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媽媽沒有鑽戒

成長曆程

　　一個高考落榜生

　　我是今年高考的落榜生，一個曾經有過輝煌成績卻在高三成績大滑坡的落榜生。回想高三一年，就像做了一場夢，不過夢裡有三個主角——我、爸爸、媽媽。

　　高三這一年，我是鬧過來的，抑鬱，煩躁，以至於我幾乎每天都要哭一回。失戀的陰霾，成績的下滑，競爭的激烈使得我習慣了以頂撞的口吻跟爸爸媽媽說話，以發瘋的音量與他們爭吵。隨著高考的臨近，我的情況越來越差，最後，爸媽想盡了一切辦法幫我找回原來的自己——請家教，看心理醫生，媽媽甚至哭著跪下來求我別再鬧了。終於，在考前的一個月，我知道了著急，可是為時已晚。考試前的那個晚上，我失眠了，最後，媽媽像對嬰兒時的我一樣抱著我，拍著我，讓我入睡。那一晚，我哭了。

　　高考結束後，我有了大段空閑，媽媽在那段時間經常囑咐我上大學後該怎麼做，工作以後要怎麼為人處世。

　　有一天，媽媽在整理抽屜的時候，拿出了一個舊且簡單的小盒子，媽媽坐在床上，打開它，拿出了一條金項鏈和一個金戒指。媽媽說：「這是你姥姥留給我的，等你大了，你可以去金店，給它打成好看的樣式。」媽媽用溫柔的眼神看著那項鏈和戒指。

　　「媽，你怎麼沒有鑽戒？您跟爸爸結婚的時候爸爸沒送給您鑽戒？」我問媽媽。「沒有，買了平時也不戴。」媽媽說。

　　高考錄取結果出來了，我落榜了。看到結果，媽媽一句話都沒說，默然去睡覺了。過了一會兒，她起了身，沖對面還沒回過神的我說：「叫你別鬧你偏鬧，你知道高三一年多重要啊，十二年的辛苦白費了，你真是不聽話啊。我這幾天做夢老夢見小時候的你，那時候你多乖多懂事啊，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媽要強管什麼用，孩子不要強啊！」媽媽泣不成聲。媽媽是個要強的女人，我很少見她哭過。

　　第二天晚上，媽媽叫我陪她去散步。途中，我們坐在一家快餐店休息，媽媽突然說：「現在你大了，有些話媽想告訴你……你知道你為什麼不跟你爸爸的姓嗎?」

　　我回答說知道。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媽媽笑了，顯得輕鬆了下來，「你很小的時候，我跟那個人就離婚了，我堅持自己帶你，我擔心如果把你交給他會對你成長不利。我也知道，要是我一個人，能找到條件不錯的，但是帶個孩子，找個對你好的，合適的不容易，但是媽媽必須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幸好後來遇到了你爸，雖然條件一般，但他對你真好……」

　　我沉默，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事實，可是媽媽的心，我從來沒揣度過，她在我心中永遠是個女強人，可我似乎忽略了，媽媽也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一個平凡的媽媽。我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媽媽一個人牽著蹣跚學步的我，給我講白雪公主的故事。想起了媽媽下班以後騎上自行車衝到我的幼兒園去接我，然後帶著我回家，笑著聽我講幼兒園裡發生的事，自行車轉彎時，我伸出小手當媽媽的轉彎燈……那時的媽媽那麼年輕，那麼精明強幹。我明白了媽媽為什麼沒有，不，是沒要鑽戒。

　　晚上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媽媽見我沒睡，安慰我說：「沒事，咱們明年再來，復讀的錢咱家還是出得起的。」但我明白，媽媽兩年的奔波就這樣被我揮霍了。

　　媽媽從小就過窮日子，沒穿過一件像模像樣的漂亮衣裳，現在有錢了，卻總捨不得給自己買，一件衣服都捨不得扔。從生活用品上來看，我是小姐，媽是丫鬟。而且，在某種程度上說，媽媽已經錯過了穿漂亮衣服的機會。青絲已變白髮，媽媽的手因為長期幹活變了形，有了斑，我已經很久沒再像小的時候那樣牽媽媽的手了，那雙纖細白嫩的手，我牽不到了。媽媽現在因為頸椎病，經常感覺頭暈，渾身酸痛，高血壓高血脂，可這些，媽媽很少提起。

　　我懷念以前的自己，跟媽媽懷念兒時的我一樣。以前讀雜誌，總覺得那謝謝老母的文章有些矯情，現在發現，哪裡矯情，是我不懂。

　　很晚了，我聽到了媽媽一聲長長的嘆息。那聲音告訴我，媽媽，我的媽媽，她老了。

　　我希望我能給媽媽買上一枚鑽戒，雖然媽媽的手不再年輕，我希望戴上這枚鑽戒，媽媽能像以前一樣年輕，我希望戴上這枚鑽戒，媽媽就能放下心裡對家務的操勞，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幸福女人。

　　耳畔響起蘇芮唱過的一首歌：「假如你不曾養育我，給我溫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護我，我的命運將會是什麼？是你撫養我長大，陪我說第一句話，是你給我一個家，讓我與你共同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