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世奇案能否以正義收場?
文 | 蔡方華
轉輾反側,最終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寫下了標題。
12月12日晚上,最高人民法院傳出消息,根據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的申請和有關法律規定的精神,最高法院決定將河北省高院終審的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姦一案,指令山東省高院進行複查。同時,最高法院表態,聶樹斌的近親屬可以委託律師查閱、摘抄、複製相關的案卷材料。
這個消息,一舉打破了舉世矚目的聶樹斌案的僵局。聶案改為異地複查,有助於突破地方阻力、還原真相。允許律師閱卷,則顯示司法高層決意做到公開透明。用「進步」來形容這兩點變化,都顯得太過輕飄。這簡直就是反身翻騰兩周半外加轉體兩周半,神乎技矣。
把聶樹斌案稱為曠世奇案,並非聳人聽聞。在聶樹斌被執行死刑十年之後,忽然冒出了「真兇」王書金。王書金不僅交代玉米地姦殺案是自己所為,還現場指認了作案地點,提供了大量細節。按說劇情進展到這個程度,誰也不好意思再往下瞎編。但司法史上最為罕見的一幕卻出現了:無論王書金多麼懇切地想要認領兇案,當地檢察機關和法院就是認定王書金並非真兇。這樣的劇情,完全超出了世人的理解能力。
但事情還不僅限於此。自從「真兇」出現之後,聶家人就走上了申訴之路,但他們面對的卻是一堵完全看不見摸不著的高牆。先是拿不到聶樹斌的判決書。判決書神奇出現之後,法院又以各種借口不予立案。聶案代理律師多年來苦苦想要查閱案卷,卻被無理拒絕達數十次之多。河北法院的同志們辛苦了!你們找了那麼多的借口拒絕律師閱卷、拒絕聶母申訴,想必也是窮盡了想像力。最後又「申請」異地複查,完全撐破了公眾的想像極限。所有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王書金認領兇案至今,將近十年過去了。這十年時間裡,媒體的報道連篇累牘,法學界的呼籲響徹朝野,當事人的親屬奔走號哭,卻都未能打動河北的司法機構。一個如同卡夫卡筆下城堡般的官僚系統,把一切痛切的呼聲都拒之門外。這個系統圍繞著一個不在場的律令運轉,並始終拒絕與外界發生對話。在這個系統里,每個個體的意志都取決於更高的意志,但那更高處的意志本身卻又是含混的、無法理解的。這個系統中的所有個體都喪失了其主體性,喪失了承擔的勇氣和能力,人們從來都不曾從他們那裡獲得過慰藉和希望。當這個系統的運作嚴密到了非理性的程度,外界就只能看到一個超然的、非人格化的、自我滿足的權力結構。它就像電影中的矩陣,以時代的痛苦和絕望為營養。
面對這樣的系統,你還能跟它說什麼呢?它不知道什麼是良知,更不會懂得什麼是敬畏。於它而言,法律只是一套精緻的符號結構,甚或只是意義冗餘。這樣的系統,與人們想像中的分配正義的殿堂判若雲泥,你還能從它那裡指望什麼呢?
最高法院指令異地複查,措辭無論多麼客氣,其含義都是清晰而嚴厲的,即最高司法當局已經不相信河北高院能夠查清事實真相。這種「史上少見」的決定,已經不是單純的策略問題,更涉及到案件的實質。在王書金死刑複核的過程中,最高法院應該已經掌握了部分事實,而它已經能夠對聶樹斌案起到糾正作用。如果不是認識到聶樹斌案存在證據不足的問題,很難想像最高法院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些阻礙聶樹斌案重啟的人,應該能夠從中體會到某種嚴峻的氣息。
十八大以來,中央領導多次強調個案公正的重要性。習近平在重要的場合曾經兩次引用培根的話,「一次不公正的審判,其惡果甚至超過十次犯罪。因為犯罪雖是無視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審判則毀壞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源」。內蒙古呼格吉勒圖案的再審和聶樹斌案的複查,都並非出於地方法院的「覺悟」,而是直接來自最高法院的指令,其所反映的正是中央層面對於錯案糾正的決心。如果能夠看清這樣的大趨勢,就應該意識到,聶樹斌案離正義已經不再遙遠。
-----我是分割線,我不分割觀點-----
最近因為看不到美劇,就溫習了一遍《黑客帝國》。
說實話,還是有很多地方沒看懂。
當然,這已經不算是「看不懂」。
看不懂的事情,需要你去猜。沒看懂的事情,只需要你進一步去懂。
「歡迎來到實在界的廢墟」。
只要一想起這句話,出離感就油然而生。
酒變成了水,大地變成了空氣。而我又在哪裡?
我不是我。我是世界上一切的沉睡,一切的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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