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為什麼說它是一部「高概念」驚悚片?——《寂靜之地》

我們的觀眾很少能有機會在電影院欣賞一部真正的恐怖驚悚片,今年讚譽極高的美恐《寂靜之地》在國內上映了。與多數主流恐怖片不同,這是一部靠聲音取勝,擅用鏡頭語言的電影,很少依賴對白,屬於「高概念」恐怖片。

這幾年見識過很多演員改行做導演,但是約翰·卡拉辛斯基這次的執導水準的確令我刮目相看。他在美版的電視劇集《辦公室》里也導過三集,《寂靜之地》是他導演的第三部電影。

看到他在《辦公室》里的這張劇照直想笑十多年來的苦練,終於可以大派用場了。哈哈哈~

這片的設定算是「高概念」了,用安靜的方式來表現緊張。電影的背景是一片末世,因為一種擁有超靈敏聽覺的殺人怪物的出現,人類已經所剩無幾。用電影的宣傳語就是「一旦它們聽見你,就會開始追捕你。」

電影對於這個世界觀的鋪陳直入主題,一開始就發生在人類面臨神秘生物襲擊的第89天,主角一家作為少數倖存者已經迅速適應了這個刻意沉默的世界。

開頭用了很多紙媒的新聞線索拼湊出故事背景,紙媒替代廣播、電視等有聲媒介,也符合故事的設定。至於怪物來自哪裡、為何入侵併沒有過多交代,正如希區柯克電影《群鳥》(The Birds,1963)一樣,特意在開局布下神秘氛圍,加強故事節奏。如果把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則會無聊很多,也可以讓觀眾帶有自己的解讀。

怪物的設計也很有趣,它們的視力是盲的,聽覺是敏銳的,哪怕最輕微的聲音都會吸引它們,就像「盲俠」座頭市一樣,通過聲音和回聲定位。

這樣的設置很容易產生緊迫感,加上怪物一開始總是突然出現又迅速消失,更多是用人類的行為和恐懼,間接襯托出怪物的輪廓,始終對它們的面貌保持懸念。這就利用了人類對於未知領域的恐懼心理,與《大白鯊》《異形》《迷霧》那樣的經典怪物片是相同的策略。

歷史上經典的怪物電影,都是關於人的,而不是怪物。怪物往往神出鬼沒,人是能夠觸碰和相互扶持的。電影以人類角色為切入點,為故事注入更多的情感元素,它探索了父母與孩子之間複雜的關係,尤其是父親和女兒的關係。電影最感人的一個方面是,在恐懼的籠罩中,父女一直渴望和解(愛在你心口難開)。家庭的情感有效支撐起人物相互之間的關係,彰顯了人性主義的光輝。

一部聽覺為主的電影,聲音的設計至關重要。當觀眾看慣了那些商業大片中各式各樣的爆炸聲,高分貝的聲音早就吞沒了觀眾。《寂靜之地》就讓聲音變得更加敏感了,用聲音的細節來製造緊張與不安。正如布萊恩·德·帕爾瑪在驚悚片《凶線》(Blow Out,1981)中對聲音的敏感程度,專註於用聲音揭示懸念。

在聲音策略的敘事手法上,建立起一種可怕的前提。電影的高明之處並不是要嚇觀眾,而是要讓觀眾繃緊神經,保持高度緊張。不能發聲的設定,讓這個前提變得緊張起來,為整部電影定下基調。一旦用這種手法來吸引觀眾,緊張感就會爬升當然,這也為加強了幾次「jump scare」的驚嚇程度。

雖然是用聲音揭示故事,影片更多的是不怎麼說話和只有環境音的「偽默片」手段。據悉,影片的兩位編劇布萊恩·伍茲和斯科特·貝克早在大學時就想拍一部無聲恐怖片,《寂靜之地》最早也曾想拍成一部只有一兩句對白的電影。貝克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他們看過很多默片,包括卓別林和基頓的喜劇。他們最喜歡的卻是雅克·塔蒂的喜劇——沒有多少對白的有聲喜劇。

所以,《寂靜之地》擁有近乎默片式的拍法,用視覺語言講故事——鏡頭的移動、空間和走位都是有技巧的。比如最早交代媽媽懷有身孕,就沒有用一句對白,只用了一個媽媽穿著孕婦裝,站在椅子上的肚子特寫便一目了然了。

好萊塢早就拍過非傳統默片的「偽默片」,如《賊》(The Theif,1952),全片一句對白沒有,只有配樂和環境音,全靠場面調度和演員表演展現戲劇張力。甚至電話鈴響了,主角都因為情節設置,不敢去接。

《賊》

《寂靜之地》的一家人還經常使用美國手語交流,這也是因為女兒的角色原本就是一位聽障人士,所以家人之間可以熟練溝通。在以往的電影作品中,我們也見過手語的運用,比較近的就有莎莉·霍金斯在《水形物語》(The Shape of Water,2017)里的演繹。曾憑藉《失寵於上帝的孩子們》(Children of a Lesser God,1986)問鼎奧斯卡影后的瑪麗·瑪特琳也是一位聽障人士,她的多部電影都是使用手語演出。

《寂靜之地》也有真正的聽障演員——女兒的扮演者米利森特·西蒙茲在嬰兒時期就因為服藥過量失聰聾了,這是她的第二部電影,她第一部電影是去年托德·海因斯執導的半默片《寂靜中的驚奇》。

影片還擅長利用道具構築懸念,比如被孩子拿走的電池、樓梯上的釘子,以及懸在空中嘎吱作響的門。這是希區柯克很喜歡的一招,他在《陰謀破壞》(Sabotage,1936)中的定時炸彈是最有名的例子,觀眾預先知道炸彈會爆炸,只是不知何時爆炸,觀眾也比角色知道的多,會替角色擔憂。釘子還不止一次,讓觀眾替角色擔憂。

影片還埋藏著很多小細節,電影剛開始,商店貨架大部分都空了,除了一架子薯片,因為它們吃起來聲太響了。這種設計簡直太用心了,根本不考慮觀眾是否會留意到。

影片還特別注重視角的改變,觀眾會不由自主跟隨聲音的設計進入某個人物視角,這是極強的代入感造成的。有一場戲,是媽媽把耳中的耳機遞給爸爸,耳機中的音樂由弱漸強,最終觀眾進入爸爸的視角。還有人工耳蝸的幾次運用,觀眾也會進入女兒的視角。就好像我們戴上了耳機和人工耳蝸。

推薦閱讀:

楊光斌:合法性概念的濫用與重述(上)
陳曉平:理念、理想與超驗幻象 ——對康德有關理性的一些概念的澄清
第七章 淺析醫經、經方中臟腑概念的差異
範式和模式的區別是什麼?
弗朗索瓦·岡紹夫的「封建主義」概念

TAG:驚悚 | 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