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年:為什麼中國沒有文化崛起?2
鄭永年:為什麼中國沒有文化崛起?
(2013-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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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國的崛起,至少到目前為止,並不像漢唐,而更像明(清)朝。既沒有漢那樣的制度創新,也沒有唐朝那樣的開放和文化崛起。唯一和前面三次崛起相同的,是經濟發展和隨之而來的軍事力量的增強。儘管經濟因為全球化而變得相當開放,文化基本上還處於閉關鎖國的狀態,在拒絕接受普世價值的同時,又沒有內部的文化創造力。
今天中國的崛起模式,有可能重複明朝的悲劇,即在國家真正崛起之前就開始衰落。明朝在體制和思想上的閉關鎖國,使得中國失去了成為一個海洋國家的機會。明朝是世界海洋世紀的開端。當時中國無論從國家還是社會,都比任何國家都具備成為海洋國家的能力。鄭和下西洋是國家能力的象徵,而在東南沿海「異常猖獗」的「海盜」,則是民間海洋能力的象徵。但沒有思想的創新和制度創新,王權庇護下的巨大既得利益,扼殺了中國通往海洋國家的道路。
文化崛起對一個國家的可持續發展的意義遠遠被低估。漢唐的崛起在於文化,其最終衰落也在於文化。如果文化不能崛起,必然對經濟甚至政治產生嚴重的制約。從內部來說,沒有思想的產生,就不會有制度上的創新,最終必然導致封閉和衰落。從外部來說,沒有思想的產生,就不能提供有吸引力的文化和價值觀。如果光有經濟上的崛起和與之相關的軍事化,就會被視為是「霸道」和「威脅」,從而惡化國際關係環境。
文化沒有隨著經濟崛起,首要的因素是經濟和文化之間的關聯。儘管人們可以觀察到經濟和文化同時崛起的案例(漢唐),但也可以觀察到經濟崛起沒有導致文化崛起的案例(明朝)。經濟崛起和文化崛起並不存在必然關聯,兩者不是同一件事情。即使是沒有經濟上的崛起,同樣可以有文化上的崛起。無論中國還是西方,很多偉大的思想和文化創造,都是在極其貧困狀況下進行的。
文化崛起三個非經濟因素
文化創造和政府分權、文化開放、文化人獨立這三個非經濟因素更為相關。三個因素中存在其中一個,可以決定文化創造的出現。分權和開放導致文化的崛起,這是中國歷史的經驗。歷史上,每次分權狀態出現,尤其是皇權衰落的時候,文化倒是呈現出復興的情景。今天的人們並不希望通過國家政權衰落來獲得文化的崛起;相反,人們大多希望國家政權的強大。一個強大的國家需要一個強大的國家政權的支撐。但分權和文化崛起之間的關係,的確說明了國家政權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的問題。
中央集權和文化衰落也沒有必然的聯繫。明朝的集權模式導致了文化衰落;唐朝的集權模式則走向了文化崛起。為什麼?一是不同的集權模式,二是開放。明朝政權深入文化領域,國家政權掌控了文化,同時明朝又實行文化上的「閉關鎖國」。唐朝國家政權基本上不涉足文化領域,唐朝的文化領域是很典型的自治形式,形成了高度自治的文化「市民社會」。同時,唐朝是一個開放的帝國,在文化全面向外開放的同時,能夠把外來的文化整合進自身的主體文化。
一個更為關鍵的因素就是文化人的獨立人格。如果人格是獨立的,沒有什麼因素,包括專制和貧窮,可以阻止文化的創造。俄國是典型的例子。無論是沙皇還是共產主義專制,都沒有阻止俄國知識分子的知識創造。俄國知識分子在專制下創造出輝煌的文學藝術、哲學思想。中國的文化人沒能在專制下進行文化創造,與文化人對政府的高度依賴有關。中國歷史上從沒有出現過西方稱之為「知識分子」的群體,即把思維創造作為終生職業的社會群體。
很顯然,要實現中國文化崛起,關鍵在於調整政治和文化的關係。政府從來就不是文化創造的主體。要政府來創造文化純屬烏托邦。這並不是說政府和文化創造沒有任何關係。恰恰相反。在中國的環境中,政府決定了文化創造的成敗:
第一是政府權力的邊界。唐朝的政府邊界沒有對文化創造造成巨大的阻力,但明朝和清朝的則扼殺了文化創造。今天中國的政府邊界不像唐朝而像明清。中宣部和文化部的權力涉足到文化領域的每一個角落。多年來,這些部門沒有實質性的改革,淪落成為一種簡單的控制機制。政治權力對文化領域的全覆蓋,也導致了文化領域的高度政治化和官僚化,使得最原始的文化創新基因完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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