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書法雜誌 | 谷松章:黃牧甫篆書淺議
黃牧甫篆書淺議文|谷松章黃牧甫(1849-1908),安徽黟縣人,原名士陵,字牧甫,亦作穆甫、穆父,後以字行。晚年別署黟山人、倦叟、倦遊窠主。黃牧甫是篆刻上的「晚清四大家」之一,他的篆書也非常有特色。最近看到文雅堂藏黃牧甫篆書《舞鶴賦》四條屏(圖1),非常精彩,刊發出來,以饗讀者。同時,我就黃牧甫的篆書稍作論述,就教於方家。
圖1 篆書《舞鶴賦》四條屏
清代的篆書與篆刻,都因為鄧石如的出現而發生了歷史性的轉變。鄧石如的篆書與篆刻有機結合,相得益彰,開啟了「書從印入,印從書出」(魏稼孫語)的模式,對後來的篆書篆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至今不衰。黃牧甫的篆書和篆刻也是互相影響的。黃牧甫的篆刻,白文法漢,端嚴整肅,堂堂正正,因為用刀挺勁,線條爽健而別具骨力;朱文則取秦漢金文意趣,方正中見活潑。如果只從白文印看,黃牧甫的篆刻中沒有什麼筆意,完全是比漢印更加製作化。即使在他的朱文印中,為了追求朱白文統一,也基本漢化了,那麼他的「書從印入,印從書出」體現在哪裡呢?我們拿篆刻上的「晚清四大家」來比較,吳讓之、趙之謙、吳昌碩三家,其篆書風格對其篆刻特別是朱文印有著顯著的影響,可以說他們的篆書風格是篆刻風格的基點(圖2~圖4)。而黃牧甫恰恰相反,他的篆書在印章中表現得比較含蓄,反而是篆刻影響了篆書。
圖2 吳讓之篆刻與篆書
圖3 趙之謙篆刻與篆書
圖4 吳昌碩篆刻與篆書在黃士陵印風形成的過程中,除了早期學習過浙派之外,鄧石如、吳讓之、趙之謙是對他影響最大的三家。黃牧甫的早期篆書應大略如是,後來受楊沂孫、吳大澂影響。黃山市博物館藏有他於1884年(光緒甲申年,黃牧甫時年36歲)所書「愙勤懷抱」篆書對聯(圖5),書風近於鄧石如、吳讓之。其後開始了向大篆的轉變。
圖5 篆書對聯一種藝術風格的形成是一個複雜而漫長的過程,每個人的情況都不相同。這個過程往往透露出從臨摹到創作的藝術規律,因而為藝壇所關注。由於種種原因,歷代書法篆刻大家的早期作品流傳甚少,使人們的考察無從下手。黃牧甫早期的書法也留存較少,但是黃牧甫早期篆刻留傳較多,師承源流、印風嬗變脈絡清晰,不僅可以分析一下他印風的形成經過,對分析他篆書書風的形成過程也非常關鍵。拙文《從黃士陵作品看其篆刻風格的形成》詳細地進行過分析。1888年,黃牧甫40歲,這是他藝術風格轉變的關鍵一年。在黃士陵的白文印風蛻變過程中,他入手浙派,繼而學鄧石如、吳讓之,並以吳讓之式的風格為40歲之前一個階段的代表樣式。雖然黃士陵對漢印的學習很早,如1882年所作的「瑞佺印信」「曾為大仆郎官」「蔣乃勛印」等邊款中均有仿漢印的記載,但此時正是他學習吳讓之的高峰期,對漢印的學習偏重於形式,在技法上還是吳讓之的成分大一些。隨著黃士陵所見璽印金石日多,特別是1888年,他親手為吳大澂鈐拓《十六金符齋印存》這一收印甚多的古銅印譜,使他可以近距離地觀賞大量的古印實物,這種學習條件可以說是得天獨厚的。在黃士陵有明確紀年的篆刻作品中,以1888年(黃牧甫40歲)為分界,其前後的白文印風格有明顯的差異。在此之前,他的白文印是漢印格局,技法上則表現出吳讓之的影響;在此之後,他的白文印明顯傾向於漢鑄印,吳讓之那種筆意明顯的白文線條基本上銷聲匿跡了。吳大澂的大篆書風也明顯地影響到黃牧甫!他的書法作品也在此時期偏向大篆,比如1888年他所書的「翠葉蒓邊」篆書聯(圖6),已經是他書風的典型樣式——儘管有些稚嫩。黃牧甫臨摹過不少大篆,甚至還擅長繪製器物博古,還會拓全形拓。他對大篆的鑒賞與理解水平是毋庸置疑的。他甚至在一方印中用到多個青銅器的銘文,並且能渾融無跡,足見其功力(圖7,「婺原俞旦收集金石書畫」,邊款記述了其文字取法來源「『原』字《散盤》,『俞』字《魯伯俞簠》,『旦』字《頌敦》,『金』字《伯雍父敦》,『書』字《頌壺》,『畫』字《吳尊》」。)。但是他的大篆書法並沒有向高古、豐富、變化發展,而是走向了秩序、規整、簡明。秩序、規整、簡明,這不是小篆的風格特點嗎?正是。
圖6
圖7我認為他的這種篆書走向有三個原因。一、篆刻的影響如前所述,在40歲時,黃牧甫的白文印風格基點由吳讓之轉向漢印,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風格蛻變,白文印的字法、章法、線條更趨方挺,形成他典型的自家風格。他的朱文印情況類似,取法吉金文字,古雅挺勁的風格也日漸突出,他對漢金文的取法不像對商周金文的取法有明確的出處,而是傾向於風格上、意趣上、線條質感上的汲取,並加以整合規範,加以印化使其方整,適合印章形式。這種過程一言以蔽之,變圓為方!他的篆書也在進行著同樣的進程——這明顯是篆刻對篆書的影響而不是篆書對篆刻的影響。二、風格的偏好黃牧甫的印風方正、端莊、完整,又不乏靈活的變化。他的篆刻隨著漢金文意味的融入,刀法變得釒舌銳而爽健。他的繪畫也是工緻的工筆畫,但是多為博古,端莊厚重。他的書法也是結體端莊謹嚴,用筆犀利,是互為統一的風格。三、時代的局限書法中大篆的難度要高於小篆,變化空間也大於小篆。在黃牧甫生活的年代,人們對大篆的認識還處於一個比較有限的水平,也沒有可靠的工具書,對大篆書法形成了很大的制約。所以,我們看對黃牧甫影響比較大的吳大澂的大篆(也基本上是黃牧甫所能看到的唯一成規模的大篆書法了),也是偏秩序、規整、簡明,甚至有明顯的晚近氣息。拿偏小篆的技法創作大篆,這樣的取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迴避大篆文字艱澀帶來的創作困難,在當時的條件下不僅是一種可行的選擇,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關於第三點,黃牧甫和吳昌碩都是最終突破時代局限的人。吳昌碩的石鼓文篆書自有公論,此不贅言。黃牧甫的篆書後來演化得勁健犀利,古雅可愛,別具一格。從他的《籀書呂子呻吟語》中(圖8),我們幾乎可以感受得到其篆刻用刀釒舌銳而見鋒芒的意趣,以及類於戰國璽印文字的活潑生動。雖然比之商周大篆的豐富多變,黃牧甫的大篆走向了秩序、規整、簡明,但是古意盎然,毫無晚近之氣,氣息直追三代,如此境界,不由得使人讚歎再三!(他還是在篆刻中首先刻出高水平古璽作品的作者!)
圖8回到文雅堂藏黃牧甫篆書《舞鶴賦》四條屏這件作品中來,其創作時間是甲午(公元1894年,黃牧甫46歲)春正月,是黃牧甫中年的作品。全篇180餘字一氣呵成,是一件精品力作。比起早年的作品,這一件作品向規整勁健發展了不少,字形、筆法都非常成熟了。若是和沒有年款但是明顯為後期作品的《籀書呂子呻吟語》對比,則還是圓轉流暢得多。黃牧甫的篆書,是書法史上較早的成規模的大篆,具有重要的地位和研究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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