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大會戰
來自專欄徐偉倚頻道
武漢會戰,是抗日戰爭時期中國軍隊在武漢地區同日軍展開的一場會戰。1938年6月至10月,中國第5、第9戰區部隊在武漢外圍沿長江南北兩岸展開,戰場遍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北4省廣大地區,是抗日戰爭戰略防禦階段規模最大、時間最長、殲敵最多的一次戰役。
此戰,中國軍隊浴血奮戰,大小戰鬥數百次,以傷亡40餘萬的代價,斃傷日軍25.7餘萬,大大消耗了日軍的有生力量,日軍雖然攻佔了武漢,但其速戰速決,逼迫國民政府屈服以結束戰爭的戰略企圖並未達到。此後,中國抗日戰爭進入戰略相持階段。
此次會戰,國軍參戰110萬人,日軍參戰30萬人。據統計,中國40餘萬死傷,日本25.7萬死傷。
1938年6月中旬,國民政府軍委會制定了保衛武漢的作戰計劃,其中心思想是立足外線,保持部隊高度的機動性,利用地形和工事,逐次抵抗消耗日軍,以空間換時間,最後轉變敵攻我守的戰爭態勢。按此計劃,蔣介石自任總指揮,調集第五、第九戰區全部兵力和海空軍各一部,沿大別山、鄱陽湖和長江兩岸,組織防禦,準備持久作戰。主要目的一在於以空間換取時間,內、外戰線結合,消耗、挫敗敵人;二是及早內遷工廠、內運物資、整備軍隊、加緊生產,作長期抗戰準備;三是爭取國際上同情和支援,期待國際戰場的開闢以徹底戰勝日軍。
1937年11月國民政府部分機構由南京遷至武漢後,該地實際成為中國軍事、政治、經濟的中心,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1938年5月底,日軍大本營陸軍部決定了在當年秋季進行漢口作戰 。6月15日,日本御前會議正式決定實施攻佔武漢的作戰。
在徐州失守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為增強指揮機構與作戰能力,決定調整作戰序列,於1938年6月中旬新編第9戰區。同時決定以第5、第9兩個戰區所屬部隊保衛武漢。參加武漢保衛戰的部隊以及空軍、海軍,總計14個集團軍、50個軍,作戰飛機約200架,艦艇30餘艘,總兵力近110萬人。各兵團部隊自6月開始分別利用鄱陽湖、大別山脈等天然屏障,組織防禦,保衛武漢。蘇聯援華志願航空隊參加了這次會戰。
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陳誠指揮27個軍負責長江南岸的作戰,第一兵團薛岳所部防守南潯線,並沿鄱陽湖配置兵力,以南昌為基地,以外線之勢擊破西進日軍,防止日軍進攻南昌及迂迴長沙;第二兵團張發奎所部確保九江至瑞昌線正面,並沿江構成陣地帶,防止日軍由瑞昌西進,直趨岳陽、蒲圻、咸寧;湯恩伯軍團控制於各重要據點之間,以便隨時策應一線作戰。
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7月中旬~9月中旬由白崇禧代理)指揮23個軍負責江北作戰,命第四兵團李品仙所部為右翼兵團,利用長江北岸大別山南麓丘陵湖沼的有利地形遏敵取捷徑攻略武漢;以第二十一集團軍廖磊所部為中央兵團,布置於太湖、潛山西北山地,相機南下側擊西進之敵;以第三兵團孫連仲所部為左翼兵團,控制於大別山北麓與淮河之間,利用地障,重在阻敵迂迴武漢之北;命第二十四集團軍韓德勤所部擔任敵後游擊;以第二十九集團軍王纘緒所部為第二線兵團,策應一線作戰。另以第一戰區在平漢鐵路(今北京一漢口)的鄭州至信陽段以西地區,防備華北日軍南下;第三戰區在安徽蕪湖、安慶間的長江南岸和江西南昌以東地區,防備日軍經浙贛鐵路(杭州一株洲)向粵漢鐵路(廣州一武昌)迂迴。這種戰略部署,體現了以外線進攻為主,陣地防禦和游擊為輔的戰略防禦格局,總體上看,是符合持久戰的戰略要求的。
1938年5月,日軍攻陷徐州後,積極準備擴大侵略戰爭。決定先以一部兵力攻佔安慶,作為進攻武漢的前進基地,然後以主力沿淮河進攻大別山以北地區,由武勝關攻取武漢,另以一部沿長江西進。後因黃河決口,被迫中止沿淮河主攻武漢的計劃,改以主力沿長江兩岸進攻。4日,日軍華中派遣軍調整戰鬥序列,由其司令官畑俊六指揮第2、第11軍共約140個大隊25萬兵力負責對武漢的作戰。以岡村寧次指揮侵華日軍第十一軍5個半師團沿長江兩岸主攻武漢;東久邇宮稔彥王指揮第2軍4個半師團沿大別山北麓助攻武漢。以及海軍及川古志郎第3艦隊120餘艘艦艇,日本第一個飛上天的飛行員德川好敏的航空兵團500餘架飛機,另以華中派遣軍直轄的5個師團分別擔任對上海、南京、杭州等地區的警備任務,以鞏固後方,保障此次作戰。
根據日本御前會議的決定和日本政府的已定方針,6月18日,日軍大本營以大陸命令第119號下達了實施漢口作戰的準備命令。日軍根據大本營指示,將徐州會戰後正在豫東、皖北地區的第10、第16、第9、第13、第6等師轉移南下,集結合肥地區。又從華北及日本國內調遣部隊,以加強華中方面岡村寧次指揮的第11集團軍,增強逆江作戰兵力。
為了進行武漢作戰,日軍大本營在華中地區集中14個師團的兵力。直接參加武漢作戰的是第2軍和第11軍共9個師團的兵力,約25萬餘人,以及海軍第3艦隊、航空兵團等,共有各型艦艇約120艘,各型飛機約300架。
1938年6月22日,日軍波田支隊與海軍第11戰隊由安慶溯江西犯。兩天激戰,日軍無法打通水上通道。6月24日晨,日軍以一部兵力在馬當以東的茅林洲、香口登陸,隨後,沿太白湖口一片滿是蘆葦的水盪,向要塞的核心陣地長山包抄突擊。江防第2總隊總隊長鮑長義指揮守軍開火,敵軍紛紛中彈倒在湖盪中。日軍四次進攻,均被擊退。下午6時,蔣介石從武漢來電,對第2總隊官兵傳令嘉獎。
6月25日下午,敵援兵到來,在艦炮的掩護下又大舉反撲。守軍傷亡重大。駐防彭澤的第167師師長薛蔚英奉代理司令官白崇禧之命赴援,但因為同時接到十六軍軍長李韞珩的電話,指示其從小路走,薛蔚英想了很長時間,最後出於對老雜牌白副總長的鄙視,沒有聽從沿彭澤至馬當的公路快速馳援長山陣地,而是繞道太白湖以東的崎嶇小路推進,直到長山失守也未能趕到。
而日軍在十多次突擊均未得逞後,於26日拂曉摸到中國軍隊陣地前施放毒氣彈,守軍一個中隊幾乎全部中毒身亡。到中午,馬當要塞陷落。
蔣介石聞訊大發雷霆。他深知,馬當失守等於長江門戶大開,直接威脅武漢安全。因此,他下令中國守軍全力反攻,收復馬當要塞。
只是,在中國軍隊手中沒能有效發揮作用的馬當工事,卻成了鬼子手中堅強的盾牌。中國軍隊連續反擊十幾次,大批勇士血灑戰場,卻一直沒有撼動馬當要塞。
這數番激戰中,一旦攻擊受阻,日軍就毫無人性地施放毒氣,然後衝上陣地將毒倒的中國軍人肆意砍殺,中國軍人因之死傷慘重。
戰後,第16軍軍長李蘊珩以疏於防範,作戰不力受到軍紀制裁,而第167師師長薛蔚英因貽誤戰機被槍決,該師番號也被撤銷。
波田支隊在打退國軍反撲後,與來增援的106師團一起直撲彭澤,彭澤失守。見情況嚴重,陳誠嚴令駐紮湖口的李漢魂64軍反攻彭澤。經過一番拉據戰,日軍不但打退了李漢魂的進攻,還乘勢撲向了湖口,湖口陷落,64軍退往九江。佔領湖口後,疲憊不堪的日軍休整了十幾天,22日繼續出發向下一個江防重鎮九江挺進。23日凌晨,日軍又故伎重演,冒雨潛入鄱陽湖,終於在姑塘以南的預11師登陸成功。守軍不知什麼原因,日軍12點就已經登陸了,直到四點才報告上面呼叫增援,後面來援的顧家齊128師又是一支由湘西土著改編而成的,碰上日軍沒打幾下就被打得潰散而逃。穩固登陸場後,106師團在艦炮掩護下向縱深推進,配合正面進攻的波田支隊包圍九江。見整體態勢不利,張發奎命令第2兵團轉進,放棄九江,退往二線陣地金官橋一帶防守。
攻戰九江後,南岸的日軍兵分兩路,松浦的106師團則沿南潯路攻向德安。波田支隊和海軍陸戰隊搭乘海軍艦艇繼續沿江西進,攻擊下一個要點瑞昌;8月11日,在瑞昌東北的港口強行登陸成功,並擊破守軍孫桐萱的第12軍的反擊,向瑞昌進攻。第3集團軍在湯恩伯第32軍團增援下奮力抗擊。8月下旬,日第9師團也在在艦艇的護送下抵達瑞昌,前鋒第6旅團登陸後一路勢如破竹,連下鯉魚山、筆架山等要地,8月24日攻佔瑞昌。佔領瑞昌後,丸山政男的第6旅團本應該往西南攻擊,切斷粵漢鐵路,可是看到南潯路106和101師團竟然被薛岳的第1兵團打得寸步難進,覺得不可思議,一多事就殺了過來。丸山率部進入岷山山脈,直插南潯路正面守軍的背後。防守岷山的是川軍王陵基部是保安隊改編的,戰力薄弱,一觸即潰,薛岳還以為川軍謊報軍情,就命令74軍派一個旅去驅趕岷山之敵,掩護南潯路正面守軍側背的安全。74軍派去的一個旅差點被包了餃子。151旅周志道立馬回過味來,一面率部隊邊打邊撤。王耀武接到報告也害怕151旅有什麼不測,急忙率51師其它部隊前往支援,誰知51師一起上也不是對手。51師被打得節節後退,俞濟時這時終於搞清了敵人的兵力和番號,也急忙率74軍其它全部部隊趕往支援。但還是不支節節敗退。到9月3日,丸山支隊佔領回馬嶺,南潯路正面守軍第4軍、64軍、18軍等部側背受威脅被迫撤退,退到下一道防線烏石門陣地繼續堅守。丸山來如狂潮的攻勢終於被頂住了。丸山旅團自己回瑞昌會合第9師團歸建和波田支隊繼續沿長江西進,同時以第27師團向箬溪方向進犯。第30集團軍和第18軍等部在瑞昌-武寧公路沿途地區逐次抗擊,相持月余,至10月5日,日軍第27師團攻佔箬溪後,轉向西北進攻,18日陷湖北辛潭鋪(屬陽新),向金牛(今屬大冶)方向進犯。在此期間,守軍第31集團軍和第32軍團等部在瑞昌以西地區節節抵抗沿長江西進的日軍,田家鎮對面的富池口要塞也因為18師師長李芳郴棄職潛逃,軍心動搖,於9月24日失陷,日本人終於打開了通向武漢的長江水路,緊接著日軍第9師團和波田支隊向岳陽急進,以其截斷粵漢鐵路。
當西進日軍進攻瑞昌的同時,第106師團從九江沿南潯鐵路(南昌-九江)南犯。守軍第1兵團第29軍團李漢魂和歐震第4軍、李玉堂第8軍等部依託廬山兩側及南潯鐵路北段的有利地形進行頑強抗擊,日軍進攻受挫。只好轉攻70軍李覺的金官橋陣地,誰知的70軍依託廬山上的天險頑強抵抗,松浦的進攻又受挫了。岡村寧次命日軍第101師團從湖口橫渡鄱陽湖增援,突破第25軍王敬久防線,攻佔星子,協同第106師團企圖攻佔德安,奪取南昌,以保障西進日軍的南側安全。第1兵團總司令薛岳以葉肇第66軍、俞濟時第74軍、第4、陳寶安第29軍等部協同第25軍在德安以北的隘口、馬回嶺地區與之激戰,雙方成膠著狀態。國軍擊傷日101師團長伊東政喜。
9月底,見南潯路進展如此慢,岡村急得要命。通過空中偵察他發現經過一個月的激戰,南潯路與瑞武路之間的防守間隙越來越大,這時派一支奇兵從這個縫隙穿過去突然出現在守軍的背後,那麼南潯路正面20萬中國守軍就有可能被日軍的三個師團合圍。岡村親自為松浦籌划了一切,他把106師團分成五部分,以便能隱蔽地穿過國軍防線的縫隙以及在受攻擊能相互支援。106師團正式開始行動,進至德安西面萬家嶺地區,因地圖失誤而迷路。被薛岳發現指揮第4、第66、第74軍等部從側後迂迴,將其包圍。日軍第27師團一部增援,在萬家嶺西面白水街地區被第32軍等部擊退。國軍發起總攻,激戰三晝夜,多次擊敗日軍反撲。日軍為了挽回106師團全軍覆沒的敗局,向萬家嶺地區空投了200多名軍官,希望能恢復一線作戰部隊的指揮,但是沒有一個軍官活著見到106師團就被消滅。隨後薛岳組織全線攻擊,各部組成敢死隊,光著上身,沖入敵營,摸到穿著衣服的日軍就是一刀。日軍由於孤立無援,補給斷絕,戰至10日,日軍第106師團被殲3000餘人,這是贛北地區主要作戰中殲敵最多的一役,史稱「萬家嶺大捷」。第106師團在連遭兩次殲滅性打擊之後已失去進攻能力,即在南潯路北段地區擔任守備任務,進行休整補充,原定與第101師團進攻南昌的任務被迫取消。萬家嶺大捷後,正當薛岳兵團重新部署之際,被阻於隘口以東的日軍第101師團不斷向德安以北隘口一帶實施小規模的攻擊,企圖牽制薛岳兵團的行動。武漢撤守以後,薛岳兵團主力向修水以南轉移,日軍乘虛向德安發動進攻。 日步兵、炮兵、航空兵協同,猛攻德安城北的義峰山。第139師第716團團長柴敬忠陣亡。陣地失守,日軍攻入城內。第723團團長王啟明率所部堅守城內東南城區,與日軍進行巷戰,逐屋爭奪,寸土必爭,並組織反擊,一度將突入城內的日軍擊退,堅持戰鬥3晝夜方奉令撤出。此事頗為當時輿論所稱頌,馮玉祥曾作詩讚之。
在整個贛北地區的作戰中,第1兵團較好地完成第九戰區所賦予的阻止日軍向南擴展的任務,不僅打破了日軍攻佔武昌的企圖,而且給日軍第11軍的第106、第101師團以殲滅性打擊,為武漢會戰爭取了時間。
1938年6月初,日軍第六師團從合肥南下;突破了徐源泉26集團軍的防禦,13日攻佔桐城後,轉向西南方向進攻,17日陷潛山。至7月初,日軍在江北佔領太湖、望江以東,在江南佔領江西湖口以東的長江沿岸地區。
7月24日,侵華日軍第十一軍第6師團在稻葉四郎指揮下從安徽潛山向太湖進攻,一路血戰,相繼突破第31、第68軍、84軍防線,先後攻佔太湖、宿松、8月4日經過激烈的巷戰終於佔領了廣濟的門戶黃梅。丟掉黃梅後,五戰區代理司令白崇禧立即指揮部隊反擊,但日軍據險死守,還施放大量毒氣,硬攻慘失慘重。見強攻不行,白崇禧就調部隊側擊日軍的後方,李品仙兵團收復太湖、潛山,切斷了日軍第6師團的陸上補給線和陸上退路,使稻葉處境艱難。白崇禧抓住機會,指揮正面對峙的28軍、84軍等部隊趁機猛攻,意圖全殲曾在南京大屠殺中犯下累累罪行的第6師團。這一回白崇禧的布局雖然高明,但還是低估了日軍的戰鬥力。第6師團據險死守,同時施放大量毒氣,死撐硬頂渡過了難關。岡村也立刻派遣海軍在九江對面的小池開闢了補給通道,為第6師團被給彈藥和補充兵員。稻葉得到補充後,開始反攻,白崇禧雖然親臨前線督戰,但也於事無補。在日軍的猛攻下,28軍、68軍和84軍傷亡慘重,而且預備隊用盡,但還是無法扼止日軍的攻勢,被迫向廣濟撤退。日軍見守軍撤退,立馬尾隨追擊到了廣濟,在廣濟又是一番激烈的廝殺,國軍最後不支撤退,田家鎮的門戶廣濟失守。經過這場慘烈的戰鬥,第6師團損失慘重,無力繼續進攻,在廣濟就地休整7天,並補充了新兵3200人後,兵員和裝備。
田家鎮是長江最重要的江防要塞,是屏障武漢的最重要的門戶,要是田家鎮丟了,武漢可以說得上是朝不保夕。對於如此重要的地方,國軍當然是重兵把守,第11軍團長李延年率第2軍駐守要塞,外圍覃聯芳84軍、張義純48軍和劉汝明68軍在外圍策應作戰。剛開始富池口還沒丟失,田家鎮只是遭到今村支隊的攻擊,壓力並不大。在天氣不好,日本空軍不能出動時,外圍的三個軍又不斷的圍攻今村支隊,使得稻葉兩次大規模增援今村支隊維持攻勢。9月24日富池口被沿江西上的波田支隊攻陷,29日國軍不得不從田家鎮撤退,長江的大門被撞開了。岡村寧次為了搶在日本第二軍前面搶佔漢口,特別組織了快速縱隊,由36旅旅團長牛島滿率領長途奔襲,並期望能在武漢以北和第二軍會師以截斷五戰區大軍的退路。
日本第2軍因為北邊的張鼓峰事件,行動晚了許久,直到8月22日,東久邇宮稔彥王才從合肥帶隊出發。8月27日,第2軍同時向大別山的門戶六安和霍山進攻。攻佔六安、霍山後,第2軍兵分兩路。左路第13、16師團穿越大別山北麓直逼武漢,右路直搗羅山、信陽,迂迴武漢。左路第13師團9月2日逼近葉家集,開始進攻富金山。富金山靠葉家集很近,在商六公路的南翼,在山上可以居高臨下地封鎖公路,日軍想繞過去都不行,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進攻富金山了。守富金山的是宋希濂71軍的兩個師和原東北軍51軍的114師,由宋希濂統一指揮。宋希濂以他最精銳的德式師36師守中間的主陣地,原東北軍114師守左邊,右邊是88師。日軍進攻矛頭首先是直指中間36師的主陣地。日軍進攻模式可謂是千篇一律,先以飛機輪番轟炸,再以重炮集中轟擊,最後步兵衝鋒。富金山不算很險要,坡面根本就不怎麼斜,但36師不愧是中央王牌,拚死據守,使日軍攻勢屢屢受挫,直到9月6日,日軍還在山腳下仰望山頂無可奈何地苦笑。見36師實在太硬,日軍沒辦法只好轉攻左翼的114師,同時使出了奇兵迂迴後方的招數。這一回日軍的迂迴部隊被88師發現了,被打了個伏擊,損失了400多人,不得不原路返回,真是偷雞不行蝕把米。同時正面進攻的部隊也被打退了。 9月11日,日軍的增援部隊16師團到達富金山,中國守軍因為奉行節節抵抗,避免決戰,所以防守的部隊一般是沒有援軍的,只有防守的時間限制,守到時間就可以撤了。面對增加一倍的日軍,宋希濂也沒有辦法,經過九日的激戰,守軍傷亡慘重,無力再戰,只好撤離陣地 。日軍乘勝追擊國軍,連佔葉家集和商城,逼近小界嶺防線。小界嶺防線是大別山北麓最後一道阻擋日軍的穩固防線,如被突破,日軍就將越過大別山山脈,沿公路一路順暢無阻地前進,國軍將無可以依託的有利地形來阻擊日軍。小界嶺防線由宋希濂的71軍、田鎮南的30軍和馮安邦的42軍來防守, 孫連仲這一回讓富金山一役已經損失慘重的71和30軍來防守小界嶺防線的頭沙窩,比較完好的馮安邦42軍則獨自防守小界嶺防線的頭尾新店。守軍三個軍利用地形優勢,頂住了日軍一輪又一輪的猛攻,從9月18日一直打到10月下旬,第13和16師團終於突破了小界嶺防線,穿越了大別山,於10月25日佔領麻城,可是這時國軍已經放棄武漢了。9月下旬,岡村寧次從空中偵察了解到薛岳第1兵團主力在瑞(昌)武(寧)路方面作戰,南潯鐵路與瑞武路之間的守軍兵力薄弱,出現空隙,便命令整補後初步恢復元氣的第106師團向西推進,企圖切斷南潯路與武寧路中國守軍間的聯繫。第106師團接到岡村命令後迅速行動,10月2日,第106師團主力孤軍深入到了萬家嶺地區。10月5、6日兩日,第1兵團主力第74軍(即後來的號稱國民黨軍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編第74師的前身)等部在長嶺、背溪街、張古山、獅子岩等處與日軍第106師團激戰。74軍第51師在師長王耀武指揮下,向日軍佔據的長嶺北端和張古山制高點發起了數度攻擊,第305團團長張靈甫率一支精幹的小部隊,從日軍疏於防範的後山絕壁上進攻,經過白刃格鬥,佔領張古山主陣地。激戰至10月9日,在中國軍隊的打擊下,日軍第106師團損失慘重,特別是日軍基層軍官傷亡慘重,華中派遣軍司令官俊六大將親自組織向萬家嶺地區空投了200多名聯隊長以下軍官,以加強力量,這在整個中國抗日戰爭中是絕無僅有的。經五晝夜反覆爭奪,張靈甫帶傷堅持戰鬥,終於牢牢控制該陣地。
日軍第2軍左路軍行程不暢,右路軍與之相比稍好一點,第3和第10師團猛攻固始,一番激戰後於佔領該城。接著,兩個師團沿公路西進潢川,撞上了國軍一代名將張自忠。張自忠整整守了10天,比原來預定的守七天整整超了三天,最後還能在敵人面前安全撤退。日軍佔領潢川後,直搗羅山、信陽,胡宗南的第1軍、46軍早已在那裡嚴陣以待。胡宗南的第一軍是當時國軍裝備最好的,有邱清泉的坦克部隊(當時國軍唯一的坦克部隊)和彭孟緝的炮兵旅(當時最大的炮兵編製)。胡宗南坐擁國軍最好的裝備,用三個軍七個師與日軍已經血戰數次的兩個師團激戰20多天竟然還佔下風,最後丟了信陽,李宗仁曾「電令胡宗南自信陽南撤,據守桐柏山、平靖關,以掩護鄂東大軍向西撤退。然胡氏不聽命令,竟將其全軍7個師向西移動,退保南陽,以致平漢路正面門戶洞開。武漢會戰打到了10月中間。
外圍要點盡失,更要命的是,蔣介石沒想到這時日軍竟然還能分兵在廣東登陸,並很快於21日佔領華南重要港口廣州。青島、上海等地陷落後,廣州就成了中國最重要的港口了,但與它的重要性相比,防守卻顯得很鬆懈,粵軍竟然被抽調半數去參加武漢會戰。誰知在武漢會戰國軍頑強抵抗,使得戰局進展緩慢,日軍大本營等不及了,迅速抽調三個師組成21軍,由古庄干郎大將統領,在海軍第5艦隊司令長官鹽澤幸一支援下,奇襲廣州。廣東這邊到是聽到一點風聲,廣東省長吳鐵城還向重慶作了報告,可是蔣介石居然以為這是日本人故意製造出來的「假」情報,試圖讓國軍從武漢戰場抽出兵力支援廣東。不給增加兵力也就算了,蔣介石竟然還發報讓余漢謀再調一個師去武漢戰場。10月11晚,日軍7萬多人,2.7萬匹馬在廣州大亞灣登陸成功,一路勢如破竹,連下淡水、惠州、博羅和增城,21日已經攻到廣州近郊。余漢謀的12集團軍僅僅10天就被日軍打敗,乃下令廣州守軍撤退,廣州於21日下午淪陷。廣州一失,粵漢鐵路被切斷,武漢就更不值得用重兵防守了,面對這種情況,蔣介石又吸取南京保衛戰的教訓,不做孤城困守,決定放棄武漢,10月25日棄守該城。日軍26日佔領武昌、漢口。27日,佔領漢陽,武漢保衛戰至此結束。
武漢會戰中,在長江北岸,日軍在田家鎮要塞攻防戰中「戰死287人(內軍官7),負傷866人(內軍官15人),合計1150人,預料還要增加」。在長江南岸,在江西馬頭鎮要塞,中國守軍與敵惡戰8晝夜,予敵大量殺傷。
在富池口要塞同日軍血戰近10天,多次擊退日軍進攻,最後,無恥的日寇竟向國軍施放毒氣才佔領。在廬山南北,國軍與敵展開激戰,取得萬家嶺大捷,斃敵3000人,傷敵更多,俘虜30多人,繳獲輕重機槍50多挺、步槍1000多枝,軍馬100餘匹。在大別山地區,國軍在富金山高地頑強阻擊日軍,予敵重創,殲敵1000餘人,使日軍每個連平均減員到40人,營長一級的軍官也多有傷亡。同時,國軍利用大別山的險峻地形,巧妙阻擊日軍,激戰1個多月,致使日軍付出了戰死1000人,傷約3400人的代價才得以突破。在河南信陽,國軍持續阻擊日軍,殲敵2600人。
武漢會戰期間,中國空軍和海軍也積极參与了作戰。在蘇聯航空志願大隊的配合下,中國空軍鏖戰長空,與日軍航空兵空中大戰7次,擊毀日機78架,炸沉日艦23艘,有力地支援了地面部隊的作戰。中國海軍在長江上也進行了激烈戰鬥,在沿江要塞布置水雷,設置海岸炮,並擊沉日艦多艘,有力遲滯了日艦沿江進攻,取得了戰略上的成功。
由於國軍各處頑強、持續的阻擊,各路日軍在付出慘重代價後,遲至10月底才完成由東、南、北對武漢的三面包圍。然而,國軍從持久抗戰的戰略角度出發,未與敵決戰,而是從武漢地區撤退,保存了有生力量。
武漢會戰歷時4個半月,以國軍主動撤出武漢而告結束。就戰役而言,日軍佔領了武漢三鎮,並控制了中國的腹心地區,取得了勝利。但就戰略而言,則日本並未能實現其戰略企圖。日本大本營認為「只要攻佔漢口、廣州,就能支配中國」,於是日本御前會議決定發動武漢會戰,迅速攻佔武漢,以迫使中國政府屈服。為此還規定「集中國家力量,以在本年內達到戰爭目的」、「結束對中國的戰爭」。但是,中國政府既未因武漢、廣州的失守而屈服,日本的侵華戰爭也未因日軍佔領武漢、廣州而結束。中國政府在武漢失守後聲明說:「一時之進退變化,絕不能動搖我國抗戰之決心」,「任何城市之得失,絕不能影響於抗戰之全局」;表示將「更哀戚、更堅忍、更踏實、更刻苦、更猛勇奮進」,戮力於全面、持久的抗戰。而在日軍已經佔領的後方,大批的抗日人民武裝成長起來,大片的國土又被收復。用日軍自己的話說,日軍佔領的「所謂治安恢復地區,實際上僅限於主要交通線兩側數公里地區之內」。因而可以這樣說:武漢會戰,不僅使日軍又遭到一次戰略性的失敗,而且成為日本由戰略進攻走向戰略保守的轉折點。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速戰速決的戰略方針被徹底粉碎
由於國軍的堅強抗擊,日本動用了當時能夠集結的最大兵力(用於進攻的編製人員約25萬人,會戰期間曾補充四五次人員,投入的總兵力當在30萬人左右),發揮了陸、海、空裝備上的絕對優勢,苦戰4個半月,不但沒有殲滅國軍的主力部隊,沒有使國軍的抗戰意志和戰鬥力有所減退,反而使日軍的有生力量遭到了嚴重的打擊。據日軍發表的統計資料,第11軍戰死4506,負傷17380人 ,第2軍戰死2300,負傷7600人,還有900病死的 ,連同海軍及陸海航空兵的傷亡人數,總計約3.55萬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令部根據各部隊戰鬥詳報統計的日軍傷亡人數為25.6萬人。很顯然,日本發表的數字偏低,而軍令部發表的數字則偏高。武漢會戰以後,本來就感兵力不足的日軍,隨著戰線的延長,兵力益發感到不足,無力再組織像淞滬、徐州和武漢會戰這樣大規模的、以攻城略地為目標的戰略進攻,而被迫轉為戰略保守。這就使中國的抗戰由戰略防禦階段發展為戰略相持階段,日本侵略軍則陷入了它自身所最不願意進行的持久戰的泥淖之中,無法自拔,從而導致日本侵華政策的轉變:由軍事打擊為主、政治誘降為輔,改為以政治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由以主要兵力進行正面戰場的作戰,改為轉移兵力進行敵後戰場的「治安」作戰。
日本國力因損耗過巨而開始急劇表面化
日本是一個島國,戰略物資缺乏,主要依賴輸入,而當時日本的經濟實力並不很強。據日軍戰史記載,「七七」事變時日本「儲備的黃金,包括發行紙幣的準備金,全部只不過十三億五千萬日元」;「而對日來說,對戰爭規模起著制約作用的,實際上還是它的黃金儲備量。它意味著日本的正幣儲備量從最初就限定了這場戰爭。日本發動了戰爭,卻又千方百計地「謀求早期解決」,為了維持侵華戰爭,「昭和十二年(1937年)從海外輸入的軍需物資總額達到九億六千萬日元」。到翌年的6月,為了進行武漢會戰,「連學校教練用的步槍都被收回」,用於裝備擴建的軍隊。更由於兵員的不斷增加,國內勞力、糧食、能源均感不足。武漢會戰結束後的1939年,日本軍費的支出已達61.56億日元,已遠遠超出了日本國家的儲備量,從而使「日本國力窮困急劇表面化」,已經失去了充分保障軍隊軍事物資供應的能力,從而「加重了中央統帥部首腦的痛苦和壓力」,以致其參謀總長和陸相自稱:「外強中乾是我國今日的寫照,時間一長就維持不住了」。大致在武漢會戰之後,日軍的編製、裝備和部隊戰鬥力,總的來看比會戰前有所下降。這也是日本不得不改變其政治和軍事戰略,企圖「以華制華」、「以戰養戰」的重要原因。
武漢會戰中中國廣大官兵總體上是英勇頑強的,曾大量殺傷日軍,並給日軍以重大打擊。但由於最高決策者及有些高級將領作戰指導上欠妥,以致在消耗敵人的同時過多地消耗了自己(陣亡將士人數,軍事委員會統計為254628人,加上負傷超過40萬),主要原因是戰役上單純地進行陣地防禦,與日軍拼消耗。
中國幅員廣大,日軍可以迴避我們的陣地設施,而日軍的慣用戰法就是迂迴包圍,即使從陣地防禦的角度來看,在作戰指導上也有不足與失誤:兵力分散,以連綿不斷的一線式陣地進行防禦戰鬥,而且逐次使用兵力,缺乏有力的戰略預備兵團;會戰過程中,經常處於被動地位,處處追隨在敵人行動之後,不少措施類似「挖肉補瘡」;在指揮體系上,受人事關係影響過大,許多兵力調配不是以作戰需要為依據,而是按派系及資歷任官,職務與所屬兵力不適應,造成「屋下架屋,床上疊床」的弊病;命令、報告的轉達,自軍事委員會至基本戰略單位的師,要經過戰區、兵團、集團軍、軍團、軍5個層次才能到達,難免貽誤戰機。
當時任第九戰區司令長官的陳誠,在其《私人回憶資料》中所寫《武漢會戰之教訓》比較符合實際。他認為:「①指導計劃固應按各時期情況適宜變更,但如變更頻繁,有使作戰軍不能追隨之苦。此次會戰中之最高指導即有此弊。②指導計劃須顧慮部隊現狀及實力,尤其在持久戰之基本原則上,其始終目的何在,似應預先計及,否則處處追隨敵人,對作戰試探性之處置,必難貫徹始終。例如此次武漢撤退時機,原來決定在8月底,後改為9月18日,又改為9月底、雙十節。直至10月20日,領袖尚在武漢。於是轉戰數月之殘破部隊不能不在金牛、保安線上竭力苦撐,以致以後轉移未能按照計劃實施,陷於潰退。③無訓練部隊絕對不能作戰。如此次王陵基部見敵即潰,致影響全局戰鬥之處,實不勝舉。④對裝備優良之敵,以誘至山地決戰有利。因一到山地,則敵之優點即難發揮,結果與我相等,而我再以旺盛的精神臨之,必易成功。如萬家嶺之役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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