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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能找對象,你為啥不能?

要說近幾年強勢「崛起」的新辭彙,「單身狗」肯定算一個。

這個詞本身的調侃意味把單身者放在了一個被同情、被嘲諷的弱勢地位。網路上隨處可見恩愛情侶們灑的恩愛狗糧,單身者們屢屢中槍。父母、親戚關切的詢問也總把單身者們置於尷尬境地。公共輿論的潛台詞是:要想過上幸福完滿的生活,當然要走入婚姻。別人都能找對象,你為啥不能?

而與此公共輿論相反,選擇單身、選擇獨居的人卻不減反增。城市裡的單身者越來越多,於是感受到單身壓力的群體也在擴大。為什麼單身者總會感覺被暴擊?如果你選擇單身生活,如何面對婚姻制度強大的同化能力?悠閑的春日假期,不妨花幾分鐘,跟書評君一起思考一下這個事關終身幸福的命題。

撰文 | 高游

因為單身

其它人生價值也被忽略了

不願承認兒子是個廢物的母親

又在催逼著他

找個對象了

在媽媽又一次催著我找個對象的之後,我寫了上面這首短詩。她在微信里和我說:「有時間出去走走,有合適的處個對象。」

我媽媽不常勸我找女朋友,大概每兩月一次,比較來看這樣的頻率不高,而且每次也就是寥寥幾個字。雖然我知道隱藏的含義還有:早點兒結婚生孩子。以現在的社會風氣來講,我應該慶幸自己是一個男兒身,這個話題對於許多女孩子來講就像懸在頭上一把劍,你都不知道和誰,在什麼時候聊天時被人把拴著劍的繩子剪斷,給扎得腦袋開花。在她們眼裡我媽大概已經算是「別人家的媽」了。

饒是如此,當我聽到這樣的話還是氣得不行:

「成家立業,沒啥不好的。」

「別人都能找,你為啥不能?」

這種憤怒的情感體驗和自己或者別人遭受到某種不公時的體驗類似。哲學家瑪莎·納斯鮑姆分析說,情感中有理性的成分。細細察之,我想我是受到了某種歧視才會如此。

家人、親戚的催促,令單身者感覺「單身」彷彿是異類、失敗的代名詞

歧視不只存在於法律和社會之中,家庭內部或許更多。最簡單的例子便是「重男輕女」——當家長有權力分配基本生活品或者諸如教育機會等權利時傾向於優待男孩子。在女性主義者們充分參與了性別正義問題的討論以後,政治理論的一大收穫便是:家庭是一種政治組織,而不是與正義無關的「私人領域」的一部分。

或許家庭內部的歧視給人帶來的傷害層次更深,影響更久。我知道我並沒有做錯什麼,也確信自己的個人價值,但在憤怒之餘還是產生了沮喪與挫敗之感:

答應著媽媽要找個對象的我,

像做不出數學題的孩子,

氣得埋頭大哭了。

那天晚上,本想趁著靜謐的夜幕降臨,享受美好的閱讀時光的我,為這一條信息所攪擾,手上的《柏拉圖對話錄》再沒看下去一個字。我想這感受很多人都有過,因為單身,你其它的個人努力和人生價值都可以被忽略或抹殺掉了。

說來也巧,與「希臘三哲」中的另兩位不同,柏拉圖終身未婚——蘇格拉底有一個為他的死難過很久的老婆,而亞里士多德娶的是一位富家千金。

柏拉圖從28歲開始遊歷四方,直到40歲才重新回到雅典,旅途中是增加了見聞,或許也錯失了結婚的良機。

《單身社會》

作者:克里南伯格

譯者:沈開喜

版本: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5年2月

我這樣出身小城的北漂,在一定年齡之前須以學業為重,不準談戀愛,過了「高考」那道坎,又開始感到迷惘,整個大學,我都在解人生意義這樣的謎題,終於有一點兒端倪之後,又和柏拉圖似的開始遊歷四方,到處闖蕩。這樣的情形之下,保住幾個常見面的朋友都難,「有合適的(對象)找一個」聽來簡直像「何不食肉糜」。

單身本身並不是問題,隨之而來的挫敗感、不被承認以及遭受到的不公正對待才是。就拿柏拉圖來說吧,既然他是單身,為何不把他開除出最偉大的哲學家之列呢?和他一起從名單上勾掉可能還有洛克,康德,休謨,萊布尼茨,笛卡爾,嗯,也不要漏掉斯賓諾莎,尼采,叔本華,維特根斯坦……在這方面他們倒一點兒都不孤單。

人們在抹殺單身人士的價值之時,豈不是和勾掉這些哲學家的名字一樣草率嗎?即便這種推到極端的情況在生活中不多,人們還是下意識的認為就算單身是一種好的生活方式,總歸不如成雙成對。

一元主義

單身歧視與其他歧視一脈相承

對單身人士說,「嘿,朋友,趕快找個對象吧。」似乎挺正常的。而如果有人對情侶/夫妻說:「嘿,朋友,趕快分手/離婚吧。」則非得被打個鼻青臉腫不可。同樣的邏輯因為背後的假設不同帶來了不同的效果——需要說明嗎——認為單身是不幸的,勸人找對象是對人的關愛,認為有伴侶是幸福的,勸人分開則是在期待他人不幸。

偏見!

認為單身一定不幸福,進行規勸,或許還有善意的成分。認為單身一定是存在某種身體殘疾或者心理缺失,或者脾氣暴躁,或者窮困潦倒,或者是同性戀不敢公開吧(帶著嘲諷似的笑)則充滿了無知與惡意——就像見到東北人就覺得是混黑社會,能喝大酒,見到河南人就要看好小孩兒,見到新疆人就要提防被訛詐和偷東西一樣。

像黑人、同性戀、女性等群體一樣,單身人士遭受著這一脈相承的歧視——它基於經不起推敲的刻板印象之上。歧視者們大多是一元主義者,他們往往十分狹隘,認為世界上只有一種好的生活,就是自己認同並過著的那一種,這樣一群人聚集起來就形成了一種狹隘的輿論和公共文化,隨之而來的則是對異己的精神壓制和言語歧視。

但世界不是這樣的。

現代世界是一個色彩斑斕,理性多元的世界。有許多合理的好生活和通往好生活的道路,單身人士與已婚人士,異性戀與同性戀,漢族與少數民族,北京人和新疆人他們都不應因為這些屬性而被視為不可能幸福的人或者天然具有(智識或者道德)缺陷的人。

《過去的痛:梅·薩藤獨居日記》

作者:梅·薩藤

譯者:馬永波

版本: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理想國 2016年5月

一個人的價值在於他的德性與智慧,品質與言行,和單身不單身,上不上好大學,有沒有錢財,生不生孩子有什麼關係呢?一個人的幸福和快樂可以來自讀書,看電視,賞畫,聽音樂,交朋友,談戀愛,做事業,到處旅行……

對單身持刻板的負面印象的人們,應該把心胸與眼界放寬,看到生活的不同面向,為歧視所主導的公共文化也理應被改變。要使其成為可能反歧視者必須採取一定的行動。

我們會發現,無論哪一類歧視,其最大的問題主要不在於歧視者的德性有虧,而在於他們的智識缺失。中外歷史上都有許多法律和公共文化建立在錯誤的事實和理論之上,他們會以性別,種群,族群,地域等因素來劃分人群,從而誇大人們之間的人性差異。因此,提供一種更符合事實的觀念便尤為重要,改變觀念是改變世界的第一步。

亞里士多德說,人是社會性的動物。我們承認,人有歸屬需要。現代的許多研究表明,有著良好親密關係的人在身體和心理的健康水平上都要高於孤獨的人,他們也更長壽。婚姻和家庭是人們滿足歸屬需要的廣泛而重要的方式,甚至有某種神聖性,但並非只有婚姻能提供親密關係。

許多獨身者有著積極的社交活動,緊密的支持式的友誼,他們是社區的粘合劑,朋友們的避風港,這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親密情感。比較而言,當人們談戀愛以後,他們常常陷入到自己的二人世界中,而單身人士在公益活動,公共事業上平均付出的時間更多,他們對社群和整個社會的貢獻也更多。

更重要的不是活著,而是活得好,單身當然可以活得好。

如何應對?

單身亦是實現美好生活的方式

因親人和周圍輿論的壓力匆忙結婚的人反倒讓人擔心。把婚姻當成通往幸福的必然且唯一的方式,在婚後一定會產生理想不能實現的幻滅感;而把婚姻看成不過是兩人搭夥過日子則會消除婚姻的重要性和神聖性——無論哪種情況都有損婚姻的幸福和穩定。

我們也很難想像人們在短時間內就能了解並找到在趣味,價值觀,理想生活方式上相近的人,而在這些方面彼此不同的人結合在一起,朝夕相對,簡直就是災難。日漸走高的離婚率雖然和多種因素相關,急於求成的婚戀觀恐怕難辭其咎。

如果我們同意,單身亦是實現美好生活的方式之一,一系列合理的訴求和行動的基礎就建立起來了:

柏拉圖雖是單身,卻認為在他的理想國里,應該對三十五歲仍未婚的男士徵稅,以促使他們盡自己的公民義務。「單身稅」有點兒滑稽可笑,法律應該給予每個公民以平等的對待和關照。是以,我們要呼籲國家修改那些歧視單身人士的法律,在諸如領養子女,非婚生育子女的戶籍和教育權,生殖細胞的冷凍及以現代醫學的方式生育子女方面給予他們和已婚人士平等的權利。

《Going Solo:The Extraordinary Rise and Surprising Appeal of Living Alone》

(《選擇單身:單身生活的吸引力》)

作者:Eric Klinenberg版本:Penguin Press HC 2012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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