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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鍾書送黃裳的對聯

錢鍾書送黃裳的對聯

黃裳在《榆下說書》中不止一次談到錢默存。文中說自己有一次去清華園錢家和錢鍾書吹牛。基本是錢一個人在說。錢聽黃裳說自己去琉璃廠逛書店,只買了一個小冊子抄本的《痴婆子傳》時,哈哈大笑。後來,錢贈了黃裳一副對聯:

上聯:遍求善本痴婆子

下聯:難得佳人甜姐兒

2012年9月5日,一代散文大家、藏書家黃裳逝世,享年93歲。

先生著作等身,一生創作散文高達幾百萬字,92歲高齡仍在雜誌開闢專欄,堪稱「壯舉」。

先生酷愛藏書,不僅自己藏書,也助人藏書,曾為學者鄭振鐸藏書而四處借款,欠債10年方還清。

先生在戲劇、新聞、出版領域均有建樹,還開過美軍吉普車,當過坦克教練……被譽「文武雙全」。

「黃宗英衣裳」

1919年6月15日,黃裳出生於河北井陘,原名容鼎昌——今天知道這個名字的可能已經不多了。

先生作文所用筆名頗多,如吳痴、朱慧深、沈意之、勉仲、一知等等不一而足,但獨對「黃裳」二字情有獨鍾。據說此名與著名電影演員黃宗英有關,黃裳與黃宗英的哥哥黃宗江既是同學又是摯友,傳言他追求黃宗英,結果被婉拒,為了表示自己的痴情,遂取「黃宗英衣裳」之意,用了這個筆名。當時黃宗英在上海當演員,因主演喜劇《甜姐兒》而知名,喜歡她的觀眾都叫她「甜姐兒」。這時黃裳正痴迷收藏舊書,買了一冊不易搜尋的《痴婆子傳》。後來這事兒不知怎麼被錢鍾書知道了,專門寫了「遍求善本痴婆子,難得佳人甜姐兒」一聯相贈,給後人留下了一段文壇趣話。

這副對聯被黃裳寫入散文《斷簡零篇室摭憶》,後來他又覓得錢鍾書原箋,寄給為其整理、編選書信的學者李輝。黃裳在信中說:「偶檢得錢默存(錢鍾書字默存)舊信一紙,系一九四九或一九五零年作,前未發表。因兄長文曾提到此事,得此為證,良佳。《書簡》前或可增原跡印本數通,此亦可增入,可增興趣。」

關於此事還有另外一說。據黃宗江自述,說是當年他愛演戲,黃裳對他說,唱戲得有個藝名,於是便自作主張地代他起名「黃裳」。但黃宗江覺得這個名字脂粉氣太濃,不如自己的名字好,沒用,沒想到後來卻被黃裳自用了,並且用了一生。對於這些說法,黃裳都是一笑了之。

「鼾聲停止了」

知名作家和報人李輝關注和研究黃裳多年,對黃裳的文人氣和名士氣知之甚深。他在文章中曾有這樣一段描述:1943年黃裳旅居成都,2月15日這一天他寫了這樣一首詩:「無端姿媚泥人生,琥珀調羹手自擎。知是殷勤知是惜,此情如水不分明。」詩後的跋這樣寫道:「時借寓春熙路上,天井中有芭蕉甚大。夜半聞游女歌聲,不能成寐。」活脫一個可愛的青年,竟為院外女子的歌聲而失眠,並將這一體驗變成了詩。

可惜,這種率真和浪漫今天看來似乎已成為一種久遠的情懷了。

9月5日,黃裳先生與世長辭。他的大女兒容潔告訴記者:「父親病危時需要切開氣管把肺里的痰導出來,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夠清清靜靜地睡過去,我們尊重父親的想法。於是父親就像平時睡著那樣,還打著鼾,直到9月5日傍晚6點,鼾聲停止了……」

散文家理工出身

以文揚名的黃裳,其實是理工出身。早年在天津南開中學就讀,與紅學家周汝昌、劇作家黃宗江是同學,抗日戰爭爆發後轉學到上海。1940年,他在父親主張下報考上海交通大學電機專業,好完成父親「實業救國的夙願」。

不過,骨子裡愛好文史的黃裳還是走上了舞文弄墨的路。1944年,黃裳被徵調為美軍譯員,隨軍走遍中國西南名城,這讓他見識大開,「感情一下子變粗了」。他就這段經歷寫出一本《關於美國兵》的書,而這本書讓沒有學過新聞的黃裳敲開了記者生涯的大門,梁漱溟、傅斯年、周作人都曾是他的採訪對象。

其實追溯起來,黃裳從文與巴金頗有淵源。巴金的三哥李堯林,是黃裳在南開中學讀書時的英語老師。黃裳曾表示,沒有巴金,自己不會走上文壇,「他將我所寫的旅行記事散文介紹到《旅行雜誌》,得到了重慶的第一筆稿費」、「他商量著把我發表過的散文收集起來,出版了我人生第一本書。」此後,黃裳接連出版了《錦帆集》《過去的足跡》《珠還記幸》等一系列著名散文集。錢鍾書贊他文筆絕佳,「每於刊物中睹大作,病眼為明」。

當過翻譯會開坦克

熟悉黃裳的人都知道,先生是一位學識淵博又富有情趣的人,當記者,寫文章,搞翻譯,玩收藏,樣樣精通。在戲劇、新聞、出版領域均有建樹,與梅蘭芳、蓋叫天、巴金、吳晗等文化名人相交甚篤。

他於1945年至1956年就任《文匯報》記者、編輯、編委等職,隨後於1951年至1956年,又成為上海電影系統創作所編劇。

黃裳與翻譯的結緣,始於軍事教材。擔任美軍譯員時,他曾翻譯駕駛坦克的說明書。

轉而從事文學翻譯,則起於偶然。英國科幻作家威爾斯的長篇小說《莫洛博士島》本是由黃裳的老師李林翻譯,李林就是巴金的三哥李堯林,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師長和才華橫溢的翻譯家,抗戰晚期不幸去世。當時《莫洛博士島》只翻譯了開頭部分,抗戰勝利後,黃裳將小說翻譯完,於1948年8月由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署名「李林、黃裳」。

「黃裳到底有多少本事?記得五十多年前他開過美軍吉普車,我已經羨慕得呼為尊神了,沒想到他還是坦克教練!」2006年,畫家黃永玉曾這樣稱讚老友黃裳的「文武雙全」。

「最後的亮相」

黃裳著作等身,一生創作散文高達幾百萬字,分別於1945年、1947年結集出版的《錦帆集》《錦帆集外》以及1980年、1981年、1983年出版的《花步集》《金陵雜記》《晚春的行旅》都是其重要作品。

1946年,黃裳先生在南京採訪國共和談間歇寫下散文20餘篇,與之前所寫有關南京的文字編在一起,被收入《金陵五記》。他以厚重的文史積累、深邃的見識、敏感的觸覺將南京這座蘊含歷史的古城寫得生趣盎然。1980年,黃裳先生在為散文集《山川 歷史 人物》撰寫後記時寫道:「(我)看畫時愛讀題跋,遊園時留心匾對。面對湖山,也總是時時記著一些趕也趕不開的歷史人物與故事。美麗河山,不只是對自然面貌的客觀描述,其中也包含了對世世代代在這裡勞動、生息、歌唱的人民的熱情的讚頌。」

2011年,黃裳以92歲高齡在《收穫》雜誌開闢《來燕榭書跋》專欄,堪稱「壯舉」,被看作這位散文大家在文學這塊土壤上「最後的亮相」。與黃裳先生有世交的南京作家葉兆言說,「他(黃裳)的文章是真有文化,對於後來一度流行的文化大散文功不可沒。」

為他人藏書舉債

除了散文家這個身份,黃裳在藏書上也頗有建樹。他從小愛書買書,周汝昌曾說,「(黃裳)如今成為海內外頭等藏書家不是偶然的,我也早有預感」。為了藏書,黃裳時有「散盡千金」的豪舉。

在女兒容潔的回憶里,父親與母親吵架吵得凶的時候,十之九是為了父親「買老書」。「父親為了買老書,賣掉了萊卡相機,也賣掉手上的名表。母親說,只要舊書店老頭來敲門,一聲"黃先生』,家裡的錢就不見了,明朝有沒有錢買菜也是不要緊的。」

但黃裳並不是視錢財如糞土,相反他很「愛錢」。黃裳曾寫道,「一次單位搞個人鑒定,我請他(巴金)給我提意見。他指出我"拚命要錢』是大缺點。這點批評是確切的。因為買舊書,錢總是不夠用,於是預支版稅算稿費,編書也要編輯費,無所不用其極」。

黃裳的藏書多為明清版本的古籍善本,像明刻本、清刻本等等。他不光自己藏書,也助人藏書,他早年發現學者鄭振鐸因窮困而無奈賣書,就四處籌借書款,想方設法為其保存下藏書,而這筆書債,直到10年後自己才能還清。同時,愛書的黃裳也愛幫助其他愛書人。《張岱評傳》的作者胡益民在撰寫該書時,四處搜求張岱散佚詩詞而不得,雜文家何滿子介紹胡益民向黃裳求助,果然黃裳藏有極為珍貴的張岱詩集手跡,慷慨允給借抄。

容潔也說,就算父母為了"買老書』而吵架,吵完不一會兒,他們就一起欣賞起版本來。事實上,黃裳與妻子伉儷情深。黃裳的妻子曾告訴女兒容潔,與黃裳相識時,自己才15歲,黃裳是等了多年才娶到的。容潔說,父親的書齋叫「來燕榭」,而母親的小名是「小燕」。「他們的感情很好。母親花錢買衣服,做衣服,父親從不說什麼。

1997年,黃裳的妻子生了重病,每天要近千元的醫療費,黃裳沒有跟兩個女兒提半個錢字,他賣掉了他摯愛的「老書」和他收集了半輩子的名人字跡,去換得妻子一日又一日的生命和少一點病痛。

(本報綜合《海南日報》《新京報》《廣州日報》《深圳特區報》報道)

生平:

黃裳原名容鼎昌,原籍山東益都,1919年生於河北井陘。早年在天津南開中學讀書。抗戰開始,轉學到上海,1940年考入上海交通大學電機系,1942年轉至重慶交大。1944年被徵調往昆明、桂林、貴陽等地任美軍譯員。1946年出版第一本散文集《錦帆集》,學識豐富,文筆樸素平實而富有真情。抗戰勝利後,任《文匯報》駐渝和駐南京特派員,後調回上海編輯部,發表了一些戲劇雜論,結集為《舊戲新談》。1949年任復刊後《文匯報》主筆。1950年調至北京,擔任軍委總政越劇團編劇。1951年調至中央電影局上海劇本創作所任編劇。1956年重回《文匯報》任編委。

黃裳生前與巴金、施蟄存、黃永玉等文化名人均有交往,其散文在讀者中享有很高聲譽,其著作包括《錦帆集》《過去的足跡》《珠還記》《珠還記幸》《來燕榭文存》等,並譯有屠格涅夫長篇小說《獵人筆記》等。

【文章轉自《渤海早報》】

(舒雨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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