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紅樓作者滿人說都是少讀書
研紅之士,實應分為兩大類:一類是鑒賞類,對鑒賞者本人的要求無須苛責,高至博學鴻儒,賤至走卒販夫,千人千面,百口百辯,皆有資格品頭論足,你喜好你的十二釵,我愛煞我的劉姥姥,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現在市面上的紅樓人物品賞書、藝術欣賞書、隨筆小品書以及網文博客的分門別類賞鑒,皆屬此道;常有驚人之語,間或會心微笑,體現了紅樓的千古遺韻、老少咸宜。再有一類是考評類,對這一類人就應有嚴格的要求,不在乎學歷高深,卻講究強記博學,可從以下三方面審察:一是必須熟悉中國歷史發展脈絡,尤其是明清史,對明亡清興有足夠的認識,而不是流於浮光掠影;二是必須掌握清代文學史,深知它的興盛、發展和衰弱,並了解各階段的文風、主題、作者群體以及文化政策,比如研究文革結束初期的「傷痕文學」,不了解產生這類文學的時代背景根本是緣木求魚、紙上談兵;三是必須具有專業的考證知識和方法,也就是胡博士提倡的「小心求證」,還要有那麼一點點「悟性」。眼下的紅學,這考評類的人群最亂,有些人根本就不具備以上三條件,或者乾脆一條也沒有,只知道拿了《紅樓夢》就來對照曹家或清史上的某人某事,寫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文字來公佈於眾,美其名曰:鉤稽、考證、探佚,實則一文不值,鼓噪而已。如果不服,你問他清代文學是如何分野的?清代有些什麼主要詩學主張?什麼叫遺民文學?又分為哪幾個時段和內容?清初和盛世乾隆朝有些什麼主要文學作品?保管他一問三不知,這樣的人,也來參與什麼紅學考證,不是南郭是什麼?難道還要恭敬這些人不成?勿責在下大言不慚,這實在是研紅者最起碼的要求。
那麼,是不是具備了以上三方面才幹的人寫出的東東就值得奉為圭臬呢?也未必。材料誤用了,張冠李戴了,先入為主了,悟性短路了,甚至走火入魔了,私利太重一錯到底了,三頭牛也拉不回來了,這時候得出的結論就值得質疑了。將《紅樓夢》著作權授予乾隆時期的、違反清代小說署名常識將大名寫於書頭的曹雪芹,就是大大值得人們提出懷疑的一例,這其中有識之士提出的證據材料夠多了,此不贅述。時下的紅學考證,不管是考索書中的一個物件也好,抑或一件事一個人也好,說到底,萬水歸大海,最後都要匯聚到作者身上,再從作者身上來洞察和詮釋作品的真諦,為神眩目迷的讀者找准欣賞作品的正確途徑。這也是考證作者和時代背景的最重要目的。眾所周知,現在的主流紅學就是曹學,近十來年,我們那群肩負使命的曹學家們又做了些什麼呢?餵了廣大如饑似渴的學子們什麼營養液呢?除了充斥於市的阿貓阿狗都能塗上幾筆的短文集子以外,再也沒見為曹學的大廈添上過一磚一瓦,就連曹學的御用刊物《紅樓夢學刊》也幾近淪落為雜文類雜誌,不是不痛不癢的應景文章,就是味同嚼臘的約稿小品,有份量的考證文章幾乎絕跡,讓那幫望眼欲穿的曹學後生捶胸頓足,徒喚奈何。搞笑的是那位紅學大佬、會長、名譽主編馮其庸老先生不知是老眼昏花兩耳不聞窗外事,還是強詞奪理不撞南牆不回頭,竟然借清算歐陽健的「脂批偽托說」王婆賣瓜道:「紅學一直在前進中,尤其是『文革』以後的這20年」,這話可能要象當年國統區的報紙要反過來理解:曹學研究其實是止步不前,而非曹說卻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大大擠佔了紅學平台,極大地豐富了紅學研究,誰也不能否認這是可喜的現象。而馮老的固執,無非一是堅持「真理之光」,抨擊「邪說橫行」(馮老語),二是怕一輩子以研紅得來的名利一旦付之東流,後果不堪設想。其實他老人家一生研紅,並沒真正參透、悟透,賈寶玉都遁入空門了,身外之物還有什麼可留戀的?看來作者苦心編纂的《好了歌》還得唱下去,畢竟頓悟如俞平伯者能有幾個?
紅樓作者說除了曹雪芹曹氏家人外,現在還有一說,就是認為《紅樓夢》是滿人作品,什麼廢太子,某皇室後裔,等等,不一而足,我實在記不清名字。這就是典型的前文所說的不具備三條件的所謂考評者,不熟悉中國歷史,不了解清代文學史,不掌握正確的考證方法,擷取一點,不及其餘。筆者多次撰文強調,《紅樓夢》不是古墓,不是出土文物,它是一本小說,要了解它的來龍去脈,首先要注重文本,它到底寫了什麼字?表達了什麼內容?闡述了什麼思想?什麼朝代、什麼背景下才會產生這樣的文字?不首先搞清楚這些,先定死一個人,再來刨根究底翻找所謂「文獻資料」,這是胡大師提倡的科學方法嗎?是馮大佬堅守的真理標準嗎?
我們首先來看《紅樓夢》出現了一些什麼違禁文字:大明、日月雙懸、朱樓紅樓、腥膻、犬戎、犬羊、匈奴、夷狄、耶律雄奴、野驢子,這些字眼對滿清來說意味著什麼?查查「文獻資料」你就會明白,這在大清年代輕則遭禁,重則充軍殺頭的,作為漢人來寫發泄忿懣,滿人又怎會既替朱明王朝招魂又挖苦自己的出身呢?請讀讀下列文字:「『雄奴』二音,又與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況且這兩種人自堯舜時便為中華之患,晉唐諸朝,深受其害。幸得咱們有福,生在當今之世,大舜之正裔,聖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天地日月億兆不朽,所以凡歷朝中跳猖獗之小丑,到了如今竟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俛頭緣遠來降。我們正該作踐他們,為君父生色。」這是作為異族的滿人或者先人降清的曹雪芹會書寫的嗎?此非文言文,弄懂前先查找「犬戎」、「大舜」詞條,就會有明確的結論。
再來讀一讀梁恭辰《北東園筆錄》有關記載:「滿洲玉研農先生(麟),家大人座主也,嘗語家大人曰:『《紅樓夢》一書,......其稍有識者,無不以此書為誣衊我滿人,可恥可恨。......那繹堂先生亦極言:『《紅樓夢》一書為邪說詖行之尤,無非糟蹋旗人,實堪痛恨。我擬奏請通行禁絕。」各位滿人作者說者,你比滿人還火眼金睛,你老人家看到的就是為滿清大唱讚歌之詞?!
我們都知道賈府是百年詩書簪纓之家,滿人是什麼?是游牧民族,是狩獵家庭,是靠武力馳騁天下的悍勇之士,是入關與漢族融和以後才興盛起來的新興族群,是與漢民族幾千年的詩禮薰染不可同日而語的,《紅樓夢》作者如果是滿人,他不是往自己臉上貼金是什麼?不是褻瀆了各位心中神聖的形象是什麼?就是當今多少男女心中早已作古的偶像納蘭容若家族又焉敢妄稱百代詩禮之家呢!
《紅樓夢》的反清排滿思想是受到有識之士包括蔡元培、早期胡適之、周汝昌、劉夢溪、潘重規等重量級人物承認的事實,而《姽嫿詞》滴滴血淚硯墨的文字是可作為鐵證載入紅學研究史冊的,流寇正是入侵的清兵,林四娘更是清初蒲松齡、王漁洋筆下的人物,與旗人何干?
我還可介紹持滿人作者說的各位上網購買一本朱萍著述的新書《明清之際小說作家研究》,書中對清初小說作家的地域分布有詳盡的考察和說明,這個時期的小說家幾乎都出生於江南一帶,或者多年棲居遊歷於江南城鎮,滋潤的鄉土,繁華的城區,跌宕的變故,多難的時代,血腥的屠戮,孕育、錘鍊出一代又一代的文學家,而杭州籍的小說家更是拔得頭籌,數量最多,怪不得土默熱紅學的洪升說風生水起,受浙人熱捧,這是有歷史淵源的。然清初北方小說家幾乎為零,更遑論蝸居京城西山一隅的曹雪芹了,是的,曹雪芹是清中期人了,缺水少雨、沙塵乾旱,這兒有滋養、哺育一代偉大作家的土壤嗎?
最後再來分析一下作者心理,如果作者是滿人,寫作的時代又是滿清統治的時代,作者再怎麼失意,對現實再怎麼不滿,他也不會起來背叛自己的民族,惡毒詛咒自己的先祖,滿清還是統治階級,是時代主人,是既得利益者,再怎麼著,也是分贓不均,大可不必曲意隱瞞自己的滿人身份,這是後人的先念論,是天才史觀作怪;況且作品中並沒見到誇耀滿人的習俗,比如穿著、留辮、大腳,反而處處流露的是漢人的風俗習慣,瀰漫的是江南氣息。只有作者是漢人,他才會如此曲折隱晦地來表達書中的生活場景,他有顧忌,他要隱瞞,他要規避文字獄的戕害。
綜上所述,筆者對考評家設置的三條件並不虛妄,也無對作者滿人說橫加指斥,而是擺事實,講道理,細分析,明是非。眾看官可以不聽、不屑,但勸人多讀書、多讀史、多思考、多悟性總是與人為善吧!考評紅樓,是以史為主,還是以文為主,也是衡量一個考評者是非曲直的標準之一,你不認可嗎?
紅學非常亂,非常糾結,非常不和諧,讓人非常揪心。當你要開口罵娘時,還是忍一忍為好,靜一靜為好,讀一讀書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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