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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護國息災法會法語

上海護國息災法會法語

印光大師 主講

第一日 說念佛吃素為護國息災根本

第二日 說因果報應及家庭教育

第三日 申述因果原理並以事實證明

第四日 說成佛大因果並略釋四料簡要義

第五日 略釋天台六即義兼說吃素放生

第六日 以真俗二諦破諸執見及說近時靈感

第七日 論大妄語罪及佛大孝與致知格物老實念佛等

第八日 法會既圓為說三皈五戒十善及做人念佛各要義

附印老法師由上海回至靈岩開示法語

第一日 說念佛吃素為護國息災根本

印光本一無知無識之粥飯僧,只會念幾句佛。雖虛度光陰七十餘年,但於佛法,實無徹底之研究。此次既以護國息災法會諸君之邀請參加,情不可卻,且事關國家福利,亦屬應盡之責。遂不辭簡陋,來與此會。但今天所講者,並無高深之理論,只述護國息災之根本方法。至於此次法會之要義,待明日再講。

此次法會之目的,為護國息災,但如何方能達此目的?余以為根本方法,在於念佛。蓋殺劫,及一切災難,皆為眾生惡業之所感召。若人人能念佛,則此業可轉。如能有少數人念佛,亦可減輕。念佛法門,雖為求生凈土,了脫生死而設,然其消除業障之力,實亦極其巨大也。而真正念佛之人,必先要「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尤需明白因果,自行化他。今日之非聖非孝,滅道廢倫,等等邪說,皆是宋儒破斥因果輪迴,以致生此惡果。如人人能明白因果道理,則斷無人敢倡此等謬說矣。蓋世間一成不變之好人少,一成不變之壞人亦少,大多皆是可上可下、可好可壞之人,所以教化最為緊要。孔子曰:「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只要加以教化,無不可以使之改惡歸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唯在人之信念而力行耳。今日中國社會之所以如是紊亂者,皆因無教化之故。但教化需從幼小時起,所謂教婦初來,教兒嬰孩,若小時不教,大則難以為力矣。何則,習性已成,無法使之改易也。故念佛之人,需注意教育其子女,使為好人,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果能人人如是,則災難自消,國家亦常蒙擁護矣。

念佛法門,根本妙諦,在凈土三經。而華嚴經中普賢行願品所示,尤為根本不可缺乏之行願。蓋善財以十信滿心,參德雲比丘,即教以念佛法門,得入初住,分證法身。從此歷參五十餘位善知識,隨聞隨證,自二住以至十地,歷四十位,最後於普賢菩薩處,蒙其開示加被威神之力,所證遂與普賢等,與諸佛等,即成等覺菩薩。然後普賢菩薩以十大願王,導歸極樂,勸進善財,及華藏海眾,一致進行,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以期圓滿佛果。故知念佛法門,始自凡夫,亦可得入,終至等覺,亦不能超出其外。實為十方三世一切諸佛,上成佛道,下化眾生,成始成終之總持法門。故得九界同歸,十方共贊,千經俱闡,萬論均宣也。

凡學佛之人,有一必須注意之事,即切戒食葷,因食葷能增殺機。人與一切動物,同生天地之間,心性原是相等,但以惡業因緣,致形體大相殊異耳。若今世汝吃它,來世它又吃汝,怨怨相報,則世世殺機無已時矣。若能人人茹素,則可培養其慈悲心,而免殺機。否則縱能念佛,而尚圖口腹之樂,大食葷腥,亦未能得學佛之真利益也。

再者,今人好言禪凈雙修,究則所謂雙修者,乃看念佛的是誰。此仍重在參究,與凈土宗之生信、發願、求往生,迥然兩事。又禪宗所謂明心見性,見性成佛,系指親見當人即心本具之佛性而言。密宗所謂即身成佛,蓋以即身了生死為成佛。若遽認以為成萬德具足,福慧圓滿之佛,則大錯大錯。蓋禪家之見性成佛,乃是大徹大悟地位,需能斷盡三界內之見思二惑,方可了生脫死。密宗之即身成佛,不過初到了生死地位。此在小乘,則阿羅漢亦了生死。而圓教之初信斷見惑,七信斷思惑,即已了生死。七信與阿羅漢,了生死雖同,其神通道力,則大相懸殊。八九十信,破塵沙惑,至十信後心,破一品無明,證一品三德秘藏,而入初住,是為法身大士。歷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等覺,四十一位,方入佛位。其歷程尚有如此之遠,豈一蹴即可驟至也。修凈土者,既生西方,即了生死,亦是即身成佛,但凈宗不作此僭分說耳。而與禪宗之純仗自力,較其難易,則有天壤之別。尚望與會諸君,三複斯旨。

第二日 說因果報應及家庭教育

昨日講凈土法門,今天講護國息災法會之意義。所謂護國息災雲者,是國如何護,災如何息。因是欲達此項目的,有二種辦法,一者臨時,二者平時。如能平時茹素念佛,以求護國息災,固有無限之功德。即臨時虔敬而求護息,亦有相當之效力。不過仍以平素大家護息為好。蓋平素若大家茹素念佛,願力相繼,則邪氣消而正氣長,人人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自能國家得護,災禍不起矣。古書有雲,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蓋已亂之治難平,未亂之治易安。夫治國亦如治病,有治標者,有治本者。治病者是已亂之治,若求其速效,所謂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治其標也。其標既愈,然後再治其本,令氣血周流,營衛舒暢。本既痊健,則精神振起,方能奮發有為。現時國家危難,已至千鈞一髮之際。余以為今日治國,需標本兼治。兼治之法,最莫善於念佛吃素,戒殺放生,而深明乎三世因果之理。蓋現在世界之劫運,吾人所受種種災難者,皆是過去惡業所招,以致感受現在苦果。故知此惡業者,即過去惡因之所造成也。欲免苦果,須去苦因。過去已種之苦因,念佛懺悔,乃能消去。現在如不再種苦因,將來即能免受苦果。何謂苦因,貪嗔痴三毒是也。何謂善因,濟人利物是也。若人人能明達因果之理,則「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災害自無從起矣。

唯今人不明因果之理,私慾填胸,無惡不作,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詎知利人即是利己,害人甚於害己。故吾平素常言,因果者,聖人治天下,如來度眾生之大本也。舍因果而欲談治國平天下,何異緣木而求魚,吾未見其能有得者也。佛言:「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如今生所作所為皆是惡事,來世定得惡果。若今生所作所為皆是善事,來世定得善果。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書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其理與我佛所講因果正同。所謂余者,乃正報之餘,非正報也。本人來生後世所享受者,乃所謂本慶本殃也。余報乃在其子孫,餘慶餘殃,皆其祖有所積而致者。

世人不知因果,常謂人死後,則告了脫,無善惡果報,此為最誤天下後世之邪見。須知人死之後,神識不滅。若人人能知神識不滅,則必樂於為善。若不知神識不滅,則任意縱慾,種種罪惡,由此而生。此種種惡逆之作為,皆斷滅邪見所致之結果。人人能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則天下太平,人民安樂。然此尚非究竟法,何為究竟法,是在念佛求生西方,了生脫死,並須敦倫盡分,閑邪存誠,則國運可轉,災難可消。蓋今日之災難,皆大家共業所招。如人人念佛行善,則共業可轉,而劫運可消。一二八滬戰時,念佛之人家,得靈感者甚多,彼自己獨修,尚得如此靈感,況人人共修者乎。故知國難亦可由眾人虔懇念佛挽回之也。又如觀世音菩薩,以三十二應身,入諸國土,尋聲救苦。如至誠誦觀音聖號,自能得感應。古今得靈感而見諸記載者甚多,諸君可自翻閱之。除普門品中所述外,凡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救度之。應以山河大地橋樑道路身得度者,即現山河大地橋樑道路身而救度之。現在之人,發信心者太少,不發信心者太多。若人人發信心,則何災不可消哉。凡人之信心,最好在幼小時培養。故為父母者,於其子女幼小時,當即教以因果報應之理,敦倫盡分之道。否則及其長大,習性已成,即難為力。尤重者,是在胎教。孕婦果能茹素念佛,行善去惡,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身不行惡事,口不出惡言,使兒在胎中即稟受正氣,則天性精純,生後再加以教化,無有不可成為善人者。

昔周太姜,太任,太姒,相夫教子之淑德懿行,故能成周朝八百年之王業。印光常謂治國平天下之權,女人家操得一大半。良以家庭之中,主持家政者,多為女子,男子多持外務。其母若賢,子女在家中,耳濡目染,皆受其母之教導,影響所及,其益非鮮。若幼時任性驕縱,俾其自由,絕不以孝弟忠信因果報應為訓,長大則便能為魔王眷屬矣。是故子女幼小時,切需養其善心,嚴加約束。要知今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之輩,皆從彼父母之嬌生慣養而成。夫以孟子之賢,尚需其母三遷,嚴加管束而成,況平庸者乎。以治國平天下之要道,在於家庭教育。而家庭教育,母實任其多半。子女在胎稟其氣,生後又視其儀,受其教,故成賢善。此不現形跡而致太平之要務。惜各界偉人,多未見及。願女界英賢,於此語各注意焉。

世人每稱婦人曰太太,須知此「太太」二字之意義甚尊大。查太太二字之淵源,遠起周代,以太姜,太任,太姒,皆是女中聖人,皆能相夫教子。太姜生泰伯、仲雍、季歷,三聖人;太任生文王;太姒生武王、周公。此祖孫三代女聖人,為千古最盛之治。後世之稱女人為太太者,蓋以其人比三太焉。由此觀之,太太為至尊無上稱呼。女子須有三太之德,方不負此尊稱。甚願現在諸女英賢,實行相夫教子之事,俾所生子女,皆成賢善,庶不負此優崇之稱號焉。

其次須認真茹素。人與動物,原是同等,何忍殺其性命,以充自己口腹。己身微受刀傷,即感痛苦,言念及此,心膽慘裂,何忍殺生而食。況殺生食肉之人,易起殺機。今世之刀兵災劫,皆由此而來。古語云:「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世有許多人,雖明佛法道理,而視戒殺茹素為難行。一九二一年,余往南京訪一友,其人請魏梅蓀見余,以信佛念佛,而不能吃素告。余令其熟讀文鈔中,南潯極樂寺修放生池疏數十遍,即能吃素矣。以其文先說生佛心性不二,次說歷劫互為父母兄弟妻子眷屬,互生,互為怨家對頭,互殺。次引梵網,楞嚴,楞伽,經文為證。熟讀深思,不僅不忍食,且不敢食矣。魏居士未過二月,即絕不食肉矣。又上海黃涵之居士之母,不能食素,且不信食素為學佛要事。黃涵之函詢其法,余令其於佛前朝夕代母懺悔業障,以母子天性相關,果能至誠,必有感應。涵之依之而行,月余,其母便吃長素矣。時年八十一,日課佛號二萬聲,至九十三歲去世。

余望一切大眾,從今日起,注意戒殺茹素,並勸自己之父母子女,及親友,共同茹素。要知此亦護國息災之根本方法。今日余所講者,為護國息災之意義,而其實行方法,乃在念佛茹素。諸君幸勿以為淺近而不介意也。

第三日 申述因果原理並以事實證明

前昨兩日,余曾將因果道理,及護國息災的方法,略略敘述,今日本可不必再談因果。但有不得不申述者,擬進一步,將因果之原理,與實事互證說明,俾大眾知所儆惕。現在世人不曉因果之原理,所以妄談邪說。處處討便宜,不肯吃虧。殊不知便宜即是吃虧,吃虧即是便宜。如今為父母者,多溺愛其子女,不嚴加約束,致養成其好錢財,好貪便宜,以為可以保守家產,不致損失。豈知適得其反,貽患終身。間接則與國家社會,亦有無限之影響。

茲舉一事為例。隋朝代州趙良相,家資巨萬,有二子,長曰孟,次曰盈,盈強孟弱。其父將終,分家資為二,孟得其上。及良相死,盈盡霸取其兄之產,只與孟園屋一區。孟佣力自活。無何,趙盈死,生孟家為子,名環。後孟亦死,生盈家,與盈之子為兒,名先。及長,而孟家益貧,盈家益富,趙環即為趙先作僕使為活。諺雲,天道弗平,盈者益盈。環一日聞其寡母曰,趙盈霸汝家產致汝世貧,今至為其奴僕,可不恥乎。環因懷恨,欲殺趙先。開皇初,環從先朝五台,入峨谷東數十里,深曠無人。環拔刀謂先曰:汝祖,我父,弟兄也,汝祖霸我產業,致我世貧,今為汝仆其忍乎,吾今殺汝也。先即疾走,環逐之入林,見草庵,遂入。有老衲曰,子將何為。環曰,吾逐怨也。老衲大笑曰,子且勿為,令汝自識之。即各以藥物授之,充茶湯,食已,如夢初醒,忽憶往事,感愧自傷。老衲曰,盈乃環之前身,霸他之業,是自棄其業也。先乃孟之再來,受其先產,父命猶在耳。二人遂棄家從釋修道,後終於彌陀庵。見清涼山志。

因果報應,彰明顯著,如響應聲,如影隨形,絲毫不爽也。

又如現在流傳五台山人皮鼓一事,亦是因果最顯明可畏者,為言其詳。唐北台後黑山寺僧法愛,充監寺二十年,以招提僧物,廣置南原之田,遺厥徒明誨。愛死,即生某家為牛。力能獨耕,僅三十年,牛老且病,庄頭欲以牛從他易油。是夕,明誨夢亡師泣曰,我用僧物,為汝置田,今為牛,既老且羸,願剝我皮作鼓,書我名字於鼓上,凡禮誦當擊之,我苦庶有脫日矣。不然,南原之阜,變為滄瀛,未應脫免耳。言訖,舉身自撲。誨覺,方夜半,鳴鐘集眾,具宣其事。明日,庄頭報老牛觸樹死。誨依其言,剝皮作鼓,書名於上。即賣南原之田,得價若干,五台齋僧。誨復盡傾衣缽,為亡師禮懺。後送其鼓於五台山文殊殿,年久鼓壞,寺主以他鼓易之,訛傳以為人皮鼓耳。見清涼山志。

蓋因果昭彰,無能或逃。然趙氏二子,夙世種有善根,能邂逅高僧,居然成道。若一般凡庸,焉可自蒙,而且撥無因果,自誤誤人,自害害人。今人皆看目前,不顧後世。好佔便宜,不願吃虧。其子女耳濡目染,相習成風。而社會風俗,亦因之險惡。爭奪以起,大亂以興,殺人盈城盈野,而目不為瞬,心不為顫,無非由是故也。且殺人者,殘忍惡毒,不以為可悲可懼,反自矜其功,而他人亦交相讚歎。噫,禍變至此,天理絕,人道滅,不僅道德喪亡,抑將浩劫相續。故現在欲救護國家,應從根本做起。根本為何?即確信因果是。如洞明因果之理,而又篤信實行,則世道人心,自可挽回。

余以為世界之宗教哲學,皆無佛教精奧而易行。今人之不信因果,大多受宋儒之影響。宋代理學,如程明道,伊川,朱晦庵等,由看大乘經略領會全事即理之意致。乃親近宗門知識,又會得法法頭頭,不出一心之旨。實未曾備閱諸經論,及遍參各宗知識。遽竊取佛經之義以自雄,用以發揮儒教之奧。又恐後人亦看佛經,知彼之所得處,遂昧心闢佛。精妙處不好辟,即在事實上辟。謂佛所說之三世因果,六道輪迴之事理,皆是騙愚夫愚婦奉彼教耳,實無其事。謂人死之後,形既朽滅,神亦飄散,縱有銼斫舂磨,將何所施。又神已散矣,令誰受生。由此之故,大開肆無忌憚之端,善無以勸,惡無以懲。謂天即理也,豈真有冕旒而王者哉。謂鬼神為二氣之良能。謂打雷為陰陽之氣擊搏而成聲。將實理實事,認作空談。專以正心誠意,為治國治民之本。不知正心誠意,必由致知格物而來。彼以致知,為推極吾之知識,以格物,為窮盡天下事物之理。而不知物,乃心中私慾,由有私慾,障蔽自心,則本具真知,莫由顯現。由格除私慾,則其本具之真知自顯,真知顯,而意誠心正矣。正心誠意,愚夫愚婦一字不識者,亦做得到。若如彼說,推極吾之知識,窮盡天下事物之理,雖聖人亦做不到。故知此處一錯,治世之根本盡失。又以無因果輪迴,令人正心誠意,以無有因果,一死永滅,善惡同歸於盡,誰復顧此空名,而正心誠意乎。又理學家謂有所為而為善即是惡,此語直是破壞世間善法。何以故,蘧伯玉行年二十,而知十九年之非,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欲寡其過而未能,是有所為耶,無所為耶。孔子以德不修,學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為憂。年已七十,尚欲天假數年,以期學易而免大過,是有所為耶,無所為耶。

然自程朱以後,儒者皆不敢說因果。以說則受人攻擊,謂非純儒,謂悖先賢。故凡識見卑劣者,隨聲唱和以闢佛。識見高明者,無不偷看佛經以期自雄,無不痛闢佛法,以為後來入主鄉賢祠,入文廟之根據耳。在程朱當日之心,只欲儒教興隆,不問佛教存滅。馴至於今,由彼破因果輪迴之餘毒,至今爆發,廢經廢論,廢孝免恥,可不哀哉。現在綏遠戰事甚急,災禍極慘,我忠勇之戰士,及親愛之同胞,或血肉橫飛,喪身殞命。或屋毀家破,流離失所。無食無衣,饑寒交迫,言念及此,心膽俱碎。今晨圓瑛法師,向余說此事,令勸大家發心救濟。集腋成裘,原不在於多寡,有衣助衣,有錢助錢,功德無量,定得善果。要知助人即助己,救人即救己,因果昭彰,絲毫不爽。若己有災難,無人為助,能稱念聖號,佛菩薩於冥冥中,亦必加以祐護焉。

余乃一貧僧,絕無積蓄,有在家弟子布施者,皆作印刷經書用。今挪出一千元,以為援綏之倡。能賑人災,方能息己災。現在一般士女,務尚奢華,一瓶香水之值,聞有三四十元,至二三百元者。何如將此靡費之資,移作助綏之用。又有一般人,多好斂財,生前既不願用,死後仍期帶於地下,欲其子女以厚葬之,或留為子女用。殊不知現世有掘墓之危險,留之反受其害。如現今陜西有掘墓團之組織,專門做此工作。為人子者,既孝其父母,何忍因孝而使其枯骨暴露於地,莫如將此巨款以救濟他人之為善也。又有貧苦之人,雖有志為此,而力為逮。余以為可以念佛為助,既可息人之災,又可息己之災,果何樂而不為乎。當滬戰時,蘇州曹滄洲居士之孫,奉父命由滬赴蘇,迎其三叔祖及叔父等往滬。彼叔祖叔父通不願去,其人以其妻之珠寶等,纏之於腰,坐小火輪往滬,忽強盜來,欲跳上岸,跌墮水中,所帶金珠,可值二三萬,均送與為己換衣之一人,而自稱貧士,為教蒙學之教師。倘大強盜知,則又不知要幾多萬令贖,豈非錢財之禍人耶。今人只貪目前便宜,不能看破,為錢財而吃虧,其例甚多,不勝枚舉。

昔有某居士,問余以挽回劫運之方。余曰,此易易事,在明因果之理,而篤行之耳。能發信心,必有善果。且作偽之心自消,心中坦蕩蕩,任何災難,皆冰雪消融矣。洪楊之役,江西木商袁恭宏,被匪所獲,縛於客廳柱上,門上加鎖,俟時而殺之。其自意必死,乃默念觀音聖號。良久入睡,醒而身在野地,仰首見星辰,遂得逃脫。以是,甚望大家大發信心,秉乾為大父,坤為大母之德,存民吾同胞,物吾同與之仁,凡在天地間者皆愛憐之,護育之,視之如己。更能以因果報應,念佛求生西方之道勸化之。倘人各實行,則國不期護而自護,災不期息而自息矣。

第四日 說成佛大因果並略釋四料簡要義

前兩天余曾將因果談過,今日仍談因果。須知前兩天所談者為小因小果,今天所談者為大因大果。

佛之所以成佛,常享真常法樂,眾生之所以墮地獄,永受輪迴劇苦者,皆不出因果之外。凡人慾治身心,總不能外於因果。現在人徒好大言,不求實際,輒謂因果為小乘法,實為大謬。當知大乘小乘,總不外因果二字。小乘是小因果,大乘是大因果。小因,是依生滅四諦,知苦斷集,慕滅修道。小果,是證阿羅漢果。大因,是修六度萬行。大果,是證究竟佛果。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有其因必有其果,未之或爽也。所以不獨世間人在因果之中,即菩薩佛,亦不出因果之外。若謂因果為小乘,則菩薩佛,亦是小乘矣,其言之狂悖可知矣。

本會是護國息災法會,余以為但息刀兵水火之災,尚非究竟,須並息生死煩惱之災,乃為徹底辦法。吾人昧己法身,斷佛慧命,可悲可痛,較之色身被禍,何止重百千萬倍。故必能護持法身慧命,斷生死煩惱,方算盡息災之能事。

佛教大綱,不外五宗。五宗者,即律,教,禪,密,凈也。律為佛法根本,嚴持凈戒,以期三業清凈,一性圓明,五蘊皆空,諸苦皆度耳。教乃依教修觀,離指見月,徹悟當人本具佛性,見性成佛耳。然此但指其見自性天真之佛為成佛,非即成證菩提道之佛也。密以三密加持,轉識成智,名為即身成佛。此亦但取即身了生死為成佛,非成福慧圓滿之佛也。此三宗,均可攝之於禪,以其氣分相同也。以故佛法修持之要,不過禪凈二門。禪則專仗自力,非宿根成熟者,不能得其實益。凈則兼仗佛力,凡具真信願行者,皆可帶業往生。其間難易,相去天淵。故宋初永明延壽禪師,以古佛身,示生世間,徹悟一心,圓修萬行,日行一百八件佛事,夜往別峰,行道念佛。深恐後世學者,不明宗要,特作一四料簡偈,俾知所趣。其偈曰:

有禪有凈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

無禪有凈土,萬修萬人去,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

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陰境若現前,瞥爾隨它去。

無禪無凈土,鐵床並銅柱,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

此八十字,乃如來一代時教之綱要,學者即生了脫之玄謨。閱者先須詳知何者為禪,何者為凈土,何者為有禪,何者為有凈土。禪與凈土,乃約理約教而言。有禪有凈土,乃約機約修而論。理教則二法了無異致,機修則二法大相懸殊。語雖相似,意大不同。極須著眼,方不負永明之婆心也。何謂禪,即吾人本具之真如佛性,宗門所謂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宗門語不說破,令人蔘而自得,故其言如此。實即無能無所,即寂即照之離念靈知,純真心體也(離念靈知者,了無念慮,而洞悉前境也)。凈土者,即信願持名,求生西方,非偏指唯心凈土,自性彌陀也。有禪者,即參究力極,念寂情亡,徹見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明心見性也。有凈土者,即實行發菩提心,生信發願,持佛名號,求生西方之事也。倘參禪未悟,或悟而未徹,皆不得名為有禪。倘念佛偏執唯心而無信願,或有信願而不親切者,皆不得名為有凈土矣。

至於雖修凈土,心念塵勞,或求人天福報,或求來生出家為僧,一聞千悟,得大總持,弘揚佛法,教化眾生者,皆不得名為修凈土人。以其不肯依佛法凈土經教,妄以普通教義為準,則來生能不迷而了脫者,萬無一二。被福所迷,從迷入迷者,實繁有徒矣。果能深悉此義,方是修凈土人。眼中無珠者,每謂參禪便為有禪,念佛便為有凈土,自誤誤人,害豈有極。此已說明禪凈有無。今再將偈語,逐段剖析,方知此八十字,猶如天造地設,無一字不恰當,無一字能更移。

其第一偈云:「有禪有凈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者。」蓋以其人既能徹悟禪宗,明心見性,又復深入經藏,備知如來權實法門。而於諸法之中,又復唯以信願念佛一法,以為自利自他通途正行。觀經上品上生,讀誦大乘,解第一義,即此是也。猶如戴角虎者,以其人禪凈雙修,有大智慧,有大禪定,有大辯才,邪魔外道,聞名喪膽。如虎之戴角,威猛無儔。有來學者,隨機說法,應以禪凈雙修接者,則以禪凈雙修接之。應以專修凈土接者,則以專修凈土接之。無論上中下根,無一不被其澤,豈非人天導師乎。至臨命終時,蒙佛接引往生上品,一彈指頃,華開見佛,證無生忍,最下即證圓教初住,亦有頓超諸位,至等覺者。圓教初住,即能現身百界作佛,何況此後位位倍勝,直至四十一等覺位乎。故曰,「來生作佛祖」也

其第二偈云:「無禪有凈土,萬修萬人去,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者。」以其人雖未明心見性,然卻決志求生西方。佛於往劫,發大誓願,攝受眾生,如母憶子。眾生果能如子憶母,志誠念佛,則感應道交,即蒙攝受。力修定慧者,固得往生,為五逆十惡,臨終苦逼,發大慚愧,稱念佛名,或至十聲,或止一聲,直下命終,亦皆蒙佛化身,接引往生,非萬修萬人去乎。然此雖念佛無幾,以極其猛烈,故能獲此巨益,不得以泛泛悠悠者較量其多少也。既生西方,見佛聞法,雖有遲速不同,然已高預聖流,永不退轉,隨其根性淺深,或漸或頓,證諸果位。既得證果,則開悟不待言矣。所謂「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也。

其第三偈云:「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陰境若現前,瞥爾隨它去」。以其人雖徹悟禪宗,明心見性,而見思煩惱不易斷除。直須歷緣鍛煉,令其凈盡無餘,則分段生死,方可出離。一毫未斷者勿論,即斷至一毫未能凈盡,六道輪迴,依舊難逃。生死海深,菩提路遠,尚未歸家,即便命終。大悟之人,十人之中,九人如是。故曰「十人九蹉路」。蹉者,蹉跎,即俗所謂耽擱也。陰境者,中陰身境,即臨命終時,現生及歷劫善惡業所現之境。此境一現,眨眼之間,隨其最猛烈之善惡業力,往去受生於善惡道中,一毫不能自作主宰。如人負債,強者先牽,心緒多端,重處偏墜。五祖戒再為東坡,草堂青復作魯公,此猶其上焉者。故曰,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也。陰,音義與蔭同,蓋覆也。謂由此業力,蓋覆真性,不能顯現也。瞥,音撇,眨眼也。有以蹉為錯,以陰境為五陰魔境者,總因不識禪,及有字,故致有此謬誤也。豈有大徹大悟之輩,十有九人,錯走路頭,即隨五陰魔境而去,著魔發狂耶。夫著魔發狂,乃不知教理,不明自心,盲修瞎煉之增上慢種耳。何不識好歹,以加於大徹大悟之人乎。所關甚大,不可不辨。

其第四偈云:「無禪無凈土,鐵床並銅柱,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有謂無禪無凈,即埋頭造業,不修善法者,此亦大錯。夫法門無量,唯禪與凈,最為當機。其人既未徹悟,又不求生,悠悠泛泛,修余法門。既不能定慧均等,斷惑證真。又無從仗佛慈力,帶業往生。以畢生修持功德,感來生人天福報。現生既無正智,來生必隨福轉,耽著五欲,廣造惡業。既造惡業,難逃惡報。一氣不來,即墮地獄,以洞然之鐵床銅柱,久經長劫,寢卧抱持,以償彼貪聲色殺生命等種種惡業。諸佛菩薩,雖垂慈愍,惡業障故,不能得益。清截流禪師謂,修行之人,若無正信求生西方,泛修諸善,名為第三世怨者,此之謂也。蓋以今生修行,來生享福,倚福作惡,即遭墮落。樂暫得於來生,苦永貽於長劫。縱令地獄業消,又復轉生鬼畜,欲復人身,難之難矣。所以佛以手拈土,問阿難曰:「我手中土多,抑大地土多?」阿難對佛,大地土多。佛言:「得人身者,如手中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猶局於偈語而淺近言之也。

永明禪師,恐世人未能將禪凈之真義,觀察清晰,故作此偈以明之。可謂迷津之寶筏,險道之導師,厥功偉矣。良以一切法門,專仗自力,凈土法門,兼仗佛力。一切法門,惑業凈盡,方了生死。凈土法門,帶業往生,即預聖流。世人不察,視為弁髦,良堪浩嘆。今人每以話頭看得恰當,臨終去得好,便為了脫。不知此語,乃未開正眼之夢話也。

茲引數事為證。如清乾嘉間,有三禪僧,為同參,死後,一生江蘇,為彭蘊章,一生雲南,為何桂清,一生陜西,為張費。三人,唯彭能記得前生事,後入京會試,俱見二人,遂說前生為僧事。二人雖不記得,一見如同故人,成莫逆交。殿試,彭中狀元,何榜眼,張傳臚。彭也放過主考學台,然頗貪色,後終於家。何作南京制台,洪楊反,失南京,被皇上問罪死。張尚教過咸豐皇帝書,回回要反,騙去殺之。此三人,也不是平常僧,可惜不知求生西方,雖得點洪福,二人不得善終,彭竟貪著女色,下生後世,恐更不如此生矣。

又蘇州吳隱之先生,清朝探花,學問道德相貌俱好。民國十年,朝普陀會余,自言前生是雲南和尚。以燒香過客,不能多敘,亦未詳問其由。十一年,余往揚州刻書,至蘇州一弟子家,遂訪之。意謂夙因未昧,及見而談之,則完全忘失了,從此永無來往。迨十九年,余閉關報國寺,至十一月,彼與李印泉、李協和二先生來。余問,汝何以知前生是雲南僧。伊雲,我二十六歲做一夢,至一寺,知為雲南某縣某寺,所見的殿堂房舍,樹木形狀,皆若常見,亦以己為僧。醒而記得清楚,一一條錄(張仲仁先生,尚知此人姓名)。後一友往彼作官。持去一對,絲毫不差。余曰,先生已八十歲,來日無多,當恢復前生和尚事業,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庶可不負前生修持之苦功矣。伊雲,念佛有什麼稀奇。余曰,念佛雖不稀奇,世間無幾多人念。頂不稀奇的事,就是吃飯,全世界莫一個人不吃飯,此種最不稀奇的事,汝為什麼還要做。伊不能答,然亦不肯然,伊問二位李先生,君等念否。答曰,念。伊仍無下語。至十二月三十夜,將點燈時去世矣,恰滿八十歲。此君前生也很有修持,故今生感得大功名,大壽命。今生只盡倫常,佛法也不相信了,豈不大可哀哉!

然此四人,均尚未有所證,即令有所證,未能斷盡煩惑,也難出離生死。如唐朝圓澤禪師,曉得過去未來,尚不能了,況只去得好,就會了乎。唐李源之父,守東都,安祿山反,殺之。李源遂不願為官,以自己洛陽住宅,改作慧林寺,請圓澤做和尚,伊亦在寺修行。過幾年,李源要朝峨嵋,邀圓澤同行。圓澤要走陜西,李源不願到京,定規要從荊州水道去,圓澤已知自己不能來矣,遂將後事一一開明,夾於經中,尚不發露,遂隨李源乘船去。至荊州上游,將進峽,其地水險,未暮即住。忽一婦,著錦褲,在江邊打水。圓澤一見,雙目落淚。李源問故,圓澤曰,我不肯由此道去者,就是怕見此女人。此女人懷孕已三年,候吾為子,不見則可躲脫,今既見之,非為彼做兒子不可。汝宜念咒,助我速生。至第三日,當來我家看我,我見汝一笑為信。過十二年,八月十五夜,至杭州天竺葛洪井畔來會我。說畢,圓澤坐脫,婦即生子。三日,李源往視,一見,其兒即笑。後李源回慧林,見經中預道後事之字,益信其為非平常人。至十二年,李源預到杭州,至八月十五夜,往所約處候之。忽隔河一放牛孩子,騎牛背,以鞭打牛角唱曰:「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易性常存。」李源聞之,遂相問訊,談敘。敘畢,又唱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游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遂乘牛而去。

此種身分,尚了不了,況只話頭看得恰當,去得好,即能了乎?!仗自力了生死,有如此之難,仗佛力了生死,有如彼之易,而世人每每舍佛力而仗自力,亦莫名其妙。今一語為之說破,只是要顯自己是上等人,不肯做平常不稀奇的事之知見所誤也。願一切人,詳思此五人之往事,如喪考妣,如救頭燃,自利利他,以修凈業,方可不虛此生此遇矣。

第五日 略釋天台六即義兼說吃素放生

凈土法門,三根普被,利鈍全收,契理契機,至頓至圓,洵為利生唯一無上法門。唯現在之人或者自高自大,謂既雲眾生即佛,則我即是佛,何必再念佛乎。或者以我既為苦惱凡夫,何能了生脫死,唯求來生不失人身耳。此兩種人,皆不明因果所致,故今日仍講因果。

須知眾生即佛者,以其具有佛性之真因也。設不修念佛妙行,佛性無由顯現,何能得了生死成佛道之實果乎。譬如寶鏡蒙塵,光明不現,實未失之也。若肯用力揩磨,自可照天照地矣。若言我是苦惱凡夫,不能生西方了生脫死,以至成佛者,乃業深障重,自甘墮落也。且今世之人,有下棋叉麻將而累死者,不知有多少。若能以此勞苦,修行念佛,何愁不往生西方,上證佛果乎。蓋佛本是眾生修持得證佛果之人耳。

隋天台智者大師,著觀無量壽佛經疏,立六即佛義,以對治自甘墮落,及妄自尊大之病。六即佛者:一理即佛,二名字即佛,三觀行即佛,四相似即佛,五分證即佛,六究竟即佛也。六,明階級淺深。即,明當體就是。譬如初生孩子,與其父母形體無異,而其力用則大相懸殊。不得謂初生孩子非人,亦不能以成人之事令孩子擔當也。若能知六而常即,則不生退怯。知即而常六,則不生上慢。從茲努力修持,則由凡夫而圓證佛果,由理即佛而成究竟即佛矣。

理即佛者,一切眾生,皆有佛性,雖背覺合塵,輪迴三途六道,而其佛性功德,仍自具足,故名理即佛。以心之理體即是佛也。無機子頌曰:「動靜理全是,行藏事盡非,冥冥隨物去,杳杳不知歸。」因一切眾生,未聞佛法,不知修持,而一念心體,完全同佛,故曰「動靜理全是」。由其迷背自心,作諸事業,故曰「行藏事盡非」,事完全不與佛性相應也。終日終年,昏昏冥冥,隨煩惱妄想之物慾而行,從生至死,不知迴光返照,故曰「冥冥隨物去,杳杳不知歸」也。

名字即佛者,或從善知識,或從經典,聞知即心本具,寂照圓融,不生不滅之佛性。於名字中,通達了解,知一切法皆為佛法,一切眾生皆可成佛。所謂聞佛性名字,即得了解佛法者是也。頌曰:「方聽無生曲,始聞不死歌,今知當體是,翻恨自蹉跎。」以從前只知生死輪迴,無有了期,今知佛性真常,不生不滅。既知當體即是成佛真因,則汲汲修持,反恨從前虛度光陰,以致未能實證也。

觀行即佛者,依教修觀,即圓教五品外凡位。五品者,一隨喜品,聞實相之法,而信解隨喜者。二讀誦品,讀誦法華,及諸大乘經典,而助觀解者。三講說品,自說內解,而導利他人者。四兼行六度品,兼修六度,而助觀心者。五正行六度品,正行六度,而自行化他,事理具足,觀行轉勝者。頌曰:「念念照常理,心心息幻塵,遍觀諸法性,無假亦無真。」既圓悟佛性,依教修觀,對治煩惱習氣,故曰「念念照常理,心心息幻塵」。了知一色一香,無非中道,一切諸法,無非佛法,一切眾生,皆當作佛,故曰「遍觀諸法性,無假亦無真」。

相似即佛者,謂相似解發,即圓教十信之內凡位也。初信斷見惑,七信斷思惑,八九十信斷塵沙惑。頌曰:「四住雖先脫,六塵未盡空,眼中猶有翳,空里見華紅。」四住者,一見一切住地,乃三界之見惑也。二欲愛住地,乃欲界之思惑也。三色愛住地,乃色界之思惑也。四有愛住地,乃無色界之思惑也。初信斷見,七信斷思,故曰「四住雖先脫」。然由色聲香味觸法之習氣未盡,故曰「六塵未盡空」。此但指七信位說,八九十信,塵沙惑破,習氣全空矣。習氣者,正惑之餘氣耳,如盛肉之盤,雖經洗凈,猶有腥氣。貯酒之瓶,雖經盪過,猶有酒氣。「眼中猶有翳,空里見華紅」者,以無明未破,不能見真空法界之本體也。

分證即佛者,於十信後心,破一分無明,證一分三德,即入初住,而證法身,是為法身大士。從初住至等覺,共四十一位,各各破一分無明,證一分三德,故名分證即佛也。以無明分四十二品,初住破一分,以至十住則破十分,歷十行,十迴向,十地,以至等覺,則破四十一分矣。初住,即能於無佛世界,現身作佛,又復隨類現身,度脫眾生,其神通道力,不可思議。何況位位倍勝,以至四十一位之等覺菩薩乎。頌曰:「豁爾心開悟,湛然一切通,窮源猶未盡,尚見月朦朧。」「豁爾心開悟,湛然一切通」者,頌其分破分證之景象也。「窮源猶未盡,尚見月朦朧」者,言其猶有無明雲,未能徹見性天真月之光輝也。

究竟即佛者,從等覺,再破一分無明,則真窮惑盡,福慧圓滿,徹證即心本具之真如佛性,入妙覺位,成無上菩提道矣。頌曰:「從來真是妄,今日妄皆真,但複本時性,更無一法新。」從來真是妄者,未悟以前,只此皆空之五蘊,而妄生執著,色法心法,互相形立,則苦厄隨生。既悟之後,亦只此五蘊,全體是一個真如,了無色心五蘊之相可得。故曰「從來真是妄,今日妄皆真」也。然此所證之真,並非新得,不過復其本具之真如佛性而已。故曰,「但複本時性,更無一法新」也。又眾生在迷,見佛菩薩及一切眾生,皆是眾生。故毀謗佛法,殺害眾生,不知罪過,反以為樂。佛既徹悟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之心,見一切眾生,完全是佛,故於怨於親,皆為說法,令得度脫。縱令極其惡逆不信之人,亦無一念棄捨之心,以見彼是未成之佛故也。

今晨黃涵之謂余曰,圓瑛法師言,道場將近圓滿,於圓滿日,舉行放生。於十六日,說三皈五戒,祈為大眾宣說放生及受皈戒之大意,俾大家同發利人利物之心,故今特為之宣說也。本法會原為護國息災,若推究災之來由,多由殺生而起。欲止殺業,須從戒殺茹素,護惜物命,及買放物命做起。大家各鬚髮心,護惜物命,「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此語當奉為箴銘,力加警惕。蓋放生之意義,即是使大家發心護生。自己放生,當然不再殺生。即己不放生,看到他人放生,抑又何忍殺生。如人人能護惜生物,不加殘害,則殺劫可消,而國運可轉矣。但世人,尚有一面出資放生,一面仍照常殺生食肉。如此,雖有放生之小功德,何能敵殺生之大罪過乎。現本會定於圓滿日舉行放生,願諸位發心捐助,自利利物,功德不可思議。

至於此次皈依弟子之供養,決定完全作為賑災之用,印光絕不取用分文。蓋餘一孤僧,既無廟宇,又無徒弟,除衣食外,留錢何用。一旦命終,用火燒後,骨燼投入大海,不需造塔,及作任何紀念也。且此皈依之事,最初余本不應允,卒以圓瑛法師,及屈文六居士之敦勸,以為諸人求法情殷,為滿彼等之願,情不可卻,故乃允許。余素輕視金錢,不似他人每名弟子需出香敬若干,始准皈依,余則即無錢亦可皈依,只要其能有虔心修持耳。蓋勿以皈依一事,如做買賣,需出價若干,方能購貨幾許看。則方是真實皈依三寶之信徒,方可得了生脫死,超凡入聖之大利益矣。

第六日 以真俗二諦破諸執見及說近時靈感

世人執空執有,妄生己見,故迷而不覺。世尊設教,欲令眾生破此二見,故特設一念佛法門,俾其從有而至空,得空而不廢有。則空有二法,互相資助,得益甚大。況仰仗彌陀力,故其力用,超過一切法門,而為一切法門之所歸宿也。世有一種下劣知見人,教以念佛求生西方,則曰,我等業力凡夫,何敢望生西方,但求不失人身即足矣。此種知見,由不知眾生心性,與諸佛之心性,一如無二。但以諸佛修德至極,性德圓彰,眾生唯具性德,縱有所修,多屬悖性而修,反增迷悖額耳。又有一種狂妄知見人,教以念佛,則曰,我就是佛,何需再念佛,汝等不知自己是佛,不妨常念,我既自知是佛,何必頭上安頭。此種知見,由於只知即心本具佛性之佛,不知斷盡煩惑,圓滿福慧之佛。此種人若知性修理事,不可偏執,力修凈行,則遠勝生下劣知見者。否則自誤誤人,將永墮阿鼻地獄,了無出期矣。

故執空執有之謬知,下劣狂妄之謬見,唯念佛最為易治。以「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若不作佛,則不是佛矣。此二句經文,為破下劣狂妄二見之無上妙法也。克論佛法大義,不出真俗二諦。真諦,一法不立,即聖智所見之實體也。俗諦,萬行圓彰,即法門所修之行相也(俗,即建設之意,不可作世俗、鄙俗講)。

學佛之人,必須真俗圓融,一道齊行。以一法不立,始能修萬行圓彰之道。萬行圓彰,始能顯一法不立之體。今為易解,特說一喻。真如法性之本體,如大圓寶鏡,空空洞洞,了無一物。而胡人來則胡人現,漢人來則漢人現,胡漢俱來則俱現。正當空空洞洞,了無一物時,不妨胡來胡現,漢來漢現,正當胡來胡現,漢來漢現時,仍然空空洞洞,了無一物。禪宗多主真諦,即在萬行圓彰處,指其一法不立。凈宗多主俗諦,即在一法不立處,指其萬行圓彰。明理智士,自無偏執。否則寧可著有,不可著空。以著有,雖不能圓悟佛性,尚有修持之功。著空,則撥無因果,成斷滅見,壞亂佛法,貽誤眾生,其禍之大,不可言宣。

吾人念佛,當從有念而起,念至念寂情亡時,則既無能念之我,亦無所念之佛,而復字字句句,歷歷分明,不錯不亂,即所謂念而無念,無念而念也。念而無念,無念而念者,正念佛時,了無起心念佛之情念。雖無起心念佛之情念,而復歷歷明明相續而念。然此功夫,非初心所能即得。若未到無念而念之功夫,即不以有念為事,則如毀屋求空,此空非是安身立命之所。古之禪德,多有禮拜持誦,不惜身命,如救頭燃者。故永明延壽禪師,日課一百零八種佛事,夜往別峰,行道念佛。況後世學者,不重事修,而欲成辦道業乎。以大悟一法不立之理體,力行萬行圓修之事功,方是空有圓融之中道。空解脫人,以一法不修為不立,是諸佛稱為可憐憫者。蓮池大師云:「著事而念能相續,不虛入品之功。執理而心實未通,難免落空之禍。」以事有挾理之功,理無獨立之能故也。

故吾人學佛,必須即事而成理,即理而成事。理事圓融,空有不二,始可圓成三昧,了脫生死。若自謂我即是佛,執理廢事,差之遠矣。當用力修持,一心念佛,從事而顯理,顯理而仍注重於事,方得實益。如等覺菩薩,尚以十大願王,迴向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以期圓滿佛果。今以凡夫而不自量,視念佛為小乘,不足修持,則將來定入阿鼻地獄乎。

又念佛人,要各盡己分,不違世間倫理,所謂「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若不孝父母,不教子女,乃佛法中之罪人,如此而求得佛感應加被,斷無是理。故學佛者,必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己立立人,自利利他。各盡己分,以身率物,廣修六度萬行,以為同仁軌範。須知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亦在六度萬行之中。世之不信佛者,如戴有色眼鏡,以觀察萬物,紅綠彩色,由鏡而異,不得事物之本色。故大學有格物致知之說。良有以也,我等學人,切勿妄執己見。如妄執己見,坐井觀天,一俟閻羅索命,方悟前非,亦悔之晚矣。斯世澆漓,社會紊亂,天災人禍,疊環相生。欲謀挽救,須人盡敦倫盡分,孝親慈幼,愛人若己,大公無私方可。以人心和平,世界自安,國難自息矣。

現在最大之禍患,在於人存私心,私心之極,則親子可殺其父母。世人多羨唐虞之治,熙熙暤暤,天下太平,而嘆今之世風頹喪,人心險惡。然一究其何以至此,則公與私耳。公極則世界大同,私極,則子殺其父母。若彼此消除私見,無相殘害,則唐虞三代之世,又何難復見於今日哉。昔普陀有一老僧行路,適腿碰其凳,遂將凳踢倒,連踢幾腳。此種知見,皆因任己我慢,絕不反省之所致也。此見大發,則必至殺父殺母,尚不以為恥,反以為功矣。現在殺機更盛,殺人之工具亦益見巧妙,大劫當前,誰能逃得,唯有大眾虔誠念佛,哀冀佛力之加被。滬戰時,閘北房舍多成灰燼,獨余皈依弟子夏馨培之寓所,未曾波及。蓋當戰事劇烈時,彼全家同念觀世音聖號。且最奇異者,戰事起後第七日,其一家人始由十九路軍救出,及戰停歸家,家中諸物,一無所失。非菩薩之護祐,何能若是。其供職新聞報館已數十年,夫婦均茹素念佛甚虔。是知觀音菩薩,大慈大悲,遇有災難,一稱聖號,定蒙救護也。

或曰,世人千萬,災難頻生,觀音菩薩僅是一人,何能一時各隨其人而救度之耶。即能救度,亦不勝其勞矣。殊不知並非觀音處處去救,乃眾生心中之觀音救之耳。觀音本無心,以眾生之心為心,故能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如皓月當空,所有水中皆現月影,千江有水千江月,此月為多為一耶。不可言一,萬水之月各現矣。不可言多,虛空之月常一也。諸佛菩薩之救度有情,亦復如是。其不得感應者,唯以眾生之不虔誠,非菩薩之不救護也。如一池污濁之水,欲月現其中,豈可得乎。明乎此,我等大眾念佛,猶有不正心誠意,虔懇而為之者,吾不信也。

山西聞喜縣,一弟子葉滋初,騎騾行於大嶺間,一邊高峰,一邊深澗,雪凍成冰,騾滑而蹶,遂跌下澗。半崖有一株大樹,恰落在樹之中間,得以無虞,否則粉身碎骨矣。此樹何由而有,乃觀音所示現也。

又民國十七年,寧波蔡仁初,於滬開五金玻璃店,人極淳厚,與聶雲台善。雲台令其常念觀音,意防綁票,仁初信之。一日,將出,自己汽車在門外,綁票者以手槍趕開車者去,匪坐其上。仁初一出即上車,隨即開去,方知被綁。乃默念觀音,冀車壞得免。已而輪胎爆裂,車行蠕蠕。再前行,油缸炸破,車遭火焚。匪下車恨甚,向之開三槍,而蔡三跳免,遂乘人力車歸。其年六月,與其夫人,同至普陀皈依。

又張少濂,為某洋行經理,素不信佛。一日,坐汽車行於冷靜處,二匪以六輪手槍趕開車者去,令張開往何處即已。二匪人各持手槍向張。張默念觀音,行至熱鬧處,適有二人打架,巡捕吹哨,二匪跳下車逃去。蓋以張念觀音之故,致匪誤會為捉己故也。其舅周渭石,先皈依,一日請余至其家,少濂亦皈依。

又鎮海李覲丹之子,為洋行買辦,得吐血病二年,即不吐時,痰中亦常帶血。一日,為匪綁去。覲丹畏懼異常,全家念觀音求救,復請法藏寺僧助念。後匪索銀五十萬元,李家只允五萬,匪魁謂非五十萬不可。然每說五十萬時,頭即作痛,竟以五萬元贖回。且自匪綁去後,非但不吐血,連吐痰也不帶血了。二年多之痼疾,由被綁而痊癒。以上所述感應事迹,宜深信之。

現在學佛之人頗多,然能深知佛法者甚少,外道之語,人多信之。江浙俗傳,謂念佛之人,血房不可入。以產婦血腥一衝,以前所念之功德,都消滅矣。故視作畏途,雖親女親媳,皆不敢近,猶有預先避居別處,過月余方敢回家者。此風遍行甚廣,亦可怪也。不知此乃外道邪說,蠱惑人心,何可妄信。民國十二年,袁海觀之次媳,年五十多歲,頗有學問,有二子二女。其長媳將生子,一居士謂曰,汝媳生子,汝家中一個月內供不得佛,也念不得佛。彼聞而疑之,適余至滬,彼問此事。余曰,瞎造謠言,歸告汝媳,令念觀音,臨產仍須出聲念,汝與照應人,各大聲念,定規不會難產,及無苦痛血崩等事,產後亦可無種種危險。彼聞之甚喜,不幾日而孫生,其孩身甚大,湖南人生子必稱,重達九斤半,且系初胎,了無苦痛。可知觀音菩薩大慈悲力,不可思議。

平常念佛菩薩,凡睡卧,或洗腳,洗浴時,均需默念,唯臨產不可默念。以臨產用力,默念必受氣病,此極宜注意。須知佛力不可思議,法力不可思議,眾生心力不可思議,唯在人之能虔誠與否耳。明高僧壽昌慧經禪師,生時頗難,其祖立於產室外,為念金剛經,以期易生。開口念出金剛二字,即生,其祖乃取名為慧經,長而皈依,及出家,皆不另取名,其人為萬曆間出格高僧。

由此觀之,可知佛法之有益於世間也大矣。念觀音於生產有如是利益,豈可為邪說所惑,而不信奉耶。

世人食肉,已成習慣,當知無論何肉,均有毒。由於殺時,恨心怨氣所致。雖不至即時喪命,但積之已久,則必發而為瘡為病。年輕女子,若生大氣後,喂孩子乳,其子必死,以因生氣而奶成毒汁也。人以生氣,尚非要命之痛,尚且如此。況豬羊雞鴨魚蝦是要命之痛,其肉何能無毒乎。餘十余年前,見一書雲,一西洋女人,氣性甚大,生氣後喂其子乳,其子遂死,不知其故。後又生一子,復以生氣後餵乳而死,因將乳令醫驗之,則有毒,方知二子皆乳葯死。近有一老太婆皈依,余令吃素,以肉皆有毒,並引生氣西婦毒死二子為證。彼雲,伊兩個孩子,也是這樣死的,以其夫橫蠻,一不順意,即行痛打。孩子看見則哭,便為餵乳,遂死,亦不知是乳毒死的。其媳亦因餵乳死一子。可知世間被毒乳葯死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因西婦為發起,至此老太婆,方為大明其故。凡喂孩子之女人,切勿生氣,倘或生大氣,當日切不可即喂孩子。須待次日心平氣和,了無怨恨時,乃無礙矣。若當日即喂,或致即死,綜不即死,或遲遲死。是知牛羊等至殺時雖不能言,其怨毒結於身肉者,亦非淺鮮。自愛者固宜永戒,以免現在後世種種災禍也。此事知者猶少,故表而出之,幸大家留意焉。

由此證之,須知人當怒時,不獨其乳有毒,即眼淚口水亦有毒。若流水入小兒口眼中身上,亦為害不淺。一醫生來皈依,余問醫書中有此說否,彼雲不知。世間不在情理之事頗多,不可因非科學而鄙視之。如治瘧疾方,用二寸寬一條白紙,寫烏梅(兩個),紅棗(兩個),胡豆(按病人年數多少,寫多少顆,如十歲寫十顆,二十歲寫二十顆),摺而疊之,於未發一點鐘前,男左女右,綁於臂膊上,即不發矣。百發百中,即二三年不愈者,亦可即愈。非符非葯,而能愈痼疾,豈可以常理推之呼。

第七日 論大妄語罪及佛大孝與致知格物老實念佛等

法會今日圓滿,七日之期,瞬息已去。但是法會雖圓滿,而護國息災,當盡此一報身而為之,非人人吃素念佛,往生西方,不能謂為究竟之圓滿也。

現世學佛之人,多有自謂我已開悟,我是菩薩,我已得神通,以致貽誤多人。一旦閻老索命,臨命終時,那時求生不得,痛苦而死,定墮阿鼻地獄。此種好高騖勝,自欺欺人之惡派,切勿染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戒之戒之。

殺盜淫等,固為重罪,然人皆知其所行不善,不至人各效法,其罪尚輕。若不自量犯大妄語,未得謂得,未證謂證,引諸無知之輩,各相效尤,壞亂佛法,貽誤眾生,其罪之重,莫可形容。修行之人,必須韜光隱德,發露罪愆。虛張聲勢,做假場面,縱有修行,亦被此虛偽心喪失矣。故佛特以妄語為各戒之根本戒者,以防護其虛偽之心,庶可真修實證也。修行之人,不可向一切人誇自己功夫。如因自己不甚明了,求善知識開示印證,據實直陳,不可自矜而過說,亦不必自謙而少說,按自己本分而說,方是真佛弟子,方可日見進益矣。

六祖大師云:「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是知世間一切事事物物,均為佛法,吾人舉心動念,都要了了明明,不可為妄念所迷。即如世間極惡最壞之人,以至孩提之童,如有言其不善者,則怒,言其善者,則喜。其怒不善而喜善,豈非其本覺之真心發現乎。所可惜者,不知自返而擴充之,仍復日為不善,致成好名而惡實,入於小人之域矣。使其自返曰,我既喜善,當力行善事,力戒惡事,近之則希賢希聖,遠之則了生脫死,成佛證道矣。其所重在自覺,覺則不隨迷情去,卒至於永覺不迷。若不自覺,則日欲人稱善,日力行諸惡,豈不大可哀哉。即自喜人稱己為善之念,足證眾生皆有佛性。而順性逆性之行為,一在自勉自棄,一在善惡知識之開導引誘也。現世之災難頻生,由於人多不務實際,徒事虛名,好名而惡實,違背自己本心之所致也。若能迴光返照,發揮原有佛性,不自欺欺人,明禮義,知廉恥,則根本既立,無悖理亂德之行,災患自息矣。

學佛之人,最要各盡其分,能各盡其分,即是有廉有恥。如父慈子孝,兄愛弟敬,皆當努力行之。大學所謂,「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上「明」字,即是克己省察之修德。下「明德」二字,即是自心本具之性德。欲明自心本具之明德,非從克己省察修持不可。進之,始可言「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此之親民,即是各盡其分之意。止於至善,即是居心行事,自行化他,悉皆順乎天理人情,不偏不倚之中道。能如是,為聖為賢,可得而致矣。且佛法之教人,在於對治人之煩惱習氣,故有戒定慧三學,以為根本。蓋以戒束身,則悖德悖禮之事不敢為,無益有損之語不敢說。因戒生定,而心中紛擾妄亂之雜念漸息,糊糊塗塗之作為自止。因定發慧,則正智開發,煩惑消滅,進行出世世間諸諸法,無一不合乎中道矣。戒定慧三,皆是修德。由正智親見之心體,乃明德也。此之明德,在中庸則名誠。誠,指淳真無妄,明德,指離念靈知。誠與明德,皆屬性德。由有克己省察修持之修德,性德方彰。故須注重上一明字,則明德方能徹見而永明矣。

佛法世間法,本來不是兩樣。或有以佛辭親割愛,謂為不孝者,此局於現世,不知過去未來之淺見也。佛之孝親,通乎三世。故梵網經雲,若佛子,以慈心故,行放生業。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故六道眾生,皆是我父母,而殺而食者即殺我父母。佛之於一切眾生愍念而度脫之,其為孝也,不亦廣且遠哉。且世間之孝,親在則服勞奉養,親沒則只於生歿之辰,設食祭奠,以盡人子之心。設或父母罪大,墮於異類,誰能知所而食之生物中,決非曾為我之父母乎。昧三世無盡之理,而以數十年之孝責人,其所知所見之淺小,亦可憐矣。故佛教人戒殺放生,吃素念佛者,其慈悲救濟也大矣。或又謂,豬羊魚蝦之類,乃天生資養人者,食又何罪。此以身未歷其境而妄說,若親歷其境,則望救之不暇,何容置辯。

勸戒類編載,福建蒲城令趙某,長齋奉佛。其夫人絕無信心,誕辰之先,買許多生物,將欲殺而宴客。趙曰,汝欲祝壽,令彼就死,可乎。夫人曰,汝之話皆無用,若依佛法,男女不同宿,不殺生命,再過幾十年,滿世界通是畜生了。趙亦無法可勸。至夜,夫人夢往廚房,見殺豬,則自己變成豬,殺死還曉得痛,拔毛開肚,抽腸割肺,痛不可忍。後殺雞鴨等,皆見自己變所殺之物。痛極而醒,心跳肉顫。從此發放所買之生,而吃長素矣。此人宿世有大善根,故感佛慈加被,令親受其苦,以止惡業。否則將生生世世供人宰食矣。世之殺生食肉者,設身處地而作己想,則不難立地回頭矣。

又有一類人說,我之食牛羊雞鴨等肉,為欲度脫彼等耳。此說不但顯教無之,即密宗亦無之。若果有濟顛之神通,未為不可。不然,邪說誤人,自取罪過,極無廉恥之輩,乃敢作是說耳。學佛者,須明白自己之身份力量,不可妄自誇大,至囑至囑。

梁時,蜀青城山,有僧名道香,具大神力,秘而不露。該山年有例會,屆時眾皆大吃大喝,殺生無數。道香屢勸不聽。是年,乃于山門掘一大坑,謂眾曰,汝等既得飽食,幸分我一杯羹,何如。眾應之。於是道香亦大醉飽,令人扶至坑前大吐。所食之物,飛者飛去,走者走去,魚蝦水族,吐滿一坑。眾大驚畏服,遂永戒殺。道香旋因聞志公之語,當即化去(有蜀人,在京謁志公。志公問,何處人。曰,四川。志公曰,四川香貴賤。曰,很賤。志公曰,已為人賤,何不去之。其人回至青城山,對香述志公語。香聞此語,即便化去)。知世之沉安分守己者,一旦顯示神通,當即去世示寂,以免又增煩惱耳。否則須如濟公之瘋顛無狀,令人疑信不絕,方可。

學佛者,務要去人我之見,須己立立人,自利利他,然後方可言入道。即如大學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此所謂物,即是與天理人情不合之私慾。既有私慾,則知見偏邪,不能得其正矣。例如愛妻愛子者,其妻子再壞,彼不見其壞,以溺愛之私慾,錮蔽本具之良知,以成偏邪不正之惡知。若將溺愛之念,格除凈盡,則妻與子之是是非非,直下徹見矣。是知格物一事,所宜痛講,切不可以窮盡天下事物之理為格物。格除自心私慾之物,乃是明明德之根本。空盡天下事物之理,乃末之又末之事。以末之又末之事為本,宜乎天下之亂無可救藥也。佛法之去貪嗔痴,亦是格物。修戒定慧,即是致知。貪嗔痴之物,蘊之於心,亦若戴著色眼鏡,以視諸物,皆不能見其本色耳。物之禍害,可不畏哉。

念佛之人,勿自仗聰明智慧,須拋於東洋大海之外。不然,恐為所誤,自貽伊戚,蓋以其知見多而不一也。反之如一般愚夫愚婦之念佛,正心誠意,而受益甚眾。故念佛一法,最好學愚夫愚婦,老實行持為要。俗言,聰明反被聰明誤,可不懼乎。

如雲南保山縣,皈依弟子鄭伯純之妻,長齋念佛多年,其長子慧洪,上前年死,其母以愛子故服毒,了無苦相,端坐念佛而逝。且死後面色光潤,驚動一方。伯純以老儒提倡,而信者甚少。由其妻子之死,而信者十居八九矣。端坐念佛而逝,雖無病而死,也甚難得。況服毒而死,能現此相,若非已得三昧,毒不能毒,能有此現相乎。

宋楊傑,字次公,號無為子,參天衣義懷禪師大悟。後丁母憂,閱大藏,深知凈土法門之殊勝,而自力行化他焉。臨終說偈曰:「生亦無可戀,死亦無可舍。太虛空中,之乎者也。將錯就錯,西方極樂。」楊公大悟後,歸心凈土,極力提倡。至其臨終,謂生死於真性中,猶如空華,以未證真性,不得不求生西方為事也。將錯就錯者,若徹證真性,則用不著求生西方,求生仍是一錯。未證而必須要求生西方,故曰將錯就錯,西方極樂。蓮池大師往生集,於楊公傳後,贊曰,吾願天下聰明才士,咸就此一錯也。此可謂真大聰明,不被聰明所誤者。

若宋之蘇東坡,雖為五祖戒禪師後身,常攜阿彌陀佛像一軸以自隨。曰,此吾生西方之公據也。及其臨終,徑山唯琳長老,勸以勿忘西方。坡曰,西方即不無,但此處著不得力耳。門人錢世雄曰,此先生平生踐履,固宜著力。坡曰,著力即差,語絕而逝。此即以聰明自誤之鐵證,望諸位各注意焉。

凈土法門,契理契機,用力少而成功易,如風帆揚於順水,以仗佛力故也。其他各宗,用力多而成功難,如蟻子上於高山,全憑自力故也。等覺菩薩,欲圓滿佛果,尚須求生西方。何況我等凡夫,業根深重,不致力於此,是舍易而求難,惑之甚矣。且今世殺人之具,日新月異,若飛機大炮,毒氣死光等,山河不能阻,堅物不克御,我等血肉之軀,何能當此。而人生朝露,無常一到,萬事皆休。是以欲求離苦得樂者,當及時努力念佛求加被,臨終往生。一登彼土,永不退轉,華開見佛,得證無生,方不辜負得聞此法而信受也。唯願大眾精進行持,是所至禱。

 

第八日 法會既圓為說三皈五戒十善及做人念佛各要義

今日為汝等皈依之日,汝等既皈依,當明皈依之道理,茲為汝等述之。

汝等為何要皈依,余想總不外欲求生西方,了脫生死而已。如何方能達到此等地步,即須皈依三寶,所謂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也。能皈依三寶,如實修持,才得了脫生死,往生西方。且所謂三寶者,有自性及住持二種。佛者覺悟義。自性佛者,乃即心本具離念靈知之真如佛性也。法者軌範義。自性法者,乃即心本具道德仁義之懿範也。僧者清凈義。自性僧者,乃即心本具清凈無染之凈行也。住持三寶者,釋迦佛在世,則為佛寶。佛滅度後,所有範金合土,木雕彩畫之佛像,皆為佛寶。佛所說離欲清凈諸法,以及黃卷赤軸諸經典皆為法寶。出家染衣,修清凈行者,皆為僧寶。

皈者,皈投,如水皈海,如民皈王。依者,依託,如子依母,如渡依舟。人在生死大海,若不依皈自性三寶,與住持三寶,則便無法可出。若肯發志誠心,皈依三寶,則可出生死苦海,了生脫死矣。如人失足,墮於大海,狂濤洶湧,有滅頂憂,當此千鈞一髮,生死存亡之際,忽有船來,即便趨赴,是皈投義。

由知自性三寶之故,則克己省察,戰兢惕厲,再求住持三寶,及十方三世一切三寶,則可消除惡業,增長善根,即生成辦道業,永脫生死輪迴矣。此遇救登船,安坐到岸,曩時兇險已過,現在得慶更生,無限利益,由此而得,是依託義。

世事紛龐,煩惱苦痛,處此生死大海,當以三寶為船,眾生得所皈依,鼓棹揚帆,不懈不退,自能登於彼岸。既皈依佛,當以佛為師,自始今日,直至命終,虔誠敬禮,一息無容或懈,再不得皈依天魔外道,邪鬼邪神。既皈依法,當以法為師,自今至終,不得皈依外道典籍。既皈依僧,當以僧為師,自今至終,不得皈依外道徒眾。若已皈依三寶,仍信仰外道,尊奉邪魔鬼神,雖日日念佛修持,亦難得真實利益。以邪正不分,決無了生死之希望,其各凜諸(歸、皈二字通)。

三皈之義既明,再述五戒之義。所謂五戒者,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也。

不殺生者,好生惡死,物我同然,我既愛生,物豈願死,言念及此,何忍殺生。一切眾生,原是同等,輪迴六道,隨善惡業,形體以變,升降超沉,了無底止。我與彼等,於多劫中,互為父母,互為子女,如是思之,何敢殺生。一切眾生,皆具佛性,直下與三世諸佛,無二無別,於未來世,皆可成佛。但以宿世惡業之力,障蔽妙明佛性,不能顯現,淪於異類。當具憐憫心,慈悲心,以拯救之,何忍宰割其體,以飽己腹。我輩今生既得為人,乃前生之善果,宜保此善果,使之發揚光大,繼續永久,當戒殺生。如其廣造殺業,必墮惡道,酬償宿債,輾轉互殺,此仆彼起,無有盡期。欲求生西方免而輪迴之苦者,又何敢造殺業乎。故須首重戒殺。

不偷盜者,即是見得思義,非與不取也。此事凡知廉恥者,皆能不犯。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蓋私慾若起,則易為物遷。若大利當前,能避若蛇蠍,狂奔急走者,不數數見也。且所謂盜,並非專指盜人財物而言。即居心行事,有類於盜者,亦名為盜。如以公濟私,損人利己,以勢取財,用計謀物,忌人富貴,願人貧賤,皆是。又如陽取為善之名,若遇諸善事,心不認真,事多敷衍。如設義學,不擇嚴師,誤人子弟。施醫藥,不辨真假,誤人性命。凡見急難,漠不速救,緩慢浮游,或致誤事。但取敷衍塞責,不顧他人利害,如是之類,皆名為盜。心存盜心,事做盜事,社會因之紊亂,天下亦不太平矣。故須並重戒盜。

不邪淫者,陰陽相感,萬物以生,男女居室,人之大倫,生男育女,教養成人,上關風化,下續宗祧,故所不制。若非已配,茍合私通,是為邪淫。此乃逆乎正義,亂乎人倫,生為衣冠禽獸,死墮三途惡道,千萬億劫,不能出離。然人從淫慾而生,故淫心最難制服。如來令貪慾重者,作不凈觀,觀之久久,則見色生厭矣。又若將所見一切女人,作母女姐妹想,生孝順心,恭敬心,則淫慾惡念,無由而生矣。此乃斷除生死輪迴之根本,超凡入聖之階基,宜常警惕。至如夫婦相交,原非所禁,然須相敬如賓,為承宗祀,極當撙節,不可徒貪快樂,致喪身命。雖是己偶,貪樂亦犯,不過其罪較輕耳。故須並重戒淫。

不妄語者,言必有信,不虛妄發也。若見言不見,不見言見,以虛為實,以有為無,凡是心口不相應欲欺哄於人者,皆是。又自未斷惑,謂為斷惑,自未得道,謂為得道,是為大妄語,此罪極重。以其壞亂佛法,疑誤眾生,定墮阿鼻地獄,永無出期。故須並重戒妄語。

以上四事,名為性戒,以體性當戒故,不論出家在家,受戒與否,犯者皆有罪過。未受戒,按事論罪。已受戒者,於按事論罪外,又加一重犯戒之罪。故此殺生、偷盜、邪淫、大妄語四種,一切人皆不可犯,犯皆有罪。已受戒者犯之,則兩重罪。

不飲酒者,酒能迷亂人性,壞智慧種,飲之令人顛倒昏狂,妄作無恥之事,凡修行者,絕不許飲。要知一切妄念邪行,多由飲酒發生。故須並重戒酒。此是遮戒,唯受戒者,得犯戒罪,未受戒者,飲之無罪。然以不飲為是,以其能生種種罪之根本也。

至於十善,亦當遵守。十善者,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是為身三業。不妄言,不綺語,不兩舌,不惡口,是為口四業。不慳貪,不嗔恚,不邪見,是為意三業。若持而不犯,則為十善。若犯而不持,則為十惡。十惡分上中下,感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身。十善分上中下,感天,人,阿修羅,三善道身。善因感善果,惡因感惡果,決定無疑,莫之或爽。此十善,總該一切善法,若能遵行,無惡不斷,無善不修。汝輩既皈依受戒,全須遵守。又須一心念佛,求生西方,不可疏忽。若不介意,乃至臨終,方感為緊要,而業風所飄,不得自主,悔無及矣。

學佛之人,於三皈,五戒,十善諸義,既已明了,當竭力「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尤當注意者,任做何事,須憑天理良心。如作醫生,有良心者,救人危急,當可大積陰功。無良心者,可使人輕病轉重,從中漁利,良心喪盡,定得惡果。

清蘇州孝廉曹錦濤,精於岐黃,任何險症,無不著手回春。一日,欲出門,忽有一貧婦跪門外,泣求為其姑醫病。謂家道貧寒,難請他醫,聞公慈悲為懷,定可枉駕為治。曹公遂為往治。曹公歸後,貧婦之姑枕下,白銀五兩,不知去向,想為曹公偷去。婦登門詢之,曹公即如數與之,貧婦歸,其姑已將銀取出。婦大慚愧,復將銀送還謝罪。問,公何以自誣盜銀。曹公曰,我欲汝姑病速好耳,我若不認,汝姑必定著急加病,或致難好。故只期汝姑病癒,不怕人說我盜銀也。其心之忠厚,可謂至極無加矣。所以公生三子,長為御醫,壽八十餘,家致大富。次為翰林,官至藩台。三亦翰林,博通經史,專志著述。孫曾林立,多有達者。彼唯利是圖之醫,縱不滅門絕後,則以微之微矣。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所謂餘慶餘殃,乃報在子孫者,本慶本殃,乃報在本身者。餘慶餘殃,人可見之。本慶本殃,乃己於現生,及來生後世所享受者,世人不能見之,天地鬼神佛菩薩,固一一洞知洞見也。須知本慶本殃,較之餘慶餘殃,大百千萬倍。故望世人,努力修持,以期獲慶而除殃也。曹公甘受盜名,救人性命,善報在於子孫。若自己更能替子孫念佛,求三寶加被,令子孫亦各吃素念佛,善報當在西方矣。汝輩既已皈依,當虔受三皈,為翻邪歸正之本。謹持五戒,為斷惡修善,為清凈身口意三業之根。從此諸惡莫作,眾善力行。三業既凈,然後可以遵修道品,了生脫死,得預極樂嘉會。善惡因果,如影隨形,莫之或爽。實行其事,實得其益。若沽名釣譽。好作狂言,自欺欺人,自謂已得佛道,是大妄語,應受惡報。修行人須心地光明,三業清凈,功德無量。觀經云:「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是為三世諸佛凈業正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為者當若是。願各勉旃。

附印老法師由上海回至靈岩開示法語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七晚說

靈岩,乃天造地設之聖道場地,吳王夫差不德,不依乃祖太王,泰伯,仲雍,正心誠意,勤政愛民之道,唯以淫樂是務,遂於此築館娃之宮,其獲罪於天地祖宗也大矣。宮成數年,國亡身死,可不哀哉。至晉,司空陸玩,築室其上,後聞佛法,遂舍宅為寺,此靈岩最初開山之緣起也。至梁,而寶志公祈武帝又為重興。智積菩薩,屢以現身畫像,顯示道妙,引導迷俗。至唐,宰相陸象先(蘇州人)之弟,病於京師,國醫無效。一僧求見雲能治,令取凈水一盞,向之念咒幾句,含水噀之,立即痊癒。謝以諸物皆不受,曰,我名智積,汝後回蘇,當往靈岩山會我。後其人至問之,無有名智積者,心甚惆悵。遍觀各殿堂,見壁間畫像,乃為己治病之僧也,因特建智積殿,而寺復中興。自晉至唐,所有住持,皆不可考。至宋,而凡為此山住持者,皆宗門出格大老,靈岩道場,遂為江蘇之冠,以地靈故人傑,以人傑故地靈也。明末清初,又復大興,聖祖高宗兩朝,數次南巡,皆駐蹕山上行宮。洪楊之亂,焚毀殆盡。後念誠大師,住塔洞中,適彭宮保玉麟公游山相見,因為查出田地六百多畝,蓋十餘間殿堂房舍。至宣統三年,住持道明,系軍人出家,性粗暴,因失衣打來人過甚,山下人起鬨,道明逃走,寺中什物均被搬空,成一無人之寺,此即靈岩道場復興之機。否則,縱能恪守清規,亦決不能成此全國僅有之凈業道場。禍福互相倚伏,唯在人之善用心與否耳。嗣由木瀆紳士嚴良爍公,命寶藏僧明煦,請其師真達和尚接管。真師派人往接,並命明煦暫為料理,意欲有合宜人,當作十方專修凈土道場。民十五年,戒塵法師來,遂交彼住持。住僧以二十人為額,除租金數百圓外,不足,則真師津貼。不募緣,不做法會,不傳法,不收徒,不講經,不傳戒,不應酬經懺。專一念佛,每日與普通打七功課同。住持無論台賢濟洞均可,只論次數,不論代數。但取戒行精嚴,教理明白,深信凈土者即可。若其他皆優,而不專註凈土者,則決不可請。自後住人日多,房屋不足,於二十一年,首先建念佛堂,四五年來,相繼建築。今大雄殿已落成,只欠天王殿未建,然亦不關要緊。光於十九年二月來此,四月即入關,已六年多矣。以老而無能,擬老死關中。因佛教會諸公之請,祈於護國息災會中,每日說一次開示,發揮三世因果,六道輪迴之理,提倡信願念佛,即生了脫之法,以挽救世道人心。固辭不獲,遂於本月初六日出關往滬,以盡我護國之義務。十五日圓滿,十六日為說三皈五戒。今晨由滬徑來此間,而蘇垣季聖一等諸居士皆先來。至山,見其殿宇巍峨,僧眾清穆,不禁歡喜之至。茲由監院妙真大師,請來堂中,為諸位演說凈土法要。若但說法要,不敘來歷,及現在各因緣,則住者來者,均莫知其所以然,或致於此道場,與其他道場一目視之。在大通家則無所不可,在愚鈍如光,又欲即生出此三界,登彼九蓮者,則莫知趣向,故先為敘述緣起焉。(此段記者未錄,乃老人補記,故全用文言)

我們所修持的這個凈土法門,是最殊勝超絕的,大家不要輕視了。為什麼呢,因為佛所說的種種法門,無非是觀機而說,好比對症下藥一般。如果自己的根機,和這個法門不相應,修起來,是很難得益的。一切法門,皆仗自力修戒定慧,斷貪嗔痴,必須惑業凈盡,方能了生脫死。或者煩惱尚有一毫未斷盡的,生死還是不能免,況全未斷者乎。這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干到徹底才可。

唯有念佛一法,是如來普應群機而說的,亦是阿彌陀佛的大悲願力所成就的,無論上中下根,皆可修學。即煩惱惑業完全絲毫未斷的凡夫,只要具足真信切願,實行念佛求生西方,亦可蒙佛接引,帶業往生。一得往生,生死就可了脫了,所以說是最超勝的。

佛在世的時候,十個人修行,就有九個可以成道。因為那時的人,天性淳厚,根機是很猛利的。到了後來,眾生的業障逐漸增加,根機也就漸漸地陋劣下來,再要和從前一樣,是不可得了。然在晉唐時候,還有這種仗自力可以了脫生死的人,但已是逐漸減少,越後越少的了。到了現在,已沒有這樣的人了。如此看來,就曉得仗自己的力量去斷煩惱了生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此時如仍不自量力,要說大話,輕視這個念佛橫超法門,而去別修其他法門,那恐怕要了生死,就比登天還要更難了。

我並非說其他的法門不好,實在是因為法門有契理不契機的,有契機不契理的。唯有這個念佛法門,三根普被,利鈍全收,理機雙契,不可思議。尤其是在末法世中,更為適合眾生的根性。所以大集經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

為什麼念佛求生西方,叫做橫超法門。古人有個譬喻,用來解釋,就把我們具足惑業的凡夫,比做一條蟲,生在一根竹里最下的一節,這根竹子,就比做三界。這個蟲子,要想出來,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豎出的,一個是橫超的。豎出的,是自下至上,一節一節地次第咬破,等到最上的一節咬破了,才能夠出來。這是比喻修別的法門,定要斷盡見思煩惱,才能出三界的。見惑有八十八使,思惑有八十一品,這許多的品數,就比做一根竹子的節數。那蟲向上直咬出來,就叫做豎出。例如一個斷見惑的初果聖人,要經過七生天上,七生人間的長久時劫修習,才能證阿羅漢,了生死。二果,亦要一生天上,一返人間,才能證四果。三果,欲界思惑已盡,還要在五不還天,漸次修習,才能斷盡思惑證四果。這才算是出三界的無學聖人。如果是鈍根的三果,還要生到四空天,從空無邊處天,以至非非想處天,才能證四果。這豎出的法子,是如此艱難久遠的。橫超的,就是這條蟲子,不向上面一節一節咬,只向旁邊咬一孔,便能出來。這樣的法子,比那豎出的,是省事得多了。念佛的人,亦復如是。雖沒把見思煩惱斷除,但能具足信願行的凈土三資糧,臨終就能感動阿彌陀佛來接引他生到極樂世界去。到了這個清凈國土,見思煩惱,不斷而自斷了。何以故,以凈土境勝緣強,無令人生煩惱的境緣故。如此便得三不退,一直到破塵沙無明,成就無上菩提,何等直捷簡易的事。所以古人說,余門學道,如蟻子上於高山。念佛往生,似風帆揚於順水。今且說一段故事,來證明這個豎出艱難的道理,大家且靜聽聽。

唐朝代宗大曆間,有個隱士,叫做李源,舍宅為慧林寺,請圓澤禪師為住持。後李源想要去四川朝峨嵋山,因約圓澤同欲由長安經斜谷,陸道去,李源要自荊州入峽,由水道去。兩人意見不同,各有所以。李源不知圓澤之事,圓澤了知李源之心,恐到長安,人或疑伊想做官,便由荊州去。一天乘船到了南浦地方,因灘河危險,天未暮即停舟。那時有一婦人,身穿錦背心,負罌而汲。圓澤一見了她,便俯首兩眼流淚。李源問道,自荊州以上,像這樣的婦人,不知有多少,為什麼生此悲感。圓澤道,我不欲從此路來者,就是怕逢此婦人,因為她懷孕三年,還未分娩,就是候我來投胎。現在見了,已是無法可避了。請君少住幾日,助我速生,及葬吾山谷,三天之後,請來看我,我就對君一笑,以為憑信。十二年後,中秋月夜,到杭州天竺寺外會我。說完了,就更衣沐浴,坐脫去了。李源後悔無及,只得把圓澤葬了。三天之後,就到那家去看,果然婦生男孩。因把詳情告訴她,並要求和小孩見面,歡然一笑為信。李源因茲無意往川,便回洛京。及回到慧林寺,才曉得圓澤在未行之先,已經把後事都囑咐好了,因此越曉得他不是平常人。過了十二年,李源就如約去杭州,到中秋月夜,就在天竺寺外等候。果然月光之下,忽聞葛洪井畔,有牧童騎牛唱道:「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易性常存。」李源就曉得是圓澤的後身,就上前問道,澤公健否。牧童答曰,李公真信士也。便略敘數語。又唱道:「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游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遂乘牛而去。如是看來,能曉得過去未來,和有坐脫立亡本領的圓澤,還不能了脫生死,逃避胞胎。何況我們具縛凡夫,一點本領也沒有,如果不念佛求生西方,要想了生死,是作夢亦做不到的。

有人說,禪宗明心見性,見性成佛的道理,不是很好嗎?殊不知見性成佛,是見到自性天真的佛,叫做成佛,並非是成福慧圓滿的究竟佛。為什麼呢?因為宗門下的人,功夫用到開悟的時候,就知道他自己的真性,原來是和佛一樣,所以叫做見性成佛。但他的粗細煩惱,絲毫尚未斷,不過能常自覺照,伏住煩惱,舉動就和聖人相近。假使是失了覺照的功夫,伏不住煩惱,那造起業來,比他人更要厲害。因為他的煩惱裡頭,有開悟力量夾雜著,就變做狂慧,所以造業的能力,也異常的猖獗。這樣不但沒有成佛的希望,而且還要墮落三惡道。所以已經開悟的人,更要加功進修,時時覺照。等到見思煩惱斷盡了,方是了生死的時候,並非一悟便了。類如前朝的五祖戒,和草堂青禪師,因為悟後未證,仍不免輪迴之苦。覆轍昭然,是不可不知的。若說真成佛,更加差得很遠了。

福慧圓滿的究竟佛,是怎樣成呢。據天台宗來說,一個斷盡見思惑的圓教七信菩薩,修到十信的時候,才把塵沙破盡。再經過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等覺的四十一個位次,每破一品無明,就升進了一個位次,得一分三德秘藏,這樣次第,到了最後的等覺地位,才把四十一品無明斷盡。再斷一品無明,再進一位,才能成就福慧圓滿的究竟佛,像這樣子,的確不是輕易的事情。大家曉得這個道理,就不會誤解了。

又有人說,我們各人的自性,本來是一塵不染,清凈湛然,就是凈土。自性本來不生不滅,亘古亘今,不遷不變,就是無量壽。自性本來具有大智慧光明,照天照地,就是無量光。如果離了這個本有的自性,另外要有個凈土可生,阿彌陀佛可見,那就是頭上安頭,無有是處。並且認為這樣,就是禪凈雙修的道理,亦是錯的。因為這樣的話,完全是偏了禪宗,對凈宗是完全不適用的。何以見得,因為禪宗是不教人生信發願,也不教人念佛,只教人蔘究話頭,求明心見性。就說是離了自性,沒有凈土可生,彌陀可見。話雖不錯,但終是偏於理性的見解,不能和事相融通,亦就和事理無礙的凈宗隔別,所以說不是禪凈雙修。修凈土人,專以信願行三法為宗,大家要明白的。

還有密宗即身成佛的話,縱然聽起來,是如此動人,但是事實上,並沒有如此快便。即身成佛的意義是說密宗功夫,修到成功的時候,現身就可成道。然而這樣成道,不過是了生死而已,勉強說做成佛,或亦可以。如果是真的當做成了五住究盡,二死永亡的佛,那就大錯特錯了。譬如一個小孩子,剃下頭髮,人人就叫他名和尚。或是受了三壇大戒的比丘,亦叫他為和尚。或是在叢林裡頭做方丈的,亦是叫做和尚。但如上的和尚,勉強亦可說得,如果是當做真的和尚,亦是不對的。就事實來講,是要有道德學問,能夠有使人生長法身慧命的力量,才算是名副其實的和尚。

要知道我們這個世界,在釋迦牟尼佛的佛法當中,只有釋迦牟尼佛一人是即身成佛。再要到了彌勒佛下生的時候,才可算又是一尊即身成佛的佛。在這個釋迦滅後,彌勒未來的中間,要再覓個即身成佛的,無論如何,亦是不可得的。即使世尊重來應世,亦無示現即身成佛的道理。在前清康熙乾隆年間,西藏的活佛,到臨終的時候,能曉得死後要去哪家投胎,叫弟子們到時去接他。且在出胎時候,亦能說他是某某地方的活佛。然而雖有這樣本事,也還不是即身成佛。何以知道呢,因為如果真是即身成佛的,自然能像釋迦佛那樣的,能說各種方言,一音說法,亦能令一切眾生皆能會得。何以西藏的活佛,中國的語言,他就不懂呢。如此一件小事,就可證明他不是即身成佛了。何況後來的活佛,死時亦無遺言,生時亦無表示,都是由人安排,拈之而定的,那更是不必說了。

又修密宗的功夫,要成功,也是很不容易。如專求神通速效,不善用心,且還有遭遇魔事的危險,還不如念佛的來得穩當。一九二八年,上海有一皈依弟子,請我到他家吃齋,便說他家有個親眷,是學佛多年的女居士,學問亦很好,已有五十多歲了,可否叫她來談談。我說可以的,於是就叫她來。等到見面的時候,我就對她說,年紀大了,趕快要念佛求生西方。她答道,我不求生西方,我要生娑婆世界。我便回答她道,汝的志向太下劣了。她又雲,我要即身成佛。我又回答她道,汝的志向太高尚了。何以那個清凈世界,不肯往生,偏要生在此濁惡的世界。要知道,即身成佛的道理是有的,可是現在沒有這樣的人,亦非汝我可以做得到的事。像這樣不明道理的女居士,竟毫不自量地口出大言,實在是自誤誤人的。

還有兩個要求生華藏世界的人,有一天,那個害了毛病,這個就去看他。後來因見他病勢不對,就趕緊地叫他念南無大方廣佛華嚴經,華嚴海會佛菩薩,大家亦在旁邊助他念,過了一刻,就問他看見什麼境界沒有。他答道,沒有。這樣的問過兩三次,都說沒有。到了最後一次,他就說道娘來了。唉呀,這個問他的,才曉得他們如此靠不住了。因為在他的心裡,以為念這樣的佛號,和這樣的希求,應當要看見華藏世界才對,為什麼反見娘來的陰間境界呢。自此以後,他才回頭來修凈土法門了。要曉得華藏世界,是要分破無明的法身大士,才能見得生得的。其餘就是斷盡塵沙的菩薩,亦沒有分的,何況是具縛凡夫呢。就是華嚴會上,已證等覺的善財童子,普賢菩薩,還教他和華藏海眾,以十大願王,迴向極樂,以期圓滿佛果。可知凈土法門,是無機不收的。所以我常說:九界眾生,舍念佛法門,上無以圓成佛道;十方諸佛,舍念佛法門,下無以普度群萌。就是這個緣故。譬如天下的人,個個都要吃飯,亦個個都要念佛的。

奉勸諸位,不要不自量力,打出格的妄想。總要老老實實地念佛求生西方,才不辜負如來說這個上成佛道,下化眾生,成始成終的總持法門。及不枉費十方聚會,在此靈岩清凈道場的殊勝因緣。望大家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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