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氏太極拳的滲透力說起

一些曾與孫存周先生接觸過的老拳師有幸見過孫存周先生用手指一搭對手的手臂，對方就不能動了，其勁已滲透對方的體內，把對方完全控制住，其意不停止，就能傷到對方內臟。他們說孫存周先生控制有節，一般友好之間的切磋，其勁意至骨髓而止，雖能繼續深入，但不再深入，恐傷人也。其實很多時候，孫存周先生根本不露這個勁出來，輕描淡寫地控制著你的意，你就任其擺布了。孫存周先生露這個勁，那是他不想拒絕教你。當年鄭懷賢先生囑咐周劍南先生要學孫存周先生的八卦槍，稱之為甚是奇功。但是孫存周先生不想教周劍南先生八卦槍，見都沒讓他見到。過去老一輩拳家，露一手給你，那是你的福氣，挨打都高興，有機會學了。孫存周先生把這種滲透力後來傳給了牟八爺。

牟八爺與人比試，無論是推手或是散手，用手指一點對方，對方就受不了。故時人稱牟八爺為「牟一指」，可知其造詣之深。同樣還有何回子，先後得牟八爺和周仲英之傳，手上滲透力了得。

何回子與人推手，手掌輕敷在對方手臂上，令對方骨髓酸痛難忍。孫門外的人，能堅持跟何回子打三個輪下來的人沒有，受不了他這種觸摸雖輕，卻能深透骨髓的勁。這是出自孫氏形意拳的真正的暗勁功夫。孫氏太極拳將此暗勁融入進來，走架時就要知道如何練出這個勁，這是孫氏太極拳在入門登堂階段的勁力。很多練習孫氏太極拳者，練習多年竟不知道該拳要練出此勁，故幾十年下來空費功夫。

據胡儉珍先生的族侄胡順安先生記載，胡儉珍先生亦有此勁。胡順安先生說：「一日，我與伯父伯母共同吃過晚飯後，我如常給師父燒開水。儉珍公很高興，邊拆講拳械用法，邊順手取來一把綠豆，灑在一塊長約六十公分、寬約尺余、厚度十餘公分的石板上，笑著說今天讓我開開眼界，我不解其意。只見儉珍公說著話，喝著茶水，用右手漫不經意地揉著綠豆。少頃，儉珍公說，順安，你看看。我一看，石板碎裂，而綠豆完好如初，甚是驚奇，急問何因？儉珍公說：『這是內功，叫做傷內不傷外，只有潛心練習，功至深處，方可達成。』」

有人說，童旭東厚古薄今，吹噓前人。實非如此，現在我們這些人的功夫比前人包括前人中與我們的同輩的那些人都差的遠。孫劍雲老師的開門弟子、我們的大師兄孫雨人先生，雖然沒有練出滲透力，但他的硬艮勁、乾冷勁也是當代我們這些健在者所沒有的。孫雨人師兄的散手功夫更是當代我們這些人所不能及的。張烈師兄的啟動速度、狸貓上樹之勢也是當代我們這些人做不出來的。

實事求是地說，當代我們這些人的功夫連孫氏拳的邊都沒有摸到呢。我們中間好一點的幾位，充其量能比划下來個套路，規矩是否正確另說。有些人所謂帶藝投師，他們練出來的拳完全不合孫氏拳的規矩，他們是按照陳式太極拳或楊氏太極拳的規矩練孫氏太極拳，練出來的東西南轅北轍。如今能把孫氏太極拳走下來沒有太大毛病的人都極少。所以我們來不得半點狂妄，當今我們這些人真沒有資格看不起前人。

話回到孫氏太極拳的滲透力上，練孫氏太極拳要體會拳意中的暗勁，而不要從招式上著意。行拳時意氣相隨，全身鬆開、舒展，勁意渾圓、深透，要參照《拳意述真》中暗勁的練法，步步深入，不能以別家的拳理作為行拳的規矩。

老師行，徒弟未必行，因為徒弟並沒有真正把老師的東西弄到自己身上來。當年孫劍雲老師為了鼓勵弟子，常常說一些過度表揚的話，對於這些話千萬不可當真。記得我練孫氏太極拳大約只有五年的時候，有一次在孫劍雲老師家演示孫氏太極拳給老師看，當時李慎澤師兄也在，演示完畢，孫劍雲老師可能是為了鼓勵我練的認真，或是為了給我面子，竟說：「青出於藍了，比我練的好。」我聽後大吃一驚，不知如何接話。其實我那時演示的孫氏太極拳還非常幼稚，連孫劍雲老師百分之一的水平都沒有達到，談何「青出於藍呢」？！還好，我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可笑的是現在有的人真把孫劍雲老師的某次鼓勵，甚至也許就是一句玩笑話當真了，當成自己功夫高明的依據了，簡直笑死人，他們連最起碼的自知之明都沒有。當今如果有人自稱他的孫氏太極拳練的如何高明，那麼你就和他搭搭手，感覺一下他能否讓你的骨髓酸痛難忍。如果沒有這個感覺，那麼這個人就是在吹牛而已。如果他不和你搭手，你給他一把綠豆，看看他有沒有綠豆裂石的功夫。滲透力，這是孫氏太極拳在入門登堂階段的勁力，如果這個他都沒有，勸他還是先別自吹自擂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