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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知正念

第五品 正知正念

丁二之戊二、(觀察自三門之正念品)分二:己一、品名;己二、正論。

己一、(品名):護正知。

本品的主要內容是如何守持菩薩戒。心意是行為的先導,護好自心者方能守住菩薩學處,而護心必須要有正知正念。正知正念和正知正見可能一般人容易混淆,其實二者有很大差別,正知正見是指正確的見解和智慧;而此處正知指為保護自己的見解、戒律,謹慎觀察了知身口意三門,遠離染污,保持清凈。這個概念有兩層意義,第一層是恆時觀察明了自己的三門狀態;另一層是謹慎取捨,逐惡凈心。

己二、(正論)分四:庚一、守戒之方便護心;庚二、護心之方便依正念;庚三、以具正念學修心之行;庚四、說修持圓滿之其餘分支。

庚一分二:辛一、略說;辛二、廣說。

辛一、(略說):

欲護學處者,策勵當護心,若不護此心,不能護學處。

一個想要護持菩薩學處的人,應該謹慎地防護自心,如果不嚴謹守護此心,就不能護持好菩薩學處。

「學處」即菩薩戒,菩薩所應學之處,是以六波羅蜜為主一切如海廣闊之菩薩行。在《入行論大疏》中,守護學處的定義是受菩薩戒後,嚴格地按照戒律的開遮而行事,戒律中開許可作的即可去作,而遮止的學處儘力不去觸犯。

要守護菩薩戒,首先必須防護好自心,遠離煩惱染污。在《華嚴經》中說:「於自心建立一切菩薩行故……,應守護心城。」沒有好好地護持自心,而要去守持凈戒,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心意是一切行為的先導,自心保持清凈,不為煩惱所染,則心行言語自然不會觸犯禁戒,行持善法。但是,我們凡夫的心剎那剎那都在不停地變動,如果不加以謹慎防護,它很容易導致我們去行惡。在《妙臂請問經》中說:「自心如同閃電、雲霧、暴風、海浪,變化莫測,隨外境而轉,故當善調自心。」這樣隨外境而變化莫測的心,如果不調伏,則會如常為洪水沖襲的土地,不可能生長出任何善妙莊稼果樹。

辛二、(廣說)分三:壬一、諸害由心生;壬二、諸善由心生;壬三、是故必護自心。

壬一、(諸害由心生):

若縱狂象心,受難無間獄;未馴大狂象,為患不及此。

如果放縱那如狂象一般粗野難調的心,將會遭到墮無間地獄受苦的災難;即使是尚未馴服的大狂象,為害程度也不會至於那樣嚴重。

我們的心如同狂象一般,如果放縱不加管制,一旦發作起來,它有極為粗野狂暴的力量,可以去造作極為嚴重的惡業,而摧毀善法功德。《佛遺教經》中說:未制之心,比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更可畏,比狂象更難制,「縱此心者,喪人善事。」如果放縱自心,則失壞一切善法功德,而以種種惡業自己定墮入無間地獄受苦。在《涅盤經》中有一句話:「不見後世,無惡不造。」有些人不相信三世因果,他心裡對後世惡果一點也不知道,因而放縱自心,毫無顧慮地造惡,甚至誹謗佛法,殺生、偷盜,無惡不作。這些人因放縱噁心,他們的果報除無間地獄,還會怎麼樣呢?

我們學佛受戒後,如果不防護自心,為煩惱所染,極易觸犯佛制戒、自性戒。這種惡行的後果,在第四品也講過,大家也能記得。我們的心如果沒有調馴,其危害程度,將遠遠超過世間狂象。世間未經馴服的狂野大象,它們有大蠻力,一旦發起狂來能造成很大災禍。在古印度及其它熱帶國家發生戰爭時,常常利用大象來猛烈地衝擊敵軍陣營,此時,任何勇士也是無法抵擋,狂怒的大象往往將它面前的東西通通摧毀、踩爛。以前,印度金剛座附近也有許多狂象,為了防止它們破壞佛塔,龍樹菩薩曾用巨石砌成圍牆,將金剛座一帶保護起來。狂象雖然破壞力很大,但與我們的放縱心相比,仍是遠遠不及。自心如果不加克制,雖僅是一剎那,就會造下可怕惡業,招致無邊地獄痛苦;而大象再厲害,充其量也只能摧毀一些建築、或殺死我們,除此之外,它也危害不到什麼程度。

自心如不加防護,將招致如此不堪設想的危害,所以,一個有遠見、有智慧的人,應該常觀自心,善加防護。《格言寶藏論》中說:「聖士觀察自過失,劣者觀察他過失;孔雀觀察自身體,鴟梟給人起惡兆。」有智慧的人經常觀察身心,使自己的學處守持無犯,而不察自心者,將會給自己與他人帶來很大危害。

若以正念索,緊拴心狂象,怖畏盡消除,福善悉獲至。

如果以正念之索,緊緊地將那如狂象般的心拴在正法之柱上,那麼一切惡報痛苦的怖畏將消盡無餘,而一切福德善根都能獲得。

正念和正知的含義不同,正念是不忘善法的意念,或可說是憶念正法,時刻不忘修善法。正念在此比喻為繩索,用正念之繩索將自心狂象拴住。以前高僧大德們也常將自心比喻成馬,正念喻為拴馬之索,正知如馬的主人,經常看護馬。馬的主人放馬時,經常要去看護它,用繩索拴住它,防止丟失;同樣,我們修行時必須以正知經常觀照三門,注意三門所為是否如法,然後以正念時刻將三門安住於善法上。這個比喻很形象地說明了我們的修行過程。大家一定要記住,這個過程中必不可少的兩個手段——正知與正念,如果沒有正知正念,我們肯定無法成為真正的修行人。

如果用正念鐵索將心念拴在正法上,不讓它散亂於各種世間法,不讓它闖進煩惱惡田,以此而斷絕一切惡業,使自三門恆時行持善法。這樣,今生和來世的一切煩惱痛苦,將會自然消失,而福慧資糧也就能不斷得到積累,暫時與究竟福德善根也就能順利獲得。

自己的三門恆時以正知觀照,以正念來束縛於善法,遠離惡法,這在我們修行中必須具備。但是,真正具足了正知正念的修行人,確實是很少。不要說恆時具足,在《大圓滿前行引導文》中說修行佛法者每天早晨起床時,應無雜念安坐,返思昨夜夢境,善察自心;晚上在睡之前也應「合離計度,思維觀察」,檢查三門作為,有多少善業,對惡業當勵力懺悔,能堅持做到這點,有多少人呢?如果這些都做不到,還說能修大善法,誰也不敢相信。

修持佛法靠長久堅持不懈,方能得到真實的功德。我們如果能先培養起早晚以正知正念觀察三門的習慣,漸漸地加以純熟,一天之中以正知正念省察身心的次數漸漸增加,兩次、三次、……百次、千次,遍及到日常生活每一刻中,能做到如此,修行哪有不成功呢!有些學佛者一天到晚,糊裡糊塗,早上從床上爬起來,擦一擦眼睛,迷迷糊糊地到處亂跑,將時間虛耗在一些毫無意義的吹牛閑逛上,晚上倒頭就睡,這些人與華智仁波切所說那樣:與圈裡的氂牛沒什麼差別。一點正知正念也沒有,還能去修什麼佛法,也更談不上有任何善業功德成就,而這些人的結果,只會是無邊惡趣怖畏。

有些人可能會想,調伏自心能管好自己,對外面的一切災難痛苦,怎會有平息作用呢?這點用不著任何懷疑,下面說明其原因。

虎獅大象熊,蛇及一切敵,有情地獄卒,惡神並羅剎,唯由系此心,即攝彼一切,調伏此一心,一切皆馴服。

老虎、獅子、大象、野熊、蟒蛇以及其它一切可怕的仇敵,有情地獄中的獄卒,還有惡神和羅剎等妖魔鬼怪,只要我們能以正念系住自心,就能攝伏這一切怖畏。調伏這一顆心,所有害敵都將變得馴服。

人們在世間上有各種怖畏,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毒蛇猛獸,兇惡仇敵、地獄士卒、惡神厲鬼、羅剎、食人精怪等。這些外敵令人非常害怕,人們一旦遇上,即要遭受傷害痛苦,但是只要我們以正念調伏自心,就能降伏、平息這外在一切可怖敵害。堪布根霍仁波切在講義中說:「如果能恆時以正知正念調馴自心,則不會任意妄為,對自己的行為、處境一定會細心觀察。有毒蛇、猛獸、惡神、羅剎的險地,以此而能及時發現並避開這些違緣;再者,經常護持自心的人,很多善神會經常護衛,遣除他的違緣;經常守護自心的人,也必然會祈禱三寶,所以更不會遭遇各種畏懼。」

也可以從另一種角度說:我們如能調伏自心,一切大慈大悲等善法功德自然能相應而生,猛獸、惡人與非人,遇到後自然會被我們的慈悲威德所感化,而不會造任何違緣。這種事迹在藏漢兩地的修行人中有很多,藏地佛教史上非常有名的智美更登國王,在都日哈香地方修行時,當地有許多猛獸,為他所感化,都在他面前頂禮、聞法;印度大成就者桑哈巴,經常以狂象為坐騎,毒蛇為鞍蹬的系帶;無著菩薩所在之處,猛獸和綿羊經常在一起玩耍;在密勒日巴尊者的傳記中,也可以看到尊者在山洞裡修行時,許多非人想去作害,但一接觸到尊者,自然被感化,而皈依尊者。

對於能調化自心者來說,猛獸惡人、凶神惡煞等,根本不會造成危害。而且,由於調伏自心的功德,能讓他周圍一切外敵止息害心,變得溫馴善良。阿底峽尊者說過:「若能調內心,外敵不能害。」我們如果能以佛法調伏內心,則從根本上消除了一切危害。「一句阿彌陀,萬病皆化去」,憨山大師也如是說過。真正發自內心的一句佛號,世間上所有疾病災難便能全部解決。這些出世間的殊勝竅訣,既簡單又直接,但其作用是世間任何方法所不能及。

我經常想:只有學佛人才知道本師釋迦牟尼佛的偉大,而不學佛無法知道。在人類歷史上,哪有像佛一樣那樣調伏自心的人呢?另外還有誰能教導人們以降伏自心而去平息一切災厄呢?我們翻開大藏經去仔細閱讀,對佛陀的信心自然會生起,浩瀚如海的藏經中,天文、地理,人類社會的發展、人類身心奧秘等宇宙人生間一切奧秘,都敘述得很清楚。世間任何一個偉人,無論是智慧、人格、事業等等各方面,與佛陀相較,無異於燭光與太陽光,井池與大海。如果你們能經常翻閱藏經,經常這樣思考,就一定能對佛陀生起真實信心。

實語者佛言:一切諸怖畏、無量眾苦痛,皆從心所生。

實語者佛陀曾經說過:世上一切怖畏以及無量痛苦,都是從內心裡產生出來的。

「實語者」是對佛陀的尊稱,由本師釋迦牟尼佛所說都是真實正確的話語而得名。《金剛經》中說過「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在《釋量論》中,法稱論師依因明推證佛陀是三界中唯一究竟量士夫,「無過不說妄」,佛陀已經斷除了貪、嗔、痴等所有過失,所說無有虛妄,完全正確;在《妙法蓮華經》中也說「佛無不實語,智慧不可量」。這些都是說佛陀是一切智智者,所說一切都是真實無誤的量(知識),如果有緣聽聞,都應生起敬信。

佛陀告訴我們,在世間上,眾生有各種各樣的痛苦畏懼,今生與來世的、能見與暫時不能見的,這些畏懼痛苦無量無邊。眾生因共業有一些相同的痛苦,比如說兩千個人住在同一個城市,城市裡遇到地震,兩千個人都同樣很恐懼,這是共業所致的痛苦;這兩千個人雖然在同一環境中遭受到地震恐懼,但各自也有一些不同的痛苦,如說有些人死去,有些人受傷,有些人安然無恙,有些人在受災時遭受饑渴,有些生病,有些反而因此而得到幸運……,各種各樣各不相同,這些是別業所致。關於眾生無量無邊的痛苦,本師釋迦牟尼佛說過:眾生所有痛苦、恐懼怖畏,都是因無始以來心不清凈、意識倒亂互相輾轉為因,造作了各種惡業,由惡業成熟而現前了這些果報(果與報的概念有所不同,比如說我們以前持戒修福,現在都得到人身,這是果。雖然這個果相同,但各自情形千差萬別,這些都是不同業的報)。《華嚴經》中說:「種種世間由業生,諸業又由心所生。」又說:「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在《入中論》中亦說:「種種差別由心生。」在《俱舍論》中講得更詳細,如「有之根本即隨眠」等,形形色色的世間,由眾生不同的業生,不同的業依眾生不同心識而生。在金剛乘中也有很多續部闡述過「萬法唯心所現」的觀點,如無垢光尊者的《七寶藏》中,將此闡述得非常清楚。在大乘、金剛乘的經續中,佛陀與聖者們都說過:眾生不同的業報痛苦,都是自心所生。因此調伏自心,即能調伏一切。

論中用教證成立調心能調伏一切外敵怖畏後,以下又以理證來證明這個觀點:

有情獄兵器,何人故意造?誰制燒鐵地?女眾從何出?佛說彼一切,皆由噁心造,是故三界中,恐怖莫甚心。

有情地獄中那些可怕的兵器,是誰人故意製造呢?是誰製造了熾燃的熱鐵板地?地獄中女眾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佛說這一切恐怖和痛苦,都是自己噁心造業而產生。因此,在三界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比噁心造罪更可怕。

有情世間的無量恐怖痛苦唯心所生,現在用推理來成立。比如在地獄之中,根據《阿含經》、《地藏經》及一些大成就者描述,有無數種不同的刑具和兵器,刀、劍、鋸、鐵鉤、鐵鷹、銅蛇、刀山、劍林、銅床、鐵柱……,其數量多得無法計算,這些刑具是何人製造出來放在地獄裡的呢?地獄如此龐大,每一小塊地方都有無數兵器,如果真由某些人在工廠製造,那這些工廠在哪兒呢?工人是誰?製造這些東西的原料、能量從哪兒來?我們人間不可能有這種工廠,天界也沒有,龍宮也沒有,再者,地獄裡也沒有聽說過有工廠。還有,地獄中有無量地獄有情,每一個有情前有百數獄卒天天用刑具拷打、殺害他們,這些獄卒是從何處來的呢?他們不是受報的有情,那麼是誰指使他們做劊子手,他們靠什麼生活呢?從各方面去推理,完全可以得出結論:一切唯心造,地獄中各種現象都是有情業力所感而幻現。此外,如果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地獄,那無論從哪個方面去觀察,都不能成立。

「誰制燒鐵地」,同樣,八熱地獄中烈火熊熊熾熱的紅鐵板地,其面積大得不可思議,僅僅是第六熱地獄的鐵器,其容量就量等三千大千世界,這麼多鐵是哪一個鋼鐵公司製造的?這些鐵從何處出產?又是如何燒熱的呢?用煤、石油、電、原子能……,這些能源又從何處採集,又是誰在地獄下面像我們燒飯一樣不停地加燃料呢?認真觀察起來,這些如果不是以眾生自己造罪噁心虛妄幻現的話,哪有可能存在實實在在的這種地獄呢!

「女眾從何出」,是指那些破戒律的出家人、毀壞梵行與行邪淫的眾生,墮於鐵柱山地獄中,在鐵柱山上飽受刀劍刺穿、鐵鳥啄食之苦,然後又有可怖的鐵女抓住它們,將頭納入口中咀嚼。這種女人是從哪裡來的呢?她們所在鐵柱山的樹葉能剎那全部變成刀劍,並自動對準受苦眾生,這些兵器從何處而來,是誰控制著這些兵器自動變化呢?如果這些不是眾生自心幻現,而是實實在在有這種地獄,那是無法思維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到底有沒有這些地獄顯現呢?在噁心造罪眾生的業感之下,肯定是有這種地獄顯現。我們隨便翻一些大乘經典,《楞嚴經》、《地藏菩薩本願經》等,這些經典都承認:眾生以自己的業力所感,顯現出地獄,也即自心造出這些情景。當然這些幻景對那些地獄眾生來說,與我們凡夫對身邊諸物的感受一樣真實——針對他們的業力,這一切都像是真實的。

「佛說彼一切,皆由噁心造」,關於這些畏懼、痛苦由心造,論中又引用教證來成立。佛陀在《辨有情經》中說:「熾熱鐵地,熊熊獄火,鋒利刀刃,眾生一身分為百分而各各感受痛苦,此皆由三門惡業所生。」在《金剛藏經》里也這樣說:「文殊師利菩薩,實無有地獄,凡夫顛倒分別意識所生也。」這些經典中講得很清楚,地獄痛苦都是眾生自心分別所造,並無有一個實體的存在,只是基於眾生惡業而現前的幻象。

在此,大家一定要分清楚,有地獄與沒有實體的地獄,是從不同層次而言,從實相上言:地獄是虛幻的,無有實體。如果說真有一個客觀實存的地獄,而且充滿了可怕的刑具、烈火……,這方面無法自圓其說,也無法令人接受。一切唯心造的觀點,不僅是佛的一切智智——圓滿無偏的智慧觀察所得結論,而且也有很多現實事例可以說明。無論依教證、理證,與實際事例都可以得出,一切地獄與世間恐怖景象的顯現,完全是由於眾生造罪噁心所顯現。

「是故三界中,恐怖莫甚心」,因此在三界輪迴中,所有恐怖痛苦的根源,都是自己的噁心,一切無法想像的怖畏痛苦都由它而生。在《正法念處經》中說:「心即敵中敵,心外無有敵。」心是一切敵害中最可怕的敵人,是一切敵害真正的幕後操縱者。一切外境敵害的恐怖痛苦,只不過是自己不能調伏自心,由此造罪噁心折射出來的一種影像。根索曲扎仁波切在講義中引用了印度慧源論師的話說:「世界無噁心,則無諸恐怖。」在智者的眼中,眾生真正恐怖之處不在外境而在自心,在造罪的噁心。我們要消除一切痛苦、怖畏,必須要善護自心。善護自心不為惡業所染,則能除一切苦難。

壬二、(諸善由心生):

(一)布施依心:

若除眾生貧,始圓施度者,今猶見飢貧,昔佛云何成?心樂與眾生,身財及果德,依此施度圓;故施唯依心。

如果必須消除一切眾生的貧窮,才能圓滿布施波羅蜜;那麼現在仍然可以見到許多飢餓貧窮的眾生,則往昔諸佛是不是沒有圓滿布施波羅蜜呢?內心樂意將身體、一切財物及果位功德,毫無保留地施予眾生,依這樣清凈的舍心,布施度就能圓滿。因此,布施波羅蜜完全依心清凈而圓滿。

現在開始講諸善法由心生。論中對六度依心一一作了闡述,首先是說明布施度依心而圓滿。有些人認為,要圓滿布施度,必須要消除所有眾生的貧困,也就是說布施波羅蜜要依靠外境上以財物滿足眾生需求才能圓滿。如果按此觀點,現在我們仍然可以見到很多眾生在遭受飢餓貧窮,那就是說過去諸佛沒有圓滿布施波羅蜜,沒有圓滿布施度,那他們怎麼能成就佛果呢?所以這種說法與事實完全相違。我們知道,本師釋迦牟尼佛早已圓滿布施度,而且根據《十地經》,一地菩薩就圓滿了布施度。如果布施度依施捨外境財物而圓滿,則這個世間上早就不應該有貧窮飢餓的現象了。我們在《百業經》中,可以看到佛在世時,也有很多的窮人,雖然有六度萬行皆已圓滿的佛陀出世,窮人依然存在,此現實很容易說明布施度並非依施捨財物滿足眾生而圓滿。

佛陀說過:一切功德皆是由心所生,如是內心愿意將自己所有的財產、身心性命、功德善果,毫無保留地施捨給眾生,生起這種無偽的意樂,就圓滿了布施波羅蜜多。在《大集經·無盡意菩薩品》中說:「將自己的一切施捨眾生,此無偽舍心名布施波羅蜜。」《入中論》中也說:「且如佛子聞求施,思維彼聲所生樂,聖者入滅無彼樂,何況菩薩施一切。……為斷他苦勤精進。」著重強調了布施的真實意樂,意樂圓滿則為布施波羅蜜多。

大家也許有些疑惑:本師釋迦牟尼佛在因地修持六度時,發願要解除一切眾生的痛苦,現在他已經成佛了,沒有得度的眾生還是非常多,那麼這種願心是不是不真實、不能對每個眾生都有利益呢?這個問題在《現觀莊嚴論》的講義中有專門論述:佛陀度化眾生的方式有清凈、圓滿、成熟三種。「清凈」是佛陀度化那些最後清凈微細無明種子的菩薩,使他們得到佛果;「圓滿」是度化那些修大乘佛法的行人,圓滿他們善根而得菩薩果;「成熟」是度化那些一般的眾生,使他們在佛的教法下成熟,將來在彌勒佛或以後的佛陀出世時,得到解脫。所以佛陀發願讓眾生未得度者得度、未得安慰者得到安慰、未成熟者得成熟,並非無有意義,而是適合不同根機之眾生,以願力加持他們趨入解脫道,證悟暫時、究竟的解脫果。這個願力的加持一直要延續到所有眾生得到佛果,其時間是無限的,我們不能以自己的業惑外境而去推測佛的願力與事業。

(二)凈戒依心:

遣魚至何方,始得不遭傷?斷盡噁心時,說為戒度圓。

需要將魚等動物送到何處,它們才不至於遭殺害呢?持戒者心中斷盡殺盜等惡念時,就稱為圓滿戒波羅蜜。

戒律有多種,但總的可分為佛制戒和自性戒。我們要圓滿持戒波羅蜜,如果依外境而安立,那麼也有很大困難。比如對不殺生這一條戒而言,如果要從對境——所殺眾生上著手,魚、鳥、鹿、豬、……直至小蟲,必須將它們送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去,才能使持不殺生戒者乃至無意之中亦不去傷害它們,這是無法做到的。本師釋迦牟尼佛在世時,負責清潔浴室的比丘打掃浴室,發現浴池裡有許多小蟲,便向佛陀請教,該如何處理。佛陀當時回答比丘去打掃乾淨。比丘說他害怕犯殺戒,所以不敢貿然去清掃,而佛陀對比丘說:「我們是為了清掃浴室,不是去殺生的。」佛陀是圓滿了持戒波羅蜜的聖尊,如果按無所殺對境方圓滿戒波羅蜜的觀點,佛陀為什麼不將一切難以避免傷害到的眾生都移到他方世界去呢?而且我們也知道,證悟二地菩薩果時,持戒波羅蜜即已圓滿。我們娑婆世界有許多這樣的菩薩,為什麼仍有那麼多有情天天都遭殺害呢?再者,我們要圓滿持不殺戒,則要將所有小蟲乃至微生物全都放到其它世界才行,要不然吃飯、走路隨時都會殺害它們;同樣,如守盜戒、淫戒,則要將一切引生自己生貪心之物及男、女全部移到他方去,給自己製造一個清凈的環境;另外為了不犯妄語戒,則需將能知言解意的人、天全都隱沒,讓他們消失……,要找到這樣的環境,恐怕只有到月球上去了,月球上可能也不保險,地球人也許要上來看,而且月球上本身也可能有居民……

現在有些人總是說:「我要好好地持守凈戒,必須要先找到一個非常清凈的地方,才可保證做到。」當然,登地前的凡夫,一定會受外境影響,阿底峽尊者也這樣說過:「為了避免環境的惡劣影響,初學者應該選擇清凈環境」,崗波巴大師、無垢光尊者亦如是說過。但是,雖然有清凈外境,光靠這種外境順緣,要將持戒等善法圓滿也是很困難的事。修行必須要調伏自心,如果不從自心著手去調伏三門,就會如薩迦班智達說的一般:「惡人住林亦粗暴,正士住城亦溫柔,林中猛獸常發怒,市裡良馬亦馴順。」不能調伏自心者,住在最寂靜的地方也不能清凈。

我們持戒修行只有依自心而圓滿,自己什麼時候從內心斷除了殺生、不與取等造惡的意樂,將不造罪業的誓願圓滿了,那時就圓滿了持戒波羅蜜。在《入中論》中說:圓滿持戒波羅蜜的二地菩薩,乃至在夢中亦不會犯戒,因為他們已從自己的心識中斷除了噁心。佛在經中也云:「何謂戒波羅蜜?謂不損惱他之斷心。」不損惱其他有情的斷惡之心,就是戒波羅蜜,而並不是在外境斷離一切可能會犯戒的對境。

(三)安忍依心:

頑者如虛空,豈能盡制彼?若息此嗔心,則同滅眾敵。

在世界上,頑劣有情多得如虛空一樣無法計算,怎麼可能全部制服他們呢?如果能滅息內在的嗔心,則如同消滅了外在的一切怨敵。

我們在修安忍波羅蜜時,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敵害違緣。如果我們要將這些外敵全都降伏,才能圓滿安忍度,不要說我們做不到,就是釋迦牟尼佛,他成佛後,仍然有很多人與邪魔繼續想害他。如果修行安忍度圓滿的標誌是將嗔恨對境全都清凈,那就有佛陀的安忍度尚未圓滿的過失。此過失無法成立,也是誰也不會承認的。

其實,安忍度也是依自心而圓滿,如在自相續中摧伏了嗔恚心,對各種損害痛苦能如如不動,坦然忍耐,即圓滿了安忍波羅蜜。若不在內心下功夫,而要去蕩平外境違緣、怨敵,將自己生嗔心的對境全部消滅,那在世界上「頑者如虛空」,野蠻橫暴、不信佛法、剛強難化的眾生比比皆是,多得無邊無際,我們怎能去將他們全部清除呢!唯有依大乘佛法竅訣來息滅嗔心,行持安忍波羅蜜,能對外境種種違緣敵害安然忍耐,自心安住於如如不動的境界,就不會為任何敵害損惱而動心,不再從內心感受嗔恚傷害,這樣就等同於完全調伏了外境怨敵,消除了所有違緣。

我們也可從自己的修行中體會到這點,面對傷害,如果心平氣和,那麼一切原先感到嗔怒的對境也會變得不那樣厲害了。如果我們要去擺平外境冤敵,反而會使自己內心感受更大的憤怒、痛苦,而且也難以做到。即使是佛,無論是在因地還是成佛後,也有天魔外道損害他。佛都辦不到,我們凡夫更不可能將自己所有怨敵全都遷到不會傷害自己的其它地方去。所以在佛經中說:「若息嗔心,外敵滅盡,反則增怨」,若將自己嗔恚煩惱這個根本怨敵滅盡,則所有外敵全都滅盡;反之,不滅除內在嗔恨心,而去滅外面的怨敵,只會不斷地增加外敵。世間上很多人遇到仇敵時,常會去想:「我如果不消滅仇敵,他們肯定會傷害我,以及我的眷屬朋友,所以我們應該徹底地消滅這些敵人。」因此去與仇敵拼殺,造成了許許多多悲劇。這些人沒有去想,自己的敵人即使能除去,他還會有兄弟、朋友,還會有子孫後代,本地同黨,他們同仇敵愾,與你為敵。你的外敵將會如同藤蔓一樣,越來越多,根本不可能窮盡。

我們要圓滿忍辱度,只有從自己內心著手,調伏嗔恨煩惱,使內心對一切傷害都能安然不動,這樣的忍辱如同在自己周圍布上了一層最堅硬的鎧甲,一切傷害都不能傷及自己。這是調伏外敵最有效的手段,是大乘佛法中的殊勝竅訣。這個竅訣也許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此處並非只是讓我們從理論上懂得,而是引導我們實際修行,運用此竅訣。雖然凡夫人做起來有些難度,可是有上師三寶加持,我相信諸位也一定能以此方法去息滅自己的一切敵害。

何需足量革,盡覆此大地,片革墊靴底,即同覆大地。如是吾不克,盡制諸外敵,唯應伏此心,何勞制其餘?

為了避免足被刺傷,何必需要足量的皮革去遍覆大地呢?只需用一小片靴底那麼大的皮革墊在靴底,不就等於蓋住了所有地面嗎?同樣的,我們不可能將外界所有仇敵全部制服,而只要調伏自心嗔恨,就可以避免受一切外敵的傷害,何必費力去制服其它外在敵害呢?

我們這個世界,大地上有許多荊棘、尖石,人們出門行走時,很容易踩上而傷足。如果有人為防止足被扎傷,而要將整個大地用皮革覆蓋起來,無疑是一種極為愚蠢的想法,上師如意寶說:「不要說整個大地,就是將我們喇榮山溝用牛皮蓋起來,也非常困難,那樣不知要殺多少條氂牛!即使只是蓋大經堂那麼大一塊地,也是極困難的……」如果我們用一片小小的皮革墊在鞋底下,則一切問題也就能解決了。你無論走到哪兒,腳下都有皮革保護著,所有尖刺、沙石也就無法傷害,這不是等同於用皮革覆盡了大地嗎!

這是以一個常見的事例來作比喻,其喻義大家都很熟悉,為了防止尖刺扎足,如果有人用皮革去覆蓋大地,那我們肯定都會嘲笑那人愚笨至極,要解決這個問題多容易,找一塊厚皮革作成靴底不就行了嗎,何必去干那種無有希望成功的傻事呢?同樣,我們修行忍辱波羅蜜,息除自己的一切敵害時,「如是吾不克,盡制諸外敵」(「克」是有能力,能夠的意思),如果我們為避免受傷害要去將外境的一切敵害全部制服,上偈我們也講過「豈能盡制彼」,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如同用足量的皮革去盡覆此大地無異。我們「唯應伏此心,何勞制其餘」,只要降伏自心的嗔恨煩惱,以忍辱之盾護持此心,也就與「片革墊靴底」一般,任何傷害都不會傷及自己,所有外敵都對自己失去了傷害作用。哪怕成千上萬的外敵在身邊,對自己也是無利無害。

修安忍的功德不可思議,能在一剎那中圓滿巨大資糧。本來修大乘道需要在三大阿僧只劫精進積累資糧,但修行者如能在一剎那中具足真實而強烈的忍辱心,那一般情況下在多劫才能積累起的資糧,也就能在這一剎那圓滿。以前的大德在修道中,給我們示現過很多修忍辱的模範。這些大修行人,自心已得調伏,因此無論多少人與非人去傷害,他們內心如如不動,根本不會有痛苦憤怒的情緒。仲敦巴問阿底峽尊者:「如果有人要殺我,該怎麼辦呢?」尊者回答:「如果有人要殺自己,應該觀想這是償還宿債的機會,不管什麼環境中,都應精進修持安忍波羅蜜。」阿底峽尊者自己也是恆常修安忍波羅蜜,他到西藏時,特意選擇了一個非常傲慢的人在身邊作侍者,別的弟子請求尊者換下此人時,尊者答曰:「不可,此人是我修忍辱的善知識。」

我們作為大乘佛法的修行人,對往昔大德的言行一定要學習。有些人覺得自己是上根利智,是修大圓滿、大手印等無修而修的瑜伽士,不需要聞思此論中所述的竅訣,但在遇到障害時,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心,而要去將外境仇敵解決,這證明你並非如自許的那樣上根利智,還需好好地聞思,將本論中這些殊勝竅訣真正能融化於心。

(四)精進依心:

生一明定心,亦得梵天果,身口善縱勤,心弱難成就。

僅僅生起一念清凈堅定的善心,亦能獲得生梵天的果報;身口縱然勤行善業,如果內心意樂微弱無力,也得不到生梵天的善果。

精進波羅蜜也是依心而圓滿,如果自心對善法有穩定的大歡喜心,則已圓滿了精進波羅蜜,精進的定義也就是對善法強而有力的意樂。我們無論修持何種善法,必須依靠自心意樂。如果自心對行持善法散漫無力,身口再勤行也只能得到微劣善果,遠不及一念有力的善心所得之果。比如說,凡夫生起一念清凈堅定的善心,以此一念善心能獲生梵天善果,在《涅盤經》中有這樣的公案,以前有母女倆同渡恆河,不幸於河中同時為大水所溺。這時母親想:「我的女兒如果不淹死,則我死亦無妨」,她女兒同時也這樣想,母女二人相互發起了這種堅定清凈的善心,以此一念善心,二人雖未修過禪定,卻於河中死後同生梵天,這很好地說明了善心的力量。

而「身口善縱勤,心弱難成就」,如果內心意樂不強,身口去精勤行善,這種善行力量卻很小,得不到梵天的果位。我們知道很多外道有各種各樣修行方法,比如燒身、單足站立、學牛吃草等等,以期待生天之果。他們不懂得一切善果皆由善心生,一味去自苦其身,絲毫得不到利益,死後還會因邪見墮落。他們這種苦行是極其愚痴的表現,根本不能算精進,在《俱舍論》中,將這些行為歸之為怠惰。因這些愚行根本無法成就善果,與精進是相違的。

我們內道中修行精進波羅蜜,依靠自心對善法的強烈意樂,能成就很大的善根功德。但很多學佛人並不知道這點,不知以各種聞思修方便法增強自己對善法的信心意樂,只是去修行表面上的佛事,磕大頭、念誦、轉繞塔寺……。當然,這些不具足真實意樂的身口形象善法,功德肯定有,如《法華經》中說:「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類似的教證有許多,但這種身口善業與心中具足堅固善妙意樂的修行比起來,功德相差之遠難以估計。《法句經》中說:「雖然誦經,不解何益」;明朝憨山大師的《費閑歌》里更是很明了地說明了這點,「誦經容易解經難,口誦不解總是閑」。修行人不知修心,身口善行無論多精勤,也是白費力氣,沒有很大的意義。我們要修持精進波羅蜜,成就一切善法,必須要從內心對善法生起猛厲歡喜,這樣才是真實的精進,而生起這種意樂,需要真實地聞思等多種方便法。

這些天有人跑來向我請假,說他們也要向上師如意寶學習,發願念誦十億心咒,所以現在要去精進念誦咒語,不再聽課了。我覺得他確實很愚笨,不懂取捨,如果再不聞思怎得到解脫!上師如意寶要求我們精進念誦心咒,並不是說一切善法中只有念咒最殊勝,也沒有要求你們不聽課去念咒,上師對各方面都重視,要求我們從各方面都去努力。尤其現在這種時代,眾生善根鮮薄,因此上師對聞思熏習特別重視。前段時間,上師如意寶在課堂上說:「為了聽聞佛法,從山下的居士林步行(大約兩公里)到大經堂聽課,來回七趟的功德與步行到拉薩朝拜的功德沒有絲毫差別,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到中陰法王那裡去給你們作證!」對一般修行人來說,雖然念誦非常重要,但是如果沒有聞思基礎,出離心、菩提心、無二見無法生起來,也不懂得修心竅訣,將會如同麥彭仁波切所說:「不知法性修何者,修俗妄念有何用,如同盲人趨入道。」

我們要在今生真正地做一個修行人,首先要通過聞思,對修行總體過程「見、修、行、果」要有較清楚的了解,自己能掌握正確方向。這樣,才不至於今天想修這個,明天想修那個,像無頭蒼蠅東西瞎撞,最後只有是浪費人身。你們有的人「右傾」,只聞思不去修法;有的「左傾」,不想聞思只想閉關修法,這都不是學佛的正道。我們作為上師如意寶的傳承弟子,應該如同他老人家一樣,在聞思、念誦修行方面全面發展,不能偏廢任何一條。

(五)靜慮依心:

雖久習念誦,及餘眾苦行,然心散它處,佛說彼無益。

雖然長期修習念誦和其它苦行,但是自心馳散於所緣境之外的其它處,佛說他們的所作是無益的。

修行靜慮有很多種方便方法,如持誦、靜坐、數息、觀風脈等,也有斷食等一些苦行。在修這些法時,本師釋迦牟尼佛說過,如果修持者的心外散於外境諸緣,或內散——昏沉睡眠等,這種修行無有意義。在《攝三摩地經》中說:「諸比丘,若心外散,苦行念誦皆無果」;在《般若經》中也說:「若心散亂,自利亦不成,況複利他」;很多高僧大德的教言中,也很明確地提及過這點。《六祖壇經》中,惠能大師云:「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電」,在引導法達禪師時也說:「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空誦但循聲,明心號菩薩。」意指法達雖然誦三千部《法華經》,但其心不能安住,散於經義之外,只是「空誦」,並說「口誦心行,即是轉經,口誦心不行,即是被經轉」。憨山大師更是直接說,修念誦者,若心不能專註於所緣境,「喊破喉嚨也枉然」。

聽到這裡,一些人可能有些緊張:我們聞思不夠,心的專註力也不夠,念誦修觀時,觀不住本尊身像壇城等,更觀不了法性……,這裡說無有功德,那我們怎麼辦呢?不用擔心,此處的「佛說彼無益」,並不是說沒有一點功德,而是微小之意,如同《定解寶燈論》中否定聲聞緣覺沒有證悟法無我一樣——「是故劣用否定詞」。因為心散亂之念誦苦行的功德,相對具足專註心的念誦功德相差甚遠,故用了否定詞。這裡所說的「佛說彼無益」,大家一定要理解清楚,要不然有些人可能產生疑問:別的經中說以散亂心「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與這裡豈不是相違?還有華傑施主久遠劫前為小蟲時,被水沖著繞了佛塔,以此因後來也證了羅漢果,與這裡也相違……。有些人不理解佛應機說法,循循誘導的意義,也可能因此生邪見。我們學習佛法,一定要對佛有堅定信心,然後也需要對佛法有較全面的了解,能理解佛針對不同根機而有不同的宣說。對初入佛門者來說,無法做到心意高度專註,能念一句佛號、心咒、繞一次壇城等都有很大功德,以這些功德資糧的積累,自心漸漸清凈,能夠專註,此時一剎那能圓滿更不可思議的大資糧。因此,我們絕不可看到這裡說沒有利益就放棄,那本書上說功德很大,又去修……,顛來倒去,心神無主,這樣肯定無法順利地得到真實的修法功德。

(六)般若依心:

若不知此心,奧秘法中尊,求樂或避苦,無義終漂泊。

如果不能認識佛法的殊勝精要——心的奧秘,那縱然努力追求快樂,避免痛苦,仍免不了無義地於三界中漂泊。

本師釋迦牟尼佛開示的佛法有八萬四千法門,這一切法的目標都是為了證悟心的本性,因為心性本來面目,凡夫眾生無法了知,故說為奧秘。不要說一般的凡夫,就是博學多聞的學佛者也很難了知其中奧秘,但是這種「奧秘法中尊」,每一個想解脫者必須要通達。如果我們不能通達自心的奧秘而想避苦趨樂,脫離三界輪迴得到究竟圓滿大安樂,這是無絲毫可能性的事。蓮師說過:「你若看不透自己的心性即是如來,涅盤便變得遙不可及」,「若不識(心性),一切德行或惡業,終將積累為業報,在善惡界中輪迴流轉。」無論你表面的修行如何,如果沒有證知自心,那亦只是在三界中毫無意義地掙扎而已。如同不會游泳的人,在水中無論如何掙扎,最終也只有為激流海浪淹沒;不懂心性的人,無論如何苦行,也沒有究竟意義,得不到解脫果。

我們修行目的是為了自他解脫輪迴。為了這個目的,必須要圓滿般若波羅蜜,或說圓滿智慧,也即心性之實相。因此,我們所有修行的重點,最後都是歸到觀察、證悟自心上。不依於自心,無法證得圓滿智慧,無法使自他解脫輪迴。華智仁波切曾說:「如果寧瑪巴前輩老人的言語是真實的話,那修心是非常重要的。」「寧瑪巴的老人」說話無疑是真實無誤的,我們無論翻開哪一部寧瑪巴、噶舉巴或禪宗大德的著作及其傳記,無不強調證悟自心實相的重要性。

上師如意寶說這個頌詞如果深入一點,也可用大圓滿本來清凈的竅訣方式來講。除了直指自心奧秘外,大圓滿無上密法也沒有其它竅訣。當然,現在我們只以中觀方法來講也是非常殊勝的,《金剛經》中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以中觀方法推求三時心,無去、無住、無來,離一切戲論如同虛空,卻又自明自知,如《般若經》所說:「心無心,心之本性即光明……」真正有福緣聽聞到這些教法者,恆時以正知正念觀察,必定會究竟地了知自心本來明空。這點需要注意,通過聞思,大家可能都有不同程度的空性見解,但究竟空性實相,需要更上一層。要不然,就會鬧出一些謬誤。格西喜繞嘉措原來將《大般若經》中的「心性光明」全部改成了「心性空性」,因為他秉持單空見,錯認心性只是單空。後來他遭到了十三世達賴喇嘛及許多大修行人的訶責……

以上的內容,是闡述六波羅蜜全都依心而圓滿,並非依外境而安立,在《華嚴經》中說:「諸菩薩,行持菩提心亦依自心;度化無邊眾生亦依自心。」我們要圓滿自己的菩提心學處,必須靠凈冶自心,因此,保持正知正念,時時刻刻觀察自心,遠離染污,是修行的重點。

壬三、(是故必護自心):

故吾當善持,善護此道心;除此護心戒,何勞戒其餘?

因此我應當嚴密地觀察、防護自心;除了以正知正念守護自心外,其它的很多禁戒要來做什麼呢?

一切善業、痛苦恐怖等皆由心生,由此,我們應當妥善、嚴密地觀察防護自心,使一切善妙功德不斷從內心中湧現。如自心沒有得到很好的護持,為煩惱惡業所染污,則在今生來世之中,各種輪迴痛苦自然會從未調伏的心中湧現。我們修行的主要任務,不論你是小乘、大乘行人,都是基於善惡皆由心生這點,而以正知正念觀照護持自心,止惡修善,一切戒律,都可以歸納到護持善心,除此之外,也就無戒可言了。

「除此護心戒,何勞戒其餘」,在藏文原意也是:「除了護持自心之外,其它的戒律有什麼用呢?」或許有些人不深入思維,認為一切戒都是「善護自心」,那樣豈不是很簡單嗎?但細細思考之下,善護自心的範圍非常廣大,其意義也是甚深的。本師釋迦牟尼佛給我們制定的任何一條戒律,都為了護心而制。以別解脫戒為例,雖然有些輕罪在自心上沒有特別要求圓滿,但除此之外,所有根本戒與主要支分戒,全都為護心而制;而大乘菩薩戒,完全是依心而建立的禁戒;對更上一層的密乘戒,更要求受戒者舉手投足之間完全保持清凈心。在《寶雲經》中說:「心凈則身凈,身凈未必心凈,故心清凈,則稱之為梵凈行。」梵凈行的標準,完全依心而定,無論出家在家,如果內心不清凈,那發之於心的身語怎能合於凈戒呢?即使在形象上堂堂皇皇,心不清凈也不是梵凈行者。

作者在此處的意思是:如上所說,一切善惡皆由心生,所以我們應好好地守護自心,以正知正念善護自己的無上菩提心戒,則已圓滿護持一切戒,此外也就無有其餘的戒可以護持了。護持菩提心戒即護持菩薩戒。從大乘菩薩戒而言,其中攝律儀戒為斷惡門;攝善法戒為修善門,攝身口意三門善業迴向菩提;饒益有情戒為以慈心攝受一切眾生。菩薩戒含攝七眾別解脫戒,及其餘一切斷惡修善之法,如果能善加護持,則其它的戒也都能清凈,故說「何勞戒其餘」。

反過來說,若善法與菩提心相違,則是相似的善法,並不為大乘佛教所承認。《華嚴經》中說:「凡壞菩提心,造它善法者,亦為魔事業。」無論何種形象的善法,只要是有害於菩提心,即是魔的事業。我想大家好好思考這句話,有些人在前面粗粗地聽聞了一遍,認為一切修行都是護心,那自己就護心好了,所有別解脫戒等其它善法就不用去管。千萬不要這樣想,真正地要護持自心,必須依具體的言行戒條來實現,對於凡夫要做到「心平何勞持戒」很困難,也是不可能的事。我們要善護此道心,唯有依靠菩薩戒中具體斷惡修善之戒條,由易至難,由下而上,才有可能真實做到善護自心。此處的「何勞戒其餘」,並非要我們拋棄其餘的善法,而是強調了護持菩提心的重要。再者菩提心學處(即菩薩戒)包括了所有的斷惡修善之法,所以說除護守菩提心外,別無餘戒可守。

這點大家必須反覆思維,通曉守持菩提心的範圍,要不然,你因理解錯誤而捨棄戒律,沒有守護菩提心的具體指導與具體步驟,那怎麼可能守護好菩提心呢?在《入中論》中說:「諸異生及佛語生,自證菩提與佛子,增上生及決定勝,其因除戒定無餘。」即得人身善趣及聲聞、緣覺、菩薩之果的唯一根本因是守持清凈戒律。如果不理解守持菩提心與這裡所說的「其因除戒定無餘」二者相涵括的關係,有些人肯定又會產生疑問。

論中「善護此道心」一句,包括的範圍相當廣。針對我們來說,「善護」包括了從小乘別解脫戒至大乘的一切斷惡修善之法。大家切不可眼高手低,「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對凡夫來說,只有認認真真地從身邊每一個善法做起。凡是有益於自己守護菩提心的法,都要努力去做,而損壞此心的事業,都必須捨棄。有些人應特別注意,你們雖然想去作其它善法,表面上看來也很殊勝,但如果你們捨棄對這個根本的聞思修習,我們在前面也引過《華嚴經》的教證,凡是有害於菩提心之行為,即是魔業!

如處亂眾中,人皆慎護瘡;置身惡人群,常護此心傷。

比如受傷者身處擁擠混亂的人群中,他會謹慎地照顧自己的傷口;同樣,身陷能生煩惱惡緣之眾人中,我們應恆常以正知正念保護自心這個傷口。

我們初入佛門者,剛剛受持了菩提心後,這種善心還很弱,面對外界各種違緣,如果不善加防護,極易傷害到它。我們要守護此心,當如同一些身體受了傷的人守護傷口一樣。受傷者置身於混亂擁擠的人群時,會非常擔心別人碰撞自己的傷口,因而特別小心,全神貫注地照顧著傷口,擋開外來的一切傷害。這點我們受過傷的人都會有切身體驗,自己哪怕只是一處小小的傷口,也會特別留意,不讓外面人或其它東西碰上,以免增加痛苦;同樣我們置身於五濁惡世,雖然自己有福德善根發起了菩提心,但周圍有許多不信佛法,五毒煩惱深重的眾生,他們不但自己不修善法,而且經常阻礙甚至粗暴地破壞我們的發心,我們尚處於幼芽狀態下的道心,不全力防護就要受到非常大的損傷。

很多大修行人都是這樣,他們置身人群之中時,恆時善護著自心,不讓外緣染污,損害自己的清凈菩提心。華智仁波切在《自我教言》中也特別講了三種謹慎,「眾中出言當謹慎,獨處行為當謹慎,平常觀心當謹慎」。但是現在有許多人,他們知道保護自己身體上的傷口,而且還很執著,保護得非常嚴密,可是對自己的心,卻想也沒想過要守護,任憑各種惡毒煩惱侵害。其實不護自己身體上的傷口,縱然受到傷害也只是一些暫時疼痛;而不護心者,要於三惡道中受無比的大痛苦。世人真是輕重不分,顛倒迷亂啊!

若懼小瘡痛,猶慎護瘡傷;畏山夾毀者,何不護心傷?

倘若一個人害怕小小瘡傷的疼痛,尚且要小心地照顧傷口;那麼害怕眾合地獄山壁夾碎之苦的人,為何不小心保護自心傷口呢?

平時我們身體受了小傷,其實也沒有多大痛苦,但是我們會為此而不管其他事,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傷口,防止傷口受到碰撞感染等。但仔細去想,這種瘡傷不去那麼管它,也沒有多大問題,它自然地就會復原。就算以此瘡傷而死去,也不是特別值得遺憾的事,因為我們南贍部洲的人,不論你有病無病,壽命本來就不是很長,總有一天會死去,這種死只不過是生命的另一段旅程到來而已。但是如果我們沒有妥當保護好自心傷口,這才是會讓自己千古遺憾的大事。

在我們心裡,菩提心的死敵——三毒煩惱,已經存在無法計算的久遠歷史了,它們的傷害使我們內心瘡傷非常嚴重。現在因多劫積累福報,遇到了佛陀大醫王給我們診治,醫師和葯都極為殊妙。我們已爛成一團糟的心又有了生機,開始一點點地恢復。如果這時候沒有去善加護持,不時常服用正知正念良藥,煩惱病菌又會繁衍,我們的內心又會感染髮炎潰爛,而毀壞很多戒律。比如說我們因嗔煩惱而犯了殺生戒,死後受報墮入眾合地獄,生前殺生的業力,幻現出兩座大山,殺生者在兩山之間受到兩山猛烈撞擊,受不可思議的恐怖與粉身碎骨的痛苦,然後兩山又分開,殺生者又復活,再次受到兩山夾擊而身碎如泥……,如是將反覆受無量劇苦。這些都是不護持自心的嚴重後果。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麼不護持自心呢?我們世人真是可悲可嘆,身體有傷口時,雖然這個傷不是那麼嚴重,仍然會非常謹慎,費盡心神去保護、醫治它。但是自己內心如此嚴重的瘡傷,卻不聞不問,任它受煩惱污染,最後使自己墮入地獄受無量痛苦。

善天論師說:「作者在此只用了眾合地獄作例,但實際上,惡道中有各自不共痛苦,每一種痛苦都不是人間的傷痛所能相提並論。」我們不護心所招致的痛苦,不論在時間、痛苦猛烈程度,都不是我們現在所能思議,想到這裡,大家心裡一定會有些戰慄。我們平時輕易地放過了多少惡念,讓它們染污了自心,毀壞戒律,在今生將給自己帶來種種災厄,來世將招致更為嚴重的恐怖。藏族有這樣一句話:「如果一個人出了家守護不好戒律又還俗,還不如早一點死了好。」這並不是詛咒,一個人活著給後世造墮地獄受苦的惡業,確實不如在守持凈戒,尚未造惡業之前就死去。

明白了這些道理,我們在活著時,應該盡全力護持自心。現在大家遇到了殊勝的善知識與正法,能處在清凈環境中,如果再不努力聞思修習,清凈自心,以後沒有這些殊勝因緣時,該怎麼辦呢?

我經常想:現在很多寺院,沒有聞思正法的機緣,沒有善知識引導的很多出家人,實在是可憐,他們雖然身體出了家,但凡夫心是沒有什麼穩固的,如果不能對因果生起正信,沒有殊妙的竅決護持自心,後果不堪設想。我見過不少出家人,他們雖然跟我們一樣穿僧衣,然而沒有聞思過正法,天天干著與正法相違的事……。所以,希望大家利用現在的福緣,努力學習這些竅決,時時刻刻以正知正念觀照自心,現在沒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事。

上師如意寶也是這麼說:「我們作為一個修行人,護持自心很重要,比如我們有時想到人多的地方去,這時須要觀察自心——啊,我的心散亂,貪熱鬧,不應該去;我是修習佛法的人,與俗人相處會被八風所動,這不是好事,所以千萬不能去。然後在自己干一些非法事時,立即用正知正念拴住狂象一般的心——啊,我是學佛的人,不應該這樣做……」上師如意寶在年輕時,也遇過世間與修法上的違緣,但他老人家在七、八歲時就把《入行論》學得很好,這些護心竅訣已融化於心,所以每一次遇到違緣時,能以正知正念覺察護持自心,這樣經歷了六十幾年風風雨雨,成為了一個戒律非常清凈的高僧大德。作為他老人家的弟子,當追循這些行徑,認真地學習這些護心竅訣。

行持若如斯,縱住惡人群。抑處女人窩,勤律終不退。

如果在平時行持能像這樣小心謹慎,那縱然住在嗔恚煩惱深重之惡人群中,或是處於貪慾熾烈的女人眾中,都會精勤持戒,始終不退。

如果我們對因果有深刻認識,對守護心的重要性與竅訣都有深入了解,那肯定會萬分注意,恆持正知正念保護自己的禁戒,縱遇命難,也不退失。有了這樣的修行,那自心就不會受到外界各種污染,不會為世間八法所轉。這時住在嗔恨猛烈的惡人之中也可以,像惠能大師與獵人共住了十幾年,也沒有染污自己,反而漸漸地感化了那些冷酷的獵人。有了這樣堅固不動的正知正念,出家男眾與女眾共住也會恆時精勤守護自心,守護戒律,纖毫不會受染,歷史上的大德們給我們示範過很多這種事迹。

在我的家鄉,也有這樣一位了不起的比丘,我們都稱他日嘎喇嘛,當時是村中七十條戶中唯一的出家人。在文革時,他被迫當了倉庫保管員,那時候本地青壯男子大都派往外地幹活,日嘎喇嘛身邊幾乎都是女人,但他像昔日在寺廟一般,守護清凈戒律如同生命,後來宗教政策開放時,他到康定拜見漾塘活佛,稟白了他的經歷,當時活佛非常高興,對他大加讚歎。我們家鄉的多芒寺剛剛恢復時,他是維那師,嗓音異常宏亮,當地老人都說:他念經時,十里外都能聽到聲音。我剛出家時,聽他念護法神供贊,大殿頂上的土震得簌簌落下來,聲音特別渾厚、優美。我經常想:當時那種惡劣環境中,能像他那樣守持戒律的也是非常罕見。

上師如意寶也在此講了大迦葉尊者和金色比丘尼的公案,他們在同一個房子中共住了十二年,一直沒有過不清凈的心念行為,漢地虛雲禪師也示現過這類事迹。所以,只要能以正知正念恆護自心,則無論在任何環境里,都能保證梵凈行。但現在是末法時代,很多人根本對因果生不起真實信心,未證謂證,未得謂得,狂傲驕慢,雖然沒有能力慎守自心,嚴持凈戒,但自許可以做到「出污泥而不染」,其結果只是自己害自己,落個可悲的下場。這類事實大家也許見過不少吧!

我們一定要時刻關照自心,謹慎地觀察衡量自己,不要輕易地給自己下結論:啊,我的正知正念很堅固,在任何環境中都沒問題了,所以現在不必再住在這裡,應去複雜的地方鍛煉自己,度化眾生……。大家要注意,凡夫心沒有什麼可靠的,如同《大智度論》中所說:凡夫首先覺得自己能調化很多眾生,結果自己落入俗人當中了;就像在冰堆上倒一點熱水,剛開始確實起作用,冰融化了一個小窩窩,但一會兒,剛倒的熱水也變成了冰。大家剛剛生起一點功德時,要切實地注意到這點,自己的修行沒有到一定程度,就到惡劣眾生中去,於人於己都沒有利益。只有當自己真正修持到不為外境所動,那時方可不顧忌外界環境的優劣。

吾寧失利養,資身眾活計,亦寧失余善,終不損此心。

我寧可失去利養名聞,乃至資身養命之緣,亦可失壞其餘善法,但是決不毀損自己的菩提心。

此頌中「余善」指無關或不順應護心的善法。「此心」為菩提心,也可以解釋為護持菩提心的正知正念。

對於修行佛法者來說,應該將護持菩提心放在首要位置,其餘各種需要、善行絕不能對此心有損傷。作者在此教誡、激勵我們:在護心修行中,我寧願失去一切名譽、地位、財富、禮拜供養等恭敬,即使是自己維持生命最基本的飲食、資具,也可以捨棄,這些東西只不過空谷回音、夢幻空花而已,也如閃電、水泡一般,剎那即逝;自己的身體,做為凡夫是非常執著,但為了護持自己的道心,也可以捨棄,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是每一個修行人應具的決心;為了護持自他一切有情安樂之源,一切佛法根本——菩提心時,我們也可以捨棄其它不順應於護心的善法,比如種種為求自利,與護持菩提心無關的有漏善法,都可以捨棄。因為它們與究竟殊勝菩提心相比,是微不足道的。這一切名聞利養、身體、乃至其餘善法可以捨棄,但是我們的菩提心不能讓它受一絲一毫損害,守護菩提心的正知正念絲毫不能放棄。

我們發起無上菩提心後,必須小心謹慎地保護。珍貴菩提心如同摩尼寶,而我們凡夫心如同一個煩惱盜賊出沒的城鎮,如果不加以嚴密防護,煩惱盜賊很快就會將摩尼寶偷走。國王為保護摩尼寶,都是將它放置在寶庫里,派門衛嚴密地守護;我們要守護自己的菩提心寶,也應如是,將此心保存在正念寶庫中,以正知大力衛士恆時守護。

《教王經》中說:「為了保護身體可以捨棄財產;為了保住生命可以捨棄財產、身體;為了正法,財產、身體、生命都應完全捨棄。」上師如意寶經常以這個教證教誡我們:「這是我們每個修行人都應遵循的準則,大家應依教保護自心,保護正法,這樣能使自他都得到大利益。我們的正法,如果修行人不去好好保護,那還靠誰去保護呢?」這個教證確實很殊勝,我們世間人在身體受到傷害時,很多人寧可捨棄一切財產,去救護身體;但在生命受到威脅時,世人願意為保命而捨棄一切財產,也可以捨棄身體給別人作奴隸,或者也可為保命而割去身體一部分;但是作為一個佛教徒,為了正法,無論財產、身體、生命等一切都可以捨棄。作為一個修行人,在任何環境下,能保持這種堅定信念與決心,這一點是解脫成就的重要保障。在佛教歷史上,有許多高僧大德在這方面為我們做出了榜樣,上師也經常教誡、勉勵我們:為了修持正法,我們四眾弟子應該發願奉獻自己的生命、財產等一切。上師如意寶不但這樣教導弟子,他自己幾十年的修行、弘法生涯中,是如何排除重重艱難護持菩提心、護持正法,這些我們大多數人都是知道的。

我們能不能生起這樣的堅定誓願,當然要依各自根機和意樂而定。大家在平時應該反覆觀想:如果有人拿著槍來逼我誹謗上師三寶,逼我捨棄菩提心,不論怎麼樣,自己會不會屈就於他呢?在座各位也應靜下來仔細想想,觀察一下自己的信心與求菩提的誓願,如果有違緣現前,自己能否做到捨棄身命、財產及一切,而毫不屈服呢?希望你們能經常這樣觀想,鍛煉自己,使自己的信心、誓言堅定,以後違緣現前時,也不至於臨陣慌亂。只要自心能生起決心,面對各種挫折、違緣,一定能坦然無懼,不失正知正念,因此而能明取捨,不屈服於任何煩惱。

庚二、(護心之方便依正念)分二:辛一、略說;辛二、廣說。

辛一、(略說):

合掌誠勸請,欲護自心者,致力恆守護,正念與正知!

我合起雙掌,誠懇地勸勉凡是願意護持自心者,一定要致力於守護心的要領:不忘善所緣相之正念,與觀察三門了了分明的正知。

論中闡述了護心的重要性後,作者在此誠懇地勸請我們一切後學,凡是願趨入解脫道者,想護持無上菩提心的修行人,一定要謹慎地持守正知與正念。

很多菩薩聖尊要將很重要的問題寫成文字傳授給弟子,或口授給弟子時,一定會用特別的方式,讓學者高度注意。因為問題太重要,不用恭敬懇切的方式,有些人可能不太會注意,就像我們上師如意寶在上課時,教誡我們一些重要的問題,擔心弟子中有人不聽,常常也是合掌勸請:「你們不要這樣做,應該如何做,謝謝你們,千萬不要,謝謝,謝謝!」苦口婆心,再三地勸求,好像弟子對上師恭敬一樣。作者在這裡也是如此,他老人家體悟到修行過程中,正知正念是護心的關鍵手段,所以他就在印度那爛陀寺雙手合掌,真誠懇切地勸請、勉勵:「致力恆守護,正知與正念」——凡是想修學大乘法,希求自他究竟解脫者,要妥善護持菩提心戒,你們應該盡自己的力量,去精進守持護心要領——正念與正知。正念即是憶念所緣往事不散亂的心,這種心態必具兩點是:憶念與不散亂;正知在《般若經》中有嚴格的定義,淺顯地說,所謂正知,指做任何事時,心裡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行住坐卧,每時每刻中,自心對三門處於何種狀態能了了分明。因正知正念具足這樣的作用,我們在修行善法時,如能依靠此二者,則能順利地圓滿。上師如意寶在《忠言心之明點》中說:「猶如空中望花園,增上定勝諸圓滿,無戒無此機會故,念知謹慎調自續。」意思是一切善趣果報與聲緣、菩薩等解脫果,如果沒有持守清凈戒律,就會如同空中花園一般,可想而不可成功。而要持守凈戒,必須要用一切功德之基石——正知正念來調伏自心。

辛二、(廣說)分二:壬一、無正知之過患;壬二、依正念之真實方便。

壬一、(無正知之過患):

身疾所困者,無力為諸業;如是惑擾心,無力成善業。

身為疾病所困者,沒有力量去做各種事業;同樣,心被煩惱所纏擾者,也沒有能力成就各種善法。

此處以比喻來說明無正知正念的過患。疾病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會遇到的痛苦,無論我們身體有多結實,一旦被疾病纏擾,馬上就羸弱不堪,一點精神也沒有。就像《大圓滿前行引導文》中所說,身體強壯之人,一旦染上疾病,就像被石頭擊中的鳥雀一樣,體力完全消失,只有勉強掙扎活動的一點點力量。這種狀態下哪還有力量去做種種事呢!同理,我們的心如果為煩惱困擾,心力不能集中,亂糟糟地東想西想,此時作什麼善法都沒有能力。這點,我們也有體會吧,比如說自己早上因某事而生了嗔心,上課時一直為此而不停地打妄想,上師講的法一點也沒聽進去,更不用說去思維法義了;有些人對家裡的親人生起了貪愛,天天想,時時刻刻都想,想父母,想回家,想過年……

我們如果沒有以正知正念去護持自心,煩惱生起時,就好像是患了大病一樣,軟弱無力,什麼善業都無心去做。你們去年集體修加行時,有幾個人煩惱現前,修到一半就跑了,中斷了所有的念修,這就是沒有正知正念護心,而煩惱猛烈現前的原因。如果當時有正知正念防護,煩惱一開始擾亂時,就覺察到:「啊,這是煩惱魔來搗亂,想干擾我修法……」,然後以正念將心束縛於殊勝妙法,使煩惱無機可乘,也就不會使自己失去如此千載難逢,共修正法之良機。

猛厲煩惱的出現,對於沒有正知正念者的修行是致命違緣,比世間一切疾病還要兇猛難忍,後果比任何重病更要厲害。有些修行人患了重病,仍然不會中斷修法,去年翁哲活佛接近圓寂時,每天都要念兩萬遍蓮師心咒,從不間斷,有時候他自己無力拔動念珠,便讓侍者在身邊拿念珠記數,他自己輕輕地念……。但是一般修行人粗重煩惱發作起來時可不一樣,會從根本上斷絕修持善法的機緣。在《入行論大疏》中,將「惑擾心」歸之為沒有正知的過失,在賈操傑大師的注釋里,歸之為沒有正知正念的過失。無論怎麼說,如果無有正知正念,就像身體免疫系統失去防禦能力一樣,不斷被煩惱病毒所侵擾,什麼善法都無法做成。

大家要注意,對一般初入佛門的修行者來說,這種違緣經常會遇到。我們如果讓煩惱佔了上風,它什麼壞事情都會幹出來,使你斷了善法,它就更加得意,變本加厲地讓你心煩意亂,導致你陷入「無力成善業」的險地。

心無正知者,聞思修所得;如漏瓶中水,不復住正念。

自心沒有以正知觀察三門的人,他們聞思修習所得的智慧,就像裝在有漏孔之瓶內的水一樣,不會住留在憶念正法之正念里。

修行人的相續中如果無有正知,不能觀察自三門,那麼一切聞思修所生的智慧,不但得不到穩固和增長,而且會漸漸地失去。聞所生慧,是自相續由聽聞經教所生起的智慧;思所生慧是再三思維正法,獲得定解的智慧;修所生慧是將聞思所得之法(在得定之基礎上)再再觀修,此時在自相續中,如同杲日東升,驅盡陰霾,生起的智慧。如果沒有正知正念,我們聞思修行所生的三種智慧,就像是一個破漏瓶子里裝的水,無論有多少,它都會漸漸地漏光。你聽聞思維修習再多,沒有正知正念的守護,所得的智慧很快會失去。

大智者所說的這些金剛語,不論我們從哪方面去觀察,在現實中確確實實是這樣。我們看看周圍的修行者,有些人很聰明,聞思經論方面,理解能力很強,修行功德也容易生起來,但是他們不注意恆常以正知正念來觀察自心,過了一段時間後,那拴馬的繩子在日晒雨淋之下漸漸朽斷了,心的野馬就毫無管制四處狂奔,開始生邪見、惡念、觸犯戒律,將自己心田裡長出來的聞思修慧莊稼全都糟蹋,一點也不剩下。但是,我們身邊有的人可不一樣,他們無論做什麼,都具足正知正念,恆常以正知去觀察三門,憶念正法,將三門安住於正法之中,外面環境再亂,他們也毫無散亂地表現,對這些人我是由衷讚歎、隨喜。

我們修行人不能只看表面的聰明才智與修行刻苦程度,如果唯有這些,一時聞思修行所得再多,缺乏正知正念的護持,最終還是一無所得。無論你修顯宗、密宗任何一法門,必須具足正知正念,有了正知正念的護持,一切違緣魔障都不能阻礙你,你的聞思修行功德方能順利地增長、圓滿。

有關正知正念的概念、具體修法,在其它經論中雖然都有提及,但都不是很廣,沒有像本論這樣系統地作介紹。我想作為一個修行人,正知正念是必須具備的,沒有這個保障,雖然有些善法暫時能成辦,但時間稍長,業緣發生變化,要持續下去非常困難。因此,我們初學者應利用所有的方便,使自己生起正知正念。

縱信復多聞,數數勤精進,然因無正知,終染犯墮垢。

雖然對佛法有信心,也具足多聞,而且能精進修學佛法。但是,如果覺察三門的正知不具足,最終還是會為罪墮所染。

修行人如不具足正知,則戒律不能清凈。縱然他具足信心、多聞、精進,沒有正知的基礎,修行仍是無法成功。

信心是指對上師三寶、聖諦(道諦、滅諦)的清凈信心、意樂信心、不退信心。在這方面,我們修行人各都有些不同,有些人對上師特別有信心,對佛和法不一定有這樣的信心;有些人對佛特別有信心;有些人對正法有不共的信心。不論你具足何種信心,然後又博學多聞,小乘、大乘顯宗、密宗的經論續部都有廣泛聞思,而且還能數數精進,晝夜不息地恆常勤奮修習善法,少許也不懈怠懶惰,在這三方面都如此優秀的修行人,「然因無正知,終染犯墮垢」。如果沒有正知,這些優點都不管用,他的相續最終會為煩惱所染。因為他無法覺察自己三門的狀態,煩惱便有機可趁,悄悄地侵入他的相續,染污他的心。自相續有了污垢而他還不覺察到,那麼即生中一切善法都無法成功,來世也要因此而招感惡果。而且這種人也不會輕易改變,無有正知,他無法清楚自己的缺點,很難發起懺悔的意願。我見過許多修行人,信心比較大,聞思方面也很廣,而且也能精進修習,其中具足正知者,他們能及時覺察到煩惱的入侵,因而能及時對治,修習佛法的福緣一直都具足;但不具足正知正念者,往往到了一定階段,各種各樣違緣現前時,而他們似乎毫無對治能力,無法扭轉這些煩惱所致的違緣,隨之中斷了修學佛法,墮入輪迴的泥坑。這些人中,有的在即生也是過得很可憐……

不厭其煩的講這些,是提醒大家好好觀察自己是否具足正知正念,並不是說我要給你們傳授很多甚深教言,只是督促在座金剛道友觀察自己,能否將此論所闡述的甚深教言融入自心。如果能將這些甘露妙法徹底吸收,以後哪怕遇到最多的違緣、最大的邪魔誘惑,仍然不會動搖自己的修行、見解。如果沒有融入自心,僅僅是聽一點聲音,看一些文字,那自相續中得不到真實利益。透過語言、文字的表象,將所詮義理在自相續中融會貫通,這樣才能稱之為通達作者的本意,方可稱為真正的聞思。不知你們是否有這方面的感受:我在思維本論中每一偈每一句時,覺得作者總是在針對自己,所說與自心非常相應,說到了自己的心坎深處,因而有很深的感觸。我很想將這些甚深意義都講出來,但是我漢語表達能力跟不上這個需要,詞句間的內涵、自心的感想……,這些只有是「啞巴吃糖」,沒辦法傳達給你們。你們如果對此論有大信心,自己在聽聞後再去精進努力地思維修習,我想每個人都會得到很大利益。

上師如意寶也是屢次督促我們,今年內一定要圓滿背誦此論,而且強調說:「只要能很好地背誦此論,依我和歷代傳承上師的加持,你們今後修行見解不會退失,相續中也決定會生起菩提心。」我們如果能反覆誦此論,其中的義理漸漸地在自心留下深刻印象,由此便能習以為常地應用到日常生活之中。如同此偈,我們反覆憶念時,自己一遍又一遍地了解到:「啊,自己只有信心是不夠的,必須要有正知;僅是博學多聞也不行,必須要有正知;僅僅是精進也不夠,必須要有正知。正知是基礎,有此則能察覺不如法的身語意業,自然能精進去修習對治,廣博地聞思正法,也能順利地增長信心……」自己反覆地憶念,則此觀點在內心牢固地紮根,日後在修學中也就自然地增強正知。當然,這要自己下一些功夫才能達到,不論世出世間任何事情的成功,都是由汗水而換得!

惑賊不正知,尾隨念失後,盜昔所聚福,令墮諸惡趣。

如果沒有正知,煩惱賊在人們的正念退失後立即竄入,盜走以前所聚集之福德,使人們在毫無察覺之中墮向地獄。

「不正知」在《三十唯識釋》中定義為:「於進退之際,對身語心的活動不能正知起現。」一個修行人如果陷於這種狀態,煩惱盜賊便有機可乘了。因為修行人相續中的福德珍寶,平常有正知衛士守護著,煩惱小偷雖然經常窺探,但難以得手。現在這些衛士都下崗了,小偷便抓住機會,悄悄地潛入福德資糧的寶庫中,將修行人往昔所積累的福善寶物都偷光,使修行人在不知不覺中變成貧窮者,無有善法福德,就只有趨向三惡趣了。

煩惱非常狡猾隱蔽,如果不以正知仔細觀照,一般很難覺察到它的活動。但是它無時無刻不在窺視,我們一旦無有正知的護衛,它便會潛入,偷走我們的各種善法財寶,像聖者七財——信財、戒財、舍施財、聞財、慚財、愧財、智慧財等。以前廣聞多學、清凈持戒、布施、修習般若等等所積累的一切善根,無有正知守衛,煩惱賊最終要將這一切都偷走。我們的宿善被毀壞後,各種惡業煩惱便會猛烈地現前,使自己陷入惡業大海,觸犯很多戒律,後世墮入惡趣之中。

在我們身邊,也就有許多這樣活生生的事例。一些人在作出家人時,精進智慧都不錯,但因他們不具足正知,經常為煩惱賊所乘,宿善漸漸被偷光,出家修法的福德也就失去了,只好還俗,可是「比丘還俗謀生難」,這些人墮到世俗中後,變成了什麼樣子,你們有些人也許親眼見過。他們對三寶的信心不用說是沒了;福報也是被煩惱賊偷得一乾二淨;還有智慧,出世間的自是絲毫不存,像《薩迦格言》中所說的世間智慧也是一無所有,最後完全是精神與物質都貧乏的人,變成了俗人中的下等俗人……。現世都是如此悲慘,後世也就可想而知,這都是無有正知的後果。

我們通過觀察這方面的實例,自己也應該有一些收穫。大家反覆去想,如果自己不加強正知、正念,現在雖然有學佛的機會,以後到底會怎樣呢?

此群煩惱賊,尋隙欲打劫,得便奪善財,復毀善趣命。

這伙煩惱賊,常常尋找機會打劫我。一旦得到空隙,便奪走善法之財,並且要毀壞我獲得善趣解脫的命根。

煩惱不僅像小偷一樣,悄悄地偷走我們的善財,有時候,它還會像兇惡的強盜一樣,抓住機會猛烈地襲擊我們,將福德寶庫洗劫一空,最後還要毀壞我們得到善趣解脫的命根——因果正見等智慧資糧。

強盜和小偷不一樣,小偷是悄悄地,趁你不注意的時候行竊,讓你不知不覺中失去一切;但猛烈的煩惱強盜,它們抓住機會呼嘯而來,明火執仗兇猛地進攻我們,我們如果沒有足夠力量,便要吃敗仗,讓它們得逞。比如說:我們有時候生起強烈的嗔恨心、貪心,自己雖然也知道不如法,但是它們進攻很猛,我們抵擋能力稍弱,它便要硬打硬拼,將我們打敗掠奪一空。這種煩惱強盜也是趁平常正知正念守衛疏忽,聚集力量而成,如果我們一直有正知正念衛士警惕地護守著,稍有風吹草動,便將它們摧毀,也不會讓它們組織起這種攻勢。但是平時我們警惕性不高,沒有及時採取果斷的行為,一旦讓它們尋到機會,發起了迅猛攻擊時,我們再倉促應戰,恐怕就來不及了,這些煩惱大軍不會輕易為一般人所擊敗。

世間人為了對付各種強盜襲擊,往往要在平時嚴密地謀劃策略,嚴格地訓練軍隊,設下層層堅固的防衛。而貪嗔等五大根本煩惱、二十種隨煩惱,率有八萬四千煩惱匪徒,處處隱藏,無孔不入,經常藉惡緣強烈地發難,將我們善法財搶光,而且毀壞我們的因果正見等智慧資糧。所以,在平時,我們必須堅持以正知正念來凈治自心,精進修持,使自己通達「此惑如幻」的力量加強。如果不修持,雖然大家都知道了這些道理,也知道「覺悟之心,人人有之」,但那覺悟之心不蘇醒過來,我們怎麼能真實解脫煩惱困擾呢?

壬二、(依正念之真實方便):

故終不稍縱,正念離意門,離則思諸患,復住於正念。

因此,我無論何時都應不放逸,縱任正念離開心意之門。正念一失,則以意念縱心過患的方便,將心重新安住於正念。

上面已講完無正知護心有如是過患,那麼如何使我們保持正知不斷呢?此方便是正念,即將心安住於正法善念,不讓善念離開自心,則能保持正知。一切善惡皆由自心之城中出生,正念如同這座大城之門衛,能善辨敵友,保護大城不受危害。如果心城之大門無有門衛,立即就會被煩惱盜賊所乘,造成可怕的過患。念及這些可怕的過患,我們一刻也不應讓這個衛士離開。

當然,這裡只是一個比喻,我們仔細去觀察時,正念並非存在於心意之外。學過因明的都知道,我們心相續中的無分別識可以多個同時存在,例如眼、耳、鼻、舌、身五識,眼睛看的時候,耳也可在此時聽聲音,鼻可嗅香等等;但是在心相續中,有分別的意念不能同時存在兩個或兩個以上,比如說在分別一個色法的色彩時,不會同時去分別它的大小,生貪心時,不會有信心,這些在因明中分析得很清楚。我們的心相續中如果恆常繫於正念,也即恆常憶念四無量心、六波羅蜜等法,則諸惡念無法起現。當覺察到自心較亂或起現其它念頭時,那就說明正念已經失去了,這時就應勵力憶念起上面所述無有正知正念護心的種種過患,立即使自己警覺起來:「噢,我的心散亂了,根識馳散外境,是一切輪迴迷相之本,一切痛苦之根源。」以此而重新將正念找回來,守護自己的心城大門。

正知與正念的關係,初學者可能有些模糊。其實將心澄靜下來,仔細去分析,也沒有什麼不好懂的地方。我們先來溫習正知與正念的概念:正知是觀察自己三門的狀態,取凈舍惡;正念是憶念六波羅蜜等正法,時刻不忘斷惡修善。對概念有明晰的認識後,我們再結合全論來分析二者的關係。本論前三品是為引導未生菩提心者以各種方便來生起此心;四、五、六品為「已生勿退失」之引導。我們發起菩提心後,為了保持此心,在第四品已講了首先必須不放逸,才能做到謹慎取捨,不違背菩提心學處。然後進入本品,講述了要守持這些學處,必須要從護心著手,因為心為一切善惡之源。我們要守護六波羅蜜等菩薩學處,須從內心去守護,而這個守護的方便是正知正念。我們心相續中的菩提心所攝六度等所有菩薩學處,必須用正念去恆常憶念,在《華嚴經》中說:「又若燃法燈,正念堅固器,慈愛無垢光,凈除三毒暗。」——持守菩提心的堅固正念,是燃亮的正法燈,放射著慈悲與無垢智慧的光芒,凈除三毒黑暗。為了保持這持守菩提心的正念恆常不斷,必須要以正知去恆常觀察,觀察正念是否在心相續中,如果不在,以方便找回來使其連續不斷。而正念連續憶念正法,也能使正法所攝的正知得到增強,保持連續性。簡單地說:正念不斷地憶念守持善法時,也就包括了守持正知。在《學集論》的護身品中說:「於四威儀道分檢查正念,於威儀道安庠平正,守護不亂;具力正念,發語笑時慎護高舉,手足容貌其量端雅……」很清楚地說明了正念中包含有檢查守護三門的正知。而正知的恆常觀察,能及時發現正念存在與否,失去時能及時提起,以此而保持正念的連續性。

正念能憶念護持正知,正知能觀察守護正念,二者相互作用保持連續。正念觀察正知時也就變成了正知,二者的本體一致,我們在如法觀察守護三門時,可以說相續中同時具備了正知正念。

恆隨上師尊,堪布賜開示,畏敬有緣者,恆易生正念。

如果經常跟隨具足法相的上師尊長,聽聞正法開示,那麼具敬畏心的有緣者,就容易恆常生起正念。

我們要生起正念,必須要依靠內外兩種因緣,其外在因緣是如法依止具相善知識,聽聞正法。這裡的「上師尊」有一定標準,當然,小乘有小乘善知識的具體法相標準;密乘有密乘善知識的具體法相標準;此處的標準即大乘顯宗具相善知識(其具體法相標準在本品稍後的內容中詳述)。因為具相的善知識自己具足了功德,有正知正念,我們去依止,也就能相應地生起同樣的功德。「堪布」指講經說法的法師,在印度經常稱為阿闍黎、軌範師等。

依止善知識是趨入解脫道之必須依緣,《般若攝頌》中說:「佛法皆依善知識,功德勝主佛所說。」我們只有依止善知識,得到相應自己根機的引導,自己才能真實生起修法功德。要不然,佛法深廣如海,凡夫人無法了知其綱領要點,也無法通達真實義,其次也不知哪些是自己當前應修之法、應該如何去攝集諸法要點而修。這些必須如法依止上師,方能得到正確引導。

「畏敬有緣者」,其中「畏」指畏懼惡果,厭離輪迴。修行人如果沒有遵照上師的教言,不認真持戒,今後無疑會墮落惡趣。自己了解到惡趣的情況,心裡自然生起大怖畏,同時害怕上師對自己厭棄,這叫「畏」。然後也要對上師三寶具有恭敬心,恭敬心與畏懼心互相促進,修行人對輪迴痛苦越是畏懼,就會對上師三寶越有真誠的恭敬心。畏懼心和恭敬心是我們依止上師修習佛法中必具的兩種因素,也是得上師加持,證悟成就的關鍵。一個人如果毫無畏懼心,不相信因果輪迴,違背上師教言也不害怕,犯了戒律也不害怕,墮金剛地獄也無所謂……。這種人就像石頭一樣,水滲不入,剛強難化,即使佛陀親臨也沒有辦法調化。沒有恭敬心的人,就是在佛陀跟前也得不到少許加持,這樣的人如同在高山頂上,甘露泉流不可能倒流上去潤澤他,他即使一輩子在上師跟前,也是無法獲得加持生起功德。

一個人若要真正地希求解脫輪迴,如法依止上師,首先在自己心中對佛法的根本基礎——因果不虛,要有堅定正確的認識。有了這個基礎,對上師三寶能自然地生起誠信敬畏,這才是與佛法真正有緣的人。具足這樣的善緣者,依止具足法相的上師,在上師面前以畏敬之心經常聽受正法,將教言融入自心,這樣就能自然地生起正念。

佛及菩薩眾,無礙見一切,故吾諸言行,必現彼等前。如是思維已,則生慚敬畏,循此復極易,殷殷隨念佛。

諸佛菩薩聖尊們隨時都能無礙地現見一切,因此我所有的言行心念,必然會毫無覆藏地呈現在他們面前。如此思維後,就會對自己不如法之言行生起慚愧,對上師三寶生起敬畏之心,而以此能恆念正法,同時,依此也很容易使自己殷切地隨念諸佛聖尊。

現在講述生正念的內緣。我們依止上師後,上師為自己傳授了教言,指示了修行道路,但路還得靠自己走。自己在平時應如何去行持,才能生起正念呢?這個內緣是依法反覆思維,無論上師在不在自己身邊,自己應隨時隨地存想:佛菩薩和上師聖眾,具有無邊智慧神通,能無礙現見一切諸法實相,也能不雜現見諸法各自不同的別相,我們所有的言、行、心念,聖眾們能隨時清晰現見。

恰美仁波切在《極樂願詞》中說:阿彌陀佛與極樂世界中每一位聖尊,能現見每一個眾生六時中所有的心行,我們無有任何可以覆藏之處。不要說佛和大乘菩薩聖眾,就是阿羅漢,也能觀三千大千世界如同掌中庵摩羅果(芒果)一般。我們自以為是很隱密的行為和心思,其實就如同在強烈燈光下,面對十方聖眾作表演,完全暴光,毫無遮掩之處。十方聖眾都在慈憫地注視著我們,而我們「掩耳盜鈴」,經常干一些不如法的事,心裡更是經常起惡念……,自己還以為沒有人知道。如果這時能想到十方聖眾都在看著自己,自己還敢不敢繼續干這些非法事呢?

《彌勒獅吼經》中說:如果比丘在晚上犯戒,心裡還想諸佛菩薩不知,這樣,在原來非法行上又犯下了惡業。在本師釋迦牟尼佛的《本生傳》里也說過:「如果有人於暗處造惡,那他如同已服毒藥一樣,心中不安,天人和瑜伽士等有眼通者能無誤見到這些人的造惡……」我們在平時如果能想到諸佛菩薩的功德,憶念這些教言,那自己無論在何處干何事,雖然身邊任何人也沒有,但知道諸佛聖尊都在清凈剎土中看著自己,上師本尊如海空行護法聖眾都在看著自己的一切,能想到這些,也就不敢放逸身心,違犯誓戒。就像我們如果上電視節目,面對採訪時,肯定一舉一動都會謹慎。知道隨時隨地的言行,也是面對著無量的聖眾後,豈敢不嚴守正念,謹慎而為。

如此認真思維之後,明白自己往昔與現在的一切,完全暴露在諸佛聖眾前,這樣就會自然地生起慚愧心,也能生起恭敬和畏懼心。具慚愧心是修行人的基礎,在《維摩詰經》、《二規教言論》等許多經論中,都強調過。《涅盤經》中說:「慚者內知羞恥,愧者向外發露。」慚指自己內心知道羞恥;愧指在上師三寶他人前發露羞恥愧疚。在經中又講到:「慚者羞人,愧者羞天。」慚指面對不知內情的人,自己內心暗自羞慚;愧是在有神通了知己過的天人前感到羞愧。一個人能知慚愧,也是一種可貴的優點。在《佛遺教經》中說:「慚恥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慚如鐵鉤,能制非法。是故常當慚恥,無得暫替。若離慚恥,與諸禽獸無相異也。」若具足慚愧,能制止自己的非法,增長功德,這種人具足了最為第一的功德嚴飾;若無有慚愧,作什麼事都不考慮善惡,不顧禁戒與他人的規勸,佛陀訶責他們與禽獸無異。

現在有些自稱是學佛的人,他們隨心所欲,胡作非為,還經常說:「啊,這些事別人說就說吧,犯了戒就犯吧,讓我下地獄就下吧……,我不管了。」自認為是方外之人,沒有可以約束的,可以逍遙乾坤。這類人沒有任何修證,其實是不知羞恥,無有慚愧者。無有慚愧服裝的人,如同裸體,在大庭廣眾跑來跑去,這些人與畜牲有何差別呢?

我們如法依止上師,認真聽受正法,了解到諸佛聖尊的功德後,反覆地思維,慚愧心就能自然地生起;對諸佛聖尊所制定的學處,也能從內心生起尊敬、仰慕之心。同時,對因果生起畏懼,害怕自己違背學處而墮落,也害怕自己心行惡劣而不為諸上師聖尊攝受,無法得到加持而不能解脫輪迴,生起了這樣的慚愧敬畏,則自然生起時刻不忘學處的正念。

「循此復極易,殷殷隨念佛。」通過上述方式的反覆自省,也就是時時刻刻隨念佛了。我們如果時常心懷慚愧,時刻警惕存念:我不能違背諸聖尊的教言,如果違背,他們都在看著我,在這些高尚的聖者前,我如果作一些醜事,那怎麼能對得起聖尊們,怎麼能算是修行人呢?……這種念頭實質上就是殷重地隨念佛。隨念佛的功德非常大,在講《親友書》時,我們也講過能夠隨念佛的人,即生中一切作為必然順利,來世也會得無邊安樂。具足慚愧、警醒,有正知正念的人,他已經圓滿具足了隨念佛、法、僧的功德。因為他時時刻刻都覺察到三寶不離自己,觀照護念自己。這種心念實質是真正的念佛不輟,能以此而熏染起無量功德之香。而那些沒有慚愧敬畏正念的人,即使每天念「阿彌陀佛」,將喉嚨喊啞了,也會如憨山大師所說,那只是枉費功勞,得不到很大利益。

以上介紹了生正念的內外因緣。如果我們具足了這些因緣,上師三寶的加持不會離開自己,聖尊們的智慧與自心融通無隔,正知正念也不會離開自相續,這樣,我們的修行肯定會順利取得成就。我想現在大家正在聽這些教言時,自己的正念比較容易生起。但凡夫心沒有穩定可言,有可能過了兩天,一些人將這些教言忘得一乾二淨,一點印象也不留,好像在水窪中丟一塊石頭,剛開始起幾個漣漪,慢慢地就什麼痕迹也沒了。所以,我希望想保持正念者,經常去閱讀這些經論,反覆思維修習,加深印象。你們如果聽聞之後就不管了,不去溫習、背誦,不作深入思維,過一段時間就會全部消失,得不到利益。作為一個學佛者,閱讀經論非常重要,在翻閱經論時,自相續會為聖尊的智慧所充實,自己的分別念也就與聖尊的智慧相融匯,如此長期熏習,聖尊們的智慧點金劑也就能將自己分別念鋼鐵變成純凈的智慧黃金。

為護心意門,安住正念已,正知即隨臨,逝者亦復返。

為了守護心意門,防止煩惱侵襲,而將心安住於憶念善法的正念後,正知也就自然地隨著來臨,有時暫時失壞也能回復。

我們為了保護自心,防止煩惱賊侵襲,通過依止上師,聽聞正法,思維佛菩薩的功德等內外因緣,使自心生起正念,而且逐漸能不間斷地安住於隨念三寶等真實正念。這時候,明察三門如法與否的正知也就隨著來臨,也即由安住正念自然出生了正知。此二者之中,可以說正念為母,正知為子,自心由安住正念,不斷地憶念佛、念正法、念僧,或說不斷地憶念六波羅蜜等善法,正知也就能得以現前,明察自己三門所作是否如法。而且,這種正知偶爾失壞,也能迅速得到恢復。

關於這點,我們稍微有過實修經驗的人都可以去觀察。比如說我持一個咒語,使自心漸漸摒棄了雜念,變得清明醒覺。這時候,自己手裡撥的每一顆念珠,口裡念的每一聲咒音,內心現起的每一個心咒,自己都能明了。時間稍久,自心有時也會分散於他緣,而失去正知,對三門狀態失去了覺察,但只要自心重新安住於持咒上,這種正知立即能得以恢復,這時候自己坐姿、念咒聲音高低、內心的觀想,又能察知而作適宜的調整。當然,如果是安住於正念實相的境界,正知會以無緣的方式(照)存在,亦不會有失壞的機會。

正知與正念的關係,在前面我們也說過。修行人親近善知識,通過各種方便生起正念後,正知即能隨臨,而且只要正念不失,正知偶爾失去也能恢復。而正知的觀察,也能幫助我們恆時安住於正念。此二者的關係,在各經論中大都未加詳述,希望大家各自去詳細思辨。

庚三、(以具正念學修心之行)分三:辛一、當持律儀戒;辛二、攝善法戒;辛三、饒益有情戒。

辛一分二:壬一、清凈三門之行;壬二、守護壞毀學處。

壬一、(清凈三門之行):

心意初生際,知其有過已,即時當穩重,堅持住如樹。

在我們心意最初開始活動之際,就要以正知審察,如果有過失,就應該穩重安住如大樹一般,不為煩惱所動。

明白了生正知正念的方法後,我們開始學習修心的具體規範,也即如何以正知正念去守護菩薩戒。首先是學習如何守持律儀戒,包括清凈三門之行為與防護壞毀學處兩部分。

修行者要清凈身口意三門,必須要在每一個行為之前,也即自己的心意始動之際,就要以正知去審察這種發心。如果發心為貪嗔痴煩惱所染,應及時捨棄該行為,謹慎堅定地安住於正念。龍樹菩薩說過:「貪嗔痴所造的業為不善業,無貪無嗔無痴所造的業為善業。」我們身口意三門所造的業,都有一定動機,都是由某種意樂催動而進行。我們在這種意樂才萌發之際,應高度警醒,以正知去觀察,如果自心被貪嗔痴所染,即有過失,應儘力去懺悔。在心意尚未清凈前,如果去作這件事則為不善業,對今生後世都有過患。因此,在觀察到心不清凈時,應以方便將心安住下來,如同大樹一樣,不為煩惱風所動。這個過程大家一定要清楚,首先是恆常以正知觀察自心,然後在心念最初生起時,比如說我今天早上生了一個念頭,想到色達縣城去,以正知覺察這個念頭後,立即對它進行審辨:我發這個心念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是不是為了今生後世的利益去修行呢?如果是,則可以將此心念繼續下去,付諸行動;如果發現自己想去看熱鬧等,以貪嗔痴心而引起,那繼續下去只有造不善業。因此,立即憶念正法,憶念上師教言,將這個煩惱念驅除,使自心安住下來。當然,你如果能在覺察到自己發心的過失後,立即將此煩惱遷除,轉變為善妙發心,再去作這件事,這樣也是可以的,但發心無法改變為善妙時,則應穩重,不要隨煩惱而動。我們作為修行人,不能像世俗人一樣,為世間八法所誑惑,隨噁心而造下無邊罪業。

我們凡夫的心變化非常快,平時在心相續中想的事有很多。坐下來仔細觀察時,心一會兒就要東想西想,想干亂七八糟一大堆事情,如果我們聽從這些念頭,會造很多惡業,華智仁波切也說過:「心裡所想的,不能全都付以行動,否則要給自己帶來很大的禍害。」而且我們凡夫的心,如果不以正念對治,它一天忙到頭地起惡念,也不會自動停下來。所以我們不能聽任它擺布,應「堅持住如樹」,依靠正念大樹,不被煩惱所轉。自己心中雖然有時現起煩惱瀑流,但緊緊依靠正念的穩重砥柱,無論如何也不能隨波逐流,造下惡業。「堅持住如樹」的穩重人格,是我們不為煩惱所轉的重要保障。麥彭仁波切於《二規教言論》說:「若無穩重的聖德,則如水面之漣漪。若具穩重雖無餘,亦能圓滿百功德。」如果具備了正知正念的無誤取捨智慧,安住於穩重善道,則能清凈自己三門一切作為,保護自己的清凈戒律。

我們有些修行人,經常想離開上師或是造一些惡業,惡念層出不窮,這時應該覺察到這是貪嗔煩惱業障現前。作為一個修行人,如果離開了上師,以後不可能再遇到這樣殊勝的機緣,只有白白地浪費人身……,如是觀察思維後,自己勵力祈禱上師三寶加持,使自己安住下來。初入佛門者,修學稍微深入、上進一層時,自相續中經常會起各種各樣惡念,那時自己應立刻警覺:噢,現在肯定是惡業煩惱魔的騷擾,我出家是為了什麼呢?我來學院是為了什麼呢?現在想離開上師,那以後的修行之路誰來引導我,我即生來世的依怙到哪兒去找呢?……只要在這種關鍵時刻穩住自己,忍耐一段時間,這些惡念違緣也就會漸漸地消失。當然,這時去請問自己的上師:自己這種想法有無意義,能否去實施。如果上師認為你這種想法沒有意義,那你就暫時將煩惱壓制下來。前段時間有些人向我請假,說要出去如何如何辦一些事情,我覺得肯定是起了一些魔障,勸他(她)不要出去,結果還算好,這些人如今還在聞思修習正法,心情也已平靜下來,沒什麼事了。作為一個凡夫,煩惱違緣經常性地發作,也是在所難免。但在此時如果不能以正知去觀照,分辨善惡,以正念系縛自心,那就完了,全完了,一念煩惱起,百萬障門開……

堪布根霍仁波切在此說:「『住如樹』意思是——如果遇到了惡念,你的心不能去跟隨,然後身體不要去動,口也不要說,暫時強壓自己的煩惱,忍耐後稍作安住。」煩惱其實上也不是那麼頑強,它不會恆常不變,而是變得很快,像夏天的雲一般,飄忽不停。像我們有些人今天很懊喪,什麼事都不想干,天下雨,牛糞買不到,飯不好吃,上師講法時自己發困,考試沒考好……,什麼事都不順,非常沮喪。過了一兩天,天晴了,自己心境也變了,聞思修行進展順利,干蘿蔔根也很好吃,各方面都很有意義。有些人不知道這點,見到今天烏雲密布,大雨滂沱,立即覺得天永遠不會晴,心情就非常低沉;然後雨過天晴,天空碧藍如洗,陽光明媚,和風吹送著草原的氣息:啊,天氣真好啊,這裡永遠不會下雨的……。這其實是幼稚無知的想法。一切都是無常的,煩惱也是這樣,只要自己堅毅地挺住,短短時間後它便會消失。有些人稍微遇到一些煩惱,立刻就屈服,始終堅持不了正念,上師道友的勸告都聽不進去,依惡念的指使去做……。這種人很愚痴、輕浮、軟弱,如果能聽上師和有智慧的金剛道友們勸告,通過他們的加持和幫助自己安定穩住下來,怎麼會造惡業犯戒呢?

吾終不應當,無義散漫望;決志當恆常,垂眼向下看。

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毫無意義地散漫張望,應該以堅定的意志,保持雙眼微睜,向下垂視。

現在開始講述如何以正知正念保持身口如法而行。在內教中,有許多嚴肅的威儀戒條,這些行、住、坐、卧威儀對調伏自心有很大幫助,不像外道某些「威儀」,對修行沒有作用,或者世間那些無所事事之人,創訂一些亂七八糟的禮儀、規定等。本師釋迦牟尼佛制定的律儀,完全是調伏自心的方便。

作為一個修行人,首先不能散漫地東張西望,一個人的眼睛毫無意義地東張西望,不但身體不如法,給別人不端嚴的印象;他自己的心也會散亂於外境隨色法而轉。華智仁波切說:「眼識貪執於色故,飛蛾亡於燈火中。」眼睛東張西望時,分別念也就更加繁雜,最終給自己帶來可怕的後果。世間上只要是有一些道德涵養的人,行為也會端正大方,不會東張西望。漫不經心、東西亂看的人,社會上稱之為「二流子」,或者會懷疑他是小偷。我們作為修行人,為了保護自心不受外境干擾,必須斷絕這種惡行,而應遵循佛陀制定的威儀。這個過程必須先認識威儀的重要性,了解佛制威儀的細節,然後自己從內心立下堅定決心:我現在是佛的弟子,要做人天師表,不能與那些野人一樣,舉止無儀,為了保護清凈正念,當如戒律規定,經常保持雙眼微睜,從鼻尖向前下方垂視。

出家人行、住、坐、卧四威儀,你們聽聞過戒律的都知道。在《般若攝頌》中也說過:「行住坐卧具正念,視一木軛心不亂。」在行住坐卧中,心中具足正念,不讓妄念隨意指使自己。行路時,雙眼注視前面約一木軛遠的地面,大約三尺左右,不能過遠、過近。看得過遠,心易隨外境散亂;看得過近,走路不方便;左顧右盼,更是不如法。行路時應攝心念佛,一心不亂。我們出家人按佛制的威儀去行事,不但外表上很莊重,內心也能藉此護持好正知正念。佛陀當年很注重教育弟子在威儀方面的戒條,當時達特比丘是威儀方面的佼佼者。他行路時,總是保持視一木軛,徐徐而行,莊重端嚴,讓見者油然而生敬慕,佛陀也是常常讚歎他。

我們在座的出家人,有些人在威儀方面很如法,行住坐卧說話方面,使人看上去很端嚴。但有些年輕人,仍是蹦蹦跳跳,打打鬧鬧,沒有遵守戒制。當然,遇到了生命危險,碰上了狼、野狗、虎豹,這時候確實沒辦法了,可以大步奔跑,但在平時,這種行為很不如法。雖然是一個輕罪,但這些舉止都與自己的心態有密切關係,如此時間長了,自心就更難以調伏。你們應該仔細想想,好好地學習戒律,自己從內心發起意樂後,改變自己的行為並不是很難。你們看看身邊那些威儀肅整的出家人,他們也大都是年輕人,有些人原來還是很頑皮的。但他們出家學戒後,原先那些世俗人的粗魯舉止都消失了,變成了具足威儀細行的出家人,讓人見而生敬信。大家不要以為這些只是簡單的小事,用不著我這樣反覆啰嗦,實質上這些不是小事,這些威儀與我們修心密切相關,值得我們高度重視。我每天給你們講一點,如果你每天能改變一點壞習氣,這樣也就能很快變成一個如法的修行人。

蘇息吾眼故,偶宜顧四方。若見有人至,正視道善來。

為了使垂視的雙眼得到休息,我應偶爾放目看看四周。如果正好有人來至近處,就和顏悅色地看著他(問好)說:善來!

如果自己在長途步行時,一直保持這樣低頭注視前下方一木軛遠地面的姿勢,有時可能會勞累、昏沉。因此,戒律中也作有一些開許,我們可以稍作一會兒休息,放目看看四處,讓疲勞的身體、眼睛恢復。但是在休息時,不能將頭扭來扭去,東西顧盼。上師如意寶說:「有些沒有學過戒律、受過佛教教育的人,他的頭是『日勒勒梭』的,很難看。」「日勒勒梭」是藏語中的貶義詞,是形容人頭部東西轉動、探頭探腦等不莊重的行為。沒有威儀的人,世俗人也是覺得他很低劣,我們在日常中,要與很多在家人打交道,所以一定要注意。當然,世間有世間的禮儀,我們佛教有自己的威儀,世間的禮儀對修行無有益處,戒律中不開許出家人去學。作為出家人,大家一定要依佛教的威儀去如法莊重行事,這樣別人見了也會生起恭敬心與信心。

我們休息時,可以緩緩地抬頭看看四方,這時候必須停止走路,邊走邊看也是不如法的行為。以前我去一個寺廟安居時,與一個喇嘛過一座高山,山路邊有許多在家人給我們散花、獻哈達。但那個喇嘛保持著很好的威儀,目不旁視,不徐不疾地一直走到山頂,然後站著休息了一會,看看遠方。當時我對他並不熟悉,但心裡很起信心:這位出家人威儀真好啊!

如果在休息放眼遠望時,恰好看見有人到了自己近旁,應當用和藹的目光迎視對方,並且和氣地打招呼說:「善來!」這是印度人常用的問候詞;漢傳佛教的習慣是見面即道:「阿彌陀佛」;在藏地,以前噶當派修行人打招呼,早上的問候是:「你晚上做善夢沒有!」其餘時間是問:「你的心修好沒有!」除此之外,不說無關修行的語言。我們之間以後也應養成如法的問候習慣,除了「修行好嗎!」之類法語外,沒有必要說一些無有意義的話。與別人說話時,態度與言辭應盡量祥和,使對方能感到佛弟子的慈祥、寧靜,而對三寶生起信心,我們自己也能減少一些對修心的干擾。

為察道途險,四處頻觀望;憩時宜回顧,背面細檢索。

為了察看道途上的危險,應偶爾四處觀望;停下來休息時,也應回頭仔細檢查後方。

修行人在走路時,必須先觀望道路上有無各種危險。佛陀住世時,不像現在,到處是大城市、高速公路,猛獸也基本絕跡。那時候比丘們行腳有很多危險,比如野象、獅子、熊豹、毒蛇等等,同時道路坑坑窪窪崎嶇不平,行路必須小心翼翼,先觀察而後行。以前恰羅渣華、根登群佩大師到印度時,很多地方偏僻無人,有許多猛獸,尤其有許多毒蛇,旅行途中充滿危險。蓮師傳記中也記載過很多西藏譯師去印度時,經常受到毒蛇危害而失去生命。現在的環境雖然基本上沒有這些危險,但在出行時,自己也必須如法行持。在步行時,先視察路途中有沒有障礙、危險,然後再開始走路,走一段路後,再停下來仔細地觀察,看看有沒有違緣、危險,四周環境怎麼樣,如果沒有違緣,就安心地前進,如果有違緣,就設法繞開,避免遭受傷害。在觀察時,一定要停下來,一邊走路一邊觀察,也是不如法的行為,這樣做首先是不安全,容易摔跤,然後在外人看來,也不起信心。

在休息時,也應回頭看看,看看身後有沒有危險,或者有沒有人走近,這樣的觀察很重要。當然,現在不像古印度,有野象、獅子等惡獸違緣,但是我們行路時,各種其它違緣也有很多,前幾天一名新龍的藏族喇嘛在洛若鄉橫過公路時,被一輛小車撞傷,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這也是沒有正知正念觀察的結果。當然,有些違緣不是我們觀察就能解決,如果是業力成熟現前了,那麼再觀察也不管用,但絕大多數違緣可以預防避免。尤其在漢地步行過路時,如果不以正知正念作明晰觀察,既不合威儀,也不合「一停二看三通過」的交通規則,更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前後視察已,續行或折返,故於一切時,應視所需行。

前後四面都觀察過以後,就可以決定繼續前行或返回。總之,無論在任何時間地點,我們都應觀察自己的三門而後行。

我們在步行途中停憩下來,前後左右,四方都細細觀察,看看是否有違緣,再決定繼續前進或折回。如果前途有違緣,會傷害自己,或有可能導致自己陷入危險境地,就應該為避免這些繞道而行或折回,如果沒有危險,就繼續前進。這種觀察作決定當然有一定標準,在律部中有較詳的開遮,於此不作廣述。但是我聽見有些人的觀察決策方法,有點可笑,甚至是迷信。他出門時,心裡先存想:要是見到某東西,比如說烏鴉,就是不吉祥;如果看見其它就吉祥。像猜硬幣一樣,他們美其名曰:「觀察緣起」。這種方法太可笑了,絕非觀察緣起,這種想法沒有一點教證、理證,只不過是他自己的一種分別念而已。關於觀察緣起,麥彭仁波切的著作中有很多教言,這些甚深緣起並非凡夫人可以隨意杜撰。

我們無論在出門之前或旅途之中,都需要詳細地觀察,考慮三門行為對自己的修行與他人有利抑或無利。對自他都有利,則可以去做,如果是毫無利益,就應該放棄。有一些修行人喜歡到城市去,如果是對自他都有意義,有必須去的需要:比如說你有很高證悟,要去度化有緣者;或者你有很好的觀察能力,去觀察世俗的艱辛、苦難、無有意義而增上出離心;或不得不去買一些生活必需品,這樣,當然是可以去的。但是有些人似乎不是為了這些,經常到城市去閑逛,這些人應該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應視所需行」這句話的含義。一個修行人到城市裡,有沒有利益和必要呢?自己的精力、時間和信施的供養,如果毫無意義地消耗,後果將是什麼呢?你們大多數人以前都生活在城市中,後來福德因緣成熟,來到了寂靜處修學出世法。現在如果再回到那種喧鬧環境中,很容易引發舊習。特別是你們年輕人,見解修行不穩定,現在城市那種環境充滿了商業社會物慾誘惑,對你們的修行是一種致命毒害。記得有一個詩人曾這樣寫過:「可怕的城市/夢魘般的街道/大白天鬼魂勾引行人……」

你們當中有很大部分人,足不出山溝,有的來學院好幾年了,也不知道縣城是什麼樣子。這種穩重的修行風格,希望一些喜歡散亂的人認真去學習。我們學院很大,人也很多,對放逸者來說,也有一些散亂的機會。但對精進者來說,這裡是凈土:濃郁的修行氣息瀰漫了整個山溝,上師的引導,周圍金剛道友的幫助……,自心沉浸在佛法之中,很容易保持正知正念。這是我們即生後世最需要的「行處」,安住在這裡也能讓我們迅速培養起「故於一切時,應視所需行」的良好修行習慣。

欲身如是住,安妥威儀已,時時應細察:此身云何住?

身體在將要住於某種狀態之前,或者在安住某種威儀時,應該隨時用正知正念仔細觀察:身體這種姿態是否如法?

修行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應保持正知觀察自身,將要住與正在安住的威儀是否如法。我們在行動前,首先應有一個心理預想過程,分辨如法與否而取捨,然後自心合理如法地發出指令,使身體進入這種狀態。安住這種狀態後,也需要恆時以正知去明察,看看自己是否合法地安住於此威儀等等。這是一種很細緻的過程,涉及到自己修行中每一處細節。堪布根霍仁波切在此也以修行細節來闡述此偈含義:比如說你想修等持,在安樂墊上坐下,內心思維自己應以毗盧七法安坐,這是「欲身如是住」;然後將身體安住於這種狀態坐好,這是「安妥威儀已」。這兩個過程必須要以正知正念來仔細觀察,安住前觀察將要進入的這種威儀如法否;安住時也要時時觀察威儀是否合乎標準。要不然無法察覺身體不合乎規定坐勢而作適當調整。

這種以正知正念觀察,無論對我們當下保持威儀,還是圓滿長遠事業,都是非常重要的保證手段。我們無論做任何事情,事前應詳細觀察,如法地設想,一旦決定下來,中途再不能有很多變化,否則,什麼事情都無法圓滿,這也是一個修行竅訣。目標決定後,每時每刻都應觀察自己的身心,是在依照原定目標前進,還是偏離了這個目標。能夠具備這種穩重人格的修行人,他的修行肯定會很好。但我們凡夫人,心境變化很快,很多人計劃多,變化也常見。有人今天發願在學院里住一輩子,然後還未過半個月,就四處去流浪,在別人看來,他好像是精神出了問題。這都是他自己沒有正知正念,最初沒有觀察,中間也未保持正知正念,最後事情亂成一團糟,他自己也無法挽回。這種人很容易陷入沮喪,覺得自己是「失敗者」,一生之中,自己的理想無法成功,別人也不會信任他,甚至蔑視嘲笑他。

在我的修行生涯中,對此有深刻體悟,而且根據經論與往昔大德們的教言,這些也是修行人必具的基礎。奉勸各位想真實修行的佛弟子,牢牢記住:做事前首先好好觀察,依教理等作出如法的決策,決定後,一定要穩重,時刻觀察調整自己的心念,圍繞目標而努力。這是我修行過程中的一點經驗,在此次講習《入行論》中給你們的一條忠告,現在你們也許感覺不到什麼,但以後離開學院,你們在修行生涯中,偶爾翻開筆記,也許有另外不同的感嘆。這些雖然不是密法,但確實是每一個修行人必備的竅訣。

儘力遍觀察:此若狂象心,緊繫念法柱,已拴未失否?

在一切時間、處所都應盡自己的全力去觀察:那如狂象一般粗野的心,是否拴在憶念佛法的柱子上?有沒有走失呢?

此頌中的「儘力遍」意義很深,如果深入詳廣地講,佛法中眾多法門皆可包括在內。每時每刻於一切威儀中詳察自心,護持自心,是我們修行過程中主要任務,也可以說是內教中最深的竅訣。我想無論是什麼人,假如能學習這種竅訣,在家一定是社會上模範優秀公民;出家則為三門調伏的大修行人。

我們的心就像是一頭狂暴野象,如果沒有調伏,會造很多貪嗔痴惡業,給今生後世帶來無量無邊痛苦。我們調伏狂象一般的心,所用的工具就是正知正念,以恆常憶念正法將心緊緊拴在正法柱子上,並時時以正知觀察,防止它掙脫、跑失。在此,正念喻為繩子,正法比喻為柱子,自心喻為大狂象,用正念之繩將自心狂象緊縛於正法之柱。阿底峽尊者也說過:「用正知的繩索,將自己那如狂象的心拴在憶念善法之柱。」這個比喻我們如能銘刻於心,今生的修行就能有很大把握。

我們許多凡夫人,因往昔深重業力,自心狂象經常肆意妄為,而自己的正知正念很弱。剛開始去以正知正念拴自心狂象時,肯定會有一定難度,就像去管一個野慣了的小孩,一兩天、一兩個月內無法讓他變得規規矩矩。只有長期努力,兩三年中不斷施以嚴格而且適機的教育,那原來那個野小孩肯定會有很好的改變。我們的心在無始以來就沒有好好地調伏過,狂野惡習氣非常深厚,現在一開始觀察,定會發現自心妄念起伏不休,剎那剎那之間,不知要起多少次心念。我們要調伏它,必須要依靠上師的竅訣,持之以恆,長期地修習方有明顯效果。

我第一次聽到有關大圓滿禪定部分的修法,開始觀察自心時,根本無法達到要求,當時確實難過,但通過上師三寶的加持,自己持之以恆地修,現在已經與以前大不相同。你們很多人也如此,以前簡單的止觀也做不到,自心好像一剎那也停不住,現在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禪定中,但將心安住下來卻很方便。狂野的心雖然開始時很難制服,但針對那些具正知正念的恆毅者,也並非太難,很多高僧大德們也說過:「如果沒有管制它(自心),它會越來越狂野,但只要管它,就比較容易管住。」高僧大德們並非生下來就能制心自如,但他們出家後,通過精勤修持,才在內將自心調伏,在外顯現出肅整威儀,成為人天師表。我們現在所學的種種法門、竅訣,其目的都在於降伏自心,只要大家能從內心對此有清醒認識,一定能以最大的意樂,恆毅地去學修這些竅訣,以正知正念之智慧鐵鉤,狂野的自心大象一定能得以調伏。

精進習定者,剎那勿弛散,念念恆伺察;吾意何所之?

以各種方法精進修習禪定者,一剎那也不應讓心鬆散於所緣境之外,應當念念相續地恆常伺察:我的心意正在緣念什麼?

佛教的證法為「戒、定、慧」三學。我們的修學都是圍繞三學而展開,無論是密宗、顯宗,任何宗派都是如此。而正知正念是護持戒律的方法,也是修習奢摩他——「精進習定」的根本方法。當然,修持禪定的方法,在佛教中有各種竅訣,像我們以前講過人天乘修心法、大乘修心法、金剛乘修心法,也講過九住心禪定等等。而這些方法有相同的一點,就是以正知正念伺察或觀照自心,護持自心安住於所緣境。可以說,以正知正念護持自心,是修學大圓滿、禪宗、凈土任何一個法門成就的前提。

比如說凈土宗,在《彌陀經》要求持名念佛,一心不亂。所謂的一心不亂,在《大方三戒經》中說:「如不得心,是名一心。」這是究竟的境界,如果沒有一點竅訣,天天持名念佛,這種境界始終是難以達到。不用說「理一心」——證悟實相安住無緣的境界,就是「事一心」——繫念一緣不雜亂之境,這種境界也很難得到。藕益大師在《念佛即止觀論》中云:「思維憶持現前一念心性,名為念佛。」《華嚴經》中說:「若能念佛心不亂,則當睹見無量佛。」在念佛時若心不散亂於他緣,則能睹見無量如來。所以修習凈土法門者,此處的「精進習定者,剎那勿馳散」,是其關鍵竅訣。當然也是其它各宗各派修行人必修的竅訣。我們翻開古代高僧大德的語錄、論著,這方面講得很明白,無論凈土、禪、密宗都是要求修行者以正知正念去「制心一處」。而且這些宗派,在深層次來說,是一味一體的,不能相互脫離,就像峰昭偈中所說:「禪外不曾談凈土,須知凈土外無禪。」

針對我們現在大多數修行者的根機來講,需要長期依止善知識聞思經論,嫻熟地修習這些竅訣。要不然,你既不知「一心」為何,也不知「由戒生定,由定生慧」的種種方便法,去喊破喉嚨念佛持咒,或是閉起眼睛靜坐,只能是徒勞無益。上師如意寶反覆強調過,他特別反對年青人放棄聞思去閉關,沒有聞思的功德,而誇口要閉關修定,可能是這些人想逃避人群、現實,而想求個人安逸;或者是想偷懶,睡大覺……。我們在座四眾弟子中,年輕人千萬不要輕言閉關。閉關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放棄多生累劫積集資糧才得到的聞法福緣,糊裡糊塗地去修行,或是為逃避現實,為了一時安閑去住山,這是對自他不負責任的舉動。

上面講的一大段,闡述了聞思修定竅訣的重要性,現在回到偈頌。我們在以各種方便精進習定時,努力使自心不弛散,儘力如流水般觀察自心,安住其所緣念的對象。印度善天論師說:「我們經常觀察自心,自己的心如果造善業應隨喜延續,使之增上;如果自心處於無記狀態,應迅速改變使之趨向善法;如果自心陷於惡業,必須斷掉,重新向善。」這個過程中,必須要保持一個有警覺的正知。自心開始時肯定有一些躁動,不習慣,但只要自己具足恆毅,兢兢業業地去反覆將失去的正知正念拉回來,如同滴水穿石,自己定能調馴自心。修行就是如此,只要你能不自欺,腳踏實地去一點點積累,就會有成就。這不在於你有沒有地位、名聲,也不在於你有多少財富。如果一個乞丐能如是去觀修自心,那他就是一個真正的修行人;不能如是去觀心的修行者,形象上再去下力氣,也只能是自欺欺人。名氣再大也不能代表真實修行,古人也說過:「名僧未必高,高僧未必名」也。

危難喜慶時,心散亦應安,經說行施時,可舍微細戒。

遇到生命危險或供養三寶的法會等特殊情況時,如果於諸細行不能專註,開許聽便。《大集經·無盡意菩薩品》中說:「如是布施之時,持戒所攝法應當暫舍。」

對凡夫階段的修行人來說,恆常以正知束心不散亂,有時候有極大困難。像遇到生命危險,需要採取緊急的應付手段;或者在供施大會,佛菩薩聖誕等歡慶會等等特別情況時。在佛經中對這些情況,也開許可以放棄一些力所不及的微小律儀。例如遇到毒蛇猛獸、惡鬼夜叉、水火災難等違緣時,開許為保護生命而奔跑、大聲呼救,這時候,一般凡夫肯定做不到平時的威儀;還有在布施等喜慶法會中,假如你要親手給他人布施食物、財物,如果要持微細的戒律,那麼與你不同性別的人前來領受施物時,只有放在地上讓其自己拿,這樣也是不妥當。類似的情況也有不少,上師如意寶以前也說過:「我們出家人唱歌、跳舞,平時是不允許的,但在特殊情況下,會供、共修法會時也可以開許。」

在藏文中此偈中有「遇到危難喜慶等時,如無力管制自心,也可隨意而行」的意思。我們翻開大乘小乘律儀經論中,都有這樣的開許。再看一些高僧大德的著作、傳記,也有這些開許。比如說華智仁波切作過《蓮苑歌舞》,麥彭仁波切作過「金剛歌舞」,上師如意寶也造了「八吉祥舞」……。出家人平時雖不能歌舞,但在特殊情況下,為了供養三根本,遣除違緣,也是可以開許。在漢傳佛教中,像禪堂中跑香時,開許比丘跑動;歌曲方面,憨山大師的《醒世歌》、《費閑歌》、弘一大師的《三寶歌》等等,有許多是開許出家人詠唱的。

歌舞方面的開許一般是為了利益眾生、攝受眾生而作。為了說明這點,上師如意寶講過一個很好的公案:塔爾寺的蔣揚仁波切前世叫蔣揚夏巴,當時是很有名的修行人,持戒非常清凈。有一次他到一處去超度兩個死者亡靈,這兩位女性死者在生前是名揚一方的歌手。蔣揚夏巴仁波切給她們念了很長時間超度經,卻沒有起到作用。仁波切就入定一會兒,然後開始唱歌,而且唱一些纏綿的情歌,唱完後,仁波切再念往生法,最後作迴向。當時在場的人們很不理解:為什麼平時持戒清凈的比丘,今天突然唱世俗情歌呢?……仁波切的弟子大膽向仁波切問了這個問題,蔣揚夏巴仁波切回答說:「很可憐啊!這兩位姑娘的中陰身四處飄蕩,被他方一些歌聲所吸引,我怎麼給她們念經,她們也不願回來,我只好投其所好,將她們引過來,才超度了她們。」

這些開許一般只限於一些微細的支分律儀,對根本戒律沒有開許。而且這些開許的界限,大家一定要清楚,只限於「危難喜慶時」,為了保護修行正法的寶貴人身,為了利益眾生,供養三寶等特殊情況。有些人千萬不要天天記住這句「可舍微細戒」,以此為借口而放逸,任自心散亂,捨棄律儀。這些開遮界限在律藏中有詳細而具體的說明,不明其中微細規範,切不可隨意妄為。

思已欲為時,莫更思他事;心志應專一,且先成辦彼。如是事皆成,否則俱不成。隨眠不正知,由是不增盛。

當已經考慮妥當某事並開始去作時,不要再想其他事情,而應心志專一,首先圓滿成辦那件事情。如果依此原則去做,能成辦好所有的事情,否則,任何事情都不能成功。而且能做到依原則辦事,不正知的隨眠煩惱也就不會增盛。

修持菩薩行的行者,做任何一件事,修任一法門,必須先作妥善觀察、思維,了解自己將要做的事:到底有何種利益,這個事情需要什麼條件,應如何去完成,它將會有何種發展變化……。將前後各方面謹慎地觀察考慮後,一旦決定下來,去付之實踐,就不要再東想西想。比如說你要聽習《入行論》,必須先觀察聽習此論對自己的修行有何種意義,自己有無能力、條件去聽圓滿……。反覆考慮後,如果作出聽習的決定,然後就不能在半途中改變主意,到處去遊盪,如果做事反反覆復,一生中就會一事無成。根霍仁波切在此也以聞思本論為例:「在學習《入行論》之前要詳加觀察思維。一旦開始後,除了學習此論不要分心再作其它的事,否則你兩件事情都成功不了。」關於做事應心志專一的教言,在《格言寶藏論》、《二規教言論》、《菩薩寶鬘論》中都有,而且都強調這是圓滿成就事業的必守原則。

不論世出世間,我們做任何事業,必須守持這種原則:首先觀察取捨,周密計劃,然後專心致志去圓滿它,在這件事未圓滿做好之前,不得分心去作另一件事。因為一般凡夫力量很有限,如果多處分心,則無法成就任何事業。以前的高僧大德特彆強調這點,他們也是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穩重而踏實地登上證悟成就的高峰。當然,如果自己有足夠力量,能同時將兩三件事圓滿做好,那也是可以的。此處並非限制你發揮能力,而是要求我們老老實實地做事,量自己的能力而集中精力,保證計劃能一步步地付諸實踐、成功。

我們如果依照這種原則,集中力量去做一件事,「如是事皆成」,一切事情都會做得很圓滿。一小塊面積內的陽光其能量雖然有限,但在太陽灶或放大鏡的聚集之下,可以點火、燒開水,甚至可以銷金熔鐵。同樣,我們凡夫的力量雖然有限,但只要能專註、集中,則無有不成功之事。「否則俱不成」,如果違背了這個原則,自己在作某件事時,又想去干另一件事,這種人往往一事無成。藏族有一句諺語:「一事尚未成,莫思做他事;左足未穩前,即抬自右足,定當栽倒地。」我們有的人心情特別急躁,剛入佛學院聞思佛法,恨不得將三藏十二部全部通達,大圓滿、大中觀、大手印所有的法一口吞下去,因而多處分心,想把什麼都在一兩個月學完,這種急躁是學佛修行中的大忌。龍樹菩薩在《智樹論》中為這類人寫過一則寓言。寓言說有一隻狐狸,得到了一塊肉,它叼著肉經過一條小河時,看到河水裡有魚,於是它將肉放下,跳下水去抓魚。魚當然游跑了,狐狸只好上了岸,可是肉塊已經被烏鴉叼走,二者都想得到的狐狸卻什麼也沒有得到。這類寓言也許大家也聽過不少,但如果自己不去切實注意,寓言中主人公的厄運極有可能落在自己頭上。

我們遵循上述原則去正確行持時,還有一項利益是:「隨眠不正知,由是不增盛」。「隨眠」指隨眠煩惱,「不正知」是其二十種中之一。有些人做事情時,什麼都想做,不分次第,東奔西跑忙成一團糟,結果什麼事都沒有成功,心裡十分懊惱,這是不正知隨眠煩惱的體現。我們如果在做事之前,詳細地觀察考慮,妥善安排次第而行,在做事時集中力量,自心能專註,那麼這種煩惱根本不可能增長。

在根索曲扎仁波切的講義中,這兩句偈語為「隨眠不正知,由此而增盛」,與上句「否則俱不成」相連,是說不依此智慧原則行事,不但事不成,不正知隨眠煩惱也會增上。

壬二、(守護壞毀學處):

無義眾閑談,諸多賞心劇,臨彼境界時,當斷意貪著。

無有意義的眾多閑談,種種精彩動人的戲劇,如不得已遇到這些場合,自心應當斷除貪著而謹守正念。

在我們修心過程中,應遠離那些令自心散亂之境,始終保持寂靜調柔的心境和儀態。像那些毫無意義的閑談,比如政治、經濟、軍事等世間法方面的話題,這些能引發諸多貪嗔痴惡念,應盡量斷絕。另外,世間上有許多戲劇表演,電影電視節目等等,這些修行人也不應接近,因為這些外境對凡夫誘惑影響極大。修行人的心如果轉向這方面,正知正念則蕩然無存,而為貪嗔痴煩惱所染。但在弘法利生過程中,有時為了眾生利益,隨順某些眾生的根機去調服他們,不得不出入這些場所。此時,一定要慎攝身心,斷除貪執心念,以警醒之心恆念正法,觀察外境如夢如幻的本質,而不為喧鬧外境所轉。大家一定要注意,作為凡夫,如果沒有堅固的修行,這些無義閑談,賞心戲劇,千萬不要參加,不然自心為外境所轉,生起貪嗔煩惱,自己今生來世的善根都要被毀壞。萬不得已,自己陷入這種散亂環境中,那就只有不斷地憶念噁心造罪的後果,以此而像保護命根一樣保持正知正念,不讓外境影響自己。

以前舍利弗和目犍連尊者在尚未遇到佛陀時,都是很有名的智者。舍利弗當時名涅甲,目犍連名邦納傑,兩人都聽聞過對方大名,非常仰慕,但一直未曾見面。有一次,當地人們舉行了異常隆重的娛樂活動。涅甲和邦納傑兩人雖然不喜歡這種場合,但奉父母之命都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參加,碰巧兩人坐到了一起。戲劇表演一會兒後,涅甲問臨座的邦納傑:「台上的戲劇你在看沒有?」邦納傑回答:「正在看,也正在聽。」涅甲又問:「你所見所聞的是不是很精彩啊?」「表演者全是接近死亡的人,與屍體沒有什麼差別,詳細觀察下,並沒有什麼精彩的。」涅甲聽後覺得對方是個了不起的智者,便問:「您是邦納傑吧?」對方也爽直地答言:「世間上的人們是這樣稱呼我的。」涅甲很高興地隨喜讚歎了邦納傑。邦納傑也問涅甲:「台上的節目你在看沒有?你覺得如何呢?」涅甲回答說:「我看了,也聽到了,但覺得裝飾一大堆虛假飾物的表演者,在裝扮著虛假的影像,所以也沒有什麼興趣。」「啊,您是不是涅甲?」「世間上的人是這樣稱呼我。」雙方相互認識後,很愉快地交談著。他們倆都是最後有者,雖然當時尚未出家證悟聖果,但是看出了這些外境無常、如夢如幻的本質,對耳聞目睹的世間戲劇也就沒有貪執,心境也沒有擾亂。所以,在遇到這些喧鬧外境時,只要我們能保持頭腦清醒,認識到外境的虛幻無常而斷除貪執,自己定能不為外境所轉。當然,要做到不為外境迷惑,需要一定證悟、定力,在本論第九品中說:「幻師於所知,未斷煩惱習,空性習氣弱,故見猶生貪。」幻師自己以幻術幻現出來的美女,雖然知道是幻象,但因他的實執煩惱重,仍生起貪心。

上師如意寶為此特彆強調:「我們現在這個時代,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有許多外境極具誘惑力,極易誑惑、煽動人的貪嗔煩惱。修行人必須十分注意,不讓自己接觸這些環境。一旦接近,凡夫確實難以對治煩惱,尤其是電視、電影,絕大多數是引發眾生自心煩惱之因緣。當然,要求你們根本上斷除這些,有些人可能有困難,但希望每一個想調伏自心的修行人,應該把握自己,不要去看……」上師特別特別地強調了修行人不能看電影電視這一條。我們凡夫一點點的修行功德,如果到外面去看那些充滿色情、暴力的影視,肯定過不了幾天,就被摧毀無餘。這些外境,極易煽動、引發凡夫無始以來的貪嗔習氣。自己稍微清凈了一點的心,一旦遇上這些立即又會染污,使強烈煩惱現前,自己沒有辦法對治,戒律很易毀犯……,最後的下場也就不堪設想!

現在是末法時代了,外面的情形我不說,你們也有所耳聞目睹。我希望我們這塊凈土裡的修行人、佛弟子,一定要時時看著自己身上披的法衣——本師釋迦牟尼佛給我們遺傳下來的諸佛法服!作為出家人,我們個人名聲雖是不可太執著,但如果因自己一個人放逸,做一些不合律儀的行為,而使三寶蒙受誹謗危害、恥辱,使他人對三寶生邪見,這個罪過請各位慎重地想想,自己能承擔否?

無義掘挖割,於地繪圖時,當憶如來教,懼罪舍彼行。

無有意義挖掘土地、割砍草木,或於地面繪圖時,應正念如來的教誨,畏懼罪業而捨棄這些行為。

修持大乘菩薩行的行人,於平時行為中,應恆時保持正知正念觀察三門,捨棄那些對修行無有意義的行為,如挖掘土地,割草砍樹,在地上寫寫畫畫等,這些行為都是不允許的。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中,對此有詳細說明,在大乘經論中也有提及:凡是對眾生無利益之事,皆應捨棄。挖地割草之類活動,在律論中,除了一些特殊的開許,如修建茅棚、修補寺廟等,其餘都嚴格遮止。如果毫無意義地挖掘土地、割砍草木,或者無聊地用枝枝丫丫在地上寫寫畫畫,這种放逸行為對眾生沒有絲毫利益,甚至要傷害小蟲子的生命,於無義中違背聖教,積聚罪業。一個修行人如果察覺自己有類似行為時,應提起正念,意識到此行為是違背聖教的惡作,將會招致痛苦的果報。如同翳羅葉龍王,前世為迦葉佛座下的比丘,因砍樹而招致惡報,墮入龍類,頭上生大翳羅樹,痛苦不堪。如能念及這些可怖痛苦,就會迅速捨棄惡行。

若身欲移動,或口欲出言,應先觀自心,安穩如理行。

如果我們想要移動身體,或者想說話,應先觀察自心的動機是否清凈,然後穩重如法地去行持。

修行人的一言一行,如果不以正知正念攝持,就很容易失毀學處。所以在自己的每一個言談舉止之前,必須先觀察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這樣做,此發心是否清凈?將造的是善業、惡業、無記業……。如果發心清凈如法,就可以遵照律儀,穩妥地去口說身行。

這是我們平時行持的總綱,藏傳佛教史上的高僧大德對此非常重視。以前堪布律登(麥彭仁波切的弟子),每次給弟子講經傳法前,都以「應先觀自心,安穩如理行」作為開卷語。這兩句偈語的內容,如果我們能踏踏實實地遵照實行,對自己的一生將會有深遠意義。在七、八歲的時候,我得到了這兩句偈語,雖然自己在小時也很調皮,但行為上與自己的夥伴還是有很大差別,我想那是因為自己經常受到這個法寶的加持吧。你們如果從小也懂得這個竅訣,以它深刻的影響,一生中的作為定會很如法,世出世間的規矩一定很少觸犯。

關於「安穩」有兩層意義。其一是,如果在身口行動前,觀察到自己發心清凈,就應如理如法穩妥地去行持,不為一切違緣困難所動,始終如一地圓滿實現計劃;還有一層意義是,此處「安穩」是名詞,即安穩者——大乘菩薩之義。一個真正的大乘佛子,一切言行都發自清凈菩提心,肯定會是妥善如法,穩固不移,不為一切煩惱所染,因此,大乘佛子也稱為「安穩」。

吾意正生貪,或欲嗔恨時,言行應暫止,如樹安穩住。

當我內心正生起貪慾,或者正要發嗔恨心時,應當暫停言行,力持對治,如樹一樣安住不動。

上偈總說了言行前當觀心而後安穩行,現在開始詳細地分析,在觀察到各種不同噁心時,而應安穩行的學處。我們以正知觀察自心,如果自心對外境的人或財物生起了貪慾,或者對某外境要生起嗔怒,此時自己應猛然醒悟,力提正念對治。龍樹菩薩說過「貪嗔痴所造的業為不善業」,我們如果在貪嗔等煩惱驅使下,言行肯定要觸犯戒律,傷害自他。這種煩惱在開始萌發現行之際,就應果斷地停下來,強行壓制自己的言行欲。雖然凡夫人要完全調伏內心煩惱是不可能的(登初地的菩薩才能斷見惑,斷除遍計煩惱),但凡夫可以用正知正念監控自己,暫時強行壓制言行,不讓自己隨惡劣意樂去做事說話。上師如意寶說:「如果你的貪心猛厲現前,暫時堅持克制一下;或者你的嗔心非常猛烈時,也暫時強行克服;只要你堅持一會兒,煩惱就會漸漸地減弱消失,你只要保持十分鐘不動不言,然後再慢慢地去講話、做事,這樣就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發生。」即使是再難對治的煩惱,只要我們採取這種戰術,不開口,不動身體,如大樹一樣,不論東南西北風如何吹,雖然沒辦法制止狂風沖襲,但只要能穩重地安住下來,煩惱狂風也莫可奈何,過一會兒就會消失無蹤了。

這個竅訣為歷代高僧大德所注重。樹木紮根於大地,無論狂風暴雨、冰霜驕陽,都是靜靜地屹立,不會有劇烈變動。真正的修行人,也應如是,任憑各種煩惱違緣的衝擊,決不屈就,決不違背學處去造惡業,而應以果斷手段去制止煩惱,轉為道用。這些內容比較容易了解,但沒有真正地將這些竅訣深深刻於內心,平時看起來很好,遇到各種逆境痛苦時,卻不能運用這些竅訣去對治,為煩惱驅使而造惡業。《入行論》的這些內容,不僅僅是讓我們在口頭上念誦而已,更重要的是讓我們通過反覆思維修習,將一字一句融入自相續,言行舉止都要以此而衡量要求自己。這些竅訣每天學多少,就要實實在在應用到日常中,反覆修鍊。沒有長期串習,今天聽了,明天就忘,如同「馬熊挖旱獺」,最終會一無所獲。

掉舉與藐視,傲慢或驕矜,或欲評論他,或思偽與詐,或思勤自贊,或欲詆毀他,粗言並離間,如樹應安住。

當內心正在散亂掉舉,藐視戲笑他人;或形露驕慢,在內生起驕矜自負心理;或有批評別人的動機;或心生虛偽,想欺詐他人;或者力圖讚美自己;或想要詆毀他;或想要粗言惡語並挑撥離間;在這些時候,應該像大樹一樣不動。

在觀察到自己有掉舉等不良心念言行時,我們也應如大樹一樣穩重不動。掉舉是自心散動,不能安住所緣的狀態,這種狀態是修心過程中必須克服的障礙;藐視是輕視、蔑視他人,根桑曲扎仁波切說藐視包括以各種語言嘲笑、輕侮他人,這種行為也是必須制止的惡行。如果你去恥笑他人,自他必會因此生起煩惱,毀壞自他的福德和戒律。

傲慢在《俱舍論》與《毗婆沙論》中分為七種,總之都是以無明妄惑覆心,而生執取,恃己凌他,貢高自大的種種惡劣心行。傲慢這種煩惱,有的很難覺察,有人總覺得自己學問才貌等各方面勝他人一籌;或於佛法方面未證未得而自以為已證已得,執己為勝,好像上師三寶也不如自己。這種人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對誰也生不起恭敬心,導致他自己無法得到上師三寶的加持。我們在任何一個上師面前聽法,或做其他事情,不搬掉傲慢這塊絆腳石,肯定是無法得到利益。驕矜與傲慢有區別,驕矜未外露於身語,是在內執己為勝的噁心。在《親友書》中講了五種,執自己的地位、家族、相貌、年少、才華勝過他人,而生驕矜。此惡念生起時,應及時察知,憶念正法將它平息。

「或欲評論他」這是凡夫極易犯的過錯。很多人說話,一開口就說別人的短處,好像沒有說別人過失,自己就很難過;一提起某某人有如何之短處就眉飛色舞,心裡特別舒服。其實,評論他人,揭露他人的過失,毫無意義。上師如意寶說過:「如果你是為攝受、引導弟子,指出弟子的過失是應該的,歷代金剛上師也是這樣做。但金剛道友之間不要互相評論,說長道短,這樣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凡夫人之間以煩惱心去評頭論足,唯有造口業。所以希望大家在日常中觀清凈心,切不可去圖一時之口快,而招致無邊痛苦。

「或思偽與詐」——「偽」指內心的虛偽、詭譎;「詐」是以言行誑惑欺詐他人。在《寶鬘論》中,對「詭譎狡詐」講得比較詳細,此處不廣說。我們在觀察到自己心生詭譎,想去欺騙他人時,應當急提正念,認識到這種心念的過失,不讓它繼續轉化為口業。自己作為一個學佛人,不能與社會上那些人一樣,爾虞我詐,修行人應該誠實,說老實話,做老實事,坦蕩直爽地去作事,不要計較個人得失。雖然在社會上辦事,太坦直很不方便,但無論如何,自己作為一個修行人,應如麥彭仁波切在《二規教言論》中所說那樣:「縱此大地滿惡人,然自當持高尚行。」

「或思勤自贊」——自己讚揚自己,這也是凡夫人常見的一種惡劣習慣。有些人沒有一點功德,人格智慧低下,為了尋求心理平衡,或為了名聞利養,往往會自吹自擂:「我如何如何,了不起啊!」而真正有功德的人,卻總是緘默不語。《格言寶藏論》中說:「淺學之人極驕傲,學者謙遜又溫和;溪水經常嘩嘩響,大海從來不喧囂。」現在可能是末法時代的原因吧,有許多人越吹得厲害,別人也就更相信他。有些人說自己是「蓮師大佛」、「觀音世主」,有更多的人自稱「活佛」,到處招搖,而那些沒有頭腦的人,不作觀察分辨,笨頭笨腦盲目地相信這些自我吹噓,經常上演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鬧劇。上師如意寶在課堂上說:「以前藏地的轉世活佛,對藏傳佛教事業做出了很大貢獻。但現在是末法時代,除了少數真正轉世活佛外,有很多不如法之處……」現在有些真正的轉世者,他們並不宣揚自己是活佛,而一些無知的人卻自我吹噓,那些盲從者也瞎起鬨,到處吹捧:「啊呀,這是個大大的活佛,你看他的肚子有多大……」

大家以後千萬要注意這一點,切不可在信眾前自我吹噓,如果這樣去做,只有自己害自己。我們作為修行人,一切場合都要慎觀自心,每當現起「欲自贊」的念頭時,應立刻將嘴巴緊閉,不讓它流出來。如果說出來,肯定是些不如法的話,自己給自己招來禍害。阿底峽尊者在《菩薩寶鬘論》中也如是教導我們:「眾人之中觀察言」。

「或欲詆毀他」——詆毀,即是訶他過失,誹謗他人。對一般人來說,這樣做也只有徒然造惡業,無論你是有因,抑或無因,你訶責誹謗他人,必會損毀自己與他人。凡夫對他人的詆毀,絕大多數是出於嫉妒等煩惱,而給他人扣「黑帽子」。世人也說:眾口鑠金、閑言蜚語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等等,詆毀對人的傷害確實非常厲害,大家或許多多少少有過這方面的感受。以前噶當派的博朵瓦格西,持戒非常清凈。當時寺廟附近有一位姑娘對他產生了世俗情愛,用了許多花招想打動格西,但絲毫沒有起到作用。那個女人因而轉愛為恨,決計報復。後來她與別的男人生了一個小孩,小孩生下來不久,她趁格西正在給很多弟子轉法輪的時候,將小孩抱到博朵瓦格西面前說:「你的小孩你自己管吧,我不要了。」格西當時心裡想:「不論怎麼樣,可能是我的業障現前了,這個女人也是可憐啊……」於是就泰然地接過小孩,說:「好,那就由我撫養吧。」那時他的弟子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有些因此而捨棄了博朵瓦格西,有些甚至還誹謗格西。後來,那個女人良心發現,也為格西的悲心所感動,便自己說出真相,到格西面前懺悔。當然,像格西博朵瓦這樣的修行人並不怕這些誹謗,但因這個女人的惡意詆毀,許多人也對格西造了大惡業,這個罪業有多大,我們無法去想像!

現在這個時代,有些人特別喜歡詆毀他人,鬧得社會上謠言紛紛。大家一定要頭腦清醒,對種種捕風捉影的傳言,切不可輕易相信附和,在日常中也不要說任何人的過失。一個人說別人的過失,就像是拿金盤子去沾不凈物,他自相續在一剎那被污染了,他自己也就變成了不清凈的人。作為修行人,心裡應恆時保持清凈意樂,不去詆毀他人。如果煩惱熾燃,想要詆毀別人時,應及時反省:「唉,我是一個修行人,在上師面前聽了這麼多法,也受了菩薩戒,現在不應該有這種惡念,如果我去詆毀他人,那自己修持菩提心又有什麼功德呢?」以此立即將自心控制,牢牢地關閉言行的「開關」,防止自己的嘴巴往外吐「髒水」。

「粗言並離間」——「粗言」指粗魯惡口罵人的語言,「離間」指離間語,都屬於十不善業中的語惡業。粗惡語包括給他人取外號、低劣的語言、宣揚他人缺點、辱罵他人,這是很明顯的惡業煩惱。還有以較平和的方式使對方不愉快的語言,也包括在惡語之中。在《百業經》中有十一個公案專門提及惡語的過失。一個人如果生起粗言惡語的煩惱時,應思維它的可怕後果,懸崖勒馬,牢牢地把握自己。

「離間語」有公開離間語與暗中離間語兩種。這種惡業是使情投意合者之間出現分裂,尤其是破和合僧,使金剛道友之間產生矛盾,其惡業非常嚴重。世人常說:「禍從口出」,世間眾多糾紛有極大部分是由一些惡語、離間語而引起。作為修行人對此應尤其注意,時刻警醒,保持正知正念,對自他無有益處的話盡量不說。在發現自己現起欲說粗語、離間語的念頭時,當穩重自尊,如樹安住。

或思名利敬,若欲差僕役,若欲人侍奉,如樹應安住。

或者想求名聞利養恭敬,或者想要差使僕役,或者想讓他人侍奉,這時應如樹一樣安住。

眾人交口稱讚的名譽,財產受用豐裕,眾人對自己奉若神明的恭敬崇拜——一般世人自是趨之若鶩。然而在一個修行者看來,這些無疑是系縛自己於輪迴中的韁繩。我們如果要解脫輪迴,必須從內心深處斷除這些貪執,在自心剛剛萌發這種貪慾時,即應嚴厲訶責,不能讓這些煩惱動搖自己。

差使僕役、欲人侍奉,這也是非理的行為與心思。一般凡夫大抵有這類偷懶放逸的毛病,自己的事讓他人去作,勞累痛苦推給他人,安逸幸福留給自己,而我們修行人,必須要克服這種毛病。我們在本師釋迦牟尼佛傳記中,可以清楚地見到佛陀當年是自己托缽乞食、親自參加縫袈裟、照顧病人等勞動,佛陀並未差使奴僕,也沒有讓人給他做許多侍奉。漢地禪宗祖師們更是倡導「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樸實作風,要求出家人平等地自食其力。華智仁波切也說過:「自己不需要奴僕,個人的事個人可以去做。」生起「差役仆、欲人侍奉」的念頭時,如果不是真正為了利益和攝受弟子,肯定就是貪圖安逸,當然,生病或一些特殊情況除外。我們如果想做一名純粹的修行人,應堅決捨棄這些惡念,放下一切,不為這些煩惱所動。

欲削棄他利,或欲圖己利,因是欲語時,如樹應安住。

想要損害他人利益,或者想貪圖自己個人的利益,如果因這種發心而要說話時,應該如大樹一樣安住不動。

發了菩提心的大乘修行人,身口意三門所作一切都應是對眾生有益的事業。那些損害眾生,利益自己的行為、發心,都應堅決摒棄。當然,作為凡夫,無始以來惡業串習,損人利己、自私自利的習氣很深,特別是在內心,這類念頭經常會不自覺地現起,再加上現在惡劣的社會風氣,眾生自私自利、剛強難化——接觸到這些外境更容易引發自己的煩惱。你們有些人經常想:「我自己的事情管好就算了,別人的事我不插手,我不發大乘心了。現在的眾生太愚痴,還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寂靜處,做個自了漢就行了!」大家要注意,這是極不應理的惡念,自利、他利都會因此而受損。雖然在凡夫階段,這種煩惱心念有時無法壓制,但在它想流露於言表時,要堅決地制止住。一個有智慧的人,決不會讓內心煩惱付諸實行,龍樹菩薩也說過:「心裡的煩惱,智者和愚者基本上沒有什麼差別,但智者不會將它表露於言行,以此而很少造成不良後果。」我們生起惡念時,當力持對治,不讓它輕易流露於言行,這樣煩惱就不會增上,噁心也不會轉為惡行。堅持如樹安住一段時間後,這類煩惱自然也就會消失。

不耐懶與懼,無恥言無義,親友愛若生,如樹應安住。

如果於修法時不能堅忍,產生懶惰、畏懼,不知羞恥,言談無義,甚至生起貪愛親友等世俗情愛,這時應該像樹一樣安住下來。

在我們修習佛法過程中,肯定會遇到各種違緣。求法中的種種苦行、修法時的種種苦行,有時受他人誹謗,內心亦生各種煩惱痛苦等等,在這種時候,應當如大樹一樣安穩而住,承受一切狂風暴雨而不變動,仍按計劃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去做。但是,凡夫意志很難恆時堅定,有時心裡也會起一些怯弱,不想忍耐修行過程中的磨難:「唉,算了算了,今天太累了,天氣又不好,明天再來……」,然後將聞思修行計劃全部拋開。我們有些人心情不穩定,經常會有類似想法,此時應好好憶念無常的教言。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自己如果把什麼事都往後推,自己一生也就「萬事成蹉跎」。懶惰是我們修法過程中極厲害的攔路虎,人一旦懶惰起來,萎靡不振,慢慢會越來越懶,越來越不想動,到後來很難改變。如果我們在自己開始發生懶惰的想法時,就以各種方便堅強自己的意志,不隨順懶惰心念,不改變修行計劃,一步步努力去實現,則這種煩惱無法擾亂自己。

「懼」指對甚深法義的畏懼,對大乘菩薩行中需堅韌毅力及種種苦行的畏懼,對內外密諸違緣障礙的畏懼等。因有業和煩惱,我們才墮落,現在要解脫就必須戰勝這些惡勢力,在佛經中也說過:「出家學道,如一人與萬人敵。」如果生起畏懼退縮之心,那怎麼有成功的可能性呢?無論遇到多大困難,真正的修行人,亦應如大樹一般,不為任何畏懼煩惱風所動搖。

「無恥」指無有羞恥或不顧羞恥,不約束自己身語意三門,不以正知正念管制自己,恣意於惡業。一些人學佛後,有時會舊習複發,想跟社會上一般人那樣浪蕩,這種心思生起時,應該立即控制,要不然後果很難想像。還有些人認為:「出家人約束太多了,特別是我們學院,紀律森嚴,天天要聞思修行,一年到頭忙得喘不過氣,不如回漢地。回漢地就沒人管了,自由自在,多逍遙!」這種念頭是一個人將墮落的危險信號,如果不警覺,那就要毀掉自己的前途。此時務必要穩定下來,把根深深扎進正法大地,心裡的煩惱風吹就讓它吹吧,自己堅定與它對抗,即使一時止不住胡思亂想,也不能讓它推動自己去言行。只要我們不放棄正念,這種煩惱對我們也起不到危害作用。

「言無義」是指說一些毫無意義,對自己修行不相關的話語。有些人過慣了那種無所事事的日子,一天到晚找人「海侃」、「侃大山」、「擺龍門陣」,東西南北、漫天胡扯一通,自己的一切全都陷入「龍門大陣」中。我們如果生起這种放逸之念,或在自己剛開口時,就應及時覺察,如樹安住,將這些煩惱悶死。修行人應該寡言少語,最低也應不說無義語,徹底斷除這種煩惱對正知正念的干擾。

上述「如樹安住」的竅訣,都是說在我們生起煩惱時,首先要警覺,然後堅持正念,三門安住如樹不動,不使內心煩惱增長、轉化為身語惡業。這個竅訣對初學者來說,尤為重要。一般初入門的修行人,煩惱習氣比較重,又不知道以甚深智慧觀照煩惱,轉為道用。這種時候,以如樹安住的方便,不隨煩惱而行,也就會消除造惡業的危險。希望在座各位學佛者以後相互接觸時,經常以本論中的一些法語警醒自己與對方:某某道友,貪嗔煩惱來了,「言行應暫止,如樹安穩住」。如果能養成這種良好習慣,大家的修行定會日飛猛進。

應觀此染污,好行無義心;知已當對治,堅持守此意。

我們應該如上所說詳細觀察具煩惱之心,與好行無義事之心,察覺後應當嚴厲地對治,堅定守護清凈菩提心。

上面講了二十七種如樹應安住的情況——生貪、生嗔、掉舉、藐視、傲慢、驕矜、評論他、偽、詐、自贊、詆毀、粗言、離間、思名、思利、思敬、差僕役、欲人侍奉、削他利、棄他利、圖己利、不耐、懶、懼、無恥、言無義、生親友愛。現在以歸納的形式,總述我們應詳細地觀察自心。作為眾生,相續中無疑充滿著貪嗔痴煩惱染污,上述二十七種是其中主要的。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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