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 | 世界最大的情報機構是怎樣運作的？

07-13

1960年5月1日，一架美國洛克希德U-2偵察機在蘇聯領空被擊墜，艾森豪威爾政府最初否認該機性質和任務，後在事實面前承認了間諜活動。圖為1960年，蘇共總書記尼基塔·赫魯曉夫（左二）在視察被擊落的U-2偵察機殘骸

文| 郭曄旻

《國家人文歷史》2016年6月上（微信號：gjrwls ），原標題《「美國大使館由竊聽器堆砌而成」：世界最大情報機構是怎樣運作的》，未經授權，嚴禁轉載，歡迎分享至朋友圈。

「只有那些準備發動戰爭和進行侵略的人才需要間諜活動。蘇聯酷愛和平，從未打算進攻任何人。因此，它也無意從事間諜活動。」

——1962年6月尼基塔·赫魯曉夫至日本共產黨主席野坂參三的信

「世界上空前最大的搜集秘密情報的間諜機構」

現在已經不得而知，赫魯曉夫是以何種心情寫下上面這段話的，不過，他對自己這番話一定會忍俊不禁。因為他的聲明與他所了解的現實情況，實在是格格不入。就在赫魯曉夫表明蘇聯無意從事間諜活動之後不到3個月的1962年9月，美國聯邦調查局逮捕了蘇聯間諜納爾遜·德拉蒙德。他是在駐留倫敦期間被網羅的一個美國海軍文書軍士，在將近5年時間裡，一直向俄國人提供海軍的秘密。為了更改被他盜竊的計劃、操典、兵器教範等，美國需要花費2億美元。德拉蒙德最後被判處無期徒刑，而蘇聯則從中受益匪淺。當時的克格勃約有3萬個全職間諜特工人員，在國外進行活動，他們分散到世界各地，無孔不入，搜集別國科學、工業和軍事上的發明，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以及各方面的情報，甚至西方各大城市每日商品價格的漲跌，他們都搜集得一清二楚。至於刺探外國的機密，更是他們活動的重要方面。英國情報機構MI5乾脆在一本告誡訪蘇的外交官和商人的手冊中，把克格勃說成是「世界上空前最大的搜集秘密情報的間諜機構」。

1962年6月13日，美國國務院曾有過一份不尋常的報告書，是由國務院向參議院提出的。其中指出，估計當時克格勃特工機關有30萬人員，文件還稱從1952年至1960年在西德被捕的蘇聯間諜，就達到「約1.83萬人」，當時艾森豪威爾政府是因為爆出了「U-2飛機事件」，才特意公開蘇聯諜報機關的這些數字，來掩飾「U-2事件」造成的難堪局面。不管怎樣，這些數字還是具有參考價值。

有趣的是，就在此前不久，當時的克格勃主席謝列平還在1961年的蘇共第二十二次黨代表大會上聲稱，國家安全委員會的規模「實際上已經縮小了」。他說這話時微微一笑，既沒有說明當時的規模到底有多大，也沒有說明從多少縮小到多少。這句話其實意味著：克格勃擴大得還不夠。

1960年5月26日，聯合國安理會會議上，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小亨利·卡伯特·洛奇公開展示克格勃在美國駐蘇大使館內木製美國國徽上安裝竊聽器的位置

在安德羅波夫擔任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期間，克格勃愈發膨脹起來。在主席安德羅波夫之下，有6個副主席，組成克格勃中央書記處。統管4個主要的管理局、7個獨立管理局和6個獨立部。在總部里工作的行政人員就達8000人。

其中最為重要的莫過於「第一管理局」，它是克格勃機構中專門負責對外間諜活動的部門。實際上，他的簡稱就是「對外諜報局」。作為克格勃間諜活動的策劃指揮部門，「對外諜報局」設有書記處和黨委會，領導3個局、2個處、2個特別部和16個部門。其中的3個局是「非法活動局」「科學技術局」和「設計分析局」。分別負責專門挑選特工間諜，潛入外國進行非法活動；刺探偷竊外國有關核研究、導彈火箭、太空科研、戰略性科學、電子控制和工業生產方面的資料；以及專門負責對過去進行的間諜情報活動進行周密的分析，提供技術設計，確定克格勃未來活動運用的原則。其中「科學技術局」頗有特色，它的目標是監視蘇聯境外的一切有關核、導彈、集成電路、空間和技術方面的進展情況，規模龐大，在蘇聯國內影響很大，在所有科學機構和委員會中都有它的代表，它還控制著全國的科學家。

「第一管理局」有10個處負責向全世界滲透。第一處負責北美洲（加拿大和美國）；第二處負責拉丁美洲；第三處負責英國、紐西蘭和斯堪的納維亞各國；第四處負責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和奧地利；第五處負責法國、義大利、西班牙、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和愛爾蘭；第六處負責中國、越南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第七處負責日本、印度、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第八處負責中東、南斯拉夫、土耳其、希臘、伊朗、阿富汗和阿爾巴尼亞；第九處負責非洲英語國家；第十處負責非洲法語國家。

蘇聯把情報看得至關重要。在第一總局的領導下有一個情報處，負責向最高統治集團轉達蘇聯秘密活動的成果。克格勃對情報的壟斷甚至為克格勃主席根據個人的思想政治傾向有目的地利用情報開闢了道路。不能說委員會的領導在用虛假的情報蒙蔽克里姆林宮，它只不過提供它認為有需要提供的情報罷了。

防不勝防的竊聽

當然，冷戰時期，東西方兩大陣營間早就在互相從事間諜活動，但這一切並不都是懷有惡意或具有進攻性質，間諜活動獲得的情報不僅是為了進攻別國，也用於防止對方的突然襲擊和侵略以保衛本國。

1954 年，蘇聯特工尼古拉·霍赫洛夫受命前往西德執行刺殺任務，卻臨時放棄，投案自首。4 月20 日，霍赫洛夫在記者招待會上向人們展示克格勃為完成這次行動為其配備的專用武器：僅有 4 厘米長的小型自動手槍

20世紀50年代初，蘇聯無線電偵察的活動領域開始大幅拓展。超短波和超高頻信號的偵收技術有了長足進步，從外國無線電電子設備截獲情報的無線電偵察技術也有了很大發展。1961年初，克格勃呈報赫魯曉夫的年度報告指出，1960年破譯了51個國家的駐外使節發出的209000份外交電報，其中有約133200份被呈報給了中央委員會。到1967年克格勃已經可以破譯72個國家所使用的152種密碼體系。到了20世紀80年代，「對外諜報局」的所有駐外諜報機構都設立了無線電截收和監測站。這些站每年11月份都要向中心上報年終總結材料。所有這些無線電截收站中，最重要的當屬設在紐約和華盛頓的站點。1975年，它們截獲了2600條信息，1976年猛增至7000條，其中包括美國國防部長出席北約核計劃小組會議、美國務卿基辛格同英法德和南非領導人會晤情況等重大要情，在這些截獲情報的基礎上，向莫斯科發送了800條通報。

不過，在冷戰期間，克格勃的竊聽和間諜滲透活動對蘇聯技偵工作所做出的貢獻比密碼分析還要多——「技術管理局」為其提供了可靠的技術保證。由克格勃特工工廠製造、同樣性能極高的攝影機隱裝在一個普通的打火機里，但這個打火機只有一個很細小的容器裝石油氣，足夠一天之用，其他部分則用來隱藏攝影機。

除了攝影機外，偷聽器是另一種典型的特工工具。有一種微型麥克風，是克格勃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己開始廣泛使用的偷聽工具。這種麥克風可以在遠處用氣槍發射，黏附在建築物的外壁，這種具有高度收聽力的精密電子儀器，不易為人發覺，黏附在牆上，卻能聽到屋內每一種聲音，而且非常清楚。它的體積還沒有一個火柴盒大，用超短波發射到5英里直徑的範圍內，特工只要在這範圍內，用強力的超短波接收機，就能將這些電波錄下來，每一句有用的話立即用密碼譯出，用打字機打出來，拍攝和製作成微縮膠捲，貼上郵票後，當信件一樣寄出，用不了多久莫斯科克格勃總部就收到了。

克格勃為特工霍赫洛夫配備的「煙盒槍」：煙盒長約 4 厘米，上面用一層假煙覆蓋 , 只要按動其中一根假煙 , 一枚有毒子彈便會射出。煙盒裝有消音器，整個過程無聲無息

在蘇聯國內，克格勃使用各種偷聽器來對付外國大使館。自從1933年蘇美正式建立外交關係以來，美國駐莫斯科大使館一直是克格勃最主要的竊聽目標。1944年，一位美國海軍電氣技師對大使館進行了第一次電子檢查，結果發現了「反法西斯盟友」安裝的120個暗藏的麥克風。有一段時間，據一位使館職員稱，竊聽器「無所不在，在新送來的椅子和桌子腿里，在牆上的灰泥里，什麼地方都有」。

1952年美國新任駐蘇大使喬治·凱南下令對整個大使館及自己的住所進行徹底的檢查。華盛頓派來的安全專家建議大使在自己的書房念一段過時的外交文件，以便幫助他們發現那些由聲音啟動的竊聽裝置。當大使在念文件時，一位安全專家突然開始不停地敲擊木製的美國國徽後面的牆壁。但他在牆壁里並沒有發現什麼。但是，當他用小木槌敲擊這個木製國徽時，成功地發現了藏在其中的一個微型竊聽器：這是一個用純聲學原理製成的竊聽器，用電子設備是無法檢測出來的。專家在國徽的中間挖空了一塊地方，放上一個U型的金屬薄片，然後將其與一個鋼質彈簧的振蕩器相連，一個精巧的竊聽器就製成了。這個竊聽器把美國大使的每句話都轉發給了蘇聯的竊聽者。第二天，凱南大使注意到蘇聯警衛及在使館工作的蘇聯職員臉上有一種「新的嚴峻的」表情，「憤怒和敵意氣氛是如此濃厚，彷彿都可以用刀切割一般」。

針對美國駐蘇聯大使館的規模最大的一次竊聽行動，發生在1979年。當時美國人準備重建8層高的使館大樓。克格勃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千載難逢的良機。雖然整個建築施工的過程完全由聯邦調查局人員和海軍陸戰隊員進行24小時監視，克格勃仍然將竊聽裝置成功地安裝到各種建築構件上，連混凝土中的加固鋼筋都被設計成了天線。當然，美國人不是傻瓜。在新樓建成後，美國人並未急著封頂，而是請來國家安全局的安全技術人員用儀器對其進行檢測，結果在該樓敏感地點的混凝土構件中，查出了一大批竊聽器，用一位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委員的話說，整幢樓就如像是一個「與蘇共中央政治局相連的一個八層樓高的麥克風」。當時的美國總統里根甚至表示:「美國除了全部拆除駐蘇新使館大樓外，別無選擇，因為整個大樓是由竊聽器堆砌而成。」美方聲稱，該樓必須整個推倒重建，並向蘇方提出索賠。對此克里姆林宮當然矢口否認。直到1991年解體前夕，蘇聯政府才決定停止「掩蓋克格勃這一最大的可恥的失敗」，向美方交出了全部竊聽器的安裝位置。

【國家人文歷史】系頭條號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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