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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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父親去世已經好幾個年頭了，然而這幾年間有關他的夢卻從未間斷過，還是那樣消瘦的身軀，指尖夾著煙頭，面帶安詳的微笑；

父親在青海當過兵，在部隊學著一手開車的好手藝，轉業後便回了老家鎮上，做起了拉貨車的生意，幹了一兩年後帶著我們回村裡放羊種地了，在外人看來多少有點不解，好好的開車生意不幹，為啥要跑回去種地；

然而他只說開車時間長了厭煩了；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因為要照顧家人、大概是不想自己出意外（當時懵懂間聽得不少車禍）使得一家子人沒了依靠；然而真正的原因，直到記事後也沒有問過他，我們似乎也都沒有過過多的討論；在脫離了孩童時代後，我們仨兒很少與父親有過記憶深刻的交流；更多時候給我的印象是父親時常蹲在地上手裡捏著煙頭抽煙的情形；

記得我中考時，由於自己發揮失常，對所考取的高中並不滿意，讀了半年多後回家和他說如果不換個學校就不上學了，他剛從雪地里放羊回來，身上的附著一層雪花，聽到我的話他沒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用他那凍得的通紅的大手點上了一支煙，蹲在地上抽了好久…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我內心懊悔不已，在那樣貧窮的條件下，他要供著三個孩子上學，如果辦轉學首先需要點關係、其次也需要不菲的學費；但是那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現用的學費都是四處湊來的。

父親高中成績一向很好，但是由於實在太窮，忍受不了缺吃少穿，無奈之下才退學去當的兵；所以後來他說：「無論怎麼樣，砸鍋賣鐵也要供我們上大學」，直到現在我們還記得這句話；出於這樣的初衷，父親怎麼可能會讓我退學呢。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父親咳嗽了幾聲，然後對我說：「我想想辦法吧！」

他沒有講什麼大道理，也沒有任何的抱怨，他只知道不能讓我不上學；

之後父親便湊著錢，四處找聯繫、買東西送禮物；他性格實誠、不善言語，在面對那些官派十足的學校領導及老師時顯得是那麼的卑微，目睹了他們對父親輕蔑的言辭、表情，以及父親無助地蹲在教導處門口抽煙的情形，我內心充滿了憤懣、委屈與自責；在一圈的請客送禮之後我已無法忍受他們對父親的言辭以及行為，我對他說：「我不轉學了，再也不轉了；」他聽後憤怒地對我吼了幾聲罵了幾句，至於罵的什麼我已記不清了，後來我便繼續在原來的學生上學了；

由於從小家境並不好，父親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滿足於撫養孩子長大成人，而是在他人看來是近乎愚蠢且固執地要供著我們上大學，無怨無悔地與母親一肩擔起了我們兄弟仨兒的人生與未來。

父親後來在一次車禍中去世，我們都未曾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每次上墳的時候，我總會給父親帶一包煙，並為他點上一支，由於自己工作的原因，遠離家鄉以致時常不能及時上墳去看他，心裡生了很多的愧疚。

但是我只想讓他知道：你的兒子現在很幸福，只是會時常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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