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治「郁」系衝浪史

我的治「郁」系衝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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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三十三歲,是個有著二十年抑鬱史的老病號。我第一次「觸電」,並沉迷社交網路那年,正是我開始出現抑鬱癥狀的年齡。那是1999年,我十三歲。

當時父母忙著做生意,沒有空管我,我長期住在寄宿學校里。因為數學不好被老師欺凌嘲笑,同學也合起來孤立我。外加我因為焦慮和抑鬱情緒引發暴食症,一吃就停不下來,能把自己吃到嘔吐、年三十送醫院急診,於是,硬生生吃成了大胖子。對於一個剛進入青春期的少女來說,不用別人嘲笑,就是自己,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任何集體活動對我來說都是一場凌遲和絞殺,所剩無幾的自尊被踩得稀碎。雪上加霜的是,那時候連抑鬱症這個詞都沒有,只有語焉不詳的神經衰弱。於是當我失眠、暴怒、為一點小事就哭泣,甚至出現自傷自殘行為時,沒有人能想到這些失當行為是因為抑鬱症。母親帶我去醫院,醫生只給我開了谷維素。曾經五光十色的生活,對我來說就只剩熬日子。

這時,隨著QQ、BBS、語音聊天室橫空出世,對我來說就像掉進了阿里巴巴藏寶洞。我是孤獨夜行人,社交媒體給了我隱形的飛翔斗篷。那時流行一句話,「在互聯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條狗」。我這個人人唾棄的胖子,也可以把自己偽裝成美麗可愛的女孩。只要起個好聽的名字,再配個好看頭像,就會有很多人主動加你。於是我很快有了第一次網戀,在虛擬的文字遊戲里感到自己也是有人愛的。還一度想要跟網友私奔,遠走高飛,離開「醜陋」的環境。現在想想真的很中二也很危險,萬一對方是個200斤不洗澡的肥宅呢。萬一對方是個人販子呢。但社交網路確實是我灰暗青春里僅有的亮色。現在看到那些被送去治療的網癮少年,總忍不住心生憐憫,如果現實足夠美好,誰會躲進虛擬世界裡尋求安慰?

在此後二十年,我的網癮和我忽好忽壞的病情也成反比(這是我確診抑鬱症後回想以往經歷時發現的)。當我狀態比較好時,我的網癮就消失了,當抑鬱症反撲時,我就又成了一隻渴望啃骨頭的狗。這兩年因為創作、買房、先生創業等壓力,我的抑鬱症又加重了。蘋果手機就成了我的新寵。失眠時刷微信刷到凌晨四五點都是常見的事。每隔幾分鐘都要查看一下微信,有時候把幾十個訂閱號里的每篇文章都看完,還意猶未盡。

也曾經發誓要戒掉手機,自創很多斷癮的方法。比如特意買了一部最老的三星直板機,只能接電話收簡訊那種。出門不帶智能機,只帶直板機。在手機上下載了戒斷app。有還買過專門的手機鎖。最後當然無一例外都失敗了。通常兩個小時的強制戒斷,就會換回五個小時的瘋狂刷屏。而堅持服用一段時間抗抑鬱藥物後,我逐步認識到自己錯在了哪裡。我只看到了「成癮」這個表象,於是瘋狂的想要去對抗它。但我沒有意識到這種行為背後的根源,是因為我大腦里紊亂的神經遞質讓我焦慮不安、靜不下來,而頻繁的刷手機,可以刺激多巴胺分泌,讓我感覺好一些。隨著我逐步找回失落的專註力,現在我可以把手機放在手邊,兩個小時不碰它。手機和其他社交媒體,對我來說真的變成了實用的工具。

想想幾乎和病齡等長的「衝浪史」,我覺得我和社交網路像一對相愛相殺的老夫妻。從社交網路里得到的慰藉和快樂是真實的,但又深恨它讓我成癮。但當我找到自己的問題,逐漸痊癒時,才意識到,讓我成癮的根源,不是社交媒體,而是貧瘠的成長環境和抑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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