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最沒涵養的總統大選辯論

07-13

世界說封楚城

發自美國華盛頓

第二場總統候選人辯論於當地時間10月9日晚在美國密蘇里州聖路易斯市的著名高等學府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落下帷幕。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下，這場辯論毫無懸念地成為了總統辯論委員會自1987年成立以來「最沒有涵養」的一場對攻大戰。

圖說：特朗普與希拉里電視辯論現場

在辯論之前的一周里，有三個重磅新聞可能對辯論產生影響：第一個新聞事關網路安全——聯邦調查局指出俄羅斯政府主導了針對美國總統大選的網路攻擊；第二個新聞事關特朗普11年前的一段對話錄音，在錄音中特朗普用極具侮辱性的下流語言描述他和其他女性的關係；第三個新聞關於希拉里——維基解密發布了她面向華爾街銀行家們的閉門演講稿。

三個新聞功效各不相同。

第一條新聞證實了俄羅斯試圖對美國總統大選進行干預，這對於早前曾稱讚普京為卓越領導人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是非常不利的；尤其是在敘利亞問題陷入新僵局，早前美俄達成的包括停火在內的一系列協議付諸東流的情況下，這一新聞會使得希拉里的外交經驗和對俄強硬立場為其加分。第二條新聞則是最具爆炸性的：由於特朗普在錄音中用詞過於污穢且直指女性選民，包括51名現任州長、參眾議員和公職候選人在內的共和黨人已經先後撤銷了其對特朗普競選的支持，更有甚者直接呼籲特朗普退選、由副總統候選人彭斯接替。第三條新聞對希拉里不利；在演講中希拉里對全球化和貿易所持的立場比其公開立場更為激進。

早在辯論之前，評論就認為本場辯論可能因為爆炸性新聞而火藥味十足、不可預測甚至徹底「脫軌」。而事實上，本場辯論並沒有超出人們的預期——兩位候選人上台甚至沒有握手，而上述新聞也確實成為了本場辯論的主旋律。

辯論伊始，問題就直指本次大選中候選人的不當言論和作為。特朗普一再強調他在錄音中的言論只是「locker room talk（更衣室閑聊）」，並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尊重女性。然而，這並沒有真正意義上解決這一醜聞給他的競選帶來的惡劣影響；在其本身擁有的堅定的白人選民基礎之上，中間選民尤其是女性選民倒向民主黨勢不可擋。與此同時，希拉里也沒有放過繼續攻擊特朗普的機會，並最終激怒特朗普。回歸正常「噴子」狀態後的特朗普果然開始口出狂言。在希拉里提出幸虧不是特朗普掌握美國的法律時，特朗普插嘴回擊，「（如果是我掌握美國法律）你早就進監獄了（Because you』d be in jail）」。

一個總統候選人直接以「秋後算賬」的方式威脅另一位候選人，這在美國競選歷史上聞所未聞。在人們的印象中，這種場面比較可能發生在俄羅斯、剛果以及上世紀的智利。哪怕特朗普並非有意為之，但這種言論的出現也足以再次證明其多麼不適合總統職位。

然而除此之外，特朗普並沒有如觀察者們所期待的一樣「徹底爆發」——隨後的辯論在兩位主持人的強行介入下逐漸轉入具體政策的討論和對觀眾提問的回應。總體而言，兩人在外交政策、安全問題、國內種族問題、稅收政策、醫改政策、能源政策等領域的立場較之前沒有本質變化。總體來看，希拉里仍然保持著第一場辯論中「being presidential」的職業風度，而特朗普則繼續著自己隨時插話、以攻擊希拉里為主的辯論基調。辯論後的民調也體現了這樣的基本盤：CNN的民調顯示57%受訪者認為希拉里贏下了第二場辯論，34%的受訪者認為特朗普贏下了第二場辯論；YouGov的民調則顯示希拉里以47%對特朗普42%的優勢贏下了辯論。但同時，鑒於特朗普並沒有在性醜聞的重壓下全面爆發，63%的受訪者認為特朗普的辯論表現超出了他們對特朗普的預期。

圖說：第二次辯論後CNN民調結果

唯一的亮點出現在辯論結尾：一個自帶「吃瓜群眾」光環的觀眾要求兩位候選人分別指出對方的一個積極的特質（positive quality）。希拉里完全迴避讚美特朗普的可能性，指出自己尊重特朗普的兒女。而特朗普直截了當指出希拉里是一個永不言棄的戰士。當然，這種類似於腦筋急轉彎的問題本身並不是希拉里的強項，雖然特朗普的回應顯得更直率，但並不會影響希拉里的基本盤。

這場辯論以後，接下來的大選進程可能有以下兩個趨勢。

第一，特朗普已經無力回天。

進入十月以來，萬眾矚目的「十月驚奇」不斷爆出大新聞，甚至是「十月驚悚」。特朗普巨額損失的稅單帶來的繳稅問題、紐約州總檢察長停止特朗普基金會募款活動以及最新的錄音醜聞，槍槍見血，無一不是針對特朗普的弱點：經濟實力和商業頭腦、針對女性的不尊重乃至侮辱。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特朗普的競選前景急轉直下、斷崖式下跌。在著名競選分析網站FiveThirtyEight九月下旬給出的分析中，希拉里在勝選概率上領先特朗普不到10%；而在今天同一網站給出的二人勝選概率分別為81.5%和 18.4%。更重要的是，特朗普方面能攻擊希拉里的彈藥庫已經所剩無幾：無論是郵件門還是柯林頓基金會的運作，其價值都已經被特朗普方面榨取殆盡。因此在最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除非特朗普能挖掘出更大、更具爆炸性的醜聞，否則可能就要祈禱阿桑奇和普京能為共和黨貢獻「神助攻」了。

更重要的是，因為一系列醜聞，特朗普面臨的是眾叛親離的局面。共和黨內大佬接連站出來反對特朗普繼續參選，眾議院議長保羅·萊恩在周末原定邀請特朗普一起參加的競選活動中臨時取消了特朗普的出席，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雷恩斯·普利巴斯也公開譴責特朗普，共和黨的競選資金更開始專註於國會選舉。早在夏天，華盛頓政策界就開始探討共和黨建制派和特朗普「分道揚鑣」的可能性，認為將資金集中於地方和國會選舉更有利於共和黨的長遠發展。然而共和黨遲遲沒有動手，直到在競選前一個月做出這樣的決定，恐怕為時已晚。

第二，希拉里會鞏固自身在女性選民中的優勢。

作為美國兩大主要政黨之中有史以來第一個獲得本黨提名的女性總統候選人，希拉里本身就對女性有更強的號召力。在上周五特朗普的醜聞曝出以後，這一優勢毫無疑問會繼續擴大。對於特朗普而言，今天的辯論本來是一個極好的道歉並進行補救的場合——觀眾一上來的提問也確實給特朗普搭好了台階。然而特朗普並沒有就坡下驢，而是宣稱自己是全天下最尊重女性的人。這種喊口號式的回應毫無意義，也不能改變這一醜聞給他造成的嚴重負面影響。反而是希拉里會從中獲利，鞏固自己在女性選民中的優勢。

傳統意義上，已婚的白人女性選民是共和黨的傳統票倉，麥凱恩和羅姆尼在過去的兩次大選中都獲得了比奧巴馬更多的已婚白人女性選民支持；但是由於特朗普長期以來對女性持有的歧視和攻擊性態度，共和黨針對這一特定人群的優勢已經不復存在。在過去的周末，包括搖擺州女性參議員、布希政府女性高官在內的多個共和黨女性頭面人物都公開反對特朗普。如果這一票倉繼續失守，特朗普的選舉前景將會更加暗淡。

本文來自鳳凰號平台，僅代表公號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