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王昭君:人生樂在相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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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君像作者:孟青山來源:風流年代(fengliutimes)原創風流君說:這是本號運營者的原創文章。多年前,本人曾寫作過一部30萬字的書稿,以《王姓和王姓人》的書名在天涯連載。該書稿以人物為珠,以時間為線,串起一部王姓人的精神歷史。本文摘自其中的第二部分《王位得失:五百年的瀟洒與悲歌》。王昭君,本名嬙,字昭君,西晉時為避司馬昭諱,又得名明君、明妃。西漢元帝時宮女,約出生於公元前一世紀中葉,卒年不詳,南郡秭歸(今湖北興山縣)人。她以出塞和親而在中華民族關係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後世人把她與西施、貂蟬、楊玉環並稱為「中國古代四大美女」。1、秭歸故里:昭君屈原是老鄉有關王昭君的生平事迹,散見於《漢書·元帝紀》、《漢書·匈奴傳》和《後漢書·南匈奴傳》等史書篇目。按照當時的行政區劃,她的籍貫屬於南郡秭歸縣。三國時,吳國將秭歸北部划出,另立興山縣,昭君的家鄉恰好就在興山縣境內。三國後,該縣建制雖歷經變故,但至今仍存。所以現在說到王昭君,多說她是湖北興山縣人。據該縣縣誌載,興山以「環邑皆山也,縣治興起於群山之中」而得名。它位於湖北西部,長江西陵峽北岸,東鄰宜昌,西連巴東,北枕神農架,南接秭歸、而今,三峽截流築壩,興山縣正好處於大壩的上游。說到興山縣的地貌,唐代大詩人杜甫的一句「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把這裡的萬千氣象刻畫得形肖畢至,王昭君出生的村莊就在這群山萬壑之中。如果杜老夫子沒有走錯的話,那麼當年他訪古探幽的地方,就是今天興山縣高陽鎮的寶坪村。前些年,寶坪村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昭君村。昭君村裡,一座佔地達十畝的「昭君宅」可把人帶入中古氛圍。宅內有「昭君書院」、「昭君紀念館」,宅前有「望月樓」、「妙齡柏」、「楠木井」等景緻。

昭君村王昭君雕像最富創意的莫過於紀念館旁的一座漢白玉昭君雕像,這座雕像一改以往昭君懷抱琵琶、一臉幽怨的俗套,而把她處理成卓然獨立、手持竹簡、凝神遠思的形象,在南方秀女淳樸聰慧、落落大方的氣質中,滲透出胡漢和親的內在意蘊。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王昭君的形貌與性格,跟她「群山萬壑」的家鄉、跟家鄉巴、楚文化交界的地理位置是分不開的。興山山清水秀,雲霧繚繞,少年昭君身感其秀,心悟其靈,自然就養成了天生麗質。據地方志和歷史地理書記載,「興山,舊為楚始封地」,也就是說,這裡是楚文化的最早發祥地;而來自西部的巴蜀文化恰好在這一帶與荊楚文化相遇,兩種文化中強調個性、敢做敢為的特點,不能不注入到昭君的性情和血液中。滋養這種性情最直接的一個來源,就是誕生於楚國時秭歸的浪漫主義詩人屈原。屈原的出生地在今天秭歸縣的樂平里,樂平里距離昭君所在的寶坪村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南宋范成大有詩:「絕代昭君村,擎世屈原宅。」在今天秭歸縣城的城門旁,並排豎立著兩塊石碑,分別上書「楚大夫屈原故里」和「漢昭君王嬙故里」。他們倆實在算得上是真正的秭歸老鄉。在《離騷》當中,屈原自敘世系的第一句就是:「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他說他是高陽的後代子孫。高陽就是遠古時代「五帝」之一的顓頊帝,傳說顓頊帝是楚國的老祖宗。今天寶坪村、或者說昭君村所在的鄉鎮,就是以「高陽」來命名的,這更進一步說明,古老的楚文化把昭君與屈原的心理距離拉得很近,一向以香花香草自喻和有著獨立人格的屈原,應該說會更直接地塑造早年昭君的性格。拉近他們距離的還有一條名叫香溪的河。香溪從神農架的群峰中流來,環繞寶坪村而下,向南流到樂平里,然後再逶迤著向西南方向匯入長江。即使在今天,香溪的水依然碧綠如翠,在入河口,人們能清晰地看見,一條清流是如何匯入到長江的滾滾濁流中的。據考證,香溪的水之所以這樣翠綠,是神農架山地石灰岩質地造成的。一條香溪河,哺育了屈原和昭君;而在歷史的河流里,昭君則仰承著屈原的偉大人格。正史似乎不太願為王昭君這樣一個人物立傳,而在漢元帝或匈奴的傳記里,涉及到昭君的文字又是惜墨如金,因此,昭君的生卒年已很難考證,只能大致推測她約生於公元前一世紀中葉,時為漢宣帝(公元前73-公元前49年在位)晚期。史書稱她為「良家子」,意謂是一個清白人家的子女。昭君大概在兩三歲時,漢宣帝死,漢元帝即位;在十五六歲時,亦即公元前36年,漢元帝昭示天下,遍選秀女。作為南郡的代表,王昭君被選中。就在這一年,她辭別故鄉,先北上,再西入帝都長安,在漢元帝的後宮裡充為宮女。作為皇帝,後宮佳麗數不勝數,他很難忙得過來;而作為宮女,為得到皇帝召幸,常常望眼欲穿,不少紅顏就這樣凄然老死在宮中。宮女只有被皇帝召幸了,才有可能升為嬪妃,進而一級級攀升,乃至攀升到皇后。昭君雖才貌過人,但呆在宮中好幾年,連皇帝的影兒也沒見著,更別說召幸了。她的這段非人生活,被《後漢書》記錄下來,該書寫道:「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御,積悲怨。」漢朝皇帝召幸新人,往往先看畫像。正因為有此一舉,後世文人才附會出毛延壽索賄不成,把昭君畫成醜女、以致不得見召的故事來,其實,這是歷史上子虛烏有的事情。

毛延壽畫昭君但後人還是得好好感謝漢元帝的未曾「召幸」,否則,後宮裡頂多增加一個普通的嬪妃,而歷史卻少了一個光艷照人的王昭君。所以,當昭君在二十歲左右以絕代姿容盛裝登場時,歷史霎時被點亮。2、歷史呼喚昭君,昭君選擇歷史自公元前三世紀興起以來,中國北方的騎馬民族匈奴就一直沒有停止過與中原華夏民族的紛爭。在漢匈關係史上,前期是匈強漢弱,到漢武帝之後,則變成漢強匈弱。而到了漢宣帝、漢元帝時期,匈奴開始內附於漢朝。這是此前的民族關係史上從未有過的現象,這種現象以匈奴單于誠心誠意向漢朝請求和親而達到高潮。因此,是歷史契機呼喚一個王昭君式的人物的出現。王昭君不是歷史上第一個和親使者,但她卻是第一個主動要求遠嫁單于、出塞和親的人。設若沒有王昭君的主動,而是一個半推半就的女子出塞,那麼這個女子在歷史上的位置、這次和親的效果將可能根本改變。因此,歷史呼喚昭君,昭君也把握住了命運,選擇了歷史。那麼,匈奴是如何由強轉弱、進而臣服於漢朝的呢?秦始皇曾派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並築萬里長城拒之。但他阻擋不了一個龐大的匈奴政權的誕生,這是一個以單于庭(今蒙古國烏蘭巴託附近)為中心、東起遼河、西達蔥嶺、北抵貝加爾湖、南接長城的奴隸制政權,當時它的軍事力量十分強大。漢初,漢高祖劉邦迫於匈奴騷擾,曾親率大軍出擊,結果被圍七天,差點死在那裡。認識到匈強漢弱的現實,漢高祖決定用和親的辦法來解決北方邊患。他準備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到匈奴,由於呂后死活不肯,才找了一個宗室女兒冒名公主嫁給單于。自此,歷朝漢皇都執行這一政策。這一政策換來了邊境的相對安定,換得了一個國力的恢復期,但它畢竟帶有被迫的、甚至是贖買的意味在裡面,不能改變隱忍挨打的根本事實。因此,到了漢武帝時期,隨著國力的增強,這一政策發生了轉變。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對匈奴大舉用兵,他採取強力反擊、長驅直入、窮追不捨的方針,先後派衛青、霍去病等名將對匈奴實施毀滅性打擊,終於重創匈奴。自此,匈強漢弱向漢強匈弱方向轉變。但匈奴畢竟沒有被征服,漢匈紛爭依然存在。把匈奴帶上生死存亡關頭的,不是外力,而是這個民族的一次內亂。漢宣帝在位時期,享有法定繼承地位的稽侯狦(shan)被立為呼韓耶單于。由於權力鬥爭的激化,不久,在匈奴的轄區內,出現了五個單于並立的局面。經過殘酷拼殺,呼韓耶消滅了其他幾個單于,佔領單于庭。但沒多久,呼韓耶的哥哥又自立為郅支單于,郅支單于打敗呼韓耶單于,進駐單于庭。匈奴的內訌,招致周邊屬國的叛離攻伐,再加上罕見雪災的摧殘,終於把這個民族推向瀕臨滅亡的邊緣。就在這個時候,呼韓耶單于產生了一個大膽而又英明的想法,那就是,向漢朝表示臣服。他知道,匈奴已經到了「事漢則安存,不事漢則危亡」的地步,他必須力排眾議,南下叩塞。公元前51年,就在王昭君降生一到兩歲的時候,呼韓耶單于,這位昭君未來的丈夫叩塞五原(今內蒙古包頭市),表示願意參加這年正月對漢天子的朝賀活動。漢宣帝以極高的規格接待了他,歡迎匈奴成為漢朝的藩屬。自此,漢匈長達150多年的敵對關係告一段落。在漢軍的幫助下,呼韓耶重新奪回了單于庭。但這並不意味著漢匈邊境已經平安無事,十多年後的漢元帝時期,漢朝軍隊消滅了呼韓耶的勁敵郅支單于。如果說早年的臣服還多少帶有一點游移的話,那麼郅支單于的消滅,使呼韓耶認識到,只有徹底依附漢朝,才能確保匈奴的安全。就這樣,一次全新的和親行動開始了。公元前33年,呼韓耶單于再度入朝,他向漢元帝「自言願娶漢氏以自親」,真誠而又迫切地請求娶一位漢家女,以確保漢匈長久的和平安寧。

漢元帝像作為漢朝一方,漢元帝應該能夠認識到,匈奴的徹底歸附將開創不同凡響的新局,他當然從心底里歡迎這種和親,這是一種雙方在自願和平等基礎上的和親。漢元帝決定從他的後宮裡選取一位宮女來擔當這一使命。這一使命之所以能落到王昭君的身上,是跟王昭君「乃請掖庭令求行」的舉動分不開的。當時,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不主動,並不一定會輪得上她。那麼,王昭君為什麼要主動請行呢?綜合史料分析,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她強烈渴望擺脫後宮生活,所謂「積悲怨」,不僅僅是對不能得到詔幸的悲怨,更多的乃是對牢籠般生活的悲怨,因此,當一旦有機會,她自小就有的嚮往自由的個性被充分激發出來;第二,她已做好面對朔北苦寒的思想準備,她本是一位農家女,大山鍛煉了她吃苦耐勞的品質,相對於宮中連做女人的正常權利都被剝奪的現實,「胡天八月即飛雪」的天氣又算得了什麼?第三,她領會了此次和親的使命,並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完成此一使命,對於這一點,從她出塞後一系列的行動中可以得到印證。就這樣,在臨辭大會上,在漢元帝和呼韓耶的目光注視下,王昭君登場了。對於這一歷史時刻,《後漢書》里這樣寫道:「昭君丰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同影)裴回(同徘徊),竦動左右。」昭君為何要如此打扮?如此表現?第一,馬上可以開始一種新生活了,這是喜悅心情的自然流溢;第二,畢竟有五女競爭,不如此,何以勝出?第三,居然要在這種場合見到那個從未謀面的元帝,他一定自認為閱盡人間美女,今天,正好可以給他再開一次眼界!果然,見到昭君的美目流盼,元帝失態了。《後漢書》是這樣寫的:「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這是一位敢於把握、也能夠把握自己命運的奇女子的驚鴻一現。公元前33年,這位絕代佳人踏上了出塞遠嫁的路,為此,漢元帝將這一年改元「竟寧」,意謂邊境從此永得安寧。呼韓耶單于封昭君為「寧胡閼氏(yanzhi)」,寧,與元帝年號取同一意思;寧胡,意謂是昭君給匈奴這個民族帶來安寧;閼氏,是匈奴對單于妻子的尊稱,意謂昭君此去,將享十分尊崇。3、劍戟歸田盡,牛羊繞塞多昭君出塞,得從長安遠抵單于庭。對於出塞路線,史料記載不明,今人根據呼韓耶單于入塞的路線,精心繪製出一份「昭君出塞路線示意圖」。從圖上看,昭君從長安出發,首先到達五原,即當年呼韓耶叩塞之處。這條線路基本上是秦朝時就已經開鑿好了的直道。然後朝西走,一直越過長城,這樣,就進入匈奴管轄的地盤。從長城至單于庭,還有著更為艱險的路途,其間受阻於沙漠、戈壁,必須幾經繞道,昭君方可最終抵達丈夫的家。南北朝詩人庾信用「冰河牽馬渡,雪路抱鞍行」來描繪出塞之苦,而元朝人張翥則用「隊隊氈車細馬,簇擁閼氏如畫」來形容遠嫁之盛。究系如何,作為後人,就看各人的理解了。

昭君出塞路線圖作為一個出自南國的大家閨秀來到朔北,昭君必須得克服衣食住行等諸多方面的不適,才能融入匈奴生活,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她不得不先後嫁給兩代單于。從年齡上推算,呼韓耶至少比昭君大三十歲以上,他們共同生了一個男孩,叫伊屠智牙師。不久,呼韓耶去世,他的長子雕陶莫皋被立為復株累若鞮單于。匈奴有「父死妻其後母」的婚俗,昭君被要求再嫁給新任單于。面對這種陣勢,受過禮教熏染的她犯難了,她給漢朝皇帝上書,要求返回故土。當時已是漢成帝在朝,「成帝敕令從胡俗,遂復為後單于閼氏焉」。以今天的眼光看,昭君的再嫁是符合個性自由的,更是符合人性的。但在彼時彼地,轉過思想上的這道彎,她得付出何等的勇氣!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是跟常人不同的,除了生兒育女,在這婚姻之上,還得托起兩個民族的和平與安寧。昭君與復株累若鞮單于的夫妻生活持續的時間較長,他們生了兩個女兒。事實證明,在追求自我幸福的同時,昭君從未忘記自身的使命,為了漢匈和平,在昭君之後,她的女兒、女婿、外孫,乃至她在秭歸老家的兩個侄兒,都一直奔忙在兩地之間。雖然史書未予記載,但我們完全可以想見,假如沒有昭君的言傳身教和諄諄告誡,她的後代未必會有這樣的自覺和自願。昭君出塞,至少有以下幾點不可抹殺的歷史功績:第一,在中華民族的關係史上,它開創了民族與民族之間平等協商、互存共榮的先例,從而成為以和親的形式達到「交和結好」目的的典範。第二,它開啟了周邊少數民族政權主動接受中央王朝領導的先河,這對於後續歷史上的民族大融合,乃至建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具有不可小視的先導作用。第三,它進一步增強和鞏固了漢匈之間業已存在的和平友好關係,實現了真正的化干戈為玉帛。那時,北方邊境出現了「劍戟歸田盡,牛羊繞塞多」的喜人景象,造成了「邊人獲安,中外為一,生民休息六十餘年」的安樂局面。清光緒年間歸化城(今呼和浩特)出土的「單于和親,千秋萬歲,安樂未央」鴛鴦磚,以及1954年包頭召灣漢墓出土的載有同樣內容的瓦當,都充分證明了昭君和親的現實和歷史意義。

「昭君和親」瓦當但王昭君用一己之身換來的和平,在她去世之後被另一個王姓人所打破,這個人就是王莽。公元8年,王莽篡漢建立新朝,在對待匈奴的問題上連出昏招。他限制匈奴與周邊小國的交往,責令匈奴人改多音節名為單音名,並把「匈奴」改為「恭奴」、把「匈奴單于」改為帶有侮辱性質的「降奴服於」等等,用今天的話來說,這是嚴重干涉了享有高度自治的政權的內部事務。不僅如此,他還陳兵幾十萬,毫無由頭地要策劃攻打匈奴;他把匈奴劃分成十五個部分,意欲實行瓦解削弱。王莽的行為當然地激起匈奴的強烈不滿,北方再度陷入混亂紛爭之中。由於昭君女兒和女婿的強力斡旋,才沒有招致大規模戰爭的爆發,但以往那種「人民熾盛,牛馬布野」的盛況,即使歷經東漢初年的幾經修復,還是變得從此不再。4、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在今天呼和浩特市南郊十公里大黑河南岸的沖積平原上,有一座昭君墓,昭君墓高達33米,佔地1.3公頃,其形制已經接近中原地區漢代帝王的陵墓。昭君墓還有一個名字叫「青冢」。據《太平寰宇記》載:「其上草色長青,故曰青冢。」《大同府志》則說:「塞草皆白,惟此冢草青,故名。」地理志的解釋有一定道理,但之所以呼昭君墓為「青冢」,其中更多的應該是凝聚著當地人們對昭君的敬慕和頌揚之情。

昭君墓除了呼市南郊的昭君墓,在內蒙其他許多地方都有昭君墓,據統計,這樣的昭君墓多達十多座。這說明,各地百姓都愛戴昭君,都希望和她親近,並得到她的護佑。從前,百姓們逢年過節總要到昭君墓前焚香祭奠,而今,這種祭奠升格為呼市一年一度的昭君文化節,這個節日已成為呼和浩特市的標誌性文化。昭君墓被歷史學家翦伯贊先生譽為「一座民族友好的歷史紀念塔」,而對昭君和昭君出塞的評價,歷來成為後世文人和史家們繞不開的話題,有關昭君的詩歌、戲劇、音樂和繪畫作品,可謂數不勝數,單從詩歌作品來看,在兩千年的歷史中,大體上經歷了一個從「憐其遠嫁」到「贊其所行」的過程。最早的詩歌是與昭君同時代的焦延壽的《萃之臨》和《萃之益》,前者謂:「昭君守國,諸夏蒙德。異類既同,崇我王室。」後者謂:「長城既立,四夷賓服。交和結好,昭君是福。」焦延壽比昭君還要年長,他把昭君出塞看成是為國家築起了一座長城,並把「交和結好」肯定為和親的主旨。即使在今天,這種認識也是相當深刻的。但自魏晉至唐,文人們的整體基調是「憐其遠嫁」,始作俑者是晉代「石崇鬥富」中的那個石崇。在《王明君辭》中,石崇把昭君出塞的悲怨推上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哀郁傷五內,泣淚沾朱纓。」認為出漢宮、奔塞外是「昔為匣中玉,今為糞上英」。口氣中,十分蔑視匈奴這樣的邊境民族。「憐其遠嫁」的代表人物應該是唐代大詩人李白、杜甫和白居易。這三人落筆,沒有大漢族主義的偏激,而是賦予了「昭君怨」以無限優美的意境。李白謂「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杜甫謂「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都是相當值得人細細吟味的。白居易則把「怨」的矛頭轉向君王:「自是召恩薄如紙,不須一向恨丹青。」但自中唐至宋,一直到元、明、清,對出塞持頌揚態度的詩詞多起來。唐人張忡素詩云:「仙娥今下嫁,驕子自同和。劍戟歸田盡,牛羊繞塞多。」盛讚和親帶來的和平景象。明朝人趙介在《題昭君圖》中又提高了一個層次:「旁人莫訝腰肢瘦,猶勝嫖姚千萬兵。」這裡的「嫖姚」代指霍去病,意思是,旁人不要驚訝昭君削肩細腰,她比霍去病的千軍萬馬還要更勝一籌。

今人書《明妃曲》在所有「贊其所行」的作品中,就思想境界來說,應首推王安石的《明妃曲》。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位北宋時期的悲情改革家,堪稱王昭君的千古知音。在《明妃曲》里,王安石以幾乎潛入王昭君內心世界的寫作狀態,描摹出美人在漢宮中的感受:「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然後,他並不從民族大義出發,而是從人性出發,從人生哲學的高度,發出「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的驚世駭俗之論,在他看來,皇帝的詔幸實在是不值一提的所謂「恩寵」,而胡人的真誠相待使昭君獲得了平等的人格,這才是千金難求的。人生的最大快樂莫過於「知心」,昭君主動請行,不就是為了奔著尋找「知心」而去的嗎?在無視個人感受的時代,獨獨只有這個北宋時的王姓本家抓住了王昭君的真心。風流年代看風流人物。還沒關注此號?很簡單的,長按下面二維碼,識別後加關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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