訂單。隨後在5月份，Musk公開宣布Model 3的產量將在2017年下半年達到20萬輛。在2016年致股東信中，Musk更是進一步提高目標，要將Tesla的生產計劃提前2年：也就是在2018而不是2020年年末時打造出50萬輛的年產能。

現實讓Musk收回了自己的豪言。去年，在Model 3開始交付的第三季度財報會議上，Musk以「但丁的地獄」來形容Tesla在嘗試提升產量時所面對的困難。當季Model 3交付量僅有222輛，與之前計劃的九月單月生產1500輛的目標相差甚遠。Musk也調整了自己的預期，表示如果調整順利，到2018年第一季末時周產量有望達到5000輛。

Musk很快發現，即使5000輛每周的產量也是個難以解決的生產地獄。2018年1月，Musk引用詩人但丁所描述的13層地獄來解釋Model 3所面對的生產地獄，認為特斯拉剛剛從地獄的第9層上升到第8層，而第7層就在眼前。Musk重新制定了生產目標：第一季末時每周2,500台，第二季度末時每周5000台。

特斯拉又一次沒完成目標。今年第一季度的最後一周，特斯拉生產了 2020輛Model 3，比之前預計的2500輛還是差了一些。但這一次Musk已經完全沒有退路了——如果不能從生產地獄中爬出來，Model 3銷售收入的推遲到賬將很快耗盡特斯拉手頭的資金。與此同時，穆迪也下調了特斯拉的債務評級，使得特斯拉獲得新的的融資極為困難。彭博社聲稱，特斯拉平均每分鐘消耗6500美元，按照這個速度，年底就會破產。

這意味著特斯拉必須要在六月底完成自己5000輛的周生產目標，並且在2018年實現盈利。

Musk接管地獄

4月初，感受到地獄般壓力的Musk入駐了Fremont的工廠，親自接管了生產方面的事宜。一個月之後，公司首席工程師Doug Field休起了長假，特斯拉發言人稱他是在充電，以及陪伴家人。

但是在4月末，Musk不得不先去特斯拉內華達州的電池工廠解決一個生產效率問題——生產一套電池組耗費7個小時，這導致了原本計劃的電池供應量減少了一半。通過完全重新安排電池組裝流程，Musk和工程師們把電池組生產時間縮減到了70分鐘。

更大的問題仍然在Fremont工廠。為了達到極致的生產效率，Musk在弗里蒙特的車身製造車間設計了一條安裝了1028個機器人和其他裝配機器的高度自動化生產線。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在一條生產Model S和Model X的裝配線上，將電池組和電動機裝配到車身的工作區有14個工作台和17名裝配工人，在Model 3的裝配線上，同樣工序的工作區僅有5個工作台並且整個過程不需要任何裝配工人的參與。

不幸的是，過度的自動化生產線不但沒有實現極致的生產效率，反而嚴重製約了工廠的製造效率。一個極端的例子是，特斯拉的工程師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讓一個機器人能夠準確地引導螺栓穿過一個孔，以固定後剎車的一部分組件。

在6月份的股東大會上，Musk公開承認了這個問題。「我們犯的最大的錯誤之一，就是試圖將那些對人來說非常容易，但對機器人來說卻非常難的事情自動化。當你看到這個場景的的時候，它看起來超級愚蠢。天哪！我們當時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最後的總裝區域，特斯拉最初使用機器人來安裝Model 3的座椅。但是，在擰緊座椅的固定螺栓和連接座椅的供電線方面，這些機械動作緩慢且沒有很好的一致性。大約一個月前，特斯拉對工作台進行了改造，用機器人將座椅挪到合適的位置，然後讓裝配工們負責螺栓的緊固和供電線路的連接。

Musk很快就增加了兩個工廠的人數，超級工廠和 Fremont 兩家工廠持續幾周會每周入職約400人。為了向5000輛/周產能目標衝刺，Musk還要求Fremont 的 Model 3 生產實現每周7天每天24小時運行。為此Fremont在衝壓、噴塗和總裝線，都增加一個班次。

這些並不足以讓特斯拉到達周產5000輛Model 3的目標。為了提升產能，Musk在Fremont工廠的北側搭建了一個大約50英尺高，幾百英尺長的巨大帳篷。在這個鋁柱支撐的灰色帆布帳篷里，特斯拉建立了第三條生產Model 3的生產線。在6月最後一周，這條新建的生產線擔起了Model 3 20%的總裝工作。

Sanford C. Bernstein的分析師Max Warburton估計，特斯拉花了大約20億美元來建立這條新的Model 3生產線。但Musk稱，這條帳篷里的生產線資本成本很低，因為特斯拉使用的是公司已經擁有的設備。他在推特上稱之為「堆放在倉庫里的廢料」。

「新的裝配線所做的一同其他兩條裝配線一模一樣，但裝配工人需求更少，因而勞動力成本更低，運行時間也更長。」馬斯克還說道，「我們在這條裝配線的車輛單位成本比其他兩條更低，並且獲得了更高的初始質量。」

特斯拉已經進化成一個新物種

就在Musk發Twitter慶祝周產5000輛的時候，福特歐洲、中東及非洲地區總裁Steve Armstrong在Twitter上對Musk進行了嘲諷，稱福特只要花4個小時就能製造出同樣數量的汽車。福特去年賣出了623萬輛汽車，而特斯拉賣出了10萬輛。

但是，5000輛Model 3和5000輛福特汽車絕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這恐怕是Steve Armstrong沒搞明白的，也是很致命的一個事情。

Musk此前多次提到，超級工廠在他心目中不是一個普通的工廠，更像是一個產品，是一個「生產機器的機器」。

前特斯拉資深供應商開發工程師Azizi Tucker認為，這是特斯拉發展上很大的一個轉折。「因為過去特斯拉全心全力放在電動車的設計，他的產品就是他的車。但現在，特斯拉則是將更多注意力轉移到工廠身上，將工廠視為全新產品，將每一段流程、每一個零件，都重新設計、規劃。」在他看來，這可能是因為特斯拉過去幾款電動車的量產，總是在製造端遇到問題，而現在他想要從工廠來改變這個狀況。

福特這樣的傳統汽車製造商設計的生產線可以以每分鐘1輛左右的速度生產汽車，但開始量產之後，基本的裝配流程就確定了。即便需要提高生產質量，傳統汽車公司通常也只是每隔幾年才會對裝配線進行大的調整或引入新的技術。

相比之下，特斯拉在生產過程中不斷地調整生產線，持續地測試和改進生產線。在過去的一個月，特斯拉的工程師得出一個結論，認為Model 3車身上的5000個焊接點中，大約300左右的焊接點是不必要的，他們對機器人進行了重新編程，使它們在組裝過程中省略了這些焊接點。

如果把生產線也看成特斯拉的產品的話，你會發現它和特斯拉的汽車是同樣的邏輯。這家汽車公司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軟體公司——在產品更新換代的過程中做出改變，並對已經上路的汽車進行升級。

2014年1月，NHTSA（美國國道交通安全局）宣布了兩份與可能導致起火相關的召回公告，一份來自特斯拉，一份來自通用，兩者都可以通過軟體升級解決。由於可以無線升級，29,222 輛受到影響的特斯拉 Model S 很快得到了修復，而通用的37萬車主將需要找時間把他們的車送到經銷商那裡進行軟體修復。

特斯拉六年前發布了Model S，但直到現在還沒有其他汽車可以通過OTA升級固件。OTA升級包幾乎能管控特斯拉汽車的一切， Autopilot 系統到觸摸屏界面的UI，甚至還可以通過升級包提升了用戶車輛的續航。而如今特斯拉已經把OTA提升到了另一個層次。

5月份，美國《消費者報告》評測發現，Model 3在每小時60英里（97公里）的行駛速度下，剎車距離為46.33米，這樣的剎車距離在測評的汽車中幾乎是最糟糕的，甚至要比滿載的福特F-150皮卡車的剎車距離還長了2.1米。

不到一周時間，特斯拉就通過一次OTA升級解決了這個問題，《消費者報告》重新測試後發現，升級後的 Model 3 剎車距離一下短了5.8 米。《消費者報告》負責車輛測試的主管 Jake Fisher表示：「我從來沒見過哪輛車通過一次 OTA 升級就能提升賽道性能的。」

對於傳統的汽車製造商來說，特斯拉已經是一個全新的物種了，從產品設計到生產製造都是完全不同的邏輯。正如特斯拉展現出來的一些問題一樣，這家公司的產品和製造流程都存在著明顯的問題，但這家公司的價值取決於你看到了哪部分。

原平安集團信息安全總監，平安訊科董事長戎國強認為，相對傳統汽車公司，特斯拉是一個新物種，不僅特斯拉的汽車是新物種，特斯拉如何製造汽車本身也成了一個新事物，就像智能手機一樣。戎國強是原華為榮耀副總裁，也是華為此前前瞻性的AI手機項目Magic的負責人。

目前華爾街有高達1070億美元的資金在做空特斯拉，他們和福特這樣的傳統汽車公司是同樣的視角，僅僅看到了特斯拉麵臨的一系列資金和生產問題，所以特斯拉對他們來說價值有限。

但是對於很多用戶和投資者來說，他們看到的是特斯拉獨特的產品體驗和運行模式，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新物種，就像iPhone之於功能機。所以儘管特斯拉15年來從未真正盈利過，但其市值仍然高達524億美元，高於福特的市值（440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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