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就任北大校長前後
這一篇講演,又是寶貴,又是津津有味,只可惜記者寫不好。說完,校友們用力地鼓掌,把胡先生送下。胡先生下去以後,又站起來說:「我還有兩句話」。
他指著身旁的馮友蘭先生說:「馮先生是我們最老的校友。再過幾天,就要到美國講學去了。我想借這個機會,請馮先生和我們談一談,並且藉此給馮先生送行。」
馮友蘭上去
首先表示樂觀
馮友蘭先生在全場歡迎里走上去,滿腮的鬍鬚,掩不住愉快的笑容。他說:「北大最幸運,因為沒有受到損失,而且還增添了些設備。在北大、清華、南開三校里,有三句話是:『北大四壁琳琅,清華四壁皆空,南開四壁皆無』。我已看了清華,恐怕要恢復,還需要幾年。北大在物質上,增加了不少機器圖書,精神上又有了好校長,前途自可樂觀。我在昆明時,有幾個朋友在一塊,就說蔣夢麟先生離開了北大。那時就想:誰能繼續。大家都猜說:胡適之先生可能。後來發表,果然是胡先生。孟子說:以天下予人易,為天下得人難。我為北大,慶幸得人。」
「方才胡先生說:對北大很樂觀。我這人,平常也是很樂觀的。有人說我『心氣和平,遇事樂觀』。我對於胡先生十年造就北大的意思,完全相信。」
「在昆明時,看到西南聯大的圖書館,我想起,我們北平教授,每人家裡的書拿出來,差不多都比它多。一個教授家裡的書,拿到昆明,可開一個圖書館。若是看東安市場里丹桂商場書攤的規模,那就更了不得了……」
馮先生最後,再強調北大人事領袖及物質的豐富,象徵前途的光明。他講完,由校友會代表,向胡先生獻簽名書,有二百多人簽:我,向胡先生致敬。簽名書的開端,詞句是這樣:
二百多校友
向胡先生致敬
三十五年八月四日,國立北京大學校友會在母校蔡孑民先生紀念堂開會歡迎胡校長,對距七七事變已九年,距敵人投降之日將一年,距母校複員之開始方數月。校中教授自昆明先後到達北平,學生多數尚在途中跋涉。先生新出海外歸來,國土重光,校舍如故,定覺欣然。先生在抗戰期間,遠秉使節,為國宣勤。今來長校政,承蔡故校長之遺緒,發揚北大之精神。此不僅為母校之幸,亦為中國學術界之光。校友等集會於此,一致向先生獻其誠意之敬。爰簽名於後,以供留念。
在這下面,有二百多人簽名,第一名是「馮友蘭」。
這篇近3500字的報道,出現在當天《世界日報》的頭版之上,其篇幅、其規模已然超越了先前胡適飛抵北平的第一時間的專訪。與此相應,該篇報道,所透露出的歷史信息及現場細節,也更為充分豐富。比如胡適首度在國內公開總結自己的外交生涯,撇清自己與五四運動的關係,痛陳中國大學建設的薄弱等等。
其中,再次提到了中國的國際地位,原為第四,後列第五的狀況。這一狀況,胡適曾在先前北大校內茶話會中也提到過,主要是指當時聯合國安理會的五個常任理事國(美、蘇、英、法、中)評選之事。常任理事國是指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五個常任理事國,即二戰盟國的五大戰勝國,最早是美國羅斯福總統提出的戰後「四大警察國家」,即美、蘇、英、中,後來在英國堅持下,又增加了法國。胡適本人於1945年出任中華民國國民政府代表團代表,在舊金山出席聯合國制憲會議,以中華民國首席代表的身份,在倫敦出席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會議,制訂該組織的憲章。從「四大警察國家」到五個常任理事國的國際談判歷程,胡適曾親身經歷,所以記憶深刻,也因之對中國因國力不濟而導致的國際地位不保,感到痛惜,所以歸國之後,在公開場合,也一提再提。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歡迎大會上,竟然還有與胡適學術觀點始終相左的終生「論敵」馮友蘭。作為北大資格最老的校友之一,馮在二百多人的校友簽名簿上,第一個簽名,且在會上也與胡適有互動,這些歷史信息,都是未曾有過披露的,別具看點。
在此次北大校友歡迎大會之後,北平《世界日報》上對胡適的稱謂基本確定下來,即「北大校長鬍適」。這一方面說明,胡適從1946年7月29日飛抵北平之後,通過約一周時間的密集「亮相」,通過北平文教界及北大內部的各種非正式會晤之後,已為北平社會各界所周知與熟知,其北大校長的履職歷程已然正式開啟。當然,在此之後,胡適還擔任過北平首個「八一五」勝利日慶祝晚會主席,並曾主持會議歡送蔣夢麟、傅斯年離任北大等諸多會議活動;在這一系列的為正式就任北大校長所做的社交努力之後,胡適終於迎來了北大復校的開學典禮。10月10日,北大開學典禮,胡適以北大校長身份,首度站在了北大主席台上,對北大全校師生訓話,這才標誌著其就任北大校長視事之始。
(責任編輯 王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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