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史亂彈]細說兩晉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脫與偏執,恬淡與血腥14

細說兩晉南北朝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06 00:5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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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誅殺周氏      雖然王敦、王導兄弟二人,都在不同的場合表示了對殺害周顗的痛惜,但是,我們卻不能太當真。  王敦將周顗殺死以後,派人假惺惺地去弔唁周嵩,周嵩回答:「亡兄是天下人,他被天下人所殺,弔唁什麼!」王敦一直耿耿於懷,只是擔心打擊面太大,所以,沒有加害於周嵩,引用為自己的從事中郎。周嵩對哥哥的死也一直不能釋懷,因為自己與王含是兒女親家,在眾人之中曾經大言:「王應不應該統兵。」我們知道,王應是王含的二兒子,過繼給了王敦,周嵩這樣說,明顯就是跟王敦過不去。  從永昌元年4月,王敦移營姑熟到這一年年底之間,王敦與朝廷之間大體上沒有出現很大的波瀾,王敦的所為也基本上屬於專權的範疇和布局的階段。與此同時,北方的青州曹嶷和西北的秦州陳安分別被石虎和劉曜所滅,而屬於東晉的偏遠交州,也進行著剪滅割據的軍事行動。早在晉愍帝建興三年(315年)的時候,交州刺史顧秘去世,顧秘的兒子顧壽被推舉為代理刺史,但是,卻被帳下都督梁碩所殺,迎立陶咸為刺史。當時,王敦曾想利用竊據廣州的王機,將梁碩平定未果。陶咸死後,梁碩就此迎接過去的刺史修則的兒子修湛為交州刺史,割據一方。到了永昌元年(《晉書,王諒傳》記作永興三年,永興年號為西晉司馬衷的年號,且只有兩年,誤,今從《資治通鑒》),也就是在王敦拿下建康以後,任命自己的親信武昌太守王諒為交州刺史,臨行之際,王敦對王諒說:「修湛和梁碩都是國賊,你去了以後,就殺掉他們。」王諒入境以後,修湛就退到了九真(今越南境內)。廣州刺史陶侃派人將修湛騙去見王諒,王諒命令修湛的隨從不得入內,於是,將修湛逮捕。當時,梁碩也在王諒的屋內,梁碩說:「修湛是前刺史的兒子,即使有錯,也不至於要誅殺。」王諒說:「這不關我的事,是上峰的命令。」當場將修湛斬殺。  梁碩大怒而去。  王諒還想就勢殺掉梁碩,派出刺客去刺殺梁碩,卻被梁碩殺掉。  雖然王諒是朝廷派來的官員,但是,畢竟是初來乍到,而梁碩在交州專權多年,於是,梁碩派兵將王諒圍在了龍編(交州治所,今越南河內東)。陶侃聞訊派兵解救,但陶侃的援軍未到,龍編已經被梁碩攻陷。  梁碩抓住王諒以後,逼著王諒交出朝廷的符節,王諒緊攥符節,就是不給。  梁碩拔出佩刀,一刀下去,就將王諒拿著符節的右臂砍下。  王諒忍著劇痛,說道:「我死都不怕,砍下我的胳膊,又有什麼!」  十幾天以後,王諒才死去。  此時,陶侃派遣大將高寶率兵前往交州平叛,一舉擊敗梁碩軍,將梁碩誅殺。  於是,朝廷下詔任命陶侃兼交州刺史,並進封號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陶侃的次子陶夏為都亭侯。  在安定了交州以後,王敦又將矛頭對準了江南的豪族周氏。  周札在王敦之變中,開石頭城迎降王敦,為王敦拿下建康立下了大功,王敦得志以後,將周札任命為光祿勛,很快又轉為尚書,接著,又恢復右將軍,轉為會稽內史。當時,周札的亡兄周靖之子周懋為晉陵太守、清流亭侯,周懋弟周莚為征虜將軍、吳興內史,周莚弟周贊為大將軍從事中郎、武康縣侯,周贊弟周縉為太子文學、都鄉侯。周札兄周玘子周勰為臨淮太守、吳程公。周家一門五侯,在江南士族中貴盛莫比,王敦深為忌憚。周莚的母親去世的時候,送葬的人士多達千人,並且,周氏子弟多行不法,剛狠強暴,周莚的弟弟周縉在建康的烏衣巷中公然搶奪孔氏奴婢;尤其是周莚還是元明二帝的心腹,在前一年前,曾被元帝倚重,要率領3000水軍去三吳打擊沈充。種種原因,讓王敦覺得周氏是一支實力很強的異己勢力。  而到了323年的下半年,王敦卻生病了。  王敦的親信錢鳳與沈充是鐵哥們,如今,義興周氏的風頭肯定是蓋過了沈家。錢鳳感到一旦王敦病死,要想讓沈家出頭,就必須在此之前,依靠王敦之力,誅滅周氏。於是,他對王敦說:「國家執政者的危害從來都是來自強宗的逼迫,自古以來的災難大都來源於此。江東豪強沒有比周氏和沈氏強的了,公萬世之後,這兩族的人肯定會興風作浪的。周氏比沈氏強,並且有才能的子孫也多,應該先考慮消滅了他們,只有這樣,您的後代才能平安,國家社稷才能穩定。」  王敦深以為然。  當時,有一個叫李脫的道士,從中原一直雲遊到江東,為人治病療疾,自稱已經八百多歲了,號稱為李八百,(佛圖澄僅稱百歲)信奉的人很多,他弟子李弘在潛山招徠信徒,自稱應符能夠稱王。於是,王敦讓廬江太守李恆告發周札叔侄、周嵩與李脫交通,圖謀不軌。  周嵩此時是王敦的從事中郎,周莚是王敦的諮議參軍,王敦就在營中逮捕了周莚、周嵩,將二人與李脫、李弘一起斬殺。同時,命令參軍賀鸞去沈充那裡,掩殺周札在吳興老家的侄子們,然後進軍會稽,襲擊周札。周札本人貪財好利,專事聚斂,沈充、賀鸞之兵突然來襲,周札的兵器庫中有大量的精甲利刃,但是,周札卻捨不得發給士兵們用,只給大家發一些破弊的兵仗,然後帶著手下數百人出城迎敵,結果,一遇到敵人,大家都四散而逃,周札也被沈充、賀鸞所殺。  自此,自周處以來一直為江東豪族的周氏,被滅族了。  周氏覆族,是太寧二年正月的事情。  從這件事上,我們還很難看出,與王敦將要廢黜皇帝有什麼必然的聯繫。相反,如果王敦想要行大事的話,江東周氏正是自己應該加以利用的一股力量,而此時的周莚又恰恰在自己的手中,周札也曾經為自己第一次進入建康立下了汗馬功勞,雖然周莚是周氏家族中的一個特例,但是,就周氏家族整體上來看,對司馬氏並不親近。因此,王敦此舉,尚不能說是為了給自己登基稱帝掃清道路,恰恰相反,卻更多的卻透露出了王敦一貫專權跋扈的意味,他的目的似乎還是要大權獨攬。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06 21: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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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密謀討敦(1)      然而,王敦想要繼續大權獨攬,還要經過一個人的同意,那就是晉明帝司馬紹。  病中的王敦除了讓自己的哥哥王含接替郗鑒的職務,為了防備可能的危險,增強自己家族的實力,將在朝中任廷尉的從弟王舒任命為荊州刺史、鷹揚將軍、領護南蠻校尉、監荊州沔南諸軍事,接替王含的職務;任命一直規勸自己的從弟王彬為江州刺史、前將軍。此時,王氏一門掌控著荊州、江州、揚州、徐州、江西,沈充把持著三吳地區,在王敦看來,可謂磐石之固。  可是,王氏家族內部的人意見卻並不一致。  我們相信,在太寧元年上半年王敦沒有生病的時候,的確與親信討論過廢黜晉明帝的事情,因為,史書很多證據指向了這一點。王敦對從弟王彬透露了兵向京師的打算,但是,王彬卻苦苦相勸,王敦以眼神示意左右,要拿下王彬,王彬正色說道:「前年你殺了哥哥王棱,今年你還要殺害弟弟嗎!」  王舒的二兒子王允之,十歲左右,王敦以為這孩子象自己,就把他留在身邊,出門同車,睡覺同床——王敦自己沒有孩子,好像特別喜歡小孩。一次,王敦夜裡與親信喝酒,王允之也喝了點,先進屋睡下了。王敦與錢鳳在外面謀劃廢立大事,此時,王允之已經睡醒,兩人言語都傳進了王允之的耳中。但是,王允之擔心王敦懷疑自己聽到,就假裝酒醉嘔吐,吐得臉面被褥上一塌糊塗。錢鳳走後,王敦果然進屋,用燈照視,發現此情,以為王允之真的大醉熟睡,才放下心來。當時,王舒剛剛拜廷尉,王允之給王敦請假,請求回建康看望父親,王敦答應了。回到了建康,王允之就將王敦的陰謀告訴了王舒,王舒與王導一起將這一情報報告給了晉明帝。  這就是著名的王允之裝醉脫險的故事。然而,對於這個故事,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解讀。比如,柏楊先生在他的《白話資治通鑒》中,就提出了質疑,理由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是不可能理解謀反談話的意義的,因為,所有的謀反言辭,都不會是赤裸裸的謀反辭彙,而是充滿了義憤填膺的控訴,如果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理解不了伯父成功之後,自己將前途似錦,那麼,也不會擔心伯父會殺人滅口。並且,如果王允之能夠聽到王敦與錢鳳的談話,那王敦與錢鳳就聽不到王允之的嘔吐聲?因此,柏楊先生以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騙局。由此,柏楊先生得出結論是:在王允之回到京師以後,王舒、王導二人教導王允之這番說辭,以表示對皇家的忠心。王敦如果成功,王導等人自有一番榮華富貴,且告密之事了無痕迹。如果王敦失敗,此著不僅可以免禍,而且,天下皆知自己忠義千秋。說來說去,就是一個官場老混混的小動作而已。這也可做一種解釋。  不過,關於此事,我們還有進一步探索其真實性的必要。  第一,在王允之告密的時候,王允之的真實年齡是多少。首先,總角之年可指8、9歲到13、4歲之間,年齡跨度有5年之久,一個8歲小孩與14歲少年的理解能力,當不可同日而語。其次,我們查閱了《晉書,王舒傳附王允之傳》,發現,王允之去世的時候,是40歲。而在王允之去世的時候,還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他去世候的時間段。史書記載,當時,王導死後,王導的兒子王恬服喪期滿,被庾冰任命為豫章太守,而此時王允之是江州刺史,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王允之以為,王恬作為前丞相的兒子,不應該被派往邊遠的郡縣做官,就對執政大臣庾冰提出辭職,庾冰聽了以後,感到很慚愧,就改任王恬為吳郡太守,王允之為衛將軍、會稽內史,在王允之上任的路上就去世了。王導是公元339年即晉成帝咸康五年去世的,王恬如果服喪三年的話,就到了晉成帝咸康八年即342年,而庾冰則是晉康帝建元二年(344年)11月去世的,那麼,王允之的去世年間應該在342年到344年之間,至遲當不會超過庾冰去世的344年。由此,我們可以確定:結合王允之的享年40歲,即便是考慮古人按照虛歲計算年齡的因素,則王允之的出生之年當在303年到305年之間。我們再對照《晉書,王舒傳》,王舒是太寧初被任命為廷尉的,到了太寧元年11月就被任命為荊州刺史了(此據《資治通鑒》),而王允之從王敦於湖大營逃回建康,也應在太寧元年,即323年,《資治通鑒》也將此事繫於此年。那麼,這一年的王允之已經是17歲到20歲之間的青年人了。  由此,我們再回過頭來看《晉書,王允之傳》的原話,「總角,從伯父敦以為似己,恆以自隨……。」然後,說了王允之偷聽之事。我們就明白了史書中說的意思是:王允之在總角時期就被王敦撫養在身邊,「總角」只修飾前一句話,並不代表在太寧元年偷聽王敦與錢鳳談話的時候,王允之還是處於「總角」的年紀!很多人包括柏楊先生對此故事,都存在一定程度的誤讀,以此去說明王允之的年少聰明。而且,故事本身中說王允之和王敦、錢鳳一起喝酒的這一情節,也不像是一個小孩所能做出的事情。  第二、王舒、王導等人為什麼將此事向晉明帝司馬紹告密?從各種史料分析,此事當發生在太寧元年王敦將大營移駐于于湖以後。而王敦移營於湖本身,已經讓司馬紹如芒刺在背,此時的司馬紹為了防備王敦,也為了拉攏流民帥,就曾任命郗鑒為安西將軍、兗州刺史、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假節,鎮守合肥。在王導看來,果決的年輕人司馬紹絕非其父司馬睿可比,如果王敦再次入京,自己將不會再有上次免於被殺的幸運。因為,畢竟王導與司馬睿同年,並共事多年,存有舊恩,而司馬睿本人又「雄武之量不足」,即便如此,王導家族也是差一點面臨覆族的危險。如今,只有向新皇帝表示忠心,才能免遭厄運。據此,我們認為,王允之告密之事應當確有其事,至於王導、王舒將此事密報司馬紹的原因,大概就是柏楊先生分析的那樣吧?  不過,《世說新語,假譎》「王右軍年減十歲時,大將軍甚愛之,恆置帳中」條,卻有另外一種版本,內容大致相同,但是,卻把此事說成是王羲之不足十歲的時候發生的,另外,《世說新語,輕抵》「王右軍少時甚澀訥」條,也記載,王羲之「在大將軍許,王、庾二公後來,右軍便起欲去,大將軍留之,曰:『爾家司空、元規,復可所難?』」此條也透露出了幾點信息:一是此事當在王敦第一次東下建康以後發生的事情;二是王羲之小的時候比較口笨、害羞,聽說有人來,就要躲避;三是似可對告密之事為王羲之小時候所為,做一個很好的補充……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07 09: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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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密謀討敦(2)      太寧元年下半年到太寧二年年初,京師建康一直籠罩在一種詭秘的平靜之中。  任何一點舉動都牽動著每個人緊繃著的神經,江東周氏瞬間滅族,病中的王敦很快完成了一件司馬睿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情。與此同時,官員們的職位也隨著司馬紹和王敦的思路,走馬燈地變幻著。  王敦已經將自己的親信任命為各地的大員,牢牢地控制了建康外圍,他還要進一步控制天子腳下,他正在思考的是:誰是丹陽尹的合適人選。  首先他想到了諸葛恢。諸葛恢,字道明,琅琊陽都人,諸葛恢的姑姑雖然是司馬睿的奶奶,論輩分,晉明帝司馬紹應該問諸葛恢叫表爺的。但是,由於諸葛恢的爺爺諸葛誕被司馬昭所殺,諸葛恢的爸爸諸葛靚與司馬氏誓不兩立,逃奔魏國的敵國吳國,吳國被滅後才回到琅琊,因此,諸葛家族對司馬氏家族並不存在天然的親近。恰恰相反,諸葛恢與王導卻關係很好,兩人也經常開玩笑,因為兩家都是琅琊的高門,王導對諸葛恢說:「大家提到我們兩家的時候,都說王葛,沒人說葛王的。」那意思是說,我們王家在前面。諸葛恢回答:「大家也都說馬驢,而說驢馬,難道說驢比馬強?」說得王導啞口無言。當時,潁川的荀闓字道明、陳留蔡謨字道明,與諸葛恢被稱為「中興三明」,人們說:「京都三明各有名,蔡氏儒雅荀葛清。」在王導拜為司空的時候,指著司空官帽對諸葛恢說:「你也會帶這帽的。」在王敦看來,諸葛恢是丹陽尹的不二人選,可是,京師詭異的政治氣氛,讓諸葛恢感到還是遠遠地躲開為好,他借口長期有病而不理政事,結果被罷免。  於是,王敦又想到了溫嶠。我們知道,溫嶠,字太真,是劉琨的外甥,劉琨是溫嶠的姨夫。溫嶠南來以後,就主動與王導「深自陳結」,而王導也「厚相酬納」,兩人關係很融洽,溫嶠對王導有「江左管夷吾」的評價,視為江左的管仲。史稱,溫嶠「風儀秀整,美於談論,見者皆愛悅之。」因此,溫嶠不僅與王氏家族關係密切,而且,與明帝為「布衣之交」,與明帝的內兄庾亮也關係很好。《世說新語,任誕》記載,溫嶠地位不高的時候,經常與揚州、淮河之間做生意的賭博,每次賭博,總是輸。有一次,下了很大的賭注,結果又輸了,人家不讓他走,於是,溫嶠從船上對庾亮大呼:「你去贖我!」庾亮就跑回家拿錢把溫嶠贖出來,這種事情發生過多次。另一條記載也反映出庾亮溫嶠二人關係很鐵,說的是,溫嶠喜歡說些傲慢無禮的話,而卞壺卻是禮法之士,兩人去庾亮家談論,溫嶠又說些不中聽的話,庾亮卻慢條斯理地說:「溫嶠終日沒說什麼粗鄙的話。」  當時的人們都認為溫嶠屬於南渡名士第二流中的上品,因此,每當人們在品評第一流人物,將要說完的時候,溫嶠怕自己不能躋身第一流人物,不禁就會大驚失色。這多少與溫嶠南渡之前,不聽母親之言,執意南下有關,這就是「溫嶠絕裾」的故事,我們曾經說過。南渡之後,負責定品的朝廷官員常常藉此貶低溫嶠的品級,孔愉此時正是太常,就以溫嶠母親去世,不回北方埋葬為由,降低溫嶠的品級,由於有這個禮教方面的污點,以後,朝廷每次給溫嶠加官進爵,在詔書中都要特別說明理由,給溫嶠回護一番。說到溫嶠,索性再提一個他的故事,讓我們再看看這個鮮活的人物:《世說新語》記載,溫嶠喪妻以後,從姑劉氏家只有一個女兒,美麗且有文才,也流落到江南。姑姑讓溫嶠給女兒找一個好女婿,溫嶠回復:「好女婿實在不好找,不過,像溫嶠這樣的,咋樣?」姑姑說:「亂世流離,能馬虎著過、讓我老來有個依靠就行了,怎敢指望找個象你這樣的?」過幾天,溫嶠回報姑姑:「已經找好了,門第還行,名氣和職務和我差不多。」並送下玉鏡台作為訂物。姑姑大喜,結婚以後,表妹(《晉書,溫嶠傳》記載溫嶠後妻為何氏,但據2001年在南京北郊郭家山發現的溫嶠墓墓誌記載,溫嶠共有三位夫人,分別為原配高平李氏、繼配琅琊王氏、廬江何氏,此女不知為王氏或者何氏)用手分開蓋頭,撫掌大笑說:「我本來就懷疑是你這個老奴,果然不假!」原來,那個玉鏡台是溫嶠做劉琨長史的時候,在與劉聰交戰繳獲的戰利品。  對於這樣一個聰明俊美、左右逢源的名士溫嶠,自然是司馬紹與王敦競相拉攏的對象。明帝即位以後,就任命溫嶠為侍中、中書令,參與一切機密大事、文書起草,成為晉明帝的得力助手,可是,王敦不樂意了,就把溫嶠從明帝身邊調離,讓其做自己的左司馬。溫嶠在勸說王敦爭取與明帝和解無果的情況下,採取了韜光養晦的策略,虛與委蛇,假意為王敦出謀劃策,盡心儘力做好大將軍府的工作。溫嶠被世上公認為有「知人之明」,他為了不讓錢鳳說自己的壞話,故意與錢鳳接近,對錢鳳稱讚有加,稱錢鳳為「錢世儀精神滿腹。」要知道錢鳳作為江南的二等士人,被溫嶠這樣的大名士品名,並且評價還不低,這當然是件十分榮耀的事,因此,錢鳳聽說以後,心裡十分舒服,也對溫嶠十分感激。  此時,丹陽尹空缺,溫嶠主動對王敦說:「丹陽尹位置重要,大人您應該自己委派得力人物去當,如果是朝廷派的人,恐怕不一定盡如您的意。」  王敦問:「那誰適合呢?」  溫嶠回答:「我認為錢鳳合適。」溫嶠知道,王敦不可須臾離開錢鳳這個智囊,十有八九不會派錢鳳去的;如果真的派了,那錢鳳離開了王敦,王敦逆謀也不好實施,並且,錢鳳深陷京師,也會自投羅網。  果然錢鳳推辭了,並推薦溫嶠去當,溫嶠假裝推辭。王敦不聽,執意上表推薦溫嶠做丹陽尹。  溫嶠知道,當時錢鳳推薦自己,是出於禮節,因此,他仍然擔心錢鳳頭腦清醒以後,會提醒王敦,阻撓自己去建康上任。於是,在臨別酒會上,溫嶠起身勸酒,走到錢鳳跟前,還沒等錢鳳舉杯,溫嶠假裝喝醉,耍起酒瘋,用手版把錢鳳的頭巾敲掉,惱怒地說:「錢鳳是算老幾?我溫太真行酒,你敢不喝嗎!」  弄得錢鳳很沒面子,兩人在王敦面前爭執起來,王敦起身把二人勸開。  第二天,到臨走的時候,溫嶠涕泗橫流,從王敦住所出來,又再三回去,鄭重話別,然後,才上路。  溫嶠走後,錢鳳對王敦說:「溫嶠和朝廷之間關係很密切,與庾亮也是鐵哥們,此人未必可信。」  王敦說:「太真昨天喝醉了,對你是稍微失態了點,怎麼能因此就對人家橫加誣陷呢?」  於是,溫嶠才得以順利回到朝廷,並把王敦的陰謀報告了晉明帝,請晉明帝早做準備,並與庾亮一起秘密策劃討伐王敦的計劃。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08 12: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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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密謀討敦(3)      太寧二年(324年),晉明帝司馬紹繼位已經整整一年了。這一年來,對於司馬紹而言,過得並不輕鬆。不過,到了這一年年初,於湖方面卻傳來了一件令人喜悅的消息:王敦的病情似乎加重了。這當然是司馬紹派遣侍中陳晷等人問疾以後的報告。  一個人的健康情況也許會直接左右人的心理變化。此時的王敦,似乎已經開始考慮自己身後的事情了,所有的舉措都集中在一點上:那就是要確保自己死後家族的安全。他一方面在這一年的五月,矯詔任命自己的繼子王應擔任武衛將軍,作為自己的副手;加封哥哥王含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另一方面,還是擔心禁衛軍人數較多,下令將禁衛軍一分為三,輪流值班;並將晉明帝司馬紹的親信常從督公乘雄和冉曾設計誅殺。這一切舉動似乎都是為了防患於未然。  錢鳳詢問病中的王敦下一步該怎麼做。  王敦回答:「非常之事,不是常人能夠做的。且王應年少,怎能擔當大事!我死之後,不如放下武器,解散部隊,歸身朝廷,保全家族,這是上策;退還武昌,收兵自守,但是對朝廷的貢獻依舊,這是中計;趁著我還活著,帶領全體部隊,萬一僥倖,這是下策。」  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  錢鳳和司馬紹二人都在摩拳擦掌,似乎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錢鳳與自己的親信說,大人說的下策,才是真正的上策啊。而建康城的晉明帝司馬紹也在加緊與郗鑒、溫嶠、庾亮等人密謀主動討伐王敦。參與謀劃的還有一直不見經傳的較低士族桓彝,《晉書,桓彝傳》記載,桓彝,字茂倫,譙國龍亢人,桓彝在過江以前,就與庾亮是深交,元帝時為尚書吏部郎。在東晉時期,只有二等士族子弟才去做郎官的,但是,吏部郎除外。此時,桓彝做吏部郎已經是得到了重用。不過,也許是因為桓彝與庾亮走得很近,所以,王敦專權時候,桓彝被迫辭職。明帝將要討伐王敦,就拜桓彝為散騎常侍,「引參密謀」。  晉明帝可資利用的力量有以下幾個:  一是宿衛六軍。不過,我們說過,宿衛六軍兵力有限,因此,晉明帝命令自己的親信,如劉超招募義從,加入軍隊。  二是流民帥。如今駐屯在淮河以南的流民帥,自西向東依次為祖約、蘇峻、劉遐等,稍南還有合肥的郗鑒部隊。東晉朝廷在元帝時期一直對流民帥又怕又愛,不敢放心大膽的使用,但此時也顧不了許多了,將召集流民軍的任務交給了郗鑒。  三是江東士族。明帝注意到江東士族對王敦的不滿,因此,他對如今的江東士族領袖紀瞻十分重視。《晉書,紀瞻傳》記載,一天,明帝將紀瞻一個人招到廣室殿,滿面憂愁地說:「社稷之臣,還不足十個人,這可怎麼辦?」接著伸出手指,指著紀瞻說:「君是其中之一。」紀瞻謙虛地推辭。明帝說:「正要與您說真的,你辭讓什麼呢?」紀瞻素來嚴肅剛毅,宿衛六軍都敬畏他,於是,司馬紹任命他為領軍將軍。對此,《北堂書鈔》卷六四引王隱《晉書》也明確記載:「紀瞻受領軍(將軍),會錢鳳作逆,詔上殿參定謀策事。」在紀瞻的感召下,江東大族如陸曄、虞潭等人都站在了司馬紹一邊。同時,司馬紹還派遣沈充的老鄉沈禎去說服沈充,並承諾事成之後,給沈充司空高官。可是,沈充卻說:「三司高位,怎是我能做的?自古至今,厚幣言甘,都是人們所畏懼的。並且,大丈夫共事,當自始至終站在一條陣營中,怎能半途背叛,那樣誰還能容我?」沈禎說:「不對。拋棄了忠和順,沒有不滅亡的。大將軍阻兵不朝,賞罰由己,五尺小孩都知道他有異心。此次他來肯定要行弒君篡位之事,怎能與前年之舉一樣?因此,疆場諸將紛紛前來,內外人士都願意效死,這是因為大家身懷大義,都不願意北面對其稱臣,為何要受到不義之責,與他一起作亂呢?朝廷坦誠,即使是王敦一黨還蒙寬恕,何況你見機歸順朝廷呢?」但是,沈充沒有接受。雖然晉明帝說服沈充的計劃失敗了,但是,其對三吳地區其他江南大族的說服工作卻一直沒有停止。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流逝。  從324年的5月到了6月,司馬紹討伐王敦的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就緒,他召見應詹問計,應詹回答:「陛下應該發赫斯之威,我們做臣子的拿著戈矛前驅,依靠祖宗之靈,肯定會有徵無戰。如其不然,王室必然危險。」聽了應詹的話,司馬紹才下定了決心。  下定決心以後,年輕的司馬紹作出了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一天,他騎著一匹巴滇駿馬(《世說新語》稱為巴賨馬,即巴地賨人所養之馬),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建康宮中溜出,一直跑到於湖王敦的大營附近偵察敵情。此時,王敦正在睡午覺,夢見太陽環繞自己的城池,突然驚起說:「這肯定是黃鬍子鮮卑奴來了。」這時,王敦大營的士兵也感覺司馬紹不是常人,來向王敦報告,王敦立即命令5位騎兵前去追趕。司馬紹一看大營中5位騎士沖自己奔來,也飛馬狂奔而去。路上馬匹大便以後,司馬紹就用水將馬糞澆涼,司馬紹看見路邊賣小吃的老婆婆,就將自己的七寶馬鞭交給了老婆婆,說:「後面有騎兵追來,就把這個鞭子交給他們。」一會兒,追兵趕來,問老婆婆前面騎馬人的蹤跡,老婆婆說:「前面那人已經走遠了。」並把七寶馬鞭交給他們看。普通士兵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馬鞭,五人依次傳看,耽誤了很長時間,又看到地上的馬糞已經變冷,就相信了司馬紹已經走遠,才折返不追了。司馬紹這次冒險,差一點被王敦抓住。  回到建康的司馬紹,開始將討伐行動付諸實施了……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09 12: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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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討伐王敦      由於王敦不同意發兵建康,所以,錢鳳與沈充約定,等到王敦死後,再一起進攻建康。也許,在錢鳳和沈充看來,已經借王敦之手把江南周氏滅門,如今,正是江南沈家的出頭之日,也是江南士族控制朝廷的絕好機會。  司馬紹當然不明白錢鳳等人的心思,但是,他只是感到王敦咄咄逼人的架勢,讓人忍無可忍,於是,在做好了各項準備工作之後,司馬紹於太寧二年,即公元324年6月27日,加授司徒王導為大都督、假節、兼揚州刺史;任命丹陽尹溫嶠為中壘將軍、都督東安北部諸軍事,統領禁衛軍中壘營與右將軍卞敦駐守石頭城;任命光祿勛應詹為護軍將軍、假節、都督前鋒以及朱雀橋以南諸軍事;任命尚書令郗鑒代理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郗鑒以所加的軍號,沒有實際意義,堅決推辭不接受);任命中書監庾亮兼左衛將軍;任命尚書卞壺代理中軍將軍。司馬紹另派使者到紀瞻家中,對紀瞻說:「卿雖然有病,但為我卧護六軍,好處很大。」 據《北堂書鈔》卷六四引《晉起居注》,晉制:「領軍閑無上直之勞,可得從容養疾。」司馬紹還賞賜給紀瞻千匹布帛,紀瞻就地分賞給禁衛軍的將士們。司馬紹另外徵召平北將軍、徐州刺史王邃,平西將軍、豫州刺史祖約,北中郎將、兗州刺史劉遐,奮武將軍、臨淮太守蘇峻,奮威將軍、廣陵太守陶瞻等流民軍入衛京師。司馬紹出宮,就住在建康台城宣陽門外的中堂大本營。並於同日正式下詔,討伐錢鳳,由於擔心士庶將士害怕王敦,就對外宣稱王敦已經死去。  在詔書中,司馬紹首先肯定了王導、王敦過去的功勞,他說,先帝中興,王導忠心輔佐,所以,才給予王敦專討之權,都督五州。接著,又指出刁協、劉隗在朝不公,所以,王敦上次起兵,雖然犯順,但是,情有可原,也對王敦上次起兵之初,表示了諒解。其實,這些話都是說給王導聽的。說完這些,筆鋒一轉,詔書接著說,可是,上次事情解決以後,一是王敦卻放兵大肆劫掠;二是大赦以後,還誅殺大臣;三是不朝見先帝就走。說了三條罪過。然後,司馬紹又說到自己登基以後,王敦盛夏前來,天官私授;殺掉周嵩;滅門周札;擅自立兒子做自己的副手,自古以來,從未見過繼任丞相不經過皇帝允許的;擅自調撥冶鐵工匠和軍糧船隻等等,指出,國家社稷危在旦夕!不過,上天有靈,王敦卻病死了。如今,以司徒王導率領中央軍3萬,十道並進;以平西將軍王邃率精銳3萬,水陸齊勢;皇帝本人率左衛將軍庾亮等人領兵3萬,討伐錢鳳之罪。現在只殺錢鳳一人,有能送上錢鳳人頭的,封五千戶侯,賞布五千匹。對於王敦的爪牙冠軍將軍鄧岳和前將軍周撫,既往不咎,還將重用;其他將佐一無所問;王敦將士,獨生子的,都遣散回家,永遠不再調發,其餘的給假三年,也象禁軍一樣輪休。並特意下詔嚴令:「敢有舍王敦姓名而稱大將軍者,軍法從事。」  在司馬紹的授意下,王導不得不為王敦發喪。(《晉書,王導傳》為了褒揚王導,稱王導聽說王敦病重的消息,「輒」發喪,給人的感覺是王導自行做主發喪;但是,《晉書,王敦傳》記載的十分明確,是晉明帝發現王敦病重以後,為了鼓舞鬥志,而命令謊稱王敦已死,這在討伐錢鳳的詔書中也說的很清楚。因此,王導為王敦發喪的行為,只是司馬紹整個部署的一個組成部分,而且,這種大事也不是王導一個人做得了主的事情。)王氏家族為王敦的發喪行動,進一步驗證了司馬紹詔書中王敦已死的消息,京師的人們都認為王敦已死,士兵們個個也都鬥志旺盛。  然而,王導本人卻深知王敦並沒有死亡。當王敦聽說這個消息以後,尤其是聽說自己放在建康里的棋子溫嶠竟然背叛以後,怒不可遏,他說:「我竟然讓這個小東西欺負到這種程度!」接著,就給王導寫信,說:「太真別來才幾天,竟然做出這種事!」並上表皇帝,要誅殺以溫嶠為首的奸臣,發誓活捉住溫嶠,當親自拔下溫嶠的舌頭!看來,溫嶠從王敦處回京以後,力勸司馬紹討伐並為之出謀劃策,這都是真實的。但是,問題是,這些隱秘之舉,又是誰向於湖的王敦透露的呢?史書沒有言明,可是,從王敦給王導信中的語氣,大約可以判斷出那封書信應該是封回信吧?  其實,仔細推究起來,晉明帝司馬紹對外宣稱王敦已死,除了鼓舞士氣之外,似乎還有另外一種深意:王氏家族盤根錯節,矛頭直指王家,將使很多人顧慮重重。而如今僅僅將矛頭指向錢鳳,可以團結更多的人,一是北方大族力量,把錢鳳描述成圖危社稷的奸臣,讓南渡的北方士族意識到以錢鳳為代表的南方勢力,有可能對整個北方僑民大族產生威脅,從而將滅王敦的行動轉化成為北方大族捍衛朝廷主導權的舉動;二是團結南方文化士族,歷來南方文化士族與南方豪族之間矛盾重重,象周氏一門被王敦剿滅,就沒有多少人對其同情。東晉朝廷一直對於南方文化士族如顧家、陸家、孔家等比較放心,而對於豪門周家、沈家比較冷落,渲染錢鳳、沈充密謀傾覆朝廷,直接會威脅到南方文化士族的既得利益,爭取同情和支持。因此,司馬紹此舉可謂一箭雙鵰。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0 09:3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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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五、兵向建康      兵來將擋。  聽到朝廷討伐自己的消息,讓王敦怒火中燒,病情更加嚴重了。這一次,不同於上次,此次出先手的是朝廷方面,而不是自己!這讓歷來自以為是的王敦暴跳如雷,他本來只是要維護著自己的既得利益,以為出牌的應該是自己,然而,如今朝廷方面竟敢先出手了!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於是,在王敦自己說過的上中下策中,他只好走那步下策了。盛怒之下,王敦決定再次發兵建康。此時,預測大師郭璞是王敦的記室參軍,在此之前,溫嶠和庾亮就王敦生死私下讓郭璞占卜,郭璞沉默不語,二人又讓其占卜自己吉凶,郭璞回答:「大吉。」溫嶠、庾亮私下說:「郭璞不回答,是不敢說,或許上天要奪取王敦的魂魄。如今,我們要與朝廷一起共舉大事,郭璞說大吉,我們的事情一定能成功。」這件事情應該是在庾亮來於湖探望王敦之時,抽空與溫嶠找郭璞占卜的,而且,極有可能是在此時,溫嶠與庾亮商量了如何脫離王敦之計。  郭璞當時的名氣的確很大,他還在建康的時候,曾經給一家人尋找墓地,晉明帝微服去墓地相看。明帝乃文武兼具之人,也略通相術,明帝看後,對那家主人說:「郭璞怎麼讓你家墓地葬在了龍角?陰宅之法此種葬法,家族將遭滅族之災。」主人回答:「郭璞說這不是葬在龍角,是葬在龍耳上,三年之內一定能招來天子。」明帝一聽,大驚失色,失口問道:「要出天子嗎?!」主人回答:「要招天子詢問罷了。」明帝心裡一塊石頭落下了,對郭璞精準的術數暗暗稱奇。郭璞在并州的時候,就曾對卜栩說過自己禍在江南,並且免不了做公務員,而且,經常說:「殺我者山宗。」大家都不理解是什麼意思。郭璞與桓彝很要好,兩人之間十分隨便,有些時候,郭璞正和婦人在一起,桓彝登門便入,毫不顧忌。郭璞對桓彝說:「你什麼時候來都可以,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你來的時候,到我房間哪裡找我都行,就是不可以到廁所去找。那樣將對你我都會帶來災禍。切記!」一次,桓彝喝醉了酒去找郭璞玩,正巧郭璞上廁所,桓彝推開廁所去看,只見郭璞渾身一絲不掛,披頭散髮,嘴裡噙著一口刀,在那裡作法事。郭璞一見大驚失色,敲著自己的心口痛心地說:「我經常對你說這裡你不能來,你反而還要這樣!不但會傷害到我,你自己也不會免禍啊!」停一會兒,又無奈地說:「是老天這樣安排的啊,我還能埋怨誰呢!」  此時,正好有一個姓崇的人陷害郭璞,說郭璞給溫嶠和庾亮算了卦。於是,王敦也讓郭璞占卜進兵的吉凶。郭璞占卜之後,直截了當地說:「成功不了。」王敦本來就懷疑郭璞和溫嶠、庾亮穿一條褲子,此時,又聽說卦凶,心中慍怒,更加堅信郭璞是受溫嶠、庾亮之託阻撓自己進兵的,他強忍著火氣,又問:「你再占卜一下我的壽命?」郭璞回答:「回想剛才的卦象,大人如果兵向建康,必定災禍在前。如果兵回武昌,肯定壽不可測。」  其實,這一結論與理智中的王敦的中策,如出一轍。然而,此時的王敦早已不是能冷靜思考的王敦了。他冷冷地追問:「你的壽命多少?」郭璞回答:「命盡今日正午。」王敦大怒,立即命人將郭璞綁赴南崗。  晉元帝時期,郭璞一次路過越城(在建康秦淮河南),遇到一個人,郭璞上去就說出了那人的姓名,並把自己的衣服贈予給他,那人不接受,郭璞說:「你儘管拿著,以後就知道了。」而此時,正是那人行刑。臨出牢門的時候,郭璞對那位劊子手說:「去哪裡?」劊子手回答:「南崗頭。」郭璞說:「肯定在兩顆並生的柏樹之下。」走到那裡,真是如此,又說:「樹上應有一個大雀巢。」大家找了半天沒有,郭璞讓眾人繼續尋找,果然,在重重葉子覆蓋之下,真有一個雀巢,。  一代預測大師郭璞就這樣被斬殺,死時年僅49歲。郭璞不僅是為傑出的預測大師,而且,是東晉著名的學者,他曾注釋過《周易》、《山海經》、《楚辭》等古籍;他還是一位文學家,他的詞賦被譽為「中興之冠」;他還花了十八年註解了《爾雅》,為後世的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為了紀念郭璞,晉明帝在玄武湖邊建了郭璞的衣冠冢,名為「郭公墩」。  儘管郭璞給王敦指出了方向,儘管王敦本人已經病到不能統帥軍隊,但是,他還是決定放手一搏,與建康方面拚命。他命令錢鳳、鄧岳、周撫等率領3萬部隊,向建康進發。這時,王敦的哥哥王含說:「這是咱們家的家事,我應該親自走一趟。」於是,王敦任命王含為元帥,統領這支部隊。與此同時,命人通知遠在吳郡的沈充一起兵會建康;並派遣蘇峻的哥哥去盱眙,對蘇峻說:「坐在家裡不動,富貴就能到手,為何前來送死?」但是,蘇峻沒有聽從,他還是聽從了尚書令郗鑒的召喚,與劉遐一起率兵南下救援京師。  臨出發,錢鳳徵求王敦的意見說:「勝利之時,天子如何處置?」  王敦回答:「他司馬紹還沒有進行郊祭大典,如何能稱作天子?便縱兵隨便去做,只要保護好東海王司馬沖和裴妃就好。」  此時的王敦已經決定要廢掉甚至殺掉司馬紹,也許要另立司馬沖為帝了?  東晉明帝太寧二年324年7月2日,王含率領自己的合肥之軍與錢鳳、鄧岳等軍合水路混合部隊5萬,挺進到建康城外江寧縣的秦淮河南岸。  6月27日,司馬紹下詔要討伐錢鳳,7月2日,王含的大軍就來到了建康城下,可謂神速。王敦的打算就是:趁勤王之師尚未抵達建康,採取速戰速決之法,迅速解決建康守軍,只要把司馬紹拿住或者殺死,那麼,前來救援的流民軍自然會群龍無首,土崩瓦解,作鳥獸散。  於是,一場大戰將要一觸即發……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1 12: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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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建康之戰      雖然司馬紹的詔書中,說到將要率領近10萬大軍去討伐錢鳳,其實,那都是虛辭。不說徵召的流民軍尚未到來,即使加上流民的部隊,建康總兵力也超不過5萬之眾。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王敦5萬大軍,建康城內一片混亂。  歷史似乎將要重演2年前的那一幕了。  如今,對於叛軍而言,利在速戰;而對於朝廷而言,卻最好等援軍到來之後再戰。  此時,王導給堂兄王含寫信,信上大意是說:近來,聽說大將軍病情加重,還有傳言說大將軍已經過世,內心悲不自勝。接著,就聽說了錢鳳率軍將要叛逆,朝中上下都十分痛恨。上個月的23日,我得到了駐屯於淮陰的堂弟征北將軍王邃的書信,說劉遐、蘇峻、陶瞻也都深懷憂慮,有保衛建康的決心。(自此可以看出,司馬紹外引流民帥的舉動,在朝中並沒有讓王導覺察,王導還是從王邃那裡得知的;另外,此點也透漏出了王氏家族其間頻繁的書信來往。)  接著,王導勸說王含說,兄這次前來,想想與大將軍上次一樣么?當年劉隗刁協佞臣在朝,人心不寧,就象我這樣的人,也內心想得到外面的支持。如今的情況大變。大將軍屯兵於湖以後,逐漸失去了人心,將死之時,委任王應,王應斷奶沒多久,又缺乏威望,就能做上宰相?自古以來,有幾個小孩做宰相的?人人皆知是想行禪代大事,不是人臣所應做的。先帝中興,人懷感恩;今上聰明,德施朝野。此舉都是錢鳳一人的鬼主意,至於鄧岳、周撫,朝廷將要委以重任,完全可以放心。(這一段的前半部分,大約是王導本來的想法,透露出了其在上次王敦入京之時的真實心境,由此也看出了當司馬睿赤腳扶起他的時候,他對司馬睿說王敦為奸臣之語,完全不是真話;而該段的後半部分,則完全與司馬紹詔書中的字句相符,不能不讓人懷疑:此信是在司馬紹的授意下所寫。)  書信的第三段,王導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寧忠臣而死,不無賴而生。」並進一步勸說王含殺掉錢鳳一人,歸順朝廷。最後,王導卻十分奇怪的把朝廷軍隊人數報得清清楚楚:「導所統六軍,石頭1萬5千人,宮內後苑2萬人,護軍屯金城6千人,劉遐已至,征北(王邃)昨已濟江1萬5千人。」云云。按常理分析,王導此信大約是經過了皇帝的審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王導的信的結尾報上的朝廷軍隊數字,不一定就是實數;而假如此信純屬私信,那王導的態度就十分可疑了。  當時,朝廷中有人向司馬紹建議說:「王含和錢鳳的兵力是朝廷軍隊的百倍,苑城(即台城)小而且不很堅固,應在敵人立足未穩,皇帝親自率軍出去迎戰。」 但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郗鑒卻說:「這伙賊寇橫衝直撞,其勢不可當,只能以計取勝,不能硬拼。王含等人號令不一,軍紀不整,百姓有鑒於往年的災禍,都人自為守。我們順著人心,所向必克!況且賊寇並無長遠的打算,就寄希望於一戰,曠日持久,一定會喚醒忠臣義士之心,使我們的計劃得以實現。如今以此等弱力去和強寇硬碰,將在瞬間定出輸贏,一旦失敗,即使有申包胥那樣忠義的人,又有什麼用呢!」   可能與此同時,甚至在此之前,溫嶠率領本部兵馬從石頭城趕回,並將城外通往建康城最重要的朱雀橋燒毀,以切斷叛軍攻進城內的要道。晉明帝聞訊大怒,溫嶠說:「如今宿衛寡弱,徵召的援軍還沒有到達,如果敵人象野豬一樣奔突,會危及社稷,陛下何惜一橋。」王含的部隊到達以後,果然被隔在了對岸。這是《晉書,溫嶠傳》的記載,不過,關於「溫嶠斷橋」的故事,尚有另外一個截然相反的版本。《世說新語,捷悟》記載的卻是:叛軍將要抵達朱雀橋,晉明帝命令溫嶠斷橋,可是,溫嶠卻因故沒有及時截斷。司馬紹知道以後,不禁大怒,身邊的屬下都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吱聲。司馬紹立命大臣全部到齊,溫嶠到來以後,卻並不謝罪,只是請求賞點酒和烤肉,再去受死。過了一會,王導也來了,他光腳下席,向司馬紹謝罪說:「聖上滿臉都是怒氣,不容溫嶠謝罪。」溫嶠就此謝罪,晉明帝也就釋然了。無論如何,我們起碼從中知道了兩點信息:一是,在叛軍到來的之前,朱雀橋被溫嶠燒毀了,此舉有效地阻止了敵人的進攻;二是,為斷橋之事,司馬紹曾經大怒過。開始的時候,年輕氣盛的司馬紹的確想親自率軍給予叛軍迎頭痛擊,因此,溫嶠燒橋,使司馬紹無法出軍,由此而發怒,這一說法似乎較為可信,《資治通鑒》也採納了這一觀點。從此,原朱雀橋址改用浮橋。《讀史方輿紀要》卷20稱:「自是以泊船為浮航,航長九十步,廣六丈,每有警,則撤航為備。」  不過,即便如此,司馬紹仍然想以帝王之師,挫挫叛軍的銳氣。就在叛軍到達秦淮河南岸的第二天(即7月3日)深夜,司馬紹就命令將軍段秀(為段匹磾之弟)、中軍司馬曹渾、左衛參軍陳嵩、鍾寅等甲卒千人渡水,掩其未備,這支突擊部隊於7月4日凌晨,抵達叛軍暫時駐紮的越城(秦淮河南。《讀史方輿紀要》引《圖經》稱:在江寧縣南三里秦淮水南)。朱雀橋被朝廷主動燒毀,所有的人都以為這是朝廷膽怯的表示,並且,有秦淮河阻隔,南岸的叛軍也都鬆懈了下來,誰知在黎明十分卻遭到偷襲,慌亂中叛軍被打得大敗,前鋒將領何康也被亂軍所殺。  初戰告捷,極大地鼓舞了京師的士氣,穩定了民心。而身在於湖,時刻關注前方戰事的王敦,聞訊憤怒地破口大罵:「我這個哥,就是個下賤的老婢女,家要敗了啊!兄弟中才兼文武的,世將(即王廙)、處季(未詳)皆早死,現在完蛋了啊。」他對身邊的參軍呂寶說:「我要硬撐著去前線督戰。」想要努力起身,可是身子沒有一點勁,就是起不來,只好又躺了下來。王敦又對自己的舅舅羊鑒(那位曾經討伐徐龕而戰敗的統帥,蔡豹成了他的替罪羊)和兒子王應說:「我死以後,王應就立即即位,先設立朝廷百官,然後再埋我。」  不久,王敦就被氣死了,時年五十九歲。王應秘不發喪,將王敦的屍體用席子包裹,外面塗上石蠟,埋在聽事堂里,而王應自己與親信諸葛瑤等人只是縱酒淫樂——關於這一點史書的記載,其實是十分可疑的,仔細分析下來,起碼有以下三點疑問:一是不合邏輯。王敦生病以後,本無與朝廷兵戎相見之心,只是在司馬紹要討伐他的時候,才發兵進攻建康。這也是為什麼在王敦聽到溫嶠沖在討伐最前線震怒的一個原因。如果說在王敦得勝以後這樣做,多少還容易讓人接受。在王含初戰失敗、王敦發出家族將要衰亡的哀嘆,並明知自己將死的時候,王敦還叮囑王應做這種明目張胆的謀反行動,不是給司馬紹以口實,又是什麼呢?二是沒有必要。王應匆匆即位當皇帝,設置百官,對於戰局起不到任何有利的影響,相反,會引起所有人的一致反感。而從王敦的哀嘆中,也可以看出王敦對王應是充分的了解的,他既沒有威望,又沒有多少資歷,正像王導給王含的信中所說的那樣「剛斷乳不久」,以此人為宰相的繼承人,王導就以為不可,王敦能不知道?三是沒有事實。這一說法只是王敦對羊鑒和王應所說,但是,王敦和王應都已經死亡,在當時也是無法考證的,而這句話的來源就極有可能出自羊鑒之口。至於羊鑒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們稍後再做進一步的研究。現在要說的是,不管王敦生前是否說過這些忤逆之言,在王敦死後,王應畢竟沒有設置百官,沒有自立為帝。於是,將來認定王敦叛逆的最重要的證據,就來自於王敦將死之前的這段話了。這更讓人懷疑,是否有這樣一種可能,即:司馬紹出於政治和為父報仇的需要,逼迫羊鑒編造出王敦生前的這種安排,以達到妖魔化王敦的目的,而羊鑒為了保命起見,也只能如此,從而,即將到來的對王敦、乃至整個王氏家族的懲罰更顯合理?而真實的情況十有八九王敦生前根本就沒有說出此段話?  關於這一點,隨後我們還會探討,現在,暫且回到瞬息萬變的建康前線吧。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2 01:0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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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擊敗叛軍      叛軍初戰失利以後,「鳳等至京師,屯於水南。帝親率六軍以御鳳,頻戰破之」。然而,就在此時,吳興的沈充率領三吳叛軍先於朝廷的援軍抵達了建康。沈充拒絕了司馬紹的拉攏,而最終決定和錢鳳站在一起,當他率兵北上的時候,對自己的妻子說:「大丈夫不在車子後面豎上豹尾旗子(意為做大將),此行我再不還家。」沈充帶來了一萬多人的三吳子弟,陡然之間,讓接連戰敗的叛軍恢復了元氣,並於7月10日在陵口(安徽當塗北)構築工事。  這時,沈充的司馬顧颺建議:「今天舉大事,可天子已經卡住了我們的咽喉,軍鋒受挫,士氣低落,如果再猶豫下去,相持時間一長,肯定要失敗。現在,如果我們破壞掉堤防,將玄武湖的水放出來,水淹皇城,我們則乘著水勢,發揮水軍的作用,用艦隊攻擊,這就是所謂的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是上策;憑藉著剛到的銳氣,與王含的西路軍一起,分為十路,同時進攻,我眾敵寡,超過一倍多,按照常理,也一定能夠取勝,這是中策;為了轉禍為福,把失敗變成成功,召錢鳳前來商量軍情,殺掉他投降,這是下策。」  沈充一個也沒接受,顧颺發現失敗在即,就偷偷逃回了吳國(江蘇省蘇州市)。  7月17日,兗州刺史劉遐、臨淮太守蘇峻等人率領一萬多精銳的流民軍,抵達建康。望眼欲穿的司馬紹十分高興,當天深夜就召見二人,表示慰問,並犒賞將士。說實話,當時的建康是危若累卵,燒掉朱雀橋,固然遲滯了敵人的進攻,但是,朱雀橋南地區正是建康的居民區和繁華區,有所謂的大小長干里、南塘、烏衣巷等等,把朱雀橋南全部讓給了叛軍,等於是把半個建康城拱手讓人,只留下皇帝和政府部門的台城。並且,秦淮河也並非不能飛渡,一旦人數佔優的叛軍,渡過了秦淮河,形勢隨時就可能發生逆轉。  劉遐、蘇峻這支生力軍的到來,同樣引起了叛軍的高度關注。錢鳳與沈充商議:「北軍新到,疲憊不堪戰鬥,擊之必克。如果再猶豫的話,以後就更難進攻了。」他們要利用劉遐、蘇峻部隊遠來疲憊、立足未穩之際,對台城發起總攻。  7月25日夜,沈充和錢鳳率軍從竹格渚(朱雀橋西、秦淮河南岸)渡過了秦淮河。護軍將軍(即軍事總監)應詹率領建威將軍趙胤等將領兵抵抗,初戰失利,退入台城,沈充、錢鳳部隊一直進抵台城南門宣陽門外。當叛軍正在清理城外的柵欄工事,準備組織攻城之戰的時候,黑暗中,就在叛軍的側背方向的南塘(秦淮河南岸),突然出現了劉遐和蘇峻的流民軍。蘇峻親率其將韓晃與劉遐一起在南塘橫截敵軍,這支生力軍如入無人之境。而應詹與趙胤等又從城中殺出,將激戰半天的沈充、錢鳳聯軍打得大敗,陣斬敵將杜發,被逼走投無路而跳入秦淮河淹死的叛軍,就有三千人,共斬首數千級。兵敗如山倒,劉遐繼續率軍往東追趕,又在建康城東的青溪再次擊敗了沈充。  到第二天,王含得知部隊大敗,趕緊燒毀大營,趁夜逃亡,沈充也燒營而退。  又過了一天,即7月27日,晉明帝司馬紹從大本營回到了皇宮,並宣布大赦,只是王敦的黨羽不在赦免之列——僅僅一個月前,司馬紹的討伐錢鳳的詔書中還清清楚楚地寫著「罪止一人(指錢鳳),朕不濫刑。」王導給王含的信上也寫道:「惟取錢鳳一人。」言猶在耳,但是,誅殺的範圍就從錢鳳一人擴大到了王敦的所有黨羽。  看到王含、錢鳳叛軍全線退卻,晉明帝立即組織追擊,逐一捉拿叛軍的各個頭目:任命溫嶠都督劉遐所部追擊王含、錢鳳;又任命庾亮為都督東征諸軍事,假節,都督蘇峻所部追擊沈充。蘇峻請求吳郡大族陸家的吏部郎陸邁(《全晉文》有陸邁碑,稱其字功高,吳郡人,當是陸曄、陸玩兄弟一族)一起隨軍東征。流民軍雖然驍勇善戰,但是,軍紀卻不好。劉遐所部隨丹陽尹溫嶠渡過秦淮河以後,劉遐看到南塘之地富庶,頗放兵虜掠。溫嶠說:「天道助順,因此,王含才被剿滅,你可不能因亂為亂啊。」劉遐趕緊解釋道歉。無獨有偶,《世說新語,規箴》也記載,當蘇峻的流民軍將到吳郡(今蘇州)的時候,蘇峻密令左右,讓人在蘇州西門放火示威。陸邁知道蘇峻的用意,就說:「吳郡太平不久,必將有變亂。如果要製造亂階,那就從我們陸家開始吧。」蘇峻一聽,這才停了下來。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2 19:0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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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討平餘黨      與建康的戰鬥相呼應,北自淮南,南到會稽,也都掀起了驅逐王敦所任命的官吏的浪潮。  祖約從譙郡南撤,一方面是遭到石勒、郭默的夾擊,另一方面,也是接到了晉明帝勤王的詔書,只是由於祖約距離較遠,沒有趕上建康的戰鬥,而是在其退到壽陽以後,就驅逐了王敦任命的淮南太守任台,晉明帝就勢封祖約為五等侯,進號為鎮西將軍,使屯壽陽,駐守北境。宣城內史鍾雅,本為王敦所任,但卻心向朝廷,被明帝加為廣武將軍,率眾屯在青弋,廣德縣人周玘起兵幫助錢鳳,鍾雅退據涇縣,收合士庶,將周玘叛軍剿滅,後被朝廷征拜為尚書左丞。前年,前吳郡太守張茂被沈充所殺,張茂之妻陸氏散去全部家產,招合張茂的舊部,跟隨蘇峻軍一起進攻吳興的沈充,等到沈充敗亡以後,陸氏親自到建康上書,朝廷追封張茂為太僕。義興人周蹇也殺了王敦所署的太守劉芳。  三吳之地是建康的後院,(此處的「三吳」,采唐代梁載言《十道四蕃志》的說法,以吳郡、吳興、義興環太湖地區為三吳,後所謂的三吳也泛指吳興、吳郡和會稽等東南地區。)而會稽則又是三吳的後院,會稽大族有虞氏、丁氏、賀氏、孔氏等,我們知道,虞潭為會稽餘姚人,是孫吳經學大師虞翻的孫子,此時,虞潭正告病在家,當聽說沈充叛軍北上建康以後,虞潭當即招合宗族和郡中大姓,共起義軍,人數達到一萬之眾,自稱明威將軍,率軍推進到上虞。晉明帝手詔封虞潭為冠軍將軍,兼會稽內史。虞潭受命以後,前來的義眾更多,他派遣長史孔坦領前鋒渡過浙江,緊追沈充身後,而虞潭則屯軍西陵,作為後繼。沈充被殺以後,虞潭被征拜為尚書,補右衛將軍,加散騎常侍。東南地區的義軍,有力的牽制了沈充的後方,也間接地改變了建康兩面受敵的不利態勢,對整個戰局的好轉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周訪的兩個兒子,長子周撫,次子周光,如今都在王敦手下,周撫為沔北諸軍事、南中郎將,而周光為潯陽太守。此次之變,周撫率2000人馬隨錢鳳出戰,而周光率1000多人後到。周光抵達於湖以後,去拜見王敦,當時王敦已死,王應推脫父親病重不見。周光疑惑起來,自忖:「我風塵僕僕遠來至此,而見不到王公,難道他真的死了么?」於是,他趕緊去見哥哥周撫,開口就說:「王公已死,哥哥難道還要繼續與錢鳳一塊做賊嗎?」周撫和身邊的眾人聞言都瞠目結舌。而就在當天晚上,前線就傳來敗訊,部隊全部逃散,錢鳳逃到闔廬洲(長江中一險要的島嶼),周光率兵追擊,將其斬首,送到朝廷自贖罪衍,因此,未被追究。  周撫與鄧岳一起準備逃亡,周光雖然給哥哥準備了船隻和盤纏,但卻暗中想等鄧岳來到以後,再逮捕鄧岳立功,周光給哥哥說了自己的打算以後,周撫大怒說:「我和鄧伯山一起逃亡,為什麼不先殺我請賞!」兩兄弟正說話間,鄧岳的船到了,周撫余怒未消,出門對西陽太守鄧岳大喊:「還不快走!現在骨肉兄弟之間還想相殘,何況他人!」鄧岳趕緊回船,周撫也上船西去,兩人一起投奔西陽(西陽郡在湖北省黃岡縣東)蠻族頭領向蠺。前不久,鄧岳任上還曾經密謀討伐蠻族,因此,這裡的蠻族都想殺掉鄧岳、周撫二人,向蠺卻說:「鄧府君走投無路,才投奔到我這裡,我豈能忍心殺掉他們!」於是,兩人就避難在蠻中,等到第二年晉明帝死後,朝廷下詔赦免王敦一黨,鄧岳和周撫才從深山中出來,到朝廷請罪,朝廷下詔將二人禁錮,但是,在王導的斡旋下,兩人均被招為王導的從事中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沈充敗歸老家吳興以後,慌不擇路,竟然走錯了路,誤入自己的舊將吳儒之門。當時,朝廷懸賞能夠捉拿到沈充的,賞三千戶侯。於是,吳儒將沈充騙到內宅,鎖上重門,然後,在外面笑著對屋內的沈充說:「哈哈,三千戶侯到手了!」沈充知道中計,他在屋內說:「封侯不值得貪戀啊。你以義氣為重,將我放掉的話,我的宗族必定會重重地報答你。如果你一定要殺掉我,你的一門要滅族了!」吳儒不聽,執意把沈充殺掉,將首級送到建康請賞。沈充的兒子沈勁當誅,被同鄉錢鳳一家的錢舉藏匿得免,後來,沈勁果然將吳儒一家誅殺;沈勁因父親死於不義,一直發誓要立功朝廷,報效國家,一雪家族前恥,後在與慕容恪許昌之戰中被俘,壯烈犧牲,沈勁也因之被收入《晉書,忠義傳》中。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元帥王含和他的兒子武衛將軍王應的下場。  王敦由於生前沒有兒子,把王應作為繼子以後,是十分看重的。《世說新語,賞慕》就記載,王敦曾稱讚王應「其神侯以欲可。」大致是說,王應精神狀態比較可人。此時,年過6旬的父親王含與王應商量去哪裡逃難。王含打算投奔做荊州刺史的王舒,王應卻打算投奔做江州刺史的王彬。王含反問:「你說大將軍平時與王彬關係怎麼樣,你還要投奔他?」比他爸爸有頭腦的王應回答:「這正是要投奔王彬叔叔的原因。王彬叔叔在大將軍強盛的時候,還能夠當面提出異議,這種敢於擔當的氣魄,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如今,王彬叔叔看到我們衰敗了,必定會心生憐憫之情。而王舒叔叔卻是個循規蹈矩之人,怎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呢?」王含不從,於是,父子二人一起西上投奔王舒。王舒聽說兩人前來,果然派出部隊將二人拿獲,投入江中淹死;而王彬聽說堂兄王含和堂侄王應要來投奔自己,已經提前秘密準備下了接應的小船,但是等了很久,王含父子二人卻沒有來,王彬深為遺憾。  對王敦餘黨的誅殺還在繼續之中。  到了本年(324年)的12月,那位曾經給沈充出謀劃策的顧颺奮起抗爭,在武康造反,攻燒城市,但是,隨即就被郡縣捕殺。以顧颺對沈充獻計所透露出的精明,按照正常情況,他絕不會在半年之後,獨自起兵做沒有任何希望的反叛。半年之前,當他看到沈充不採納自己的建議之後,就脫身潛回了家鄉,而且,彼時就曾經建議沈充殺掉錢鳳投降,那麼,在半年以後,政局已經穩定下來的情況下,他如何能不知道此時反叛,無疑是飛蛾撲火?唯一的答案就是:在這長達半年時間裡,東晉政府在將王敦的主要黨羽誅殺之後,雖然晉明帝在10月曾經下詔,對於王敦的群從一無所問,但是,似乎地方上的官員為了邀功,對於王敦的次要親信以及錢鳳、沈充等人親信的追捕一直就沒有停歇,而顧颺的短暫叛亂,可能不過是被逼無奈之舉而已……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4 12: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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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九、劫後餘波(1)      經過溫嶠、郗鑒的努力,朝廷將流民帥蘇峻、劉遐招來助戰,建康之戰終於有驚無險,順利地取得了勝利。  勝利之後,晉明帝司馬紹論功行賞,晉封:司徒王導為始興郡公,邑三千戶,賜絹九千匹;丹陽尹溫嶠建寧縣公,尚書卞壼建興縣公,中書監庾亮永昌縣公,北中郎將劉遐泉陵縣公,奮武將軍蘇峻邵陵縣公,邑各一千八百戶,絹各五千四百匹;尚書令郗鑒高平縣侯,護軍將軍應詹觀陽縣侯,邑各千六百戶,絹各四千八百匹;建威將軍趙胤湘南縣侯,右將軍卞敦益陽縣侯,邑各千六百戶,絹各三千二百匹。到這一年的十月,又加司徒王導為太保、領司徒,太宰、西陽王司馬羕領太尉,應詹為使持節、平南將軍、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劉遐為散騎常侍、監淮北諸軍事、北中郎將、徐州刺史、假節,代王邃鎮淮陰,庾亮為護軍將軍。王導堅決推辭,不敢接受。  而其時,為晉明帝司馬紹最為親昵的卻是這些人以外的兩個人:一個人是西陽王司馬羕的弟弟南頓王司馬宗,由驃騎將軍轉為左衛將軍;而另一個人則是元帝的正室夫人虞氏的弟弟虞胤,也就是法律上明帝的舅舅,被拜為右衛將軍,這兩個人直接負責皇帝的宮廷侍衛。  有賞必有罰。  王敦舉兵進京,這太平盛世中,自然是忤逆行為,這沒有絲毫異議。但是,在東晉初年,就有一點小小的問題。此次錢鳳舉兵進京,與上次王敦進京的借口一樣,仍然是打著「清君側」的口號,矛頭直指溫嶠。上次清君側以後,王敦很快就退回了武昌,晉明帝在討伐錢鳳的詔書中,雖然對上次王敦起兵頗有微詞,但總體上講,也沒有過多責備,而是把原因歸結於刁協和劉隗的身上。即使在王導給王含的信中,也說出了「使大將軍桓文之功不遂」的話,反過來理解,在錢鳳出兵進京之前,不管司馬紹內心的真實想法,起碼在表面上,朝廷對於王敦的評價基本上還是肯定的。那麼,照這個邏輯推演下去的話,就會得出這樣一個結果:那就是司馬紹主動起兵討伐,是破壞了「共天下」的權力格局,在情理上似乎有點缺乏合理性。這又回到了前面我們說過的對於王敦臨死前讓王應登基的推測了。《晉書,羊鑒傳》記載:「及王敦反,明帝以鑒敦舅,又素相親黨,微被嫌責。」史書記載的很含蓄。羊鑒在討伐徐龕之戰中畏縮不前,致使覆軍殺將,最後由於元帝平衡各種利益關係,而沒有殺掉他。也就是說,羊鑒是一個有歷史污點的人,而羊鑒本人又與王敦關係很親近,王敦臨死前所說的那些話,只能從羊鑒口裡說出。  晉明帝司馬紹要讓王敦遺臭萬年,才能解開自己的心頭之恨。王敦將自己的爸爸逼死,又想廢掉自己,且生前專權恣肆。如今,王敦已死,但是,要給其定性,就必須有其謀反的證據,才能順理成章。在這種情況下,「微被嫌責」的羊鑒為了保命,極有可能為司馬紹提供給王敦謀反定性的口實。  在一切準備工作做好以後,有關部門上書晉明帝,稱「王敦滔天作逆,有無君之心,應該比照齊景公戮崔杼之屍、曹魏戮王棱之屍的例子,刨棺戮屍。」司馬紹表示同意。  於是,東晉朝廷扒開了王敦的墳墓,將王敦的衣冠焚毀,把王敦屍體拉出,讓其跪在地上,然後斬首。在同一天,將王敦和沈充的頭顱懸掛在朱雀橋南。王敦的首級懸掛以後,沒有人敢去收葬,尚書令郗鑒對司馬紹上書說:「過去朝廷對王莽、董卓、王凌、徐馥、楊駿等逆賊的處理,也都允許家族私下埋葬。王誅加於上,私義行於下。我認為還是允許王家埋葬,這樣,在大義上說比較厚道。」於是,司馬紹聽任王家又將王敦屍首重新埋葬了。  在處理了王敦以後,其次就是對王氏家族的處理。經歷了王敦的兩次動亂,晉明帝對王氏家族當然是充滿了戒備之心。不過戒備歸戒備,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王導就不用說了,被朝廷視為「大義滅親」的典範,進行封賞。但在政事中,晉明帝卻明顯地表現出親近庾亮,而疏遠王導的傾向,其實,這也十分正常。據《太平御覽》卷593引裴啟的《語林》記載了一件事:「明帝函封詔與庾公,信誤致與王公。王公開詔,末云:『勿使冶城公知』。導既視,表答曰:『伏讀明詔,似不在臣,臣開臣閉,無有見者。』明帝甚愧,數日不能見王公。」 冶城公,就是指王導。明帝寫給庾亮的信,卻誤送給了王導,信的末尾還特別註明,別讓王導知道了。王導看後的心情可想而知,不過,王導倒也幽默,上表回答:「這詔書好像不是給我下的,我看了又封好,我什麼都沒看見。」  《世說新語,尤悔》「溫嶠、王導俱見明帝」條,大約就發生在此時。  當時,晉明帝召見王導和溫嶠二人詢問西晉興亡原因,溫嶠還沒回答。王導說:「溫嶠年少還不清楚,我給陛下說說。」於是,王導詳細敘述了司馬懿創業之初,誅殺名族,拉幫結派,以及司馬昭末年誅殺高貴鄉公的故事。晉明帝聽到這兒,以臉著床,說:「真象公所說,國祚如何能長久!」王導搶先說話,也許是不想讓溫嶠說出其所知道的西晉滅亡的原因:空談誤國、諸王爭權、大族驕恣等等,而在暗示明帝不要象司馬懿那樣心狠手辣,誅殺名族吧?因為,此時,有關部門正上書晉明帝,稱:「王彬和安成太守王籍之等是敦之親族,皆當除名。」司馬紹下詔:「司徒導以大義滅親,猶將百世寬恕,何況王彬等人是王導的近親呢?」  晉明帝沒有誅殺以王導為首的王氏家族,但是,在325年的2月,就正式下詔,恢復過去施行的誅殺三族之刑,惟不及婦人。曹魏初年,族誅包括全家男女,西晉惠帝年間,曾有不及婦人之議,到永嘉元年,司馬越表除三族之刑,其實,並未完全禁絕。司馬睿為丞相時,「朝廷草創,議斷不循法律,人立異議,高下無狀」,元帝即位以後,曾經討論過恢復肉刑,這當然是刑罰的倒退,在王敦的反對下,才沒有施行。此時,晉明帝恢復了三族之刑,是鑒於王敦再叛的教訓,來出於加重對謀反罪行的懲罰,提高企圖謀反者的成本,並可以藉機消滅大族。此事雖經溫嶠反對,但晉明帝並沒有採納,三族之刑在整個南朝時期就延續了下來。晉明帝的這一舉措應該是針對所有的大族而言的,當然也對王氏大族敲響了警鐘——以後再沒有株連你們這樣的皇恩了。  隨後,晉明帝就對王氏家族人員重新進行了調整。這種調整其實在324年10月就已經進行。在進位王導為太保的同時,罷免了王導從弟王邃的職務,而改任劉遐為監淮北諸軍事、北中郎將、徐州刺史,鎮守淮陰;徵召王彬為沒有實權的光祿勛,又轉為度支尚書,一個管後勤的出力不討好的職務,任命應詹為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而對於荊州刺史王舒,處理起來就稍微有點麻煩,畢竟王舒將王含父子沉於江中(其實,這也是一個無頭案),屬於功臣系列。因此,司馬紹還是先晉封其為都督荊州諸軍事、平西將軍、假節,不過,雖然如此,司馬紹還是不放心,他由近及遠,先把王彬從江州拿下來,並給予應詹「使持節」的最高權力,當然是有防備王舒的意思。在部署完畢以後,到了325年5月,司馬紹任命征南大將軍陶侃為征西大將軍、都督荊州、湘州、雍州、梁州四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把王舒從荊州重地拿下,改任為安南將軍、都督廣州諸軍事、廣州刺史,發配到嶺南。此時,王舒的下游有應詹,前來接替自己的是大名鼎鼎的陶侃,即使王舒再生叛心,也難以作為。於是,王舒開始說自己有病,推託不願去嶺南上任。朝中又經過王導的斡旋,就近改任王舒為都督湘州諸軍事、湘州刺史,而讓原來的湘州刺史劉顗(史書缺傳,里貫不詳)去了廣州。雖然司馬紹沒有把王舒趕到遠遠的嶺南,但是,畢竟順利地把王舒從荊州重地拿了下來。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5 12: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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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劫後餘波(2)      王敦二次叛亂被平定以後,王氏家族受到了空前的打擊。如今,方面大員只有一個王舒了,司馬紹暫時放了一點心。  除了對王氏家族的處理,再就是對於王敦原有幕府人員的處理。  晉明帝司馬紹開始的打算是,對於王敦幕府「綱紀除名,參佐禁錮。」綱紀,是指「綜理府事者。」也就是高級屬員,總之,將曾經在王敦手下任職的全部排斥,這一舉措,顯然打擊面過大。因為,在王敦一手遮天的時候,他一方面為了與朝廷爭奪人才,另一方面,也是消除可能產生的對立面,把很多人士都拉入了自己的幕府。而這些人之所以到了王敦的幕府中,往往是出於不得已,內心並不一定願意與朝廷為敵,甚至還是王敦的異己,這些人比比皆是。這些人中大致可以分為幾類:  一是可能的對立面。在第一次王敦之亂中,會稽內史熊遠,不接受沈充加給的將軍稱號,也不給沈充軍輸送糧食,只是保境安民,王敦因為「憚其正而有謀,引為長史。」熊遠的弟弟熊縉也曾是王敦的主薄。  二是江東大族。熊遠死後,王敦又請吳郡大族陸曄之弟陸玩為長史,在王導剛到江東之初,就曾經想與陸玩結為親家,卻被拒絕,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王敦以軍令限期逼迫陸玩上任,陸玩不得不去。  三是王氏親族。但即使是王氏家族的親屬,在王敦手下也不一定就是王敦的同黨,比如,何充,是西晉時期討伐匈奴劉猛的統帥何楨的曾孫,是王導的外甥,又是庾亮的妹夫,與晉明帝是一肩挑。此時王含在廬江任職,貪污成性,弄得郡縣一片狼藉,一次,王敦在眾人中稱讚自己的哥哥王含:「家兄在郡里幹得一定不錯,廬江人都誇他呢。」何充是王敦的主薄,也在座,當即回答:「我何充就是廬江人,耳聞的卻與此不同。」說得王敦很沒面子,貶為東海王文學。  四是王敦的朋友。比如,從北方邵續那裡回到江東的劉胤,曾是王敦的好朋友,「甚欽貴之,」因此,被王敦請為右司馬,而劉胤知道王敦有不臣之心,一直卧病在床,啥事也不管,被王敦出為豫章太守。  五是地位較低的人才。如郭璞被王敦「起為記室參軍」,因反對王敦而被殺。再如袁瑰,為王敦的諮議參軍。即便是後來與王導互相瞧不起的蔡謨,此時,也做過王敦的從事中郎。  六是名士。郭璞當然也算,這裡僅指那些清談家,如一直跟著王敦的謝鯤,在王敦第二次叛亂之前就去世了;再如,被稱為兗州八伯之一的「濌伯」羊曼,(其他七人為陳留阮放為宏伯,高平郗鑒為方伯,泰山胡毋輔之為達伯,濟陰卞壺為裁伯,陳留蔡謨為朗伯,阮孚為誕伯,高平劉綏為委伯),史稱「王敦既與朝廷乖貳,羈錄朝士」,因此,也被王敦任命為右長史。而羊曼也「知敦不臣,終日酣醉,諷議而已」。  最後,當然也有王敦或者王氏家族的親黨了。比如,那位一直追隨王導的顧和,曾被王敦請為主薄,王導為揚州刺史,又被升為別駕。  在這種情況下,溫嶠上書晉明帝,稱:「王敦剛愎不仁,忍行殺戮,親任小人,疏遠君子,朝廷也拿他沒辦法,骨肉親戚也不能說服他。在當時的情況下,人人自危,道路以目,當時的確是賢人君子無計可施、韜光養晦的時候。並且,在王敦圖謀不軌之日,拘錄士人,這些人都是沒有辦法才去的,比如,陸玩、羊曼、劉胤、蔡謨、郭璞等人就經常和我提到內心的痛苦,因此,我知道的比較詳細。如果真是本心凶悖,那是罪有應得;如果是被迫進入奸黨,則應從寬處理。象陸玩等人忠心耿耿,陛下也是知道的,卻受到賊人一般的處罰,實在辜負了這些人。陛下仁聖,胸懷博大,一切遵循中庸,辦事公平;請求陛下裁斷。」 溫嶠本人也曾經被招為王敦的下屬,因此,溫嶠對此有親身體會。  而郗鑒則說:「古代的聖王重視對君臣規範的教化,所以,才對忠義而死的氣節,最為推崇;只有昏庸將要亡國的君主,才特意施恩,進行寬恕。王敦的下屬雖然大多數都是被王敦所逼迫,但是,身居逆亂之朝,進不能制止他叛逆的陰謀,退又不能脫身遠逃,失去了起碼的操守,按照古代的規定,應該以大義進行譴責」。  晉明帝最終聽從了溫嶠的意見,郗鑒又上奏,稱錢鳳的母親已經80歲了,應該免除處罰,晉明帝也同意了。  處理了王敦集團,晉明帝繼續他的撥亂反正之路。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太寧三年,即325年的二月,晉明帝命令朝廷大臣商議追贈被王敦所殺的譙王司馬承、甘卓、戴淵、周顗、虞望、郭璞、王澄等人的官爵,給這些人平反昭雪。經過商議,司馬紹下詔追贈譙王司馬承為車騎將軍,謚號為閔;追贈甘卓為驃騎將軍,謚號為敬;追贈戴淵為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謚號為簡;追贈周顗為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謚號為康,祭祀以少牢;追贈虞悝為襄陽太守、虞望為滎陽太守,祭祀以少牢;追贈郭璞為弘農太守。趁此機會,曾經是王澄部下、如今為佐著作郎的桓稚上書,要求追贈王澄。朝廷研究後追贈王澄恢復原有荊州刺史的官職,謚號為憲。  這些人都順利地被平反昭雪。晉明帝通過追贈死者,目的還是為了安慰生者,最大限度地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然而,只有兩個人卻令朝廷十分棘手,那就是刁協和周札,圍繞著對此二人的追贈問題,朝廷上下又展開了一輪激烈的爭論,這爭論直接關乎對王導過去所為的定性問題,也直接會影響到以後王導的政治前途,因此,鬥爭更顯激烈。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6 19: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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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顯贈周札      事情的起因來源於周札故吏為周札鳴冤。  周札如果沒有在王敦第一次進攻建康的時候,開門延敵致使朝廷大敗這一節,那麼,追贈周札一門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正是由於周札開門延敵,致使王敦第一次進攻建康得手,使得追贈周札一事變得複雜起來,因為,這直接涉及到一個核心問題,那就是:王敦第一次進攻建康的定性問題,即當時王敦進攻建康,是志在匡扶社稷、清除佞臣的「清君側」的正義之舉,抑或是一種犯上作亂的忤逆行為呢?如果王敦第一次進攻建康是一種正義之舉的話,那麼,周札開門投降的行為,也就是正義的,而且,對於劉隗和刁協過去的定性,即「立朝不允」(晉明帝討伐錢鳳詔書語)、「佞臣亂朝」(王導給王含信中語),就沒有翻案的可能。而如果認定王敦第一次進攻建康也是叛亂行為的話,那麼,周札自然不可能被追贈,而接下來的結果就是:曾與王導對立的刁協、劉隗就是忠臣了,劉隗外逃自不必說了,而死去的刁協當然要追贈,同時,更為可怕的後果將是:王導當時就「心思外濟」(王導給王含信中語),與王敦同謀的行為,也就是不忠的忤逆行為了。事情一旦發展到這個地步,即便是你王導在第二次討伐錢鳳的軍事行動中,如何大義滅親,你的頭上就罩著一個隨時可以落下的謀反的帽子,隨時可以因此將王家徹底打入十八層地獄。因此,此時王導的命運戲劇性地竟與死去的周札意外地聯繫在了一起,使他不得不竭盡全力堅持追贈周札。更何況,天威難測,如今晉明帝司馬紹已經將王邃的徐州刺史拿下,又讓應詹去了荊州眼皮底下的武昌,誰也不知道司馬紹的下一步棋子要落在何處。此時,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追贈問題了,而直接關乎王導乃至王氏家族將來政治生命的大問題了。  晉明帝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的嚴重性,他召開高端會議,延請各部尚書以上的高級官員進行充分的討論。  尚書卞壺首先認為:周札在石頭之役中,開門延寇,致使賊人王敦得手,這是周札的責任。再追贈他,我感覺心裡不安。至於周懋、周筵兄弟,則應該追複本位。卞壺想得很簡單,也很直接,並且,直接給當時的王敦扣上了一個「賊人」的帽子,他就事論事,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也沒有說出太多的道理,就這,事情很明白,他周札開門讓王師敗績,現在追贈,我感覺不妥。  司徒王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長篇大論起來,主要內容有以下幾點:一是,他先憑空假設「札在石頭,忠存社稷,義在亡身」。這其實都是空話,然後說「至於往年之事,自臣等有識以上,與札情豈有異!」意思是:當年周札在石頭城的時候,我們大家其實都和周札一樣。二是,王導又說,當時大家的心態和周札一樣,這其實皇帝您也明白,然後,王導反戈一擊,說,現在發議論的人,看到王敦後來的奸逆行為,便想以此倒推過去王敦第一次進攻建康就有覬覦之心,(是不合理的。)說到這,王導似乎也感到有點理屈詞窮的味道,於是,他接著說:退一萬步說,即使當時王敦就有了忤逆之心,那象我和周札等諸大臣們當時也沒有認識到這一點。等到我們認識到以後,周札和臣等便以身許國,死而後已,周札很快也被王敦所殺了。三是,大事既定以後,便把周札視為逆黨。我認為沒有根據,應該和周顗、戴若思等一樣被追贈。其實,王導的說法顯然是強詞奪理的。首先,司馬紹追贈是針對什麼樣的人?當然是忠於朝廷之人。而王導說周札在石頭城「忠存社稷,義在亡身」,可是最後的行為卻是開門延敵,哪有這樣忠於朝廷的?其次,第一次王敦之亂,是「清君側」之名,但是,不要忘了,在王敦起兵以後,對手卻是朝廷,即司馬睿,司馬睿正式下過詔書討伐王敦。在這一點上,周顗、戴淵等人是與你王導是根本有異的啊。周顗就曾經對溫嶠說過,君主哪能都是堯舜,沒有一點過錯,做臣子的難道都可以兵向君王嗎?這不是反叛又是什麼呢!而王導卻暗中與王敦勾勾搭搭,此時,怎麼好意思說大臣們稍微有一點認知能力的人都與你和周札一樣的呢?周顗還當著你的面,大聲說殺賊取金印系肘大如斗的話,你就忘記了么?雖然刁協、劉隗等人不服眾,周顗、周嵩等大臣與之有矛盾,但是,那種矛盾的存在豈能代表他們就與你的私心相同?再次,周札被殺,並非是「以身許國」而被殺,即便是你王導在第二次討伐錢鳳之役中,真的「大義滅親,以身許國」過,那與周札也不相干,怎能扯在一起?  尚書令郗鑒,雖然是流民帥出身,但是,自小「博覽經籍」,主要是他渡江晚,沒有那麼多的歷史包袱,他上書反駁王導的謬論:首先,他提出:「褒貶臧否,宜令體明例通」。如今,周顗、戴淵是因為為國而死,才被追贈;而周札卻因為開門延敵而追贈的話,雙方的事迹完全相反,可是賞賜卻是一樣的,這太滑稽了。接著,郗鑒順著王導的思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說:如果真的象司徒王導說的那樣,「往年之事自有識以上皆與札不異」,那說明,當時誰是正義誰是邪惡的,是十分清楚的。那麼,譙王、周顗、戴淵當然要受到追隨邪惡的處罰,那為什麼還要追贈呢!如今,已經對這三人褒獎追贈了,那麼,很明顯的,周札當然要受到貶責。  王導再次辯論,這次,他避開直接與郗鑒交鋒,而是又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他說:你們說周札開門延敵,那只是人們傳來的謠言,就一定是實際情況嗎?以此立論以後,他得出一個奇怪的邏輯:「便以風言定褒貶,意莫若原情考徵也。」就是說,與其依靠傳來的事實定論,倒不如咱們推究人心來進行考察——把這一明白的事情引入虛無縹緲的心理確認上。接著,按著這個思路,王導繼續往下說:「論者謂札知隗、協亂政,信敦匡救,苟匡救信,奸佞除,即所謂流四凶族以隆人主巍巍之功耳。」以「論者」這一莫名其妙的稱呼,提出論點,意思是,議論的人們這樣認為:周札是知道劉隗和刁協亂政,相信王敦是來匡扶社稷的,所以說,周札是忠於社稷。等到後來,王敦忤逆,周札一門又與之不同,所以被誅殺,因此,是為義而死。  再往下,王導又一次把死人搬了出來,他說「夫信敦當時之匡救,不圖將來之大逆,惡隗、協之亂政,不失為臣之貞節者,於時朝士豈惟周札邪!若盡謂不忠,懼有誣乎譙王、周、戴。」也就是說,王導暗示,(他不敢明著說了)有這種想法的人,即相信王敦當時是匡扶社稷之舉,但沒有料到其後他竟然叛亂,豈止是一個周札?(暗示譙王、周顗、戴淵也是,這就是一派胡言了)然後,王導開始與郗鑒比學識,他搬出春秋齊桓公即位前,召忽死,管仲不死;又舉出漢朝呂后時期,呂后封呂氏為王,周勃聽從,而王陵廷爭,來說明雖然行為不同,但都是盡忠的道理。  面對王導漏洞百出的言論,郗鑒再次上書,他一針見血,直接嚴厲駁斥道:王敦的逆謀,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正是因為周札的開門,才導致王師失敗。如果王敦往年之舉,「義同桓文」,那麼,先帝司馬睿你們置於何地,先帝是周幽王和周厲王這樣的昏君嗎!  王導繞來繞去,把郗鑒給繞惱了,不得不拋出大家都不敢說,也不願說的這最後的焦點問題。話說到這個地步,王導也無話可說了。  從這場針鋒相對的論戰中,司馬紹看出了郗鑒的水平和學識,自此,對郗鑒尊崇有加,特許郗鑒的奏表用草書就可以了,並在本年5月調整王舒荊州刺史以後,於7月,就任命郗鑒為車騎將軍、都督徐州、兗州、青州三州諸軍事、兗州刺史,鎮守廣陵,開始了郗家在廣陵、京口長達數十年之久的統治。  但是,此時,讓司馬紹操心的還不是給不給周札追贈,他也不想因此而引出更深層次的矛盾和糾紛,因為,此時,他還沒有去動王舒荊州刺史的位置,如果在動王舒之前,朝廷中惹出軒然大波,進而把王導逼得走投無路,激起整個王氏家族變亂的話,將使自己的整個布局功虧一簣。於是,晉明帝下詔聽從了王導的意見,追贈周札為衛尉,遣使者祠以少牢。至於死去的刁協,司馬紹採取了等等看的策略,既沒有如此前自己的詔書中那樣認定為佞臣,也沒有給予追贈,理由當然也十分好找——司馬紹視老爸讓刁協逃亡於不顧,以刁協沒有堅守崗位,出逃在外而被殺為由,(而不是以其為「佞臣」為由)不予追贈。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7 18:5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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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重整朝綱      在太寧二年平定王敦之亂之後,太寧二年的下半年和太寧三年的上半年,晉明帝除了清除王敦餘黨、撥亂反正、調整權力格局之外,針對東晉建國以來的種種弊端,他還於太寧三年三月,立五歲的司馬衍為皇太子,並大赦天下,並於四月專門下詔,徵求全體大臣直言,顯示出了鞏固國本、與時俱進的雄心壯志。  晉明帝的詔書是這樣寫的:「大事初定,其命維新。命令太宰、司徒以下官員,到京師研討治國之道,有什麼需要改革的事項,要務必說透。」此詔下去以後,司馬紹還擔心大家言不盡意,再次下詔說:「大家一定要明白我的真正意思是:想聽到直言,引用正直陽光的人。我雖然無知,但是,我還是不會拒絕逆耳之言的。你們要象唐虞時期的賢臣稷和契那樣,希望大家一起努力!」  其實,關於正本清源,維新政治之議,在去年剛剛平定王敦以後,任命應詹為江州刺史的時候,就已經納入到了晉明帝的視線了,在應詹臨上任之前,就曾給司馬紹上書建議:一是崇尚信義。移風易俗,明辨是非。二是選人用人。改變過去舉薦者無責任的做法,以後,官員有能無能,舉薦者一同受到褒貶。(類似同時追究組織部門、用人領導的責任)三是加強督查。借鑒漢朝刺史做法,改變以中書郎等下去督查,提高督查級別,以黃門侍郎、散騎侍郎等下郡縣督查。四是嚴格賞罰。對於稱職的地方官,可以直接升為中央部長;對於不稱職的,直接降為平民。五是改變賞罰標準。不能再以對一個人平時表面看法為標準,而應該依照工作實績。六是明確降職尺度。對於二千石的官員免官,三年以後才能重新任用;長史要六年,所在郡縣人數多的,可以折半,距離遠的,要加一倍處罰。七是鼓勵農業生產。都督負責種田二十頃,州刺史十頃,郡太守五頃,縣令三頃,督促下屬耕種,不得擾亂百姓;中央官員能減則減,都去務農,然後,再增加官員的俸祿,讓俸祿足以代替耕種。最後,應詹懇切地建議:大事過後,遠近百姓都想聽到朝廷有新的舉措,但是,卻還沒有施行,應該早做規劃,以符眾望。  在司馬紹的號召下,大臣們紛紛上書言事,溫嶠上書建議:  一是重視壽陽。祖約退守壽陽,有將來之難,如今,我們防守淮河上游的壽陽和下游的淮陰,組織起淮河防線還容易一些,因此,對於淮河和泗水的都督要竭力給予支持。選拔名臣良將,徵兵5000人,並配一名偏將,配兵2000人,幫助祖約防守壽陽。  二是鼓勵農耕。一夫不耕,必有受飢的人。司徒設置負責農耕的官員,督查農耕。  三是施行軍屯。郡將兵和非戰時部隊進行屯田。中央軍也可以分出二軍,在沿江上下良田進行屯墾。  四是裁減冗官。合併官職,減少官員指數,這樣才能高薪養廉。  五是設立宮廷祭祀供應官。宮廷祭祀用度,設官自給自足,改變臨時到市場採購,杜絕漏洞,減少浪費。  六是重視老少邊窮地區。越是邊遠的地區,越是需要合格的官員治理,才能宣揚王化。改變目前用品級較低的人去充任的現狀。  七是除去三族之刑。罪不相及,古來之制。應該象過去那樣廢除三族之刑。  溫嶠的上書,大多被晉明帝所採納。至於其他官員比如王導等人是否上書言事,史書上沒有記載。但是,從應詹、溫嶠上書的內容上看,其論調是與王導等人宣揚類似「無為之政」,是不同的,幾乎與幾年前劉隗、刁協的「察察之政」如出一轍,核心就是「經國實用」。  與此指導思想相配合,司馬紹重用了一批肯幹事的人。如卞壺,史稱其「干實當官,以褒貶為己任,勤於吏事,欲軌正督世,不肯苟同時好。」「明帝深器之,於諸大臣而最任職。」由於卞壺勤於做事,並且沒有所謂的「名士風流」,因此,被當時的名士鄙視。丹陽尹阮孚(阮咸與胡婢所生子,阮修之弟,)就經常對卞壺說:「你看你整天工作起來沒有一點閑暇的時候,嘴裡就象經常咬著石頭瓦片,不是太辛苦了嗎?」卞壺不以為然地說:「你們大家都以身懷大道大德、風流瀟洒自居,干這種在你們眼中卑下實物的,我卞壺不做,誰來做?」當時,貴族子弟們都以謝鯤和王澄的風流放誕為榜樣,而當時的所謂風流又是什麼樣的呢?《抱朴子,疾謬篇》曰:「輕薄之人,跡廁高深。交成財贍,名位粗會,便背禮叛教,託雲率任。才不逸倫,強為放達。以傲兀無檢者為大度,以惜護節操為澀少。於是臘鼓垂,無賴之子,白醉耳熱之後,結黨合群,游不擇類,攜手連袂,以遨以集。入他堂室,觀人婦女,指玷修短,評論美醜。或有不通主人,便共突前,嚴飾未辦,不復窺聽。犯門折關,逾垝穿隙,有似抄劫之至也。其或妾媵藏避不及,至搜索隱僻,就而引曳,亦怪事也。然落拓之子,無骨鯁而好隨俗者,以通此者為親密,距此者為不恭。於是要呼憒雜,入室視妻,促膝之狹坐,交杯觴於咫尺。弦歌淫冶之音曲,以誂文君之動心。載號載呶,謔戲丑褻。窮鄙極黷,爾乃笑(此句疑脫一字)。亂男女之大節,蹈相鼠之無儀。然而俗習行慣,皆曰此乃京城上國公子王孫貴人所共為也。」針對此種風氣,卞壺在朝中厲聲說道:「違背禮教,損害道德,攪亂社會風氣,這裡的罪過是最大的了!西晉之所以覆亡,完全就因為這!」要下狠手堅決剎一剎此風,被王導和庾亮拒絕。雖然卞壺此議沒有通過,但是,聽說的人也就此稍微收斂了一些。再如,司馬紹還任命鄧攸做尚書右僕射,鄧攸,我們過去說過,就是鄧伯道。《晉書》將其收入良吏傳中,也是一位實幹家。鄧攸過去曾是石勒「右侯」張賓的鄰居,沒入石勒以後,賴張賓解救免死,後投奔李矩,繼而投奔許昌荀組,最後逃到江南,被任命為吳郡太守,臨離開吳郡的時候,吳郡千餘百姓攀著船頭不讓離去。鄧攸逃往江南的時候,因追兵很急,將兒子丟棄,到江南以後,納了一個小妾,十分寵愛,時間久了,問詢之下,竟然是自己的外甥女,鄧攸歷來十分注重自己的名譽和德行,從此不再納妾,因此,一生沒有兒子。當時的百姓說「上天無知,竟然讓鄧伯道絕嗣!」鄧伯道在朝中無根無基,又與周顗、刁協相好,所以總是有人誣陷誹謗,明帝在平定王敦以後,去進行郊祭大禮,當時鄧攸生病不能參加,明帝路過鄧攸家的時候特意探望,聽說皇帝親自來家,鄧攸拖著病體勉強走出家門,拜在路旁。於是,就又有人說了,你說你有病不能參加大典,可是卻能拜在路邊,免了太常之官。但是,明帝還是一直念念不忘這位老人家,不久就任命他為尚書右僕射(《晉書,明帝本紀》稱為左僕射,今從本傳)。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8 13:4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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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三、明帝之死      天不佑晉。  正當晉明帝要大幹一番事業的時候,在太寧三年,即325年的閏8月,一向身體健康的晉明帝卻突然生病了!  這一年的2月,晉明帝恢復了三族刑;3月,立了皇太子;4月,接連下了兩道詔書徵求治國之策;5月,順利任命了陶侃為荊州刺史;6月,改任王舒為湘州刺史;7月,任命郗鑒為都督青州、兗州諸軍事;卞壺為尚書令;並在該月和下一月連下三道詔書,要求舉薦功臣子弟和吳國大族子弟,並對祭祀山川之禮作出指示。甚至在閏8月初,還提拔尚書左僕射荀崧為光祿大夫、錄尚書事,鄧攸為尚書左僕射。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可是,27歲的司馬紹怎麼就突然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了呢?  這的確是個不解之謎。由於我們說的這段是中古歷史,史料的缺乏,讓後人無法看清其間的一些曲折,因此,後人也作出了種種的猜測。大致說來,不外兩種:一是正常死亡,即病死;另一種是非正常死亡,即被人下毒而死。  不管是何種原因死亡,這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都無法忽略一個名不見正史的人物——絕世美女歌伎宋禕。  沈約《俗說》記載:宋褘是石崇妾綠珠弟子,「有國色,善吹笛。後入晉明帝宮,帝疾患危篤,群臣進諫,請出宋褘。時朝賢悉見,帝曰:『卿諸人誰欲得者?』眾人無言,阮遙集時為吏部尚書,對曰:『願以賜臣!』即與之。宋褘死後,葬在金城山南,對琅邪郡門。袁山松為琅邪太守,每醉,輒乘輿上宋褘冢,作《行路難》歌。」  《世說新語·品藻》記載,宋褘曾為王大將軍妾,後屬謝鎮西。鎮西問褘:「我何如王?」答曰:「王比使君,田舍貴人耳。」鎮西妖冶故也。  由上可知,宋禕曾是西晉石崇的愛妾綠珠的弟子,為一世間絕色女子,善吹笛。石崇死後,歸王敦所有。後納入晉明帝司馬紹的宮中。在司馬紹病危之時,群臣置國家大事於不顧,請求皇帝將宋禕送出宮。這裡有幾個問題,令後世學者十分困惑。  一是宋禕在東晉時期的年齡。石崇是300年的8月被殺,在石崇被殺之前,綠珠就如落花一般做了「金谷墜樓人」了。因此,有人說如果當時宋禕20餘歲妙齡的話,那麼,到了此時,也已經40餘歲的半老徐娘了。因此,質疑此事的真實性。其實,這裡存在著兩個誤區:一、弟子,不一定非要當時就是20歲的妙齡,尤其是歌伎,一般從小就拜師學藝了,也有可能4、5歲就跟著綠珠學習,假如是這樣的話,到今天的325年,也在30歲以下。二、弟子,可以翻譯為徒弟之意,但是,也可以翻譯為「弟弟之子」。如,《後漢書,應劭傳》:「弟子瑒璩,並以文才稱。」《世說新語,德行》:「鄧攸 始避難,於道中棄己子全弟子。」都是指弟弟的兒子之意。而在古代,弟有時也指女弟,即如今說的妹妹的意思;而子,有時也可指女兒。如果這樣能夠成立的話,宋禕是綠珠的弟弟或妹妹的女兒,同樣不存在年齡老的問題。  二是宋禕為什麼到了晉明帝的宮中。《世說新語,豪爽》記載:「王處仲,世許高尚之目。常荒恣於色,體為之弊,左右諫之,處仲曰 :「吾乃不覺爾。如此者甚易耳 !」乃開後閣,驅諸婢妾數十人出路,任其所之,時人嘆焉。」史料沒有交代,王敦將幾十個美妾驅逐出去的時間,也沒有交代被驅逐的美妾中是否包括這位宋禕,但如果真有此事,宋禕應在其中,我們再結合沈約《俗說》中稱的「後入晉明帝宮」,大約王敦驅逐美妾的時候,是在晉明帝登基前後。那麼,這裡面就有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那就是王敦驅逐美妾的行動,是否是其與錢鳳陰謀的一部分呢?天下人都知道,宋禕在你王敦的手上,借口驅逐美妾這一行動,將國色天香的宋禕也一併驅逐,然後,有中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向晉明帝稱讚宋禕的美麗,從而,將宋禕送進宮中,那麼,宋禕是否是王敦埋在晉明帝的身邊一枚釘子呢?或許,只是想讓妖艷的宋禕掏空司馬紹的身子?  三是為什麼在晉明帝臨終的時候,朝中重臣不言其他,單說送出宋禕呢?沈約《俗說》的原文是:「群臣進諫,請出宋褘」。而不是晉明帝為了保護宋禕,或者惜香憐玉而主動提出給其找個下家。從中可以看出,晉明帝的病肯定與宋禕是有關的。這裡似乎可以排除宋禕下毒的可能,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其性命不保,更不要說送出宮了。而在晉明帝病重期間,東晉宮廷內同時還發生著另外一場激烈的鬥爭。《晉書,南頓王宗傳》稱:「與虞胤俱為帝所昵,委以禁旅。宗與王導、庾亮志趣不同,連結輕俠,以為腹心,導、亮並以為言。帝以宗戚屬,每容之。及帝疾篤,宗、胤密謀為亂,亮排闥入,升御床,流涕言之,帝始悟。轉為驃騎將軍。胤為大宗正。宗遂怨望形於辭色。」《晉書,虞胤傳》稱:「胤,敬後弟也。……轉右衛將軍。與南頓王宗俱為明帝所昵,並典禁兵。及帝不豫,宗以陰謀發覺,事連胤,帝隱忍不問,徙胤為宗正卿,加散騎常侍。」《晉書,庾亮傳》稱:「及帝疾篤,不欲見人,群臣無得進者。撫軍將軍、南頓王宗,右衛將軍虞胤等,素被親愛,與西陽王羕將有異謀。亮直入卧內見帝,流涕不自勝。既而正色陳羕與宗等謀廢大臣,規共輔政,社稷安否,將在今日,辭旨切至。帝深感悟,引亮升御座,遂與司徒王導受遺詔輔幼主。加亮給事中,徙中書令。太后臨朝,政事一決於亮。」由此可以看出,當時的虞胤和司馬宗分別為左右衛將軍,主管禁衛軍,兩人一個是皇帝的舅舅,一個是宗室,虞胤想要維護太后虞家的權勢,而司馬宗則為了維護皇室權威,與被打擊以後的王導和皇后家族庾亮發生了嚴重的衝突。在司馬紹還未生病的時候,雙方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為此,庾亮和王導多次對司馬紹說過二人的壞話,但是,司馬紹並沒有接受,反而對二人更加親近,宮門鑰匙都交給二人掌管。等到司馬紹病重以後,不願見大臣們,庾亮深夜派人向皇帝送奏表,派人問司馬宗要宮門的鑰匙,司馬宗斥責庾亮派來的人,說:「這是你家的大門嗎!」庾亮聽了回話,心中十分惱火。庾亮懷疑司馬宗和虞胤二人將有廢黜大臣的陰謀,瞅個機會,直接進入皇帝的卧內,上到皇帝的床榻之上,流淚不止。這當然不是庾亮此行的目的,等哭完了,庾亮收起淚水,嚴肅地說司馬羕和司馬宗等人要陰謀廢黜大臣,兩人企圖輔政。《晉書》各傳均說是司馬宗、虞胤、司馬羕真的有廢黜庾亮、王導等大臣的陰謀,而《資治通鑒》則說是庾亮懷疑有這種事,不管司馬宗等人是否真有這種陰謀,按照封建社會新舊皇帝接力之間的敏感時期總會發生激烈的權力爭鬥的傳統,司馬宗等人藉此打擊對立面,也不是沒有可能。不管怎樣,「善談論」的庾亮終於說動了病中的司馬紹,我們想,庾亮不外乎站在小皇帝司馬衍的角度,來打動司馬紹,因為,從皇太子司馬衍的角度來看,如果司馬紹去世,只有他的媽媽皇后庾文君和這個舅舅庾亮與他的關係最親最近,而司馬宗也好、虞胤也好,雖然與你司馬紹關係很近,但是,從你兒子的角度看,還是要倚重我庾亮等人啊!史書稱,庾亮當時「辭旨切至」,也許就在於此吧?那麼,讓我們還回到原初的問題,即:當司馬紹接見群臣的時候,為什麼大家要建議送出宋禕呢?一種可能是,病重中的司馬紹依然住在宋禕的房中,或在司馬紹的身邊,庾亮見到以後,感覺正是這個宋禕讓司馬紹走到了這步田地,另外,也正是宋禕使得自己比皇帝大2歲的妹妹皇后庾文君失寵;二是由於司馬紹經常與宋禕在一起,虞胤、司馬宗如果有陰謀的話,極有可能利用便利條件通過宋禕的枕頭風來實施的,而宋禕站在司馬宗一邊,讓庾亮等人十分惱火。  四是,晉明帝將宋禕賜給阮孚是什麼時候?根據上述史料,應該確認是在庾亮說動晉明帝以後不久。史書記載,晉明帝是在325年閏8月19日,召集太宰司馬羕、司徒王導、尚書令卞壺、車騎將軍郗鑒、護軍將軍庾亮、領軍將軍陸曄、丹陽尹溫嶠共七人受遺詔輔政,輪流率兵進入皇宮值班,又撤銷了虞胤、司馬宗的左右衛將軍的職務,而讓虞潭補左衛將軍,拜卞壺為右衛將軍,庾亮為中書令,陸曄錄尚書事。到了8月24日,向外公布遺詔,8月25日,司馬紹去世。那麼,在8月19日,七位大臣接受遺詔的時候,《晉書,阮孚傳》記載,當時丹陽尹溫嶠入宮前,去找阮孚,邀請他一起去,等到上車以後,溫嶠才對阮孚說:「主上將要不行了,江左危弱,實在需要眾位賢士,共同輔佐。你是名望所歸之人,想委屈你一起去接受顧命。」阮孚不吭聲,堅決要求下車,溫嶠拉住不放。車子快到宮門的時候,阮孚對溫嶠說,要小便,要求暫時下車方便,可是一下車,阮孚頭也不回,步行就回家了。有這樣一個經過,可以說明兩件事情:一、阮孚接受宋禕的時候,是在8月19日大家接受顧命之前;二、8月19日阮孚之所以堅決不接受顧命,也許是因為,在他納了美人宋禕之後,知道了太多的宮廷內幕,阮孚不願意麵對一個馬上就要充滿血腥的政治漩渦。阮孚明白,此時的顧命是在排斥了虎視眈眈的司馬宗等人,才出現的,後續還會發生什麼情況,誰能知道呢?三、在庾亮排闥入閣與8月19日群臣接受遺詔之間,群臣至少進宮一次,其間阮孚得到了宋禕。  五是,晉明帝是否是被人毒死?雖然史書中只有8月19日、8月24日和8月25日這三個關鍵日期,但是,從史料中,我們發現,晉明帝其實在8月19日之前已經病了不短的時間,這其間發生了司馬宗等人隔絕內外、庾亮排闥入閣、明帝遣送宋禕等一系列事件,並且,在司馬紹的遺詔中,明確說明:「朕枕疾已久,常慮忽然。」因此,從明帝生病到去世起碼有十幾天以上的時間,應該說被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有人認為,如果真是有人下毒,王氏家族的可能性則最大,因為,司馬紹將王敦挖墳斬屍、著著逼得王氏家族喘不過起來,而且,按照司馬紹的性格,不出幾年,也許還會進一步打擊王氏家族。而司馬紹的死,除了經過鬥爭才登上執政中心的庾亮外,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王氏家族了。也有人認為,晉明帝與庾文君的關係並不和諧,尤其是在宋禕入宮以後,因妒成恨的庾文君極有可能對自己的丈夫下毒。不過,《晉書,明穆皇后傳》記載,庾文君「仁慈,美姿儀,」「以德行見稱。」因此,感覺下毒一說似乎都是空穴來風吧。  不管怎麼說,司馬紹在位僅僅2年10個多月的時間,在短短的不足3年的時間裡,英武的晉明帝司馬紹做了很多大事。而就在他正要重振司馬氏家族雄風的時候,在他的仇敵王敦死後一年,他也駕崩了,死時年僅27歲。他留下了虛歲5歲的兒子司馬衍和29歲守寡的皇后庾文君。接下來,東晉政局還將發生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19 11:4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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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劉趙交惡      我們把東晉即將發生的事情暫時放下來,回過頭來,看看在晉明帝統治的這短短的3年之中,北中國又發生了哪些變化。  晉明帝即位之初的太寧元年,北中國的劉趙帝國和石趙帝國分別消滅了各自的心腹大患——陳安和曹嶷。由於劉曜和石勒的注意力都在別處,因此,劉曜威服了張茂以後,就採取了羈縻的政策,並未與遙遠的涼州張茂展開對決,但是,雖然張茂表示臣服,可等劉曜退兵之後,還是依然故我;而石勒也同樣如此,他也是對盤踞在北方的慕容部派去了和平使節,想要給自己統一中原一個相對安定的北方環境,然而,也是事與願違,慕容廆拒絕了石勒的請求,並將石勒的使者送到建康。  如今的石勒依然居住在襄國,而中山公石虎則住在鄴城,此時,石勒已經任命石虎為車騎將軍,統軍五十四營,石趙帝國的對外征伐事宜,幾乎全部由石虎主導。如果不能結好北方,石勒就不敢派石虎主力大舉南下,消滅東晉政權,只能派出偏師清剿豫州、徐州等地心向東晉的殘餘勢力,而在祖約退屯壽春之後,目前在中原碩果僅存的忠於東晉的勢力,就剩下了李矩和郭默了。  我們知道,截止晉明帝太寧二年(324年),即晉明帝討伐王敦之前,東晉淮北盡失,祖約、卞敦、王邃、蘇峻、劉遐相繼退守淮河南岸,依靠淮河防守石勒的進攻。與此同時,石勒在粗定徐州、青州、兗州之後,由命令部隊由北往南、由東往西開始了對豫州(河南省)地區的爭奪。  我們知道,四年前(320年),劉趙駐屯洛陽的四將反覆無定,導致了石趙的司州刺史石生與東晉的安西將軍李矩圍繞著洛陽地區的控制權展開了一場爭奪,最終的結果是,石生將宋始一軍虜獲,北上渡過了黃河,而洛陽的居民也都一起依附了新鄭的李矩,洛陽成了一座空城。在隨後的幾年中,原來劉趙的四將之一尹平似乎並沒有投降李矩,又被劉曜任命為河南太守,其間,三方勢力圍繞著黃河南部地區展開了曠日持久的角逐。黃河北岸的石生不甘心李矩坐享其利,多次渡過黃河攻掠河南諸縣,一次,親帥4000騎兵進攻李矩外甥郭誦的營壘,剛一接戰,石生就退屯堮坂(河南省登封縣東南)。郭誦率500精兵在磐脂故亭追上了石生的部隊,大破石生。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李矩、郭默的形勢開始惡劣起來,尤其是在祖約南撤以後,李矩的側翼完全暴露,這也許是郭默惱怒之下,擅自出兵打擊祖約的另外一個原因吧。  等到太寧二年,李矩、郭默完全就象汪洋中的一頁孤舟,漂浮在中原的大海中。  就在這一年春,屯駐於黃河河北的後趙司州刺史石生再次舉兵南下,向西攻擊退屯新安(河南省澠池縣)的劉趙帝國河南郡太守尹平,將尹平斬殺,攻克了十幾個塢堡,並擄掠當地5000多戶居民。自此,劉趙帝國與石趙帝國開始兵戎相見,在兩國交界地帶的河東地區(山西省西南部)和弘農地區(河南省西北部)一帶相互攻擊,那裡的人民遭受到兵災,難以生活。  在洛陽的東南部面,是由駐屯於陽翟(河南省禹州市)的晉揚武將軍郭誦、駐屯於稍北新鄭的李矩、郭默和駐屯於南邊許昌的魯潛組成的鐵三角。這個苦苦支撐的鐵三角屏護著廣大的荊州地區,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石勒多年以前曾經與李矩交戰過,深知李矩善於用兵,不過,可幸的是,李矩雖然不失為智勇雙全的名將,但是,李矩卻兵力稀少,處境艱難,因此,石勒決心趁機徹底消滅黃河以南的這個隱患。因此,他在石生斬殺了尹平、消除了側翼威脅之後,就立即命令石生開始了對李矩和郭默的進攻。  石勒讓石生從洛陽東的延壽關(河南省鞏義市南)向東南進攻,直到許昌地區,虜獲1萬多人,招降2萬多人,於是,石生所部攻陷了康城(河南省禹州市西北)。接著,石生乘勝進攻東南面的陽翟,駐守在陽翟的郭誦與石生已經不是一次較量,也不是一次取勝了,而這一次,同樣的,郭誦大敗石生,斬首一千餘級。石生收集殘兵敗將,退守康城。後趙汲郡內史石勒養子石聰聽說石生戰敗的消息,立即率領騎兵火速前來救援,擊敗晉潁川太守郭默,並俘獲男女2000多人。郭默感到無力支撐,他打算投降劉曜,派遣參軍鄭雄去李矩的營地商量,李矩堅決不同意。緊接著,石勒又派遣將軍石良率精兵五千偷襲李矩,在突然被襲的情況下,李矩逆戰不利。  此時,郭誦的弟弟郭元也被石趙軍隊俘虜,石趙軍隊派遣郭元給李矩送上石勒的書信,信中說:「我去年東平曹嶷,西面招撫了拓跋部,你李矩難道說個死硬的牛角,何不快快投降?」李矩將石勒的書信拿給郭誦看,郭誦回答:「過去,王陵的母親被敵人抓獲,仍然不會變節,更何況是弟弟!」同時,石勒還給郭誦送上名士用的麈尾和將軍的馬鞭,表示殷勤厚意,但是,忠勇的李矩和郭誦都沒有一點投降的意思。  然而,中原的局勢繼續惡化。就到晉明帝太寧三年(325年)初,駐守許昌的都尉魯潛投降了石趙。魯潛的投降,讓李矩、郭默、郭誦的控制地區完全處於石趙的包圍之中了。而此時的石生就屯兵在洛陽,三天兩頭,不斷東向進攻李矩等人,而李矩等人沒有糧草,連連戰敗,幾乎頻臨絕境。這時,郭默舊話重提,請求李矩同意投降劉曜,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李矩終於同意投降劉曜。  幾乎與此同時,石趙帝國還從并州地區向劉趙帝國進行滲透。北羌王盆句除歸附了劉趙帝國,被封為安國將軍,石趙將領石佗從雁門(山西省代縣)出兵,經過上郡(陝西省韓城),對盆句除的部眾進行奔襲,俘獲三千餘帳篷,牛羊馬牲畜100多萬頭,大勝而歸。上郡距離長安不遠,石趙在自己眼皮底下擄掠自己的臣民,那還了得?劉曜聞訊不禁大怒,揮起袖子就站了起來,當即上馬出軍,當天就率軍趕到了渭城,派遣堂弟劉岳率領精銳騎兵全力追擊。劉曜本人則率後衛部隊進駐富平,遙為聲援。劉岳大軍很快在黃河岸邊追上了得勝而歸的石佗,雙方立刻投入了戰鬥,劉岳陣斬石佗,並斬殺石趙甲士1500級,投河而死的有5000餘人,將被搶去的臣民、牲畜全部奪回,全勝而回。受到此次勝利的刺激,并州的石趙西夷中郎將王騰誅殺了石趙并州刺史崔琨、上黨內史王昚,投降了劉趙帝國。  而就在此時,劉曜迎來了李矩派來投降的使者。李矩暫降劉曜,當然是為了讓劉曜與石勒火併,因此,他請求劉曜速速發兵進攻在洛陽的石生。洛陽本屬於劉趙帝國所有,劉曜一直對尹平被殺、洛陽易手耿耿於懷,如今接到李矩的降書,他立即配給劉岳近郡甲士5000,宿衛精兵1萬,攻擊孟津渡口;另派鎮東將軍呼延謨率領荊州、司州的部隊(此處的荊州司州當屬劉曜在自己的統治區內設立的州名)從崤山和澠池(均在河南省洛寧縣北),向東攻擊前進,企圖與李矩、郭默等部包圍石生。  戰役初始階段,劉曜軍進展順利。劉岳攻陷了孟津和石樑兩處塢堡,斬殺俘虜石趙士兵5000多人,然後,劉岳回師將石生包圍在金墉城內。  但是,當石勒聽說劉曜大舉進攻的消息,就命令鄴城的石虎親自率軍4萬,從成皋關(即虎牢關,河南省滎陽縣汜水鎮)西上。於是,戰場情況立刻發生了逆轉,石虎大軍與劉岳軍在洛陽西郊展開激戰,劉岳寡不敵眾戰敗,劉岳本人也身中數箭,退保東面的石樑塢堡。於是,石虎進軍將石樑團團圍住,外面設置層層的圍柵、拒馬,並挖掘深深的壕溝,完全斷絕了內外的聯繫,防止劉岳軍突圍。塢堡內的萬餘名劉岳士兵,把糧草很快吃完,只好把戰馬殺死吃掉。劉趙帝國的呼延謨率軍前來救援,又被石虎擊敗,並陣斬呼延謨。  前方接連失敗的消息傳來,劉曜親率大軍前來,然而,石虎毫不懼怕,他留下一萬士兵繼續包圍石樑的劉岳,自己親率3萬騎兵前去迎擊。劉趙帝國的前鋒猛將劉黑遭遇前來迎戰的石聰,雙方在河南省新安縣東的八特坂展開激戰,劉黑大破石聰。劉曜這次似乎要一下子吃掉石虎這支主力軍團了。  得勝之後的劉曜部隊進逼石崇曾在過的金谷,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況卻發生了。就在劉曜進駐金谷的當天晚上,劉曜軍營無緣無故地發生了令人恐怖的夜驚。全軍一片驚慌,紛紛逃散,劉曜只好退往澠池。可是,退往澠池的當天夜裡,相同的事情又一次重複發生,士卒悉數奔潰,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這次,大軍一直往西逃回了長安。奔歸長安的劉曜預感到劉岳會全軍覆沒,他在長安城外一直不肯入城,對著東方痛哭了七天,才穿著白色的孝服狼狽地進入長安。惱怒、無奈、痛苦,一直縈繞著他,使他一病不起。   劉曜此次救援行動,竟然以如此戲劇性的收場了。  等到6月,劉岳以外援不至,終於投降了石虎,石虎將劉岳及其屬下將領、參佐80多人,並有氐羌3000多人,全部送到襄國。對於下余的1萬6千餘名士兵,石虎全部坑殺。  得勝以後的石趙軍又派遣石聰進攻郭默,郭默再次戰敗。此時,李矩投靠劉曜以解燃眉之急的打算也泡湯了。郭默深感憂懼,他解下印綬交給參軍殷嶠說:「李使君對我太好了,我今天離他而去,再沒臉見他,三天之後,再去給他報告我走了。」於是,郭默率眾南逃陽翟。殷嶠報告李矩之後,李矩勃然大怒,立即派遣郭誦等人帶給郭默書信,並申斥郭誦說:「你明白唇亡齒寒的道路嗎?過去,是你讓我迎接郭默,如今,他臨難逃走,你必須給我留下他。」郭誦一直追到襄城,才終於追上了郭默,郭默自知對李矩有愧,拋棄妻小,單人匹馬南奔。郭誦將其部眾全部帶回,李矩並沒有因此懲罰其妻小,還和以往一樣善待他們。郭默過江以後,被晉明帝授予征虜將軍。這是太寧三年5月的事,距離晉明帝去世僅僅只有兩個多月。  郭默南逃事件,對於李矩部眾的心理影響很大。李矩的士兵們也有不少厭倦了戰鬥,想投降石勒,這一情緒迅速蔓延到整個部隊,李矩明知,但罰不責眾,無力制止,於是,李矩只好選擇放棄,他帶領著部眾開始往南撤退,想要渡江投奔東晉朝廷。然而,安土重遷的北方士民,在半道中紛紛逃亡,只剩下郭誦、參軍郭方、功曹張景、主簿苟遠、將軍騫韜、江霸、梁志、司馬尚、季弘、李瑰、段秀等百餘人拋棄家眷,隻身追隨李矩。留下的200多人跟著李矩的長史崔宣投降了石趙,從此,司州、豫州、徐州、兗州全部納入石趙帝國的版圖,石趙帝國與晉帝國以淮河為界。  英雄末路,但是,依然不失民族氣節。  此時的許昌已經為石趙所有,他們選擇了在豫西南的崇山峻岭中艱難地穿行。  一行人行進到魯陽縣,李矩不小心竟從馬上摔了下來,摔死在山谷中。人們將李矩的遺體一直送到東晉境內,將李矩埋葬襄陽的峴山之上,與羊祜同眠。  從晉懷帝永嘉初年即307年開始,李矩一直到晉明帝太寧三年即325年,在將近20年間,李矩率領中原軍民不知打退過多少敵人的進攻,保護了多少生靈免遭胡人的塗炭,他沒有劉琨顯赫,也沒有祖逖名高,但是,他堅守的時間比他們都長,他所遭受的苦難也更深,更重,讓我們記住這位難得的、智勇雙全的、在我看來身無瑕疵的英雄吧!  他的名字——李矩。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0 11:5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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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五、禍不單行      與石勒的蒸蒸日上相反,近來的劉曜卻禍不單行。  除了洛陽之戰以如此叫人慾哭無淚的方式慘敗之外,還有另外兩方三人讓劉曜添堵。  一方兩人就是張茂、張駿叔侄。我們還記得兩年前的晉明帝太寧元年,即323年,當時的劉曜可以說是要雨得雨、要風得風:誅殺陳安、臣服張茂、驚走楊難敵。然而,就在劉曜大軍退回長安以後,張茂就依然故我了。當年下半年,他就命令大修姑藏城,這既是其長期以來的夙願,也不能不說為可能發生的戰爭做準備工作。然而,到了第二年即324年的5月(《晉書,張茂傳》記作325年即太寧三年),張茂就因病去世了。張茂臨死前,握著侄兒張駿的手,哭著說:「過去我們老張家的前輩以孝友被世人稱道。自漢初以來,世世代代都堅守忠順之道。今天華夏雖然大亂,皇帝南渡,可你仍然要遵守臣子之節,不可掉以輕心。我遭逢亂世,繼承先人,暫時代管涼州,只是為了活命,對上不想辜負晉王朝,對下想保黎民百姓。但是,我的官職和爵位均非晉帝任命,只是為做事而為的權宜之計,怎能以此為榮!等我氣絕之時,給我戴上平頭百姓所戴的白帽,身穿百姓之衣入棺,來表明我的心跡。」張茂死時年48歲,沒有兒子,由哥哥張寔的兒子張駿繼位。  此年,張駿18歲,算上張駿,張氏統治河西涼州已歷三世、四君:張軌、張寔、張茂和張駿。晉愍帝被俘以後,黃門侍郎的史淑逃到了姑臧,張駿繼位以後,涼州的左長史汜禕、右長史馬謨等為了讓其獲得一定的合法性,也為了讓涼州政權脫離劉漢帝國,而暗示史淑,讓其拜張駿為使持節、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領護羌校尉西平公,於是,張駿接受了「晉」的這個官職。但劉曜也派人拜張駿為涼州牧、涼王。  聽說張茂去世、幼主嗣位,也就是在東晉明帝平定了錢鳳之亂之後,324年的12月,遙遠的涼州也發生了叛亂,原涼州將辛晏佔據枹罕(今甘肅省臨夏附近),不服從張駿的領導。快年關了,張駿在閑豫堂宴請眾官,得知消息以後,當即就要派遣將軍竇濤等人領兵討伐,從事劉慶勸諫說:「霸王不以高興或者憤怒而興師,必須天時、人事相得,然後才出兵。辛晏父子凶狂安忍,很快就會滅亡;為何非要在境內饑荒的時候大舉出兵,在隆冬時節讓士兵攻城呢?過去的周武王和曹操都曾經靜待敵人的亡期,為什麼只有您會以撤軍為恥辱呢?」年輕氣盛的張駿聽說以後,就停止了。新年將到,張駿派遣參軍王騭去劉曜長安通好,劉曜問:「貴州和好的誠意,你能保證么?」王騭回答:「不能。」劉曜的侍中徐邈問:「你是來結好的,但是,卻說不能保證,為什麼?」王騭回答:「昔日,齊桓公的貫澤之盟的時候,他為國事操勞而憂心忡忡,因此,諸侯不召自至;而在葵丘之會的時候,他卻沾沾自喜,背叛他的就有9個國家。如果趙國的政治修明,一直像現在這樣的話,我當然可以保證;如果趙國的政治衰敗,連眼前的變化都視而不見,何況我們遙遠的涼州呢?」劉曜說:「這是涼州的君子,選擇使節很合適啊!」於是,回贈了厚禮,將王騭放回。  其實,我們從劉曜與王騭的對話中,已經窺出了涼州的變化了。本來張茂是稱臣於劉曜的,因此,劉曜的口氣也是對於一個羈縻地方政權的口吻,但是,王騭卻引用了一個春秋時期齊桓公的例子,實際上,把兩個國家放在了一個平等的位置上了,並且暗示雙方還有一個「共主」,對此,劉曜不可能品味不出弦外之音。不過,世易時移,就在這一年的年初,石趙石生將自己的河南太守尹平斬殺,雙方已經交惡,劉曜正準備東擊石趙,實在無力西顧。因此,只好忍下了這口氣。  與劉曜一樣,事實上,張駿也不想真的與劉曜翻臉,劉曜操心的是東面的石勒,而張駿也頭痛眼皮底下的辛晏。張駿繼續交好劉曜,讓辛晏也感到沒有了靠山,於是,過年之後,又主動投降,張駿沒費一兵一卒,又收回了黃河以南的土地。  不過,張駿脫離劉曜的行動還在繼續。就在晉明帝太寧三年年初,也就是王騭從劉曜那裡修好後2、3個月,晉元帝死亡的消息才剛剛傳到了涼州,雖然涼州對外還一直沿用晉愍帝的年號,但此時,為了表示自己依然忠於晉室,鞏固人心,張駿還是發布訃告,舉行哀悼活動,哭泣了三天。此時的涼州與劉漢帝國已儼然敵國,恢復到了兩年前的情況了。  而另外一個給劉曜添堵的就是仇池的楊難敵兄弟。我們說過,劉曜在前年把楊難敵兄弟嚇跑以後,楊氏兄弟投靠了成漢帝國,可是,等到劉曜大軍撤退以後,兩兄弟在成漢帝國轉悠了一圈,又回到了老家,並將成漢帝國軍隊打得大敗。在佔領了仇池台地外圍據點以後,楊氏兄弟又於這一年即晉明帝太寧三年(325年)襲擊仇池,仇池是楊氏兄弟的老巢,一切都是熟門熟路,很快就打敗了劉漢帝國的駐軍,並將劉曜留在此地的鎮南大將軍、益州刺史田崧抓獲。  楊難敵的手下讓田崧行拜見禮,田崧大罵:「氐狗!那有天子的地方大員向你這個賊奴才拜見的道理!」  楊難敵耐著性子,請求田崧說:「子岱(田崧的字),我將要與你一起共定大業,你既然能夠盡忠於劉氏,難道就不能盡忠於我么!」  田崧厲聲大罵:「你個賊奴才!怎敢有非分之想!我寧願為國家盡忠之鬼,怎能做你的臣子,何不速殺我!」  說完,退到旁邊的衛士,搶來一把寶劍,上前就朝楊難敵刺去,沒有刺中,反被楊難敵所殺。  於是,截止劉曜洛陽慘敗之前,劉曜323年所有勝利果實幾乎全部失去,涼州、仇池又恢復了原狀。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1 10: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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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福無雙至      與劉曜相比,石勒這幾年當然是順風順水,但是,除了我們眼見的洛陽大捷,兵進淮北、河南這些好事之外,石趙帝國也暴露出了絲絲的隱憂,讓人十分不安。  首先當屬一個人的去世。  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右侯張賓。張賓自從追隨石勒以後,立下了汗馬功勞,尤其是葛坡對策,明確了北上冀州、依託劉漢、漸取天下的策略,實踐證明,這一策略十分成功。因此,石勒對張賓一直十分敬重,稱「右侯」而不稱名字,但是,到石勒稱趙王以後,在石趙帝國統治集團里又出現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徐遐。此人是石勒的世子石弘的親舅,十分嫉妒張賓,更由於徐遐手下的長史張披,本來與徐遐關係很親密,可是張賓卻提拔張披為別駕,這在徐遐看來,無疑是挖牆腳的行為。因此,開始與張賓結怨。他指示石弘的母親、自己的妹妹徐氏給石勒吹枕邊風:「張披與張賓都接納遊俠,每天登門拜訪的人多達百人,如果民眾都歸心於他們兩個,那將對國家十分不利,應將張披除掉,防患於未然。」石勒同意了。  有一次,石勒緊急宣召張披進宮,但是,張披沒有及時趕到,石勒藉此將其殺死。張賓意識到幕後的黑手是徐遐,矛頭所向其實在於自己,因此,也不敢向石勒求情。  很快,張賓就因此而去世了。石勒親臨祭奠,痛哭流涕,追贈張賓為散騎常侍、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謚號景。臨下葬的時候,石勒一直送到襄國的正陽門,望著逐漸遠去的柩車,石勒說:「老天爺不想讓我成功呀?為何這麼早就奪去了我的右侯!」   於是,石勒就任命徐遐為右長史,總理朝政,自此,朝廷大權都入徐遐之手。這大約是晉元帝永昌元年(322年)左右的事。徐遐繼任右長史以後,石勒經常與之討論軍國大事,遇到意見不統一或者徐遐提不出好建議的時候,石勒總是嘆息、流淚,勾起他對張賓的思念,說:「右侯拋下我離去了,讓我與這類人一起共事,豈不是太殘酷了嗎!」年屆50的石勒常因此流淚一天。從史書記載上看,張賓的死,對石勒的打擊是巨大的,甚至影響到了這位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的雄心。  這還沒有完。  我們說過,石勒在晉明帝太寧元年曾經派遣使節結好慕容部,但卻遭到了拒絕。這讓石勒十分惱火,但是,自己的主力部隊正與劉曜帝國、新鄭的李矩等爭奪中原,實在分身乏術,無力北上。於是,石勒採取了「以夷制夷」的策略,石勒知道,6年前的「四國交戰」,宇文部頭領宇文悉獨官被慕容部打得大敗,雖然自此屈服於慕容部,但是,宇文部為了自身的安全,並沒有停止發展,四國之戰後,宇文部頭領宇文遜昵延就結好拓跋部。此時,石勒就想到了利用宇文部去打擊慕容廆。  他加封宇文部新頭領宇文乞得歸(宇文遜昵延之子)官爵,讓其出兵進攻慕容部。  此時的慕容部已經威服段氏,而昔日十分強盛的拓跋氏也因為內亂而日漸衰落,到此年國主賀縟才剛剛親政不久,並且各部各自為政,雖然賀縟的奶奶惟氏在4年前與石勒結好,但是,在慕容部的威逼下,只得聽從慕容部的指揮,去打擊宇文部。  於是,在晉明帝太寧三年即325年初,宇文部與慕容、拓跋、段氏聯軍又展開了一場激戰。  慕容廆命令自己的世子慕容皝領兵出戰,以遼東相裴嶷為右部都督,率領拓跋部為右翼,以小兒子慕容仁從平郭(遼寧省蓋縣)向柏林(不詳)進擊,為左翼。宇文乞得歸領兵憑藉澆水(今西拉木倫河),阻擊慕容皝,另派侄子宇文悉拔雄抵抗慕容仁。慕容仁進擊宇文悉拔雄,臨陣將其斬殺,接著,慕容仁乘勝與哥哥慕容皝合兵一處,進攻宇文乞得歸,又大破宇文軍。宇文乞得歸隻身棄軍而逃。與6年前的四國交戰竟然的相似!  不過,這次宇文部落輸得更慘。  慕容皝和慕容仁一直打到宇文部的國城,並使輕兵窮追乞得歸,從其國都又追了三百餘里才回,繳獲資產上億,虜獲宇文部眾數萬戶。  這次大敗,給宇文部以空前沉重的打擊,為宇文部的最終滅亡埋下了伏筆,也讓石勒以宇文部滅亡慕容部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北方局勢更讓石勒憂心還不止於此。就在澆水之戰前後,一直是石勒盟友的段氏頭領段末柸也去世了,段氏由段末柸的兒子段牙繼任為頭領。其實,在段末柸沒死之前,段氏已經聽命於慕容氏了,澆水之戰段氏跟隨慕容氏就是一個例證。在段末柸死後,段氏更是與慕容氏好上加好,不過,段牙繼位半年以後,慕容氏命令段氏遷都,估計應該是讓段牙往北遷,便於慕容氏進一步對其進行控制,國人都不願意離開令支(河北遷安縣),於是,段疾陸眷的孫子段遼以此作為段牙的罪狀,於同年12月發動政變,將段牙斬殺,並接管了段氏政權。  除此之外,讓石勒憂心的還有蕭牆之間。  步入老年的石勒開始為自己的後事做一些安排,瞅准了石勒心思的徐遐,開始不斷給石勒進言,要提高世子石弘的聲望。然而,讓徐遐最為擔心的人就是石虎。我們知道,在石勒即位趙王以後,基本上主要靠石虎外出征戰,而石虎雖然御軍甚嚴,但是,卻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取得了很大的聲望,並且石虎長期盤踞在鄴城,於是,石勒與徐遐密謀,在鄴城建築鄴宮,讓世子石弘代替石虎去鎮守。  據《十六國春秋》記載,鄴城的三台於晉成帝咸和元年即326年8月開始建築,到10月,世子石弘鎮守鄴城,石虎只能離開。他當然不願意離開,但是,又沒有辦法。更讓石虎憤憤不平的是,石勒命令車騎將軍石虎統轄的所有五十四營的野戰軍全部劃歸石弘指揮,另外又給石弘配備了1萬禁衛軍,又任命門臣祭酒王陽做石弘的輔佐,協助治理鄴城的所有少數民族。  憤怒的石虎對於自己的叔叔石勒不敢怎樣。但是,他對徐遐的報復則迅速而下流。等到石虎回到襄國以後,他派自己的數十名親信隨從,趁夜闖入徐遐的私宅,將徐遐的妻子女兒全部姦汙,並將財物洗劫一空,然後揚長而去。  石虎的憤怒其實才剛剛開始發泄……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2 12: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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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七、庾氏臨朝      公元325年晉明帝司馬紹去世的時候,東晉王朝其實才建立僅僅8年,在這短短的8年中,東晉政權內部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讓我們感覺時光已經走了很久。在這8年之中,一條主線就是圍繞著皇權與相權的爭奪,司馬氏家族拼掉了兩位皇帝,終於取得了初步的勝利,東晉初年那種「王與馬,共天下」現象,也就此畫上了句號。  我們如果上溯到司馬睿做安東將軍的307年,那麼,「王與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可以說勉強維持了19年之久。司馬紹去世以後,雖然王氏家族並沒有從政治舞台上消失,也仍然是一等的高門,但是,那種王氏家族在各個士族中一家獨大的情況,亦不復存在了。而自此以後,雖然有些時候,皇權也參與其間,但是,總體來說,東晉一朝持續不斷的內亂,則來自各大族之間爭權奪利的結果。  司馬紹死了,他留下了諸多的遺憾。不過,儘管如此,他還以魏晉人特有的曠達,在詔書中首先說:「自古有死,賢聖所同,壽夭窮達,歸於一概,亦何足特痛哉!」對於過早降臨的死亡,他坦然面對。然後,他接著說出了自己的遺憾,「大恥未雪,百姓塗炭,所以有慨耳。」這個大恥,當然是指北方淪陷了,有晉一朝,雖然偏安江左,但是,從來不與劉、石政權通使,表現出了起碼的民族氣節,這與南宋政權不可同日而語。然後,司馬紹交代了後事,首先他遵從晉朝從宣帝司馬懿立下的規矩,施行薄葬,「斂以時服」、「務從簡約」。接著,又拳拳託孤,要求眾臣不分內外,齊心協力,輔佐幼主,「百辟卿士,其總己以聽於冢宰」,即朝廷的最終決定權有太宰、西陽王司馬羕負責。司馬紹在託孤的時候,一方面,將庾亮引到自己的御床之上,以示尊崇,另一方面,又命令將來的幼主,對於司馬羕給予特殊的待遇,即依照西晉初年,安平獻王司馬孚的規矩,在大殿之上設置專門的床帳,皇帝親自迎拜。司馬紹的這一安排,自有他的考慮,幼主繼位,舅氏庾亮權力很大,而由皇室元老司馬羕代表皇室加以掣肘,也是一種權力的平衡。但是,讓司馬紹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去世後不久,這種平衡就被打破了。  公元325年閏8月25日,司馬紹去世,第二天,即26日,虛歲5歲的皇太子司馬衍繼位,這就是歷史上的晉成帝。到9月9日,朝廷將司馬紹埋葬在武平陵,廟號肅祖。司馬紹,這位有可能具有鮮卑血統的東晉皇帝,就象一顆划過夜空中的璀璨的流星,帶給我們瞬間的奪目的光彩,我們還記得他「日遠日近」的機警回答,還記得他一夜挖出一池湖水的唐突,還記得他單人匹馬偵察敵營的勇敢,還記得他與天下第一美人的纏綿,也還記得他壯志未酬身先死的遺憾,還有很多很多……  在這匆忙的15天內,東晉宮廷除了埋葬晉明帝,還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權力角逐。史書沒有明確說明,但是,我們從史書上記載的事件上,似乎可以看出一點端倪。  8月26日,當帶著白色孝帽的小皇帝司馬衍面對著百官,準備舉行繼位大禮的時候,第一件不和諧的事情就發生了。身為司徒的王導在這樣一個十分重要的典禮上,卻借口生病,請假了!王導稱病請假,自有他自己的道理:作為先朝的丞相,卻在皇帝的遺詔中沒有政事的最高決定權,這讓王導內心十分不滿。另外,司馬紹生前對王氏家族咄咄逼人的攻勢,也讓王導記憶猶新。當群臣準備向新皇帝送上玉璽以表示效忠的時候,王導仍然沒有現身。此時,一向正直無私的尚書令卞壺在朝廷之上嚴肅地厲聲說道:「王公難道能被人稱為是社稷之臣嗎!大行皇帝的靈柩還停在朝堂之上,皇太子還沒有繼位,難道說此時是臣子稱病請假的時候嗎!」卞壺義正詞嚴的話很快就傳到了王導的耳朵里,如果王導再不來的話,僅此一點,無限放大的話,也許會弄得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於是,他趕緊坐車前來參加典禮。  如今,按照司馬紹的遺詔,司馬羕成了群臣之首。而庾亮卻與司馬羕的弟弟南頓王司馬宗勢同水火,因此,只有架空司馬羕才能真正把權力控制到自己手裡。庾亮本人與王導本來關係就不錯,庾家在西晉時期並非第一等的士族,我們還記得庾亮的叔伯輩潁川庾敳非要卿琅琊王衍的故事,最終攀上了王衍這個粗腿。而庾亮在渡江之前就和王衍的兒子王玄王眉子關係很好,在過江之初,也曾讚歎說:「託付在王家的屋檐下,能讓人忘掉寒暑!」(《世說新語,賞慕》)——說到這,補充一點:王衍的弟弟王澄與王玄互不欣賞,王澄說王玄「志大其量,終死塢璧間」,而王玄卻說他這個叔叔「哪有名士整天胡說八道的!」(分別見《世說新語,識鑒》和《輕抵》)在永嘉之亂中,王玄代替褚翜為梁郡太守,因為殺掉了手下十分驕橫的將領耿奴,而被耿奴的餘黨所殺,果如王澄所說,而褚翜隨後也渡江南下了。另外,《世說新語·言語》「孫齊由、齊莊二人小時詣庾公條」及注引《孫放別傳》,庾亮問孫放(齊莊)何故不慕仲尼而慕莊周,放對曰:「仲尼生而知之,非希企所及;至於莊周,是其次者,故慕耳。」庾亮很賞識孫放的回答,也說明庾亮「外玄內儒」的思想,與一般的名士不同,同時,他在司馬紹做太子的時候,反對司馬睿提出的崇尚法家治國的理念,這都與王導的思想有一定的共同之處,這些因素,都促使了王導與庾亮的走近。  還有更為關鍵的是,如今宗室司馬宗等人已經將矛頭對準了自己和王導,這就加快了王導與庾亮之間的合作。而對於王導而言,王敦之亂剛剛被平定一年,王氏家族自顧不暇,這一方面來自朝廷自上而下的壓力,另外一方面,還來源於在王敦專權過程中,司馬氏皇族與王氏家族形成的難以調和的仇怨。《世說新語,讎隙》就記載:「王大將軍執司馬愍王,夜遣世將載王於車而殺之,當時不盡知也。雖愍王家亦未之皆悉,而無忌兄弟皆稚。王胡之與無忌,長甚相昵。胡之嘗共游,無忌入告母,請為饌。母流涕曰:「王敦昔肆酷汝父,假手世將。吾所以積年不告汝者,王氏門強,汝兄弟尚幼,不欲使此聲著,蓋以避禍耳!」無忌驚號,抽刃而出,胡之去已遠。」「應鎮南作荊州(當為江州),王修載、譙王子無忌同至新亭與別。坐上賓甚多,不悟二人俱到。有一客道:「譙王丞致禍,非大將軍意,正是平南所為耳 。」無忌因奪直兵參軍刀,便欲斫,修載走投水,舸上人接取,得免。」 《世說新語》記載的這兩件事,說的是:在第一次王敦之亂中,被王敦、王廙所殺的譙王司馬承的兒子司馬無忌,從小就與王廙的兒子王胡之關係很好,司馬無忌的媽媽因為王敦家族的勢力很大,也不敢告訴兒子,一次,王胡之又來找司馬無忌玩,媽媽才將實情說了,聽到自己的好朋友竟然是殺父仇人的兒子,司馬無忌抽刀狂呼,出門就要殺掉王胡之;又一次,就在前不久應詹去江州做刺史的時候,群臣都到新亭送別,司馬無忌和王胡之都去了,但是,因為人多相互沒看到,談論中,一個人說:「司馬承被殺其實並非王敦的主意,那是王廙自作主張。」司馬無忌此時也看到了王胡之,抽下衛士的腰刀,上前就去殺王胡之,王逃到水中被船上接走,才逃脫。本傳也記載有類似的事情。這都說明了司馬氏皇室與王氏家族不可調和的刻骨仇恨。如果司馬羕、司馬宗等人得勢,那麼,不僅庾亮等人日子不好過,王氏家族更是大難臨頭。  於是,在庾亮和王導的運作下,群臣上表稱,天子年紀還小,皇太后庾文君應該依照漢朝鄧太后臨朝承製的故事,請求皇太后庾文君臨朝聽政。這種要求冠冕堂皇,司馬羕沒有意識到其中的深意。庾文君經過了四次假意的推讓,不得已接受了群臣的勸進,臨朝聽政。9月1日,庾文君正式臨朝聽政,行使皇帝的職權。(此處,史書將癸巳日誤記為癸卯日,歷代史家以此認為庾文君臨朝承製,應在埋葬司馬紹以後的癸卯日,即11日,但是,根據當時宮廷內爭的情況,似乎應該庾文君先以9月初一的癸巳日匆忙承製為妥,史書將此條放置在埋葬司馬紹之前,正確。)  庾文君行使皇帝職權以後,情況立即發生了讓司馬羕預料不及的變化。  當天,她就置先皇司馬紹的遺詔於不顧,而任命王導為錄尚書事,即「錄公」,讓王導成為了政權中的最終決定者,並與自己的哥哥中書令庾亮兩人蔘輔朝政,而把司馬羕等人晾在了一邊。這當然是王導與庾亮之間交易的結果,不過,為了安撫司馬羕一家,她又給了被免職的司馬宗一個榮譽稱號驃騎將軍,晉陞汝南王司馬祐為衛將軍,任命被免職的右衛將軍虞胤為大宗正。  帝國的核心統治權又回到了庾亮和王導的手中,但是,在內鬥中失敗的司馬羕等人能善罷甘休嗎?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3 09:3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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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八、誅殺親王(1)    《宋書,職官志》:「魏、晉江右領、護各領營兵;江左以來,領軍不復別置營,總統二衛驍騎材官諸營,護軍猶別有營也。領、護資重者為領軍、護軍將軍,資輕者為中領軍、中護軍。」在禁衛軍中,左右衛將軍的地位十分重要,直接負責保護皇帝。因此,將虞胤和司馬宗從左右衛將軍的位置上拿下來,就意味著二人已經失寵。不過,在晉明帝彌留之際,安排的左右衛將軍分別是虞潭和卞壺,當然,這兩人都是臨時過渡性質的,當一切恢復正常之後,庾亮和王導分別任命褚翜為左衛將軍、趙胤為右衛將軍。褚翜,字謀遠,他的堂弟褚裒,是以後成為康帝的成帝弟弟司馬岳的岳父。而褚翜本人又是庾敳的親外甥,在永嘉之亂中,潁川庾敳將自己的家屬全部都託付給了褚翜,因此,褚翜與庾亮之間是關係稍遠一點的表兄弟。褚翜在永嘉之亂時,曾單馬去許昌見到當時的司空荀藩,被任命為振威將軍、梁州內史,後渡江投靠司馬睿。在元帝時期,曾歷任散騎郎、太子中庶子、淮南內史,在王敦第一次叛亂中,受戴淵之命,率500名士兵參加建康保衛戰。明帝即位以後,因為褚翜與庾氏的特殊關係,又擔任屯騎校尉、太子左衛率,負責保衛太子。此時,太子繼位,褚翜又太子左衛率升任為左衛將軍,也在情理之中。而趙胤,他的父親就是趙誘,趙誘原在郗鑒的伯父揚州刺史郗隆的手下為主薄,郗隆在司馬冏舉義之時被殺以後,趙誘還家;等到王敦任左將軍時,被王敦任命為參軍,一直追隨王敦,我們還記得,在建武元年(317年)8月王敦討伐杜曾的女觀湖之戰中,趙誘等將悉數被杜曾所殺。其後,趙胤為報父仇,跟隨周訪平定了杜曾,為報父仇,將杜曾心肝吃掉。大約在周訪死後,王導將趙胤引入自己門下,拜為從事中郎。在晉明帝討伐王敦之時,趙胤被加為建威將軍,參加了保衛建康的戰鬥。雖然趙胤是一員親臨過戰場的猛將,但是,任用趙胤為右衛將軍,可以說是出於王導的意思。  因此,褚翜和趙胤分別接替司馬宗和虞胤擔任左右衛將軍,直接顯示了王氏家族和庾氏家族對皇權的控制。  在司馬師剛剛下葬後不久,庾亮和王導就以迅速動作,順利地完成了對皇權的牢牢控制,這是缺乏謀略、但不缺乏野心的司馬羕、司馬宗等人所始料不及的,看到皇權似乎咫尺之遙,突然之間,就遠隔萬里,並且,代表皇帝行使職權的庾文君竟然不顧先帝遺詔,瞬間就剝奪了司馬羕這位輔政大臣之首的決策權,而把與司馬氏家族多少有些恩怨的王氏家族代表王導推向了前台,這不能不令喪失權位的司馬羕等人感到不滿。司馬羕、司馬宗和司馬祐三王都來自於司馬亮這一支,是南渡諸王中實力最大的一支,將這一支打壓下去,可以說,司馬氏皇族就失去了強有力的支撐,從維護皇族利益的角度,也不容三人坐視。  而庾亮也決不是弱者。5歲的外甥剛剛繼位,庾亮就與自己的妹妹皇太后庾文君合力,將司馬羕、司馬宗、虞胤等人打了個暈頭轉向。那麼,庾亮又是何等樣人呢?我們說過,庾亮,字元規,他與溫嶠十分相像,既英俊,口才又好,但是,與溫嶠不同的是,庾亮少了那麼一點名士們的放縱,他不像溫嶠那麼有時還喜歡說些胡話,而且,本人又十分注重儀錶。《世說新語》稱其「風儀偉長,不輕舉止」,以至於當時的人們都以為他的舉動有點作秀,後來,大家看到他的長子庾彬也是如此以後,才都感到庾亮天性如此俊整。晉明帝在考察庾亮的時候,曾經問過兩個人,一個是謝鯤,另一位是周顗。謝鯤的回答是:「端委廟堂,使百僚準則,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謂過之 。」而大名士周顗的回答幾乎與謝鯤一樣:「蕭條方外,亮不如臣;從容廊廟,臣不如亮 。」兩人都認為,庾亮是群臣的榜樣,在從政方面要高過自己。事實上,撇開治國才能不談,單就一副端嚴俊整的儀錶也足以威服眾人。然而,庾亮絕非如此簡單。雖然此時在庾亮的心中,與司馬宗、司馬羕的爭鬥依然是一條主線,在這一點上,庾亮是毫不含糊的,與王導的立場是一致的。但是,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庾亮也沒有忘記敲打敲打王導。從理論上講,王導為錄尚書事,庾亮為中書令,卞壺為尚書令,王導是庾亮和卞壺的上級,但是,由於庾太后的存在,庾亮的地位其實是這個小團體的核心。卞壺素來以忠直聞,與庾亮「對直省中,共參機要」。而庾亮雖然過去並不倡導用法家治國的立場,但是,地位改變以後,卻改變了王導寬和施政的做法,而「任法裁物」,要嚴肅綱紀,這一點與卞壺恢復禮教、崇上抑下的主張有了一定程度的接近。而如今詭異的政壇走勢,王導深知,此時的王氏家族風光不再,因此,他以退為進,對朝廷請了長期病假,但是,私下裡,卻一直沒有停下活動。一方面,王導千方百計地招募自己的力量,大量接納王敦的舊部,比如,楊朗,《世說新語》里多處記載王敦、王導兄弟稱讚楊朗之處,楊朗本是王敦的下屬,規勸王敦不果的情況下,全力輔佐王敦進攻京師,王敦死後,被明帝下獄,然而,一年多以後,等明帝死後,還沒有處斬,被釋放出獄,並進入王導的幕府,這裡面王導肯定是做了很多工作;再如,丹陽人陶回,史稱「大將軍王敦命為參軍,轉州別駕。敦死,司徒王導引為從事中郎,遷司馬。」還有剛剛說過的趙胤和以前提到過的鄧岳、周撫等人,除此之外,王導還精心選擇在前朝中失意的人士,如孔坦,也引為自己下屬。同時,新的政局也促使王導尋找新的外援——郗鑒。郗鑒曾在是否追贈周札一事上與王導發生過激烈的衝突,但是,在勸說明帝允許收葬王敦遺體、免除錢鳳母親死刑等方面,也表現出了成熟政治家和儒家人士的仁心,這種人以理行事,交往起來也比較令人放心,而且,郗鑒作為流民帥的領袖人物,如今手握重兵鎮守廣陵,是王氏家族不可多得的外援。而作為南渡不久的郗鑒,雖然在消滅王敦之役中立了大功,步入權力中樞,但是,王氏家族也是自己在朝廷中理想的夥伴,於是,王導和郗鑒自然地走到了一起。郗鑒辦完了朝中的事情以後,去廣陵上任,對朝廷稱病的王導親自為其送行。這種行為,在過去散漫的氛圍中,也算不了什麼,然而,如今對於急於樹立政府新班子威信的庾亮和卞壺而言,無疑難以忍受。卞壺上奏稱,王導「虧法從私,無大臣之節」,同時,御史中丞鍾雅「阿撓王典,不加準繩,並請免官」。此事雖然不了了之,但是這一突如其來的彈劾行動,也顯示了新的領導班子不同的風格,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王導後來一直對此耿耿於懷,曾稱「卞望之(壺)之岩岩,刁玄亮(協)之察察,戴若思(淵)之峰岠」,把卞壺與刁協、戴淵相提並論,視其為新的刁協。  卞壺的上書將鍾雅也牽扯進來,鍾雅立即意識到自己御史中丞職責的重要,他開始上書彈劾尚書梅陶,在國喪期間在家舉辦女子歌舞表演,「無大臣忠慕之節,家庭侈靡,聲妓紛葩,絲竹之音,流聞衢路,宜加放黜,以整王憲。請下司徒,論正清議。」雖然庾太后依然沒有追究,但是,更讓人感到風聲鶴唳。  不過,讓大家更為觸目驚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4 10:4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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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誅殺親王(2)      除了中央錯綜複雜的形勢以外,地方上也情況也不容樂觀。  荊州刺史陶侃、鎮西將軍祖約兩人都以為自己不管是論資歷,還是論名望,不在卞壺和郗鑒之下,可是,輔政大臣中卻沒有自己的名字,都以為是庾亮把兩人的名字給劃掉來了,對此心懷怨望。而在此前後,朝中和地方上的重臣不少紛紛謝世:領軍將軍紀瞻去世、江州刺史應詹去世、廣州刺史劉顗去世、北中郎將劉遐去世。平定王敦以後,紀瞻提出辭職,晉明帝不許,紀瞻仍堅決辭職,晉明帝硬是派使者在紀瞻的家中拜其為驃騎將軍、侍中,並特許其不用上班,以家代官府,但是,這些仍然沒有留住這位72歲老人的生命;應詹被任命為江州刺史,當時是為了防備王舒,如今陶侃代王舒當了荊州刺史,而晉明帝也撒手人寰,臨死前的應詹仍然對國家的安危念念不忘,他聽說陶侃對沒有被委以顧命大臣耿耿於懷,在臨死之前,應詹還給陶侃寫信喻以大義,他說:「如今神州未夷,四方多難,足下年德並隆,功名俱盛,宜務建洪範。」並勸諫陶侃「雖休勿休,至公至平,至謙至順,即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足下察吾此誠。」應詹死時53歲,應詹死後,庾亮為了防備蘇峻和陶侃,重修石頭城,並任命丹陽尹溫嶠接任江州刺史;溫嶠走後,朝廷讓吏部尚書名士阮孚阮遙集接任,得到絕世美人宋禕的阮孚再也不想在暗藏殺機的京師呆了,他對自己的親戚說:「如今江東政權雖然經歷了三代,但是其實建立政權才幾年,目前,主幼時艱,而庾亮年少,德信未被大眾所接受,將要發生大亂了。」恰巧廣州刺史劉顗也去世了,阮孚不當首都首長,而申請去遙遠的廣州,王導等人也認為阮孚名氣雖大,卻不是勢力中人,就任命阮孚為都督交、廣、寧三州諸軍事,鎮南將軍,領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假節,於是,阮孚就帶著宋禕去上任了,但是,還未到任,就病死在路上。阮孚去後,庾亮任命自己的好友羊曼接替丹陽尹,(史稱:「溫嶠、庾亮、阮放、桓彝同志友善,並為中興名士」)羊曼是西晉太傅羊祜的侄孫,《世說新語,雅量》記載了「羊曼待客」的故事,說的是:當時羊曼當丹陽尹以後大家都來祝賀,客人來得早的吃好的,來得晚的吃剩飯,不論貴賤,羊曼此舉在崇尚簡單、通脫、真率的時代風氣下,反而受到了大家的一直讚譽。《世說新語,企羨》還記載一件羊曼真率的事:王導為了顯示自己,總是對眾人說自己當時在洛陽的時候,與大名士們在一起如何如何的事情,聽得人們都膩味了,但是,大家又都不敢說什麼。羊曼卻直來直去對王導說:「大家很久都相信了你的這話,你總還說個不停做什麼!」王導趕緊給自己打圓場,說:「不是我非要這樣說,只是想著再回到當時,已經不可能了,(才懷念不已)。」阮孚死後,美人宋禕後來又做了謝鯤之子謝尚的妾。謝鯤死在323年,即王敦死前,而謝尚是308年出生的,在謝鯤死的時候謝尚才15歲,宋禕歸於謝尚的具體時間不詳,當應當比謝尚年齡要大。謝尚風流倜儻,對宋禕說:「我和你的前夫王敦相比咋樣?」謝尚之父謝鯤長年在王敦幕府,謝尚小時候當然見過王敦,這樣說不過是男人的心理作怪,與劉曜問羊獻容的心態是一樣的——當然謝尚尚沒有與司馬紹和阮孚比,對司馬紹是不敢,對阮孚大約是不必——宋禕的回答也與羊獻容的回答異曲同工,她說:「王敦和你比,那他就是個鄉巴佬。」 宋禕死後,袁崧為琅琊太守,「每醉,輒乘輿上宋禕冢,作《行路難歌》。」——這位絕世美人一人與六位兩晉名士攀上了關係:石崇、王敦、司馬紹、阮孚、謝尚、袁崧,可謂神奇……  其實,阮孚求任廣州刺史,並非單獨行動,而是與家人充分商量以後作出的決定。與阮孚被派往廣州刺史同時,阮孚的叔爺、但年齡相仿的阮放也申請做交州刺史。於是,阮放被任命為監交州軍事、揚威將軍、交州刺史。阮放走到寧浦的時候,正遇到陶侃的舊將高寶平定交州的梁碩叛亂返回,阮放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設宴將高寶殺死,高寶餘眾攻擊阮放,阮放逃脫,到交州以後不久,就發病而死。阮孚這樣安排,應該是打算在嶺南建立自己的王國,但是,卻並沒有成功。不過,雖然如此,廣州、交州地區作為一個理想的避難場所,在以後的日子裡,依然對阮氏家族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不斷有阮氏家族的人做交廣兩州的地方官,此後,也許如今越南的阮氏與此有一定的關係。  劉遐是公元324年10月,在晉明帝剛剛平定了王敦之亂,作為削弱王氏家族勢力的一個舉措,而被任命為北中郎將、徐州刺史,代替王邃職務的。其後,晉明帝在公元325年7月,又任命了郗鑒都督徐兗青三州諸軍事,兗州刺史,作為劉遐的上級和後盾。然而,劉遐卻於晉成帝剛剛即位之初的咸和元年326年6月就去世了,朝廷將劉遐的北中郎將的職位讓給剛剛南渡的郭默,而把徐州刺史的位置讓郗鑒兼任。  在亂世之中,沒有部曲就沒有力量,而郭默雖然是中原堅守多年的勇將,但是孤身一人南渡,如今朝廷讓他接管劉遐的部曲,可以說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庾亮之所以這樣安排,就是看準了劉遐死時,劉遐的兒子劉肇還年幼,不能長了部曲世代沿襲的制度,這也是庾亮將流民帥納入中央統一管理的第一步。但是,此舉劉遐的親屬舊將則很不樂意,劉遐的妹夫田防和劉遐的部將史迭、卞咸、李龍等人合謀,共舉劉肇為主,不服從朝廷的命令,於是,庾亮命令郭默、趙胤率領附近州郡的部隊前去討伐。  劉遐的妻子、那位巾幗英雄邵氏卻頭腦十分清醒,她深知田防等人的作為無疑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但是,邵氏勸阻不了這些人,只好偷偷將軍中的鎧甲兵器全部燒毀。郭默率領的部隊還沒出發,臨淮太守劉矯率領幾百將士突然襲擊了劉遐的大營,當時就將田防、卞咸誅殺,史迭、李龍奪路北逃,劉矯又派兵追到淮北的下邳,將史迭、李龍斬殺,傳首京師。  庾亮將劉遐的妻子老母和其他部將都遷到了京師建康,劉遐生前原有部隊順利地交給了郭默。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5 19:4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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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誅殺親王(3)      順利地處置了田防事件,讓庾亮信心大增,他的目光再次投到了南頓王司馬宗的身上。  這位南頓王司馬宗「連結輕俠」作為心腹,而這裡的「輕俠」就有流民帥蘇峻,史書稱司馬宗與蘇峻關係很好。我們知道,王導和庾亮就此曾多次提醒過司馬紹,但是,司馬紹反而更對司馬宗親昵了。這又是什麼原因呢?王導和庾亮的勸說無非是擔心司馬宗和虞胤會危及皇權,當然,這是表面上的理由,其實,還是擔心自己的權利受到威脅。如果晉明帝對司馬宗等人交結輕俠的做法,不僅不擔心,反而很放心的話,那麼,就是說司馬紹對司馬宗等人這樣做的目的是十分清楚的,其行為不會威脅到自己,當有所指。我們甚至可以做出以下大膽的推測:司馬宗等人的結好流民帥蘇峻,培植勢力的所為極有可能就是晉明帝本人一手策劃!在平定王敦以後,晉明帝的一系列作為,都是圍繞進一步鞏固皇權所做的鋪墊,而矛頭所指就是王導。但是,晉明帝在褒贈周札一事中發現,王導的勢力還非常大,於是,他牢牢地把握著行動的節奏,沒有貿然行動,而在表面上繼續安撫王家,暗中則試圖依靠流民帥,一勞永逸地把王家處理掉。考察《晉書,蘇峻傳》,平定王敦之後,在論功行賞的時候,晉明帝給予蘇峻的賞賜是:使持節、冠軍將軍、歷陽內史,加散騎常侍,封邵陵公,食邑一千八百戶。這一職位是非同小可的:一是持節中的最高權力——使持節,可以誅殺郡官;二是歷陽內史,我們知道,歷陽(安徽省和縣)就在建康西北長江北岸,可以說是建康的北方門戶,非最親近的大臣無法擔當此任,回想當初郗鑒被晉明帝任命為合肥都督的時候,王敦就曾十分警惕,而合肥尚在歷陽之北,可想而知歷陽對於保衛建康的極端重要性。因此,司馬紹將蘇峻安排在建康附近,讓司馬宗等人擴張實力,並以劉遐代王邃為徐州刺史等人,其核心就是要依靠皇族加流民帥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然而,晉明帝司馬紹的突然死亡,使南頓王司馬宗立刻失去了靠山,被庾亮、王導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庾亮早就想要誅殺司馬宗,而司馬宗也不甘心失敗,他交結蘇峻,企圖要殺死庾亮、王導等人。  不過,還是庾亮先下手。  晉成帝咸和元年即326年10月,御史中丞鍾雅率先上書揭發,南頓王司馬宗企圖謀反,得到奏疏以後,庾亮立即命令右衛將軍趙胤派兵前去捉拿,司馬宗領兵拒戰,被趙胤所殺。  接著,朝廷貶司馬宗一家為馬氏,司馬宗的三個兒子司馬綽、司馬超、司馬演都廢為百姓;免去太宰西陽王司馬羕,降封為弋陽縣王;將大宗正虞胤貶為桂陽太守,秩中二千石,以後還多次平調到琅邪、盧陵做太守,以示懲罰。司馬羕和司馬宗的侄子汝南王司馬佑,事變前幾天就去世了,受到此事的牽連,司馬佑的兒子司馬統也被廢黜。然後,赦免百里以內被判5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罪犯。  司馬宗被殺,給東晉司馬氏皇族一個沉重的打擊,整個司馬氏皇族都以為庾亮是在削弱皇室。  司馬宗的親信卞闡逃奔蘇峻,而此時的蘇峻也滿腹牢騷。晉明帝不明不白的去世,讓蘇峻可能受到重用的機會喪失,如今的執政大權落到了庾亮和王導的手中,而原來自己投靠司馬宗,就是為了成為皇帝的親信,可無形中卻成了庾亮的潛在對手,因此,在新朝中,庾亮根本不會重用自己。因此,蘇峻在歷陽一直招兵買馬,擴充自己的實力,軍餉糧草全部由朝廷供給,稍不如意,就破口大罵。蘇峻怨恨的原因,也許在於庾亮等人仍然以流民帥看待自己,又由於蘇峻與司馬宗一黨,所以在糧餉方面有所剋扣吧?  此時,庾亮命令蘇峻將卞闡送歸朝廷處理,但蘇峻將其藏匿,拒不交出。這讓庾亮更是耿耿於懷,也埋下了將來要處置蘇峻的伏筆。  司馬宗被殺、司馬羕被廢,年僅6歲的晉成帝司馬衍並不知情。事情過去很久,一次,司馬衍問庾亮:「往常那個白頭老爺爺,現在在哪裡?」庾亮稱南頓王司馬宗已經因謀反被殺。幼小的司馬衍當時就哭了,他邊哭邊說:「舅舅你說人家謀反,就殺掉人家;別人說你謀反,又該怎麼辦!」聽了小皇帝的話,庾亮的臉色當時刷的一下子就變白了。  對此,《困學紀聞》卷13引殷芸《小說》有著更精彩的描述:諸庾誅南頓王宗,帝問「南頓何在?」對曰:「黨(蘇)峻作賊,已誅。」帝知非黨,曰:「言舅作賊,當復云何?」庾後以牙尺打帝頭云:「兒何以作爾語?」帝無言,惟張目熟視。  也就是說,當成帝說出這句話以後,站在一旁的母親庾文君,拿著一把牙尺,上來就照皇帝的頭上打了一下,怒氣沖沖地斥責道:「孩兒,你怎能說這樣的話?」幼小但倔強的小皇帝司馬衍含著眼淚,默默地忍受,只是用眼睛直直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  另據《晉書,庾亮傳》史臣曰:「牙尺垂訓,帝念深於負芒。」《晉書,后妃傳下》贊:「持尺威帝」。可知,庾文君用牙尺打小皇帝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這一細節可以讓人讀出很多東西來,但可惜的是,在《晉書,成帝本紀》和《資治通鑒》上卻將此刪除了。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6 17:5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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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一、陶侃鎮荊      除了眼前的蘇峻和祖約,在庾亮看來,陶侃也需要戒備,這就是其任命溫嶠為江州刺史的主要原因。  陶侃第一次被任命為荊州刺史,還是早在晉愍帝建興元年,即313年。當時,周顗被杜弢趕跑,王敦為了依靠陶侃對付杜弢,而表請司馬睿承製任命其為荊州刺史。可是,等陶侃平定了杜弢,並趕跑了杜曾以後,王敦感到大勢已定,卻於315年將陶侃貶為廣州刺史,陶侃本人倒很聽話,自覺去廣州上任去了。但因此,也將陶侃的舊部激變,並使得杜曾的實力大增,後又經陶侃的親家周訪數年的努力,才將杜曾徹底消滅。可以說,陶侃、周訪二人為江東政權拿下荊湘地區,立下了汗馬功勞。  到晉明帝太寧三年內,也就是325年5月,時年69歲的老人陶侃在離別十年之後,又重新回到了荊州,荊州百姓無不額手相慶。  當時,晉明帝將陶侃從偏遠的廣州轉任至位置重要的荊州,除了削弱王氏家族的實力之外,還有一個因素可能也在晉明帝的考慮之內。那就是,在王敦第二次叛亂之時,北中國的局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淮北盡失,中原也盡失。石勒和劉曜下一步爭奪的焦點就是通向荊州的門戶——南陽地區。以一員能征慣戰的老將鎮守荊州,讓晉明帝更放心一些。  陶侃既聰明又勤於做事,對人恭敬謙讓,整天正襟危坐,處理政事,即使事務千頭萬緒,也處理得井井有條,沒有遺漏。各方人士來的書信,全是自己親自寫回信,從不讓下屬代勞;接見遠近的客人,也是殷勤備至,從不會讓客人在門外久等。  作為一名最下層出身的人,在兩晉十分重視門閥的氛圍中,陶侃深知為人做事的不易,也對瀰漫於社會上的放誕風氣深惡痛絕,他經常告誡身邊的人,說:「大禹是一位聖人,還珍惜每一寸光陰,至於我們平常之人,起碼應當珍惜每一分光陰吧?怎能整天無所事事,到處閑逛,爛醉如泥呢?這種人活著,對社會沒有用處,死後也沒有事迹傳於後人,這種行為那是在作踐自己啊!」  陶謙身邊的參佐,也有個別人空談誤事,或者慕名士風流而醉酒、賭博的,陶侃發現以後,對於諸如長史等屬於佐官的人員,則立即命人將酒具和賭博用具全部扔到江里,並予以斥責;至於低級將領或者屬於吏員的,則施以鞭打。陶侃教育大家說:「下棋賭博,不過是放豬娃們無聊時的遊戲而已!《老》《庄》之言,浮華無據,並非聖賢先王的教導,不可遵行。有身份的君子應當端正衣冠,顯示做人的威儀,哪有蓬頭垢面、赤腳跣足,去刻意培養名聲,自稱通達的道理?」  有送給陶侃禮物的,他必問清楚禮物的來歷,如果是自己勞動所得,即使是很輕的禮物,陶侃也很高興地接受,並回贈數倍的賞賜;如果相問之下,禮物來歷不明或者來路不正的,討論不久不會接受,反而嚴肅斥責。史書記載,陶侃曾經出遊,在路上看見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把尚未熟的稻穗,陶侃叫住那人問:「你拿著這做什麼用?」那人回答:「走在路上,看見了,隨便取下來拿著玩。」深知稼穡艱難的陶侃聞聽,不禁勃然大怒,說道:「你自己既不耕作勞動,竟然還敢殘害別人辛辛苦苦種下的稻穀,拿著人家的勞動果實戲耍!」當即將此人拿下,打得皮開肉綻。在陶侃的治理下,荊州百姓都努力耕作,家給人足,千里之間,路不拾遺。  《世說新語,政事》記載,陶侃做荊州刺史期間,讓造船官員將造船時沒用的木屑、竹頭都保存下來。當時,大家都不明白陶侃是什麼意思,後來,等到大年初一的正式集會的時候,正趕上雪後初晴,但聽事堂前的台階上,還殘留有餘雪,路上還很濕,陶侃命人將木屑撒在路上、台階上,不影響人們的出入。後來,等到桓溫伐蜀,在組裝戰艦的時候,將陶侃原來儲備的竹頭都當做釘子。又有傳說稱,陶侃曾經徵用當地的竹篙,有一位官員把竹子連根拔起,將竹根仍作為竹子的腳來使用,陶侃發現後,十分讚賞,給這位官員連升兩級。  不過,人無完人。  歷經磨難的陶侃,自奉甚厚,有妻妾幾十人,家中的奴僕上千人,史稱,其家裡的「珍奇寶貨富於天府」。而且,陶侃共有17個兒子,可是,陶侃的教育並不成功,這些孩子們大都性格剛狠,不僅相互之間矛盾重重,而且,在外也橫行不法,為當時的名流所鄙視。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7 00: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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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二、坦腹東床(1)      晉明帝死後的朝中政局,出現了庾氏一門獨大的局面。  王導為了自身的利益,主動靠近庾亮,他請求庾亮的弟弟庾冰做自己司徒府的右長史。除此之外,我們還說過,王導的司徒府大量接納王敦幕府的舊人和前朝的失意人士,同時,王導還精心選擇流民帥,如今,作為原七大顧命大臣,現因司馬羕被廢而成為六大顧命大臣之一的郗鑒,是王導結好的理想對象。在東晉時期,門閥士族之間親屬的標誌和途徑就是將各自的子弟相互選入各自的幕府,如,過去西陽王司馬羕就曾經請求庾亮的弟弟庾懌到自己的幕府,卻遭到了拒絕,庾懌最終進了東海王司馬沖的幕府就是一例。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途徑,那就是聯姻。  但是,士族之間的聯姻除了政治上的考慮以外,還十分強調門當戶對,並且還要尊重婦女的意見。《世說新語,方正》記載:「諸葛恢大女兒適太尉庾亮兒,次女適徐州刺史羊忱兒。亮子被蘇峻害,改適江虨。恢兒娶鄧攸女。於時謝尚書求其小女婚,恢乃雲 :『羊、鄧是世婚,江家我顧伊,庾家伊顧我,不能復與謝裒兒婚 。』及恢亡,遂婚。於是,王右軍往謝家看新婦,猶有恢之遺法:威儀端詳,容服光整。王嘆曰 :『我在遣女裁得爾耳 !』」當時,諸葛恢要將自己的女兒改嫁,曾經寫信給庾亮,庾亮也很開明,他說:「賢女尚年少,當然是應該的。只是追思我的亡兒,好像是剛剛死去。」(見《世說新語,傷逝》)另外,《世說新語,假譎》記載:「諸葛令女,庾氏婦,既寡,誓雲 :『不復重出!』此女性甚正強,無有登車理。恢既許江思玄婚,乃移家近之。初誑女雲 :『宜徙 。』於是家人一時去,獨留女在後。比其覺,已不復得出。江郎莫來,女哭詈彌甚,積日漸歇。江虨暝入宿,恆在對床上。後觀其意轉帖,虨乃詐厭,良久不悟,聲氣轉急。女乃呼婢雲 :『喚江郎覺 !』江於是躍來就之,曰 :『我自是天下男子,厭何預卿事而見喚邪?既爾相關,不得不與人語 。』女默然而慚,情義遂篤。」這兩則諸葛恢嫁女的故事,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說的是,諸葛恢的大女兒諸葛文彪嫁給了庾亮的兒子庾彬(又名庾會,小字阿恭),庾彬與他爸爸庾亮一樣很有風度,一次溫嶠躲在暗處嚇唬庾彬,庾彬神色不變,慢慢跪下說:「君侯何至於此!」就是這個庾彬在以後的蘇峻之亂中被殺了。後來,諸葛恢想要把女兒改嫁給江虨,一方面給庾亮寫信徵得諒解,另一方面還要不斷地做女兒的工作。可是,諸葛文彪發誓不再嫁,諸葛恢只好騙女兒要搬家,於是,就在江虨住處附近找了一處宅院,可是,一會兒全家人都不見了,把諸葛文彪自己留在了那裡。晚上的時候,江虨來了,可這個江虨也是個文士,不會動粗,夜裡就躺在文彪的對面。開始的時候,文彪又哭又罵,過了幾天,慢慢地好一些。江虨看到有戲,一天晚上就假裝做了噩夢,不停地驚叫,一直不會醒來,並且,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文彪趕緊對身邊的婢女說:「快點把江郎喚醒!」聞言,江虨從自己的床上一躍而起,湊近文彪說:「我自是人家對你無關緊要的男子,做噩夢與你又有啥關係?既然你這樣關心我,那就再不能不和我說話了。」文彪被江虨說得很不好意思,從此,二人才算有了情意。諸葛恢的二女兒嫁給了羊忱的兒子,《世說新語》對於羊忱有三處描寫,此人是西晉太傅羊祜的侄兒,精通書法、下棋、射箭,也是世家大族。諸葛恢的兒子是娶的鄧攸的女兒。後來,謝安的爸爸謝裒向諸葛恢為兒子求婚,諸葛恢說:「羊家和鄧家與我們家都是世代通婚,江家是我屈尊照顧他,庾家是人家屈尊照顧我,我不能再同意把女兒嫁給謝裒的兒子 。」謝家在東晉中期以前算不上高門,因此,諸葛恢才有此說。  回過頭來說那段著名的「坦腹東床」的故事。這個故事在《世說新語》和《晉書,王羲之傳》上均有記載。郗太傅在京口,遣門生與王丞相書,求女婿。丞相語郗信 :「君往東廂,任意選之 。」門生歸,白郗曰 :「王家諸郎亦皆可嘉,聞來覓婿,咸自矜持,唯有一郎在東床上坦腹卧,如不聞 。」郗公雲 :「正此好 !」訪之,乃是逸少,因嫁女與焉。  說的是,郗鑒在京口的時候,派遣使者給王導帶信,想在王氏子弟中找個女婿。王導對郗鑒的使者說:「你到東廂房去隨意挑選。」使者回去以後,對郗鑒報告說:「王家的兒郎們都不錯,聽到來挑選女婿,個個都很矜持,只有一個在東面的床上露著肚皮躺著,好像啥也沒聽到。」郗鑒說:「那就是這個了。」詢問之下,這個人就是王羲之,於是就把自己的大女兒郗璇嫁給了王羲之。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7 12: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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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三、坦腹東床(2)      看似簡單而又浪漫的故事,其實還有許多值得思索的問題。這涉及到圍繞一代書聖身上的很多謎團。  一、 王羲之的父母問題。  王羲之,字逸少。他的爸爸王曠、兩個親叔伯王廙、王彬都與晉元帝司馬睿是姨表兄弟,據《晉書,惠帝本紀》記載,永興二年(公元305年)年八月,揚州刺史曹武殺丹陽太守朱建。十二月,右將軍陳敏舉兵反,自號楚公,矯稱被中詔,從沔漢奉迎天子,逐揚州刺史劉機、丹陽太守王曠。《三國志,裴潛傳》裴松之注引《晉諸公贊》還記載了侍中王曠向司馬越推薦裴郃的事。不幸的是在永嘉三年即公元309年,也就是王曠建議司馬睿過江東以後兩年,身為淮南內史的王曠受當時的太傅司馬越之命,提兵解救并州的劉琨,在長平之戰中被劉聰擊敗,隨即劉聰攻陷了壺關。從此,史書對王曠再無記載,《資治通鑒》在記述那場戰爭的時候,有意只說了另外兩個將領戰死,而對王曠的下落卻隻字不提,從此,王曠生死不明。為司馬睿立足江東,有首創之功的王曠,《晉書》並沒有給其立傳,這是非同尋常的。從這種不同尋常的情況中,也許恰恰說明了王曠是投降了劉漢帝國,而司馬睿為了隱瞞自己親表兄弟在當時為人不齒的行為,刻意不提;這也許就是王導一直沒有讓王羲之出仕的原因吧?史書上一直大力褒揚是王導、王敦兄弟對司馬睿入主江東的襄贊之功,相比之下,對於王曠的功勞卻熟視無睹,其間是否說明王導、王敦與這個堂兄王曠的關係並不融洽?而成年以後的王羲之對王導並不親近?這裡面又隱藏了哪些不為人知的隱情呢?在以後,我們也許會慢慢說到。  再說說王羲之的母親。王羲之的母親,究竟是姓什麼?正史沒有記載。但是,根據清代王國棟所修《王氏宗譜》記載,王曠「配衛氏」,我們再參考元代鄭杓的《衍極》和陶宗儀《書史會要》,上面都說「衛與王世為中表」這一說法,同時,結合以後,王羲之與自己的老師衛夫人之子李充的親密關係,也許,我們可以推斷王羲之的母親也姓衛,並且,衛夫人也極有可能就是王羲之的姨媽。  二、王羲之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關於王羲之的生卒年,一直是學術界爭論不休的問題。各類史料相互參雜,出現不少矛盾之處。《晉書,王羲之傳》僅記載王羲之『年五十九卒』,但生卒於何年,所載不詳。大體上有四種說法:一是據《王右軍集·題衛夫人筆陣圖》『時年五十有三』和『永和十四年四月十三書』的記載推算,當生於惠帝光熙元年即306年。二是據南朝宋羊欣《筆陣圖》雲『三十三書《蘭亭》,三十七書《黃庭經》』推算,當生於元帝太興四年321年。三是據唐張懷瓘《書斷》所載『王羲之昇平五年卒,年五十九』推算,王氏當生在惠帝太安二年(三0三年)。四是據清代學者魯一同考證,王氏當生於永嘉元年307年。  第一種說法,因為永和沒有十四年,故被否定;第二種說法,與諸多史料相悖,如《世說新語·汰侈》記載:王右軍少時在周侯末座,割牛心炙啖之,於此改觀。《晉書,王羲之傳》:『年十三,嘗謁周周顗,顗察而異之,時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由是始知名。』周顗是322年被王敦所殺,如果王羲之321年出生的話,不可能會出現在周顗的宴席上。南齊王僧虔所錄羊欣《古今能書人名》:「王平南廙是右軍叔……畫為明帝師,書為右軍法」。梁庾肩吾《書品論》說:「王廙為右軍之師」。王廙也是322年去世的,如果王羲之321年出生,是不可能學書的。《晉書,王羲之傳》記載,王的書法「及其暮年方妙」,並且說,王羲之的書法在開始的時候,連庾翼、郗愔都不如,後羲之「嘗以章草答庾亮,而翼深嘆伏」,庾翼寫信給王羲之說:「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過江顛沛,遂乃亡失,常嘆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由此可見,至少在庾亮和庾翼活著時,王羲之的書法已讓庚翼「深嘆伏(服)」。庾亮活到公元340年,庾翼活到公元345年,如果王羲之出生於321年,那麼,庾亮死的時候,王羲之才19歲,十分不合理。  第三種說法,目前為很多學者認同,即王羲之生於303年,卒於361年。這一說的主要證據是:南朝梁陶弘景在其所撰《真誥,闡幽微》注中說:「逸少為會稽太守,永和十一年去郡,告靈不復仕,至昇平五年辛酉歲亡,年五十九。」 張彥遠《法書要錄》引陶弘景《答梁武帝論書啟》第五啟說:「逸少亡後,子敬年十七八。」考《世說新語,傷逝》王子猷、子敬俱病篤條,劉孝標註:「獻之以太元十三年(公元388年)卒,年四十五」。逆推王獻之18歲即361年,也與《法書要錄》契合。但這一說法也非確論,雖然陶弘景言之鑿鑿,但不知來源,也與《世說新語,排調》「簡文殿上行條」有衝突,如果此事發生在簡文帝登基以後,那按照此說,就是活見鬼了。  第四種說法現在很少人採用,但是,近期有學者從王氏家族的小名與生肖上的關係,稱王羲之小名阿菟,推測王羲之生於兔年,即307年丁卯年。如果能成立的話,這一論點另闢蹊徑,避開了矛盾百出各類文獻,但是,菟也可能是於菟,即虎,也就有可能是306年。  三、東床坦腹發生在何年?  郗鑒以一位流民帥的身份,得到重用,是在晉明帝平定了錢鳳以後,此前,郗鑒太寧元年即323年曾被明帝任命為兗州刺史,鎮合肥,但是,此舉讓王敦十分警惕,上書讓自己的哥哥代替郗鑒領兵,而把郗鑒表薦為尚書令,郗鑒回到建康以後,就與司馬紹一起秘密策劃討伐王敦事宜。等打敗錢鳳,處理完善後事宜以後,晉明帝於太寧三年即公元325年7月,也就是臨死前兩個月,任命郗鑒為車騎將軍、都督青兗諸軍事、假節,鎮守廣陵。並於咸和初年即公元326年的6月,因北中郎將劉遐死後,被庾亮等人任命為代理徐州刺史。因此,根據《世說新語》記載,郗鑒向王家選婿是發生在郗鑒去廣陵、京口以後,極有可能是在蘇峻之亂之前的326年發生的事,這是因為,此時,郗鑒雖然過江時間還不是太長,但是,因功被任命為顧命大臣之一,而王導在經歷了明帝後期短暫的壓抑之後,面對庾亮一支獨大的局面,也想尋找外援,此刻王導的心態與等到蘇峻之亂後庾亮名聲降低到最低點、王導重新執政以後,不可同日而語,從《世說新語》坦腹東床生動描寫王家子弟的矜持之態來看,更象是在王氏家族低落之時的表現。也許,坦腹東床的事情,就發生在卞壺彈劾王導私送郗鑒的前後不久吧。考察外派以後郗鑒的心路歷程,他對於結好朝中權貴、以免在外受到打擊有著迫切的需要,於是,郗王兩家的親密在婚宦上體現得尤為明顯,除了郗鑒將王羲之招為女婿之外,據《晉書,顧和傳》的記載,郗鑒還將王氏家族的得力幹將顧和請為長史,代理晉陵太守。不過,如果說坦腹東床的事情發生在326年左右的話,那麼,按照王羲之出生在303年的說法,此年他已經24歲了,按照16歲加冠一般會在20歲之前結婚,他似乎又有點太大,從這一點看來,似乎王羲之在307年出生,屬兔,到此年19歲更合理一點。不過,我們如果死死咬住《世說新語》記載這件事的時間是說:「郗太尉在京口」這句話的話,我們上述的推論還是不確定的,因為,郗鑒離開京師以後,先是任命為兗州刺史,鎮守廣陵,後任命為徐州刺史,駐地在淮陰,而其鎮守京口的時候,則是隨後的蘇峻之亂中和以後的事情,即坦腹東床的事就又可能發生在蘇峻之亂以後。而設若發生在蘇峻之亂以後,那王羲之的結婚年齡問題又將錯後至少兩三年吧?考證前年以前一個人的這些個細節問題,大約都不會得到準確的結論吧,那麼,姑且就讓我們將此事繫於此吧。  四、年少王羲之的性格怎樣?  王羲之早年失去了父親,母親獨立養育著他,依附於王氏家族的王導、王敦、王廙這些堂叔伯們,生活在建康。據後人考證,王籍之當為王羲之的親哥,王籍之的妻子、王羲之的長嫂周氏十分賢淑,一直對王羲之十分愛護。《晉書,王羲之傳》記載,王羲之在年少的時候「訥於言」,《世說新語》也記載,王羲之小的時候不愛見人,直到周顗宴會上,周顗把烤的牛心先割給坐在末座的王羲之以後,王羲之才逐漸被人所認識。另據宋李昉等編撰的《太平御覽》第739卷,引用《語林》稱:「王右軍少嘗患癲,一二年輒發動。後答許掾詩,忽復惡中得二十字:『取歡仁智樂,寄暢山水陰。清泠澗下瀨,歷落松竹林。』既醒,左右誦之,讀竟,乃嘆曰:『癲何預盛德事耶?』」可知,少時的王羲之還患有癲癇病。口吃和癲癇病大約都與年少時候,情緒緊張,生活不安有關吧,可能也是他坎坷的幼年生活的表徵,不過,等到王羲之逐漸長大以後,他才慢慢地變得能說會道,並「以骨鯁稱。」  圍繞著神秘的王羲之還有不少其他的謎團,我們以後再說,不過,我個人倒是傾向於王羲之在326年前後結婚的。王羲之的夫人郗璇被自己的弟弟、同樣是書法家的郗愔贊為「女中筆仙」,婚後,王羲之夫妻二人有著共同的愛好,生活美滿甜蜜,據王羲之的《兒女帖》記載,王羲之共有7子1女,並據《琅琊臨沂王氏譜》記載:王羲之的七個兒子分別為:王玄之、王凝之、王渙之、王肅之、王徽之、王操之、王獻之,一女據學者考證,叫王孟姜。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8 21: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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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四、矛盾漸積      在東晉名流的眼裡,即使同為士族高門,只是因為過江時間稍晚,就會受到鄙視,似乎在江北多呆一段時間,就少了一點名士的風流一般,更不用說那些出身寒庶的流民帥了。說到底,這還是過江的門閥大族為了維護既得利益,而尋找的一個借口罷了。晉明帝基於鞏固皇權的需要,利用宗室,拉攏、重用在平定錢鳳之亂中的流民帥,不僅是為了平衡朝廷的政治格局,而且,應該還有相關的後續手段。然而,可惜的是,晉明帝的突然死去,讓這一切都隨風而逝。  緊接著,以王導、庾亮為首的門閥大族迅速消滅了以司馬宗為首的皇室力量,隨之而來的就是庾、王執政大臣如何鞏固自己地位的問題了。那麼,擺在流民帥這些邊緣化人物面前的只有兩條出路:要麼象郗鑒那樣暫時放下軍權,到朝廷任職,並在與門閥大族們的朝夕相處中不斷磨合,逐漸合流;要麼就是如陶侃那樣據守一方,擁兵自重。而蘇峻不僅是出身寒微的流民帥,而且,陰差陽錯地與司馬宗等人走到了一起,更要命的是,還因為生前的晉明帝試圖重用而將其安置在建康附近的歷陽。這無疑讓庾亮、王導等人如坐針氈。  除了眼前的蘇峻,對於庾亮、王導來說,讓他們擔心尚有上節說過的荊州陶侃和壽春的祖約。陶侃和祖約二人,陶侃年齒最高,屢立戰功;祖約風流自詡,資歷不淺,目前也都坐擁強兵,可是,都沒有被任命為顧命大臣,這讓二人都是耿耿於懷。陶侃還倒罷了,祖約卻直接伸手要權,請求朝廷授予宰相級別的開府儀同三司,但是遭到庾亮的拒絕,這更令祖約十分不滿,然後,祖約就屢屢為朝廷要人要錢,可總是得不到滿足。  不過,對於這兩個人,畢竟距離建康稍遠,朝廷尚需要他們駐守邊境,應對外侮。此時,北方的石趙經洛陽之戰大敗劉曜,勢力延伸到了豫州大部,就在成帝繼位之初的咸和元年,石勒部將石趙於4月進攻汝南,抓獲汝南內史祖濟;11月,也就是在庾亮、王導等人剛剛誅殺司馬宗以後,石趙大將石聰又繼續南下,進攻退守壽陽的祖約,祖約接二連三地上書朝廷,請求發兵相救,但是,庾亮就是不發兵,也許,在庾亮看來,祖約不值得薄弱的禁衛軍去援救,甚至還想借刀殺人。不過,此次石聰南下並沒有吃掉祖約,只好棄壽春於不顧,繼續南下到逡遒(安徽省合肥市東),並一直進抵到長江北岸的阜陵(安徽省全椒縣東),殺死、俘虜5000多軍民,京師大為震動。庾太后下詔以司徒王導為大司馬、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率軍駐守江寧(江蘇省江寧縣),最終,還是在歷陽的蘇峻派將軍韓晃領兵出擊,擊退了石聰。石聰退卻以後,朝廷大臣們商議在阜陵附近的塗水(滁水)上建設大壩,讓河水泛濫,造成廣大的淹沒地區,以阻止石趙以後可能的進攻。因祖約的駐地壽春在此以北地區,祖約聞訊以後說:「這是要拋棄我啊!」戰後,庾太后專門派出侍中蔡謨到祖約的軍中進行安撫,祖約見到蔡謨以後,是「嗔目攘袂,非毀朝政。」  而陶侃,朝廷也不可或缺。我們知道,洛陽之戰以後,劉曜和石勒都瞄準了荊州與豫州的結合部南陽地區。南陽,是北方勢力往荊州地區滲透的跳板,又是南方勢力北上和西進的要點。如果石趙佔領南陽,將直接威脅到襄陽,同時,還可以從武關進攻關中。為防患於未然,在洛陽之戰結束以後,劉曜政權就於咸和元年十月派遣黃秀等將進攻東晉順陽治所酇(今河南省南陽市淅川縣),順陽太守魏該無力抵抗,率眾南撤到了襄陽。庾亮還需要陶侃在荊州應對越來越嚴峻的局勢。  晉明帝的死,讓朝廷的政治格局為之一變。在王導看來,如果事情進展得順利,按庾亮的性格,他會依次剪除所有的異己:蘇峻、祖約、陶侃,重新樹立起朝廷的權威。除了大量任用王敦幕府舊人,拉攏江東人士以外,為了防患於未然,王導在明帝死後不久,就將自己的堂弟王舒從湘州刺史任上提拔到朝廷,代替死去的鄧攸做尚書僕射。雖然自己是錄尚書事,但是,中書令庾亮和尚書令卞壺直接處理朝廷要務,尤其是那位尚書令卞壺「干實為官,勤於吏事,以褒貶為己任,欲規正督世」,每思崇上抑下,更是有刁協的作風,這讓王導十分不快,將王舒調任尚書僕射的目的之一,也就是為了掣肘卞壺,而接替王舒擔任湘州刺史的,就是卞壺的從兄卞敦;另外一層深意似乎還在於,一旦朝廷與荊州的陶侃發生衝突,不至於讓王舒在湘州做第二個譙王司馬承,與其守在湘州的窮鄉僻壤,倒不如調回中央,待時而發。  而對於庾亮來說,主幼臣強,江東政權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他要做一位名副其實的輔政大臣,真正實現江左政權的中興。然而,這個目標與現實的差距實在太大。拋開錯綜複雜的朝廷政局不說,各方大員尤其是這些土匪習氣濃厚的流民帥們公然不聽朝廷的號令,這讓庾亮感覺必須殺一儆百,惟其如此,才能重新樹立起朝廷的威信,保持政令統一,也只有這樣,才能說到抵禦外侮的問題。  於是,從咸和元年(公元326年)10月,殺掉司馬宗;11月石聰退兵以後,整頓流民帥蘇峻的問題就提到了庾亮的議事日程了。

作者:迅發

 回復日期:2010-10-29 12:2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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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五、徵召蘇峻      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年初,庾亮就提出了想徵召歷陽的蘇峻到朝廷任職的打算。  開始的時候,這一想法還是在朝中重臣中秘密徵求意見。首先,庾亮徵求王導的意見,王導說:「蘇峻猜忌刻薄,並且內心險惡,肯定不會奉詔,況且,茂密的山林、湖澤也都會隱藏一些髒東西,不如暫時包容一下吧。」王導歷來都是不願意折騰的,他這次引用的是《左傳,宣公十五年》里的名言:「諺曰:『高下在心,川澤納污,山藪藏疾,瑾瑜匿瑕。』國君含垢,天之道也。」意思是作為國君應該能夠包容一些看似不好的東西,盡量寬容一些,但是,寬容使用不好,往往會變成了縱容,甚至是包庇,這裡就是如何能夠把握好一個起碼的底線。在處理蘇峻問題上,在庾亮看來,蘇峻「擁兵近甸,為逋逃藪」,「為逋逃藪」,也主要是指藏納見逼於庾亮的宗室諸王而言,這對於處於矛盾對立面的庾亮來說,這些人最終會影響到蘇峻,終究是個禍害,是不能容忍的;而對於王導來說,似乎超然物外的他也就超脫了很多。然後,庾亮徵求卞壺的意見,他說:「蘇峻狼子野心,終必為亂。今日征之,縱不順命,為禍尚淺。若復經年,為惡滋蔓,不可複製。此是晁錯勸漢景帝早削七國事也。」卞壺堅決反對,他說:「蘇峻手握強兵,軍中藏有大量的流氓無賴,並且逼近京師近畿,一旦有變,很容易出現意外。應該經過深思熟慮,此事不可倉促。」卞壺是基於擔心朝廷失敗而言的,但是,卞壺沒有太多的理論,雖然多次努力爭取,但是,庾亮就是不同意。卞壺無奈,只好給溫嶠寫信訴苦,他信中說:「元規要徵召蘇峻的主意已定,每每想到此事,我的心裡都鬱鬱不樂。溫嶠,你說這可怎麼辦呢!我思慮的是國家的大事,並且蘇峻已經發出惡言,如果徵召,必然會帶領這些流氓無賴攻擊朝廷。朝廷的威力固然很大,但是,疆場上的事勝負難料,怎保必勝?王導公也是這個意思。我與元規爭論很苦,也拿他沒有辦法。本來讓你在外,現在只恨沒把你留在朝中,如果你也在朝中,我們一起勸諫,他肯定會聽從。如今,內外戒嚴,蘇峻凶狂,必定無所不用其極,恐怕不會不出現傷害,咋辦啊?」  庾亮的試圖徵召蘇峻之舉,不管朝中重臣們是出於何種原因,但是,全部反對。史稱:「舉朝以為不可。」溫嶠聽說以後,也是接二連三地給庾亮寫信勸說,但是,此時的庾亮已經完全聽不進任何不同意見。  朝廷將要徵召自己的消息也傳到了蘇峻的耳中。他趕緊派遣司馬何仍前往建康,給庾亮表明自己的態度:「討伐胡人等對外的命令,不管是遠是近,我蘇峻都義無反顧地從命;至於在朝中做官,實在不是我所能做的。」但是,庾亮不從,於是,朝廷發出褒美嘉獎蘇峻的詔書,徵召蘇峻為大司農,加散騎常侍,位特進,讓蘇峻的弟弟蘇逸代領蘇峻的軍隊。  整個東晉時代,不同階層圍繞著權力展開了激烈的鬥爭,這裡有皇帝與門閥士族之間的,有宗室諸王與門閥士族之間,有禮法舊門與門閥士族之間,有流民帥與門閥士族之間,有庶族與士族之間的,有皇帝與宗室之間,門閥士族自己之間的等等,反覆出現,錯綜複雜。徵召蘇峻一事,就是門閥士族與流民帥之間的一場鬥爭,雖然門閥士族庾亮與王導之間也有矛盾,但是,他們之間是主從地位之間的爭執,而在對待流民帥問題上,王導、卞壺反對也僅是因為害怕激起變亂,並不是方向上的對立,而只是策略上的分歧。  因此,在庾亮執意讓太后下詔以後,王導、卞壺、溫嶠、郗鑒等人也都站在了朝廷的一邊,並各自採取了相應的對策。王導為了應付可能到來的危機,他又一次使用王氏家族唯一一位尚能為新朝接受的堂弟王舒,請求朝廷任命王舒為撫軍將軍、會稽內史。會稽,遠處濱海,開發較晚,江南士族勢力薄弱,因此,南渡高門大多避開江南士族勢力強盛的三吳地區,而遠赴會稽,這讓那裡的經濟迅速發展,真正成了南渡北方高門的後院。如今,放眼東晉統治區域,也只有會稽屬於上佳的避難處所了,這就是王導讓王舒任會稽內史的深意,另外,家族裡面有一個擁有實力的地方大員,也會讓蘇峻不能小覷。但是,王舒卻不知就裡,他上書稱會稽與自己的父親王會的名字一樣,他堅決不去!朝廷大臣商量的結果是,雖然字同,但是發音不同,不算違反禮儀。王舒把朝廷的理由翻個個說,雖然發音相同,但是字是一個,還是要求給自己換一個地方。王導及朝廷大臣們無奈,只好把會稽的「會」,改為「鄶」,這樣以來,王舒只得去上任去了。  與王導公私兼顧不同,卞壺的司馬任台從關心的角度,建議卞壺多準備一些良馬,以備不時之需。卞壺卻笑著說:「以順逆大道理來講,此事沒有不成功的。如果萬一失敗,要馬又有什麼用!」他似乎已經做好了以死殉國的準備。       ================================

作者:周扒皮吃雞扒飯 回復日期:2010-10-19 20: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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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今日一時興起,斗膽排了個煮酒英雄榜。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各位兄台見諒。  請看煮酒論英雄之周扒皮版本:東流西夏南醉北旗中迅發。    東流:滔滔東流兄的草原帝國文風亦莊亦諧,有如東邪之為人處事。敘事主體草原為中原之大敵又似黃藥師之不為正統所推崇。故謂之東流。    西夏:西夏兄選材較為生僻,專攻人所不好,劍走偏鋒。況與歐陽鋒同出西北,號為西夏應無不妥。    南醉:醉罷君山前輩為人低調,德高望重,筆力精湛,從不與人爭一時之長短,帖子少有人砸場,頗有長者之風。南醉稱號當之無愧。    北旗:英雄旗主兄的亡北宋、亡南宋行文慷慨激昂,悲壯中透出一股北丐的豪邁之氣。  周扒皮贈與北旗聊表敬意。    中迅發:發哥大器晚成(相對來說,出道較晚),厚積薄發。所著兩晉南北史娓娓道來,不迎合讀者趣味,默默耕耘。態度嚴謹、清凈無為、內力深厚(與醉罷君山兄可較長短),堪稱煮酒王重陽。    以上排名無先後之分。版權所有,違者不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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