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聯趣話‖蘇東坡對聯軼事（下）

一日，蘇東坡正在書房中看書，有下人來報:「老爺，齊老醫生求見。」

這齊老醫生姓齊名世安，性格豪爽，樂善好施，經常扶危濟困，是遠近聞名的一位老中醫。平日里，齊醫生也喜歡吟詩作對，談古論今。

蘇東坡忙對下人說：「快快有請。」齊醫生在下人的引領下來到書房門前，抬頭看見門旁新掛了兩隻燈籠，來了興緻，吟出一句上聯:「燈籠籠燈，紙(枳)殼原來只防風。」

蘇東坡正好迎出門來，聽到齊醫生的對聯，心領神會，當即續出下聯: 「架鼓鼓架，陳皮不能敲半下(夏)。」

二人相視一笑，手挽手走進後院。院子的中央有一小花園。齊醫生見園中翠竹碧綠茁壯，便贊道：「中暑最宜淡竹葉。」

蘇東坡隨口對道：「傷寒尤妙小柴胡。」

兩人在花園邊坐下，下人遞上香茶。二人邊喝邊聊，好不愜意。微風吹過，送來陣陣花香。齊醫生見園中玫瑰盛開，嬌艷欲滴，有感而發，又出一聯：「玫瑰花開，香聞七八九里。」

蘇東坡聽罷，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梧桐子大，日服五六十丸。」

天色將晚，齊醫生也要告辭了，臨走前，隨口又出一聯：「神州到處有親人，不論生地熟地。」

蘇東坡作揖送別，回道：「春風來時盡著花，但聞藿香木香。」

蘇東坡和齊醫生兩人對聯中的「枳殼」「防風」「陳皮」「半夏」「竹葉」「柴胡」「玫瑰花」「梧桐子」「生地」「熟地」「藿香」「木香」都是中藥名。兩人很好地將這些中藥材名字化用到對聯中，工整和諧，妙趣橫生。

蘇東坡和黃庭堅兩個人都是大文學家，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兩人見面，喜對對聯來活躍氛圍。

有一次，兩人外出郊遊，來到一棵松樹下面下圍棋。蘇東坡剛投下一子，忽然樹上落下一顆松子掉在棋盤上。過了一會兒，又落下一顆。蘇東坡盯著松子，隨口說道：「松下圍子，松子每隨棋子落。」

說完，看著黃庭堅。 黃庭堅知道這是要自己對下聯，便抬起頭來，向四面張望，尋找對聯的題材。他望見不遠處有條小河，河邊上有幾棵柳樹。清風吹來，長長的柳絲悠悠蕩蕩，划過水面。樹下正坐著一個漁夫，握著長長的魚竿在釣魚。這不是送上門的對子嗎？黃庭堅對出下句：「柳邊垂釣，柳絲長伴釣絲懸。」

郊遊歸家時，太陽西墜，但見晚霞似火映紅江面。黃庭堅腦中浮現一聯，便停步對蘇東坡說:「想那曹子建當年七步成詩，成就千古美談。今日你我效仿一下古人，三步一聯如何？」蘇東坡點頭應允。

黃庭堅邁了三步，說：「晚霞映水，漁人爭唱『滿江紅』。」

聯中嵌入「滿江紅」這一詞牌名，貼切自然，頗有趣味。黃庭堅吟罷，奮力拖東坡快走。東坡卻蹲下身來不動，任黃庭堅怎樣拉扯也不走。黃庭堅以為蘇東坡拖延時間，便用力拽住蘇東坡的胳膊。哪料蘇東坡突然一甩臂，黃庭堅冷不防跌出老遠。未等站起身來，便聽東坡吟出下聯：「朔雪飛空，農夫齊唱『普天樂』。 」聯中也用了一個詞牌名，既和上聯相對又含戲謔之意：黃庭堅摔了跟斗，引得「普天樂」。

蘇東坡自幼聰慧過人，早在少年時代，就博覽群書，經綸滿腹，因此也有些驕傲自負。一天，他竟在書房門口貼一副對聯曰：「識遍天下字，讀盡人間書。」

此副對聯被鄰居一位老先生髮現了。他暗想：蘇東坡年少博學，讀書過目成誦，實在可喜，但若如此自滿則難成大器。於是，老先生拿來一本篆字書寫的書籍，上門找蘇東坡說：「老朽近得一書，多有不識，特來請教。」蘇東坡接書一看，心下大驚——此書他不但從未讀過，連裡面的許多字也不認識。

蘇東坡頓時面紅耳赤，羞愧萬分。他當即向老人長揖謝罪道:「小生淺薄狂傲，多謝先生教誨。我一定虛心學習，戒驕戒躁。」

老先生走後，蘇東坡在原聯上加了四個字，改成一副新聯：「發憤識遍天下字，立志讀盡人間書。」

從此之後，蘇東坡刻苦攻讀了幾年，終於成為博學多才的大文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