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獨】名篇中「女神」登場瞬間

[摘要]小女人正在窗前梳理頭髮，黑油油的頭髮從肩頭攏到胸前，像一條閃光的黑緞。小女人舉著木梳從頭頂攏梳的時候，寬寬的衣袖就倒將到肩胛處，露出粉白雪亮的胳膊。

【編者按】在經典作品中，越是百轉千回的「情」，越需要女主角華麗的出場作為鋪墊。雖然她們不顧一切奔向愛情的腳步最終踏上的也許只是墳墓，但在作者的出場設計與描寫下，更令讀者對人物及故事止不住的回味。文化君繼上周推送的《名著中男主角的出場瞬間》，對女主角的出場再做整理，望與讀者共饗。

本文為騰訊文化「閱獨」欄目原創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

西方作品

1、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女主角：安娜·卡列尼娜

原文：當他回過頭來看的時候，她也掉過頭來了。她那雙在濃密的睫毛下面顯得陰暗了的、閃耀著的灰色眼睛親切而注意地盯著他的臉，……在那短促的一瞥中，弗龍斯基已經注意到有一股壓抑著的生氣流露在她的臉上，在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把她的朱唇彎曲了的隱隱約約的微笑之間掠過。彷彿有一種過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整個的身心，違反她的意志，時而在她的眼睛的閃光里，時而在她的微笑中顯現出來。她故意地竭力隱藏住她眼睛裡的光輝，但它卻違反她的意志在隱約可辨的微笑里閃爍著。

評註：托爾斯泰在安娜正式出場前做了許多鋪墊，一個家世顯赫，魅力非凡的貴婦人的形象呼之欲出。而她的出場卻相對低調——弗龍斯基在火車站與她相遇，因驚艷而回望。安娜對他報以「回眸一笑」，同時秒殺了弗龍斯基和讀者。而從托爾斯泰的描寫之中，她浪漫多情，不受束縛的性格也稍顯端倪。

2、雨果《巴黎聖母院》

女主角：愛斯梅拉達

原文：她個子不高，但是身材苗條挺拔，因此顯得很頎長。她的膚色較黑，一雙纖足也是安達盧西亞式的，套在優雅細窄的鞋子里，屈伸自如。她腳踩一條隨隨便便鋪在地上的舊地毯，舞蹈、旋轉、翻飛，旋轉過程中每當她青春煥發的臉容閃過你面前，她那對黑色大眼就向你射出一道電光。

評註：愛斯梅拉達的出場以她在廣場上舞蹈為開頭，她曼妙的舞姿和艷麗的容貌吸引了流浪詩人甘果瓦，也在副主教克洛德內心種下了邪念。作為雨果筆下「美」的化身，她身上兼有處子的天真爛漫和女人的熱情嫵媚，且心地善良，不知自我保護。因此被男人們垂涎玩弄，最後不得不含冤而死。

3、小仲馬《茶花女》

女主角：瑪格麗特

原文：的確，瑪格麗特可真是個絕色女子。……在一張流露著難以描繪其風韻的鵝蛋臉上，嵌著兩隻烏黑的大眼睛，上面兩道彎彎細長的眉毛，純凈得猶如人工畫就的一般，眼睛上蓋著濃密的睫毛，當眼帘低垂時，給玫瑰色的臉頰投去一抹淡淡的陰影；細巧而挺直的鼻子透出股靈氣，鼻翼微鼓，像是對情慾生活的強烈渴望；一張端正的小嘴輪廓分明，柔唇微啟，露出一口潔白如奶的牙齒；皮膚顏色就像未經人手觸摸過的蜜桃上的絨衣——這些就是這張美麗的臉蛋給您的大致印象。

評註：《茶花女》的女主角瑪格麗特雖是一位風塵女子，但外表與內心都極為純潔美麗，她被巴黎的貴族爭相追逐，人稱「茶花女」，因為她隨身的妝扮總是有一束茶花。當男主人公阿芒與她相遇時，她已是巴黎名妓，兩人在街上擦身而過，誰也想不到會有之後的愛恨糾葛。然而，兩人終因誤會而分開。瑪格麗特一病不起，最終離開人世。

4、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

女主角：凱瑟琳

原文：當然，凱瑟琳有些怪脾氣，那是我在別的孩子身上從未見到過的。……她總是興高采烈，舌頭動個不停——唱呀，笑呀，誰不附和著她，就糾纏不休，真是個又野又壞的小姑娘。可是在教區內就數她有雙最漂亮的眼睛，最甜蜜的微笑，最輕巧的步子。話說回來，我相信她並沒有惡意，因為她一旦把你真惹哭了，就很少不陪著你哭，而且使你不得不靜下來再去安慰她。

評註：《呼嘯山莊》的女主人公凱瑟琳身上有一股其他名著女主角身上少有的野性。她本是大家閨秀，但生性頑皮好動，不肯循規蹈矩，與男主角希斯克利夫青梅竹馬，卻無奈分手，最終遭到對方惡毒的報復，在痛苦中離世。凱瑟琳之死在全書中部，但希斯克利夫苦戀貫穿了全書，使她彷彿無處不在。

5、羅伯特·詹姆斯·沃勒《廊橋遺夢》

女主角：弗朗西絲卡

原文：當他緩緩駛進場院時，只見一個女人房檐游廊下，那裡看起來很清涼，她正在喝著什麼看起來更加清涼的東西。她離開游廊向他走來。他望著她，近些，更近些。她丰姿綽約，或者曾經一度如此，或者可能再度如此。他立刻又開始有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他在女人面前總有這種窘態，即使那女人對他只是隱約有些微吸引力。

評註：《廊橋遺夢》一開篇，就是男主角羅伯特回憶與女主角弗朗西絲卡相遇的場景。相比其他名著里魅力非凡的女主角，弗朗西絲卡更接近於一個平凡的婦人，在漫長單調的家庭生活里消磨了容顏，但她卻從羅伯特身上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真正的愛情。她本有機會和他去過自己一直期望的那種生活，然而為了丈夫和孩子仍然選擇了與羅伯特分別。

東方作品

6、渡邊淳一《失樂園》

女主角：松原凜子

原文：從相貌來看她算不上是出眾的美人，臉龐嬌小玲攏，惹人喜愛，身材纖巧而勻稱，穿著筒裙套裝，顯得穩重大方。年齡三十七歲，看起來很年輕，最吸引久木的還是凜子對書法的愛好，其中楷書尤為得意，還曾經專門來中心教過一段時間楷書。初次見面時，凜子像楷書那樣的規範與格調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評註：《失樂園》的女主人公松原凜子本是一個看似楷書般端莊典雅的女人，但最終在與男主角久木的偷情中不再壓抑自我，沉淪於愛欲之中。並且從肉體過渡到精神，產生了愛。這種愛不能為世俗所容，因而兩人最終選擇了在愛的極致中雙雙服毒死去。只是，用死亡來成全的愛情，真的能稱為永恆嗎？

7、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

女主角：直子

原文：當然，只要肯花時間我還是可以憶起她的臉。小小的冰冷的手、一頭觸感柔順光滑的長髮、軟而圓的耳垂、耳垂下方一顆小小的痣、冬天裡常穿的那件駱駝牌外套、老愛凝視對方的雙眼發問的怪癖、有事沒事便發顫的嗓音（就像是站在刮著強風的山坡上說話一樣），把這些印象統統集合起來的話，她的臉便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了。……然後，她會轉向我這邊，輕輕地笑著，微微地歪著頭開始說話，一邊凝視著我的眼睛。彷彿要在清澈的泉底尋找一晃而過的小魚似的。

評註：《挪威的森林》的主題是自我救贖。而女主角直子，卻是沒能被救贖的那一個。她出現在男主角渡邊的回憶之中，個性嫻靜靦腆，但「眸子里卻不時掠過一絲陰翳」。在發現自己既無法融入現實生活，也無法從渡邊的愛情中得到救贖之後，直子最終還是選擇了自殺以逃避生的痛苦。

8、老舍《駱駝祥子》

女主角：虎妞

原文：知道劉四爺的就必也知道虎妞。她也長得虎頭虎腦，因此嚇住了男人，幫助父親辦事是把好手，可是沒人敢娶她作太太。她什麼都和男人一樣，連罵人也有男人的爽快，有時候更多一些花樣。劉四爺打外，虎妞打內，父女把人和車廠治理得鐵筒一般。人和廠成了洋車界的權威，劉家父女的辦法常常在車夫與車主的口上，如讀書人的引經據典。

評註：虎妞是異類的女主角。她聰明爽快，大膽潑辣，對於想要的東西志在必得，與之相對，她控制欲極強，工於心計，雖然對祥子是一片真心，但最後反而讓祥子心寒。她的女性特質被作者刻意的隱藏男子氣性格之下，只有面對祥子才會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來。

9、金庸《射鵰英雄傳》

女主角：黃蓉

原文：他挂念紅馬，忙搶步出去，只見那紅馬好端端的在吃草料。兩名店伙卻在大聲呵斥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來面目，手裡拿著一個饅頭，嘻嘻而笑，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評註：看慣了女主角現身時驚艷四方自帶光環，黃蓉的出場就顯得別緻——刻意扮成流浪少年，把花容月貌藏在厚厚的黑煤灰下，而且還來討飯，要不是郭靖出手相助，更是差點挨打。恢復女兒身的黃蓉可謂絕色，加上聰慧俏皮，活潑靈動，不知是多少少年讀者的夢中情人。

10、《白鹿原》

女主角：田小娥

原文：小女人正在窗前梳理頭髮，黑油油的頭髮從肩頭攏到胸前，像一條閃光的黑緞。小女人舉著木梳從頭頂攏梳的時候，寬寬的衣袖就倒將到肩胛處，露出粉白雪亮的胳膊。黑娃又覺得氣堵胸憋，可別把泡著的棗兒掉下來，慌忙轉過身就要走掉。那女人在窗戶里說話了："掃了地，給那棵玉蘭樹澆捅水。樹旱了。"黑娃撂下掃帚挑起木桶，到過庭的井台上絞了一桶水澆到玉蘭花樹下，又澆了院庭中間的玫瑰花。

評註：《白鹿原》寫黑娃偷看當時仍是姨太太的田小娥梳洗，以黑娃的心神蕩漾襯田小娥之美——黑亮的頭髮，雪白的胳膊，即便沒有直接寫田小娥的容貌，也別有韻味，給足了想像空間。田小娥之後與黑娃偷情私奔，最後淪落成男人們的玩物，但是在她與黑娃初見的那一章，她依然是美好純潔，令人讚歎的。

（註：文中配圖，均出自改編影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