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世界級攝影大師，大半生都在記錄中國，他說中國是他的「哥們」

昨天，世界級攝影大師馬克·呂布去世，享年93歲。

馬克·呂布（1923.6.24 - 2016.8.31）

在中國，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馬克·呂布的吧——他是上世紀50年代首位獲准進入中國拍攝的西方攝影師，後來多次受到周恩來總理的邀請來到中國。他見證並紀錄了中國的巨變，尤其是他抓拍的眾多經典黑白照片，已成為巨變中國的一份歷史檔案。

有一句話說：如果有人談論20世紀西方對中國的觀看，想知道1949年前的中國發生了什麼，可以給他看布列松（世界著名人文攝影家、現代新聞攝影之父）的照片。如果問1949年以後呢，就給他看馬克·呂布的照片。

馬克·呂布後來一直被當作中國的紀實攝影之父來談論。他曾出版過《黃山》、《中國印象》、《中國：旅行瞬間》等攝影集，1966年《中國的三面紅旗》在紐約獲海外新聞俱樂部獎。

然而最為人所稱道的，恐怕還是他與中國半個世紀的深厚友誼。

「洋眼看中國」的攝影師中，馬克不是第一個，但卻是最著名的一個。這個「拿小相機的小老頭」，上世紀50年代至今22次來訪中國，從一個法國青年，變成了人們口中的「老馬克」。

馬克·呂布在街頭拍攝

上世紀50年代，馬克用在加爾各答旅行期間，認識了周總理身邊的人，通過這層關係得到了來中國的許可。

那時候中國與西方國家還未建立外交關係，周恩來還為馬克特批了護照。在拿到中國簽證的第一天，他就馬不停蹄地趕到香港，希望從當時還是英國殖民地的香港地界進入中國內地，但是香港的警察卻不願意開車送他過境，冷冷地說：「要去，你自己走過去。」馬克真的就自己一個人大步跨到了內地。

1957年，馬克·呂布在中國拍下了第一張照片：一位女農民坐在從香港前往廣州的火車上，樣子體面又端莊。

馬克.呂布的第一張中國照片（廣州，1957）

馬克.呂布是建國後獲准近距離拍攝中國領導人的首位外國攝影師。曾拍過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等國家領導人，他對此非常驕傲。其中，他給周恩來拍攝了一張著名的照片，很多人都以為照片中的周總理在比勝利的「V」手勢。

周恩來（北京1971）

馬克呂布說，其實是當時法國外交部長問周恩來，你在法國留學學到什麼？周恩來說，我在巴黎學到了兩樣東西，一點是馬克思主義，一點是列寧主義。

波蘭總理約·西倫凱維茲訪華期間，1957

毛澤東向波蘭總理夫人敬酒，1957

波蘭總理約·西倫凱維茲訪華期間，1957

波蘭總理約·西倫凱維茲訪華期間，1957

作為卓越的肖像攝影大師，馬克拍攝了許多同時代的藝術大家、哲學家、明星、政客……比如，達利、畢加索、杜尚、丘吉爾、羅素、薩特、波伏娃、約翰列儂……比如1993年正在拍攝《紅高粱》時的鞏俐。

然而，馬克拍得更多的，還是平凡的人、微妙的事，大多數有關中國的作品，都是普通人的生活場景。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穿梭在黑白底片中，卻似扛有萬鈞之力，表達著他對這個古老而又年輕的國家所抱有的深情。

紫禁城（北京1957）

寒街上的三個小女孩。（北京1957）

滿洲大型鋼鐵廠的食堂里，一位把護目鏡夾在帽檐上的工程師正在吃飯（鞍山1957）

北京美術學院的學生在制雕塑。藝術小氣氛自由而開朗。（北京1957）

北大的煙囪。（北京1957）

這是琉璃廠大街。文化大革命時期人們不得不把家中的珠寶拿到街上的古董古玩店上交國家。（北京1965）

這位碼頭工人正在向右奔跑，方向與招貼畫上毛主席領導下向左前進的工農兵相反。（上海1965）

文化大革命中的少年先鋒隊與未來的紅衛兵，他們手中的木槍很快就會換成真槍。（瀋陽1965）

與一名攝影愛好者近距離偶遇解放軍戰士。攝於長城。（河北1971）

矗立在兩個煙囪之間的毛主席像，煙囪是中國新型工業化自豪的象徵。（武漢1971）

這些山峰自宋朝起就在中國國畫里聞名，這位智者就十分欣賞它們的美麗。在這幅照片中，他正舉手指著「始信峰」。黃山。（安徽1985）

在有些牆上，鄧小平的畫像已經代替了毛主席。（深圳1992）

老城區中心的豫園，一位穿著講究的中國女子把化妝品忘在了塑料袋裡。（上海2002）

馬克正是通過這些生動的細節，給西方呈現了一個真實的中國。而且，他拍得比任何其他國際攝影師都多。他說，中國是他的一個「哥們」，令人惦念，總會常想去看他，了解他的變化，知道他的近況。

他還看過黃浦江上的昔日風帆、登過8次黃山、對北京全聚德的方位了如指掌，他甚至自稱徘徊在北京王府井大街的次數比在巴黎香榭麗舍大道還要多。但是，如此熱愛中國的他，卻刻意不學習中文。有人說「如果你要拍工人，自己就要做工人」，他的回答是：「不，我要保持外來人的新鮮視角。」

他是旁觀者，他是陌生人。他喜歡這個角度。跟他一起拍攝過的攝影師說：幾乎沒有語言的交流。他不是一個善於說話願意說話的人，他把語言留給了眼睛和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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