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先生談書法學習(下)

布丁註:上一部分,從原來自己的博客里轉過來時,沒有注意,竟然有那麼多的錯別字與錯用的標點符號,今天又發下半部分,盡自己的理解,修改了才發,希望不再有錯訛才好。

記者:趙孟頫有一個著名觀點,即「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功」。您怎麼看這兩者的關係?

啟功:這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用筆與結字,哪個重要?我認為結字重於用筆。理由很簡單,「用筆」管的是筆畫的形狀問題,「結字」管的是整體的效果問題。一個字筆畫不夠標準優美,但擺好了,這個形象還能湊合過得去;如果筆畫局部都很優美,但擺得東倒西歪,那能不能成字都將成為問題,還談得上什麼美?王羲之的書法是歷史公認好的,但如果我們把帖里的字剪一個出來,把筆畫分別鉸開,隨便一擺,那還能是王羲之嗎?所以「用筆」和「結字」問題,雖說兩者不可偏廢,對書法學習來說,我認為還是應該以「結字」為先。尤其是初學者、以我個人的體會,「結字」是有規律可循的、掌握好了可得事半功倍之效。一是字的比例,漂亮的字幾乎都存在一個五比八的規律,這正好和西方藝術理淪中的所謂「黃金分割率」相合。這是通過科學研究得出的結論,可指導每個字的書寫;二是注意字的重心,一般說來,造型優美的字,重心不在字的正中間,而在中間偏左上方一點的位置,這是因為人們的視覺誤差和審美習慣造成的。這一規律也非常重要,決定漢字形象最終能否寫得優美。

記者:啟先生,以前我在報章上曾看到,說您談到書法學習,曾提出學書要有「三問」,對初學者很重要。這是您個人學習心得的總結吧!

啟功:其實也是前輩的教訓。「三問」是「問人」、「問己」還有「問牆」。所渭「問人」就是在初學的時候,要經常找機會向身邊的前輩或書家請教,問一問他們的心得,吸收他們的經驗。尤其是那些有豐富經驗和獨到見解的老前輩,他們的話語重心長,要認真地領會、嚴格地執行,不要馬虎、隨意,自作主張。隨著時間的推移,問的人多了,見的廣了,過個三五年,自己的認識也提高了。這時就要多動腦筋,問一下自己該怎麼寫,自己感覺怎樣好就怎樣寫,即所渭的「問己」。再隨著時間的推移,應當把字放在牆上看看,看看能不能撐得住牆,有句老活,叫「字怕懸」,在下面寫的時候看著挺好,放在牆上看就不大好啦,這時候你就要想法糾正這種差別、此後,你還要經常請別人看看牆上的字如何,是否符合大眾的審美要求,大家說好的地方可考慮保留,大家說不好的地方就應該考慮修改。這樣反覆地修改練習,就會和書法應有的規律相吻合,從而自覺不自覺地按照字的規律寫,慢慢走向成熟,成為有造詣的書家。這就是「問牆」。

記者:書法史上很多書家把「德」、「學」作為書法藝術的內在要求,但歷史上確實不少大學者、儒學大師書法一般。怎麼理解這一矛盾現象?在現代社會競爭激烈的社會條件下,書法家應該怎樣立身處世?

啟功:「德」和「學」每個人都要講求,但這是社會問題、道德問題,與藝術方法不是一回事。宋代的蔡京、秦檜是壞人,他們的字寫得很好、後來的朱元璋、袁世凱,寫得也不壞,在他們活著的時候,大家也向他們歌功頌德。假如拿出他們寫的殘紙片,大家不知是淮寫的,那又怎麼評論寫這字的人是好是壞呢?寫字的人,多半是知識分子,既是知識分子,就要知道仁義道德。所以書家講道德,理所應當,現代社會競爭激烈,但做人的基本原則總是不能丟,總不能把禮義廉恥都扔一邊。這不僅僅是對書法家的要求,對整個社會都應如此。寫字與德、學是兩個問題。這好比我們世俗的人見一個僧人,先問他是否吃肉喝酒。如吃肉喝酒就認為他不算好和尚。其實佛釋迦牟尼出家後,每天挨家乞食,也沒聽說佛乞素食。佛不專乞素食,難道就是假佛嗎?

記者:最後一個問題。啟先生,能否請您談淡對近二十年書法發展的看法?

啟功:近二十年書法的發展,我不知道。通行篆書時代的人,無法預知漢隸的通行,漢代的人無法預見真書、草書的流行。五十年前的人無法知道今天的簡化字、我們不是神仙,不能知道未來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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