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葯神》：黑色幽默直刺人心，心靈救贖直面人性

來自專欄燕山電影館

最近幾年隨著大陸電影市場的加速擴張，國片的製作水準與思想力度也在上升。而由寧浩與徐崢聯手監製、徐崢主演的喜劇片《我不是葯神》，無疑是2018暑期檔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當然，我們很多人是奔著看《印囧》的心態去影院的，卻不小心看到了一部現實題材作品。而且，影片的主題，是與十四億國人息息相關的醫藥業。

2002年的上海，小商人程勇和背運交上了朋友。父親卧病在床，妻子和他離婚，性保健品商店入不敷出，租住的房子，也面臨著被房東隨時收回的尷尬處境。可是，一位神秘人士呂受益（王傳君飾）的來訪，徹底改變了程勇的命運。當他拿下印度仿製葯「格列寧」的代理權並發了橫財之後，這個本可以一輩子逍遙快活的雞賊男人，卻因為一樁意外事情，而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我不是葯神》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故事原型陸勇，本身也是一個白血病人。當然，他沒有本片主人公那樣複雜的背景，那麼糾結的內心，那些離奇的境遇。藝術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經過藝術化處理的《我不是葯神》，當然更能引發觀眾的強烈共鳴。

正與邪、善與惡，美與丑，是與非，其實並沒有明確的邊界。甫一開始的程勇，表現得與千千萬萬的市儈商人並無二致。他靠假冒的「印度神油」等忽悠顧客，公然對前妻動粗，顯然很「接地氣」——沒有做人的底線嘛。

因此，當有了一個可以靠「格列寧」發家的機會之後，明知是觸犯法律的事情，他還是抵擋不住誘惑而參與其中，並且組織起了一個精幹的團隊及龐大的銷售網路。除了因此受益的呂受益之外，還有單身母親劉思慧（譚卓飾），黃毛彭昊（章宇飾）和翻譯劉牧師（楊新鳴飾）。

如果不出什麼事，這位雞賊的小商人，就會一路變成更雞賊的大老闆，泡更多的妞，擺更多的譜，出更多的洋相。

影片營造出的黑色幽默味道，顯然有著寧浩喜劇的影子。與印度人的交涉，與黃毛的衝突，直至逼夜店經理跳舞。在作品的前半部，讓觀眾忍俊不禁的鏡頭比比皆是，令我們印象深刻的金句也接連不斷。但如果影片的境界如果停留於此，那顯然不是主創的目的。

仿製葯不被承認，但確實對於治療慢白血病有作用，而且比進口葯便宜太多。即使這樣，程勇的團隊依舊財源滾滾。當然，隨時可能被抓或者被舉報的風險，讓他們也有了一種「刀口舔血」一般的快感。但是，另一個更有背景，更加狡猾，更無底線的假藥商張長林（王硯輝飾） 出現之後，程勇的經歷，卻發生了極為戲劇性的變化。

那個曾經把「命就是錢」掛在嘴上的貪婪商人，卻走出了艱難卻很有魄力的一步，思想境界提升到了程勇自己也難以想像的高度，在解救了無數病人之時，他自己的人生，也完成了一次鳳凰涅槃式的心靈救贖。影片也告訴我們，看似道德匱乏的土壤上，依舊可以開出人性之花。

其實，每個中國男人心中，何嘗不是住著一個程勇？我們為房子、妻子、票子所累，千辛萬苦去積累財富，巴結領導，拒絕崇高。但這不等於我們的內心深處，真的沒有成為英雄的潛在慾望，沒有扶救弱小的內心激蕩，沒有為理想不顧一切的孤注一擲。程勇變化起來，連他自己都怕！

那個集天使與魔鬼於一身的張長林教授，講出了特別刺耳，但卻特別耐人尋味的一句話：「這個世界上很多病都能治好，唯有一種病你怎麼都治不了，那就是窮病。」對於無數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白血病人來說，他們不是天生卑賤，只是天生缺錢，卻一不小心得上了富貴病——一瓶葯就得四萬元，不吃沒法活命，吃了沒法生活。而程勇五千一瓶的仿製葯，就能讓患者以小得多的代價活下來。後來，他的價格，已經和白送差不多了。

過往一段時間，「貧窮既罪惡」的觀點委有市場。確實只有自身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才有本事去做善事，幫助更多的人。辛德勒因為有了工廠，才能救助那麼多的猶太人；蝙蝠俠出身富豪，才能置辦各種高科技設備造福社會。而有諷刺意義的是，正是靠賣「假藥」的紅利，才讓程勇有底氣也有條件，做出自己「驚世駭俗」的舉動，並因此構成了影片中最為震撼的一幕。

新人導演文牧野有著出色的劇情鋪排與節奏控制能力，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他首部院線長片。魔都出生和長大的徐崢，出演程勇這樣的上海男人，似乎是手到拿來，但事實上，程勇的角色難度相當大。前期的勢利貪婪、中期的精明霸氣，後期的無所顧忌，都讓徐崢展現得非常精準，讓無數人感同身受。而周一圍、王傳君、譚卓和王碩輝等實力明星，也和徐崢一道，奉獻出了堪稱教科書式的表演。

住房、醫療和教育都與國計民生息息相關，但相比之下，買不起房可以租，上不了大學可以不上，但吃不起葯，生命就保不住了。《我不是葯神》大膽地將鏡頭對準這一敏感話題，展現出的藝術良知和標杆作用，註定讓它成為2018年最受矚目的影片之一。同時，影片的順利公映，也彰顯出了中國電影審查的巨大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