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伸向法國總統候選人的黑手?// 宋魯鄭
導讀: 西方民主發展到今天已經形成一種規律:一到選舉就發生令人震撼甚至瞠目的惡性事件。法國又到了令人心驚肉跳的選舉季,這一次輪到了共和黨候選人菲永。媒體曝光他高薪聘請妻子和子女在政府機關掛職吃空餉。菲永聲稱這是專業抹黑,要求司法迅速介入。
西方民主發展到今天已經形成一種規律:一到選舉就發生令人震撼甚至瞠目的惡性事件。剛剛選過去的民主老大美國自不必說,本人所在的法國上一次大選時,社會黨民意支持率最高、時任世界貨幣基金組織總裁的卡恩在紐約的法國賓館發生離奇強姦案,不僅令驕傲的法國蒙羞,也徹底葬送了卡恩的政治生命——雖然很快他就被無罪釋放,贏得法律清白。 5年過去了,法國又到了令人心驚肉跳的選舉季。果不其然,這一次輪到了法國共和黨候選人菲永。菲永是薩科奇時代的總理,他在外界不看好的情況下經歷兩輪黨內激烈的選舉而意外勝出。由於社會黨受現任總統奧朗德執政不佳的拖累,民意遠遠落後。而一向比較穩定的極右政黨國民陣線受制於兩輪選舉制度,即使以明顯優勢進入第二輪,也往往難以摘下總統之位。所以,此時的菲永可謂志得意滿,整個法國也儼然已將他視為下屆總統。 菲永可以風光多久 然而,西方民主的規律可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石破天驚,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利用法國的媒體《鴨鳴報》向菲永發起了毀滅性打擊:先是曝光他聘用夫人擔任自己的國會議員助理期間領高達近50萬歐元的乾薪(即不幹活,吃空餉)——很快又升級為100萬,並在《兩個世界雜誌》擔任虛職,獲10萬歐元薪酬。他又被指在2005-2007年期間,以法律助手的名義,給他兩個學法律但尚未獲得相關資格的子女,支付了8萬4000歐元稅前工資。
菲永與妻子 由於法國法律沒有對議員如何使用每月9千多歐元助手費用的具體規定,所以據統計,約10%到15%的國會議員會聘用自己的家人,這當然並不違反法國的法律,只要他們真的在工作。 事件發生後,菲永一方面指出這是政治、專業抹黑,其目的在於以「非民主」手段,廢掉他的總統候選人資格。另一方面也要求司法迅速介入,試圖證明其清白。然而,不爭的事實則是他的支持率大幅下降,甚至他的右翼陣營傳出消息,準備換將。 應該說,菲永和當年的卡恩一樣,都是目前法國最為優秀的一線政治人物,但面對這樣的挑戰,即使贏得法律上的清白,恐怕也難挽回政治上的前途。畢竟,世人對總統的標準還是要高於其他政治人物。即使他沒有違法:他太太和兒子都是合法聘用且真的履行職責,他在道德上也不被認可。 面對這起有可能再一次改變法國政治未來的鬧劇和悲劇,世人不由得會問,究竟誰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誰是黑手 根據一般的邏輯,誰是受益者自然就有涉嫌的可能。如果按此推演,首要的自然是社會黨。 第五共和自成立以來就是社會黨和共和黨的天下,雙方輪流坐莊。但2017年則不同,由於極右政黨國民陣線的崛起——多次民意調查第一,已經肯定能夠進入第二輪以及兩輪選舉制度,誰能進入第二輪就有極大可能性成為下一屆總統。因為不論是社會黨還是共和党進入第二輪,當面對極右政黨時,雙方就會攜手擊敗對方。所以只要社會黨搞黑共和黨候選人菲永,聲譽受到重大打擊或者不得不倉促間重新推出候選人的共和黨將失去和社會黨抗衡的能力。 從能力上講,老牌的社會黨現在是執政黨,樹大根深,利益盤根錯節,有足夠的資源搞到相關資料並將之不動聲色地披露出去。這也是為什麼,菲永在並無證據的情況下直接把矛頭對準了左派,稱之為來自左派的「體制政變」。 另外一個受益者則是極右政黨國民陣線。國民陣線要想取得歷史性勝利,複製英國退歐和特朗普的奇蹟,就必須在第二輪選舉時打破社會黨和共和黨的聯手。這隻有一種可能性:即選民對兩黨都極為失望,不管誰進入第二輪,另一黨都不會投票支持。當然左右選民也不會投國民陣線,但只要他們棄權,打破兩黨的聯手就足矣。既然左派由於奧朗德而被許多選民拋棄,那麼只要再搞倒右派,極右就有相當大的機會創造歷史。 當然極右充當黑手的概率較低,他們一直不在權力中心,缺乏製造這種政治臟彈的能力。 和極右類似,異軍突起的獨立參選人、前奧朗德的經濟部長馬克宏也是這起政治事件的受益人。根據最新的民調,如果馬克宏進入第二輪,不管面對哪一位候選人,都將大勝。也就是說,除了與之競選的黨派之外,其他政黨的支持者多數轉向他。但馬克宏的問題在於,第一輪選舉選民只支持自己政黨的候選人,缺少強大政黨支持的馬克宏民調僅名列第三,落後於國民陣線的勒龐和共和黨的菲永,無緣第二輪。假如菲永出局,馬克宏自然也就能入主總統府。
馬克宏 不過和國民陣線類似,馬克宏從政時間極短,根基也很淺,也同樣缺乏這種充當黑手的能力。 最後一個嫌疑對象則是法國之外的俄羅斯。俄羅斯在剛剛過去的美國大選大展身手,奧巴馬在卸任前就以俄羅斯干預大選為由進行報復,驅逐了對方几十名外交官。奧巴馬還一再警告,要嚴防俄羅斯在歐洲大選時故伎重演。 客觀而言,菲永是傳統政治人物中最為親俄的,希望改善與俄羅斯的關係,甚至取消制裁。但俄羅斯最為親睞的則是極右。這不僅僅是極右比菲永還親俄,也不僅僅是雙方在價值觀上有強大的共識。更重要的是,俄羅斯希望削弱歐盟,期盼歐盟解體。只要歐盟解體,就能一勞永逸的解除俄羅斯西部面臨的地緣政治威脅。 冷戰後,歐盟東擴,北約也東擴,嚴重的擠壓俄羅斯的國際生存空間。現在歐盟面臨英國脫歐、經濟危機、難民危機、恐怖襲擊、民粹主義興起和種族危機,只要極右上台,歐盟立即步上解體之路,有這樣的好機會,極具戰略眼光的普京豈能放過? 當然,幕後的真相恐怕就和卡恩離奇的強姦案一樣,永遠成為秘密。但這並不妨礙世人對西方制度的反思。 扒不完的糞 本來,西方這種選舉制度是希望通過公開的競爭,選出優秀勝任的領導人。但實踐中,這種方法卻變成了醜陋、殘酷、無底線的政治惡鬥。競爭各方不再進行政策比拼,也不是展示各自的能力,相反卻從道德上抹黑、政治上消滅入手。卡恩由於能力出眾,而曾成為社會黨最高民望的政治人物。假如沒有離奇的強姦門事件,法國在他的領導之下,絕不會是奧朗德浪費和倒退的五年。 或許為這種制度辯護的人會認為,這種選舉時出現的扒糞現象是一種凈化和監督機制,可以給政治人物以警告,對之進行有效的約束。但事實上,年年選舉花相似,糞永遠扒不完。 1971年11月,媒體揭發競選總統的沙邦·戴爾馬從1967年至1970年間少交稅或不交稅。 1979年10月10日,《鴨鳴報》刊出新聞說,想再當選總統的德斯坦6年前曾經收過中非總統博卡薩30克拉的大鑽石。 1995年,前總理阿蘭·朱佩(曾和菲永一起參加黨內初選)被曝自己和兒子都住在巴黎市政府福利房中;前農業和經濟部長艾爾維·蓋馬爾被媒體爆出財政部給他們家支付1萬4千400歐元的房費,而他自己的一幢巴黎公寓卻在出租,每月可得2300歐元房租。 2011年2月,正值阿拉伯之春的首發國突尼西亞風雲四起的時候,媒體爆料說,曾經先後任國防、內政、司法和外交部長的阿利奧·瑪麗和丈夫不久前乘一個商人的飛機私訪突尼西亞。她與丈夫和這名商人還有房產關係。這名商人正是被民眾推下台本·阿里總統的密友。 雖然一旦曝光政治人物生命就被終結,但卻可謂前赴後繼,一浪高過一浪。其警示意義何在?監督效用何在?不過,這種「監督」在當事人菲永眼裡是這樣的:「所不幸的是,我們不得不接受民主體制中的糟粕。」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一是人無完人,是人都有人性弱點,而且每一個從政之人也不是從一開始就能夠確立未來要選總統的目標,從而在從政之初就以總統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所以一些類似於聘用親屬而又未必真正工作的灰色地帶往往會出現。更何況,還有候選人來自其他領域如商界、藝術界等,其道德標準、私生活規範更和政治人物不同。一旦他們參與競選,就會被扒得體無完膚。 事實上,這種扒糞現象只有兩種效果:一是令有能力的人望而卻步,放棄參選。結果出現劣幣淘汰良幣現象。這就是為什麼法國能夠出現奧朗德如此平庸的領導人的原因。 二是醜陋的選舉嚴重毒害民眾對政治的信心,也嚴重毒化社會風氣。根據巴黎政治學院2016年的政治分析報告(Cevipof),近九成(89%)的民眾認為政治人物不代表民眾,認為政治人物誠實的只有23%,認為他們腐敗的則高達75%。對政治人物不信任、厭惡、煩感的高達78%。 這些觸目驚心的數據就是民眾給西方民主體制打的分數,就是民眾對它實際運作成效的評價。這恐怕不能簡單地套用丘吉爾那句「最不壞的制度」名言來搪塞民眾吧。 不僅如此,在全球化、信息化時代,強大如美國者都有可能遭到外部的干預,面對這一時代挑戰,西方的制度顯然還沒有找到有效的回應之道。 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西方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屢屢出現重大失誤或全局性危機,如果非要說這和制度無關,恐怕自欺欺人都難。目前,英國退歐、美國特朗普上台,法國也大有成為第三個後來者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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