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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書之美

草書之美

草書的發展可分為章草、今草和狂草三個階段,是人們為了書寫便捷而創造的一種筆劃連綿、結構省簡的字體。草之本意,在古時含有草率、急就、草創、草稿,非正式不成熟之意。

狂草又稱大草,始於唐代,較今草更為狂放,用筆大起大落、連綿不斷、一氣呵成。據傳「狂草」的得名,是源於張旭每次作書前,多以酒引發情緒,飲後呼叫狂走,再下筆作書。世人以張顛呼之。前人將草書藝術的美概括為十點:曰點劃飛動,曰筆情墨趣,曰結體多變,曰章法生動,曰線條優美,曰血脈連通,曰氣韻天成,曰轉化跌宕 ,曰氣勢磅礴,曰奇逸瀟洒。還有人譽草書藝術之美為無言之詩,無動之舞,無色之畫,無聲之樂。在《全唐詩》中更有大量讚美草書的詩篇。可以說,正是草書藝術自身價值決定了它在各種書體中的位置,清代劉熙載曾云:「書家無篆聖、隸聖,而有草聖」。雖然「達其情性,形其哀樂」是書法各種書體共有的本質,但於草書表現特別突出。所以書法史中如果少了草書、「草聖」以及燦若星斗的草書大家的名字和他們的作品,是難以想像的。

從書法發展的歷史來看,草書是各種書體中筆法最豐富的。今草是繼篆、隸、楷、章草之後的最後一種書體,今草中積澱了以前的各種書體的筆法、結體的成果。草書筆法的豐富多變是其所以最長於表現的基礎。狂草在有限的幅面中打破字間關係和分行布白的通常規律。強化疾澀、濃淡、潤枯、重輕、往複、抑揚、向背、疏密、欹正、聚散……等等對立統一的多種因素,全方位的展現書法之美。正如孫過庭所云:「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狂草在忘情的狀態下突出表現了主體對書法技法全面把握和對宇宙人生的體認,把個性發揮提高到最中心的位置,高度發揚創作者的主體精神,草書由精微的「使轉」體現其強烈的運動感、節律感,並奔放馳突,內寓萬千變化,「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表現出震撼心靈,動人魂魄的藝術魅力,劉熙載《藝概·書概》中論曰:「草書之筆劃,要無一可以移入他書;而他書之筆意,草書卻要無所不悟。」是草書高於其它書體和通向本質的關鍵所在。韓愈《送高閑上人序》曰:「喜怒窘窮,優悲愉快,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發之。觀於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鬥,天地萬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舉凡天地萬物之中,情與景,物與己,無不可以融入草書,而草書作品也無不可以啟發觀賞者聯想到天地萬物。高度讚揚了張旭狂草既囊括天地萬物,又發抒心中塊壘,充分評價了狂草特有的藝術特質和效應。所以翁方綱讚歎曰:「世間無物非草書」。

草書藝術奇偉瑰麗,不在其表而在精神,狂草更堪稱是書法中高度昂揚的浪漫主義的代表。同時優秀的狂草書法最為直接的體現和承載著「氣韻」。《藝概》有云:「他書,法多於意;草書,意多於法。」劉熙載進一步說:「移易位置,增減筆劃,以草較真有之,以草較草亦有之。學草者移易(音葉)易知,而增減每不盡解。蓋變其短長肥瘦,皆是增減,非止多一筆少一筆之謂也。」如果說字形的增減筆劃,還只屬外部形式的變化,而「短長肥瘦」的增減,則關係到風骨與神氣,一切本質的徵象皆由此「隱喻」,一切個性特徵皆於此生長,分野。作者循此得以深入堂奧,賞者則由此體味到了個中三昧。

然而草書作品的藝術標準又並無定式。前人通過長期的實踐,把評判草書書法標準歸納概括為四條:曰氣韻,曰選材,曰墨色,曰裝背。也有人歸納為六條:曰形體,曰魄力,曰意態,曰流派,曰才學,曰氣象。我們可以大致從線條美、結構美、章法美、墨韻美、意境美等幾個方面欣賞狂草書法。 這是因為狂草線條的疾澀、潤燥、扁圓、質感、力度等多方面形態差異均來源於主體的狀態,它所形成的力感,蘊含的情感,體現的節奏感以及線條的偃仰顧盼,陰陽起伏最能表現出一個草書家微妙的內心感受。而草字或穩重敦實,或開張遊走,或剛勁挺拔,或婀娜飛逸,或以險絕取勝,或於平正中見奇姿的不同形態,以及筆劃、線條上、下 、高、低、寬、窄、欹、正和粗、細、長、短、俯、仰、伸、縮的配置形成的長短、大小、闊狹、疏密、斜直等取得的藝術效果。體現了豐富的多樣統一的結構之美。 狂草的章法美則是通過一幅作品字與字、行與行之間得當的疏密,相宜的大小來實現的。所謂:「觀章見陣」。就章法而言,一點乃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准。草書是時間的藝術。它不像繪畫那樣可以多次著墨、設色。時間上的不可逆性使草書成為各種字體中最講究即興發揮的。如果說篇幅較小的作品在書家的一番經營之後,尚可全篇控制的話,那麼,大幅的作品則是隨著書寫的漸漸展開而「神融筆暢」,外在的筆墨形態圖畫出書家心理的波瀾起伏。草書又是空間的藝術。尤其是大幅的狂草作品,藝術蘊含更加豐富,往往枯與潤、濃與淡、滯澀與酣暢、緊密與疏朗、簡率與嚴謹等等相映成趣,充分昭示出自然的感受,是對宇宙人生的最全面的審美觀照。狂草章法是書者經過長期的追求的積累,在一種忘我的狀態下以一管毛筆引領管帶,照應首尾,結構通篇。而布白則是翰墨點線的反襯,構成整幅作品的有機組成部份,巧妙的布白能使通篇產生游龍出水,雲煙飄動的效果。一幅優秀的狂草作品,能表現顧盼有情、精神飛動、全章貫氣的章法藝術效果。具有出人意表,天真自然的藝術境界。是有意與無意的會合,是期與不期的交融,是來自於人而又超越了人力的「優格式塔」結構,這也是今天所謂狂草超越「視覺」的優勢所在。《自敘帖》全篇首尾呼應,一氣呵成,勢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既充份表現了懷素書時快意、自得、激奮的狀態,又向我們展現了一個無法移易的「完型」結構。

所謂「字之巧處在用筆,尤在用墨」,狂草以多變的墨色使人感到線條被賦予了生命,生機盎然的墨色變化給觀者以視覺上的調節,筆中無墨則無神采;墨中無筆則無筋骨。可以說,墨以筆為寄託,筆以墨來顯現。明董其昌的《試墨帖》可以說是欣賞者品評草書用墨的一幅佳作。全帖共四十六字,作者用墨變幻莫測,璀璨生輝,全篇墨色濃、淡、潤、枯,變化自然,使人如臨畫境,如聞清音。 而狂草書法的意境美,是書法家在藝術上達到高度成熟的標誌。是指作品所表現出作者在精神、審美、風格,及對欣賞者所產生的感染力的藝術境界。本來草書是足以表現個人的性靈、氣度、學養與創造新的意境,但狂草的詭奇疾速、姿意縱橫、用筆之活、變化之能,於意境更多所啟發,韓愈在《送高閑上人序》中形容張旭草書說:「喜怒、困窮、憂悲、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欲草書焉發之。於物,見於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鬥、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草書到此境界,己經心物一如、神而化之,完全脫離了實用意義,是一種純粹的高度的藝術形式。這樣的境界也同樣體現在懷素的《自敘帖》中,全帖自首至尾,書家隨著感情的起伏波動,書寫的氣勢愈來愈盛,字亦越來越大。書作由平穩漸趨躍宕,具有強烈的節奏感和韻律美。把熾烈真實的感情滲透到作品由點畫使轉構成的藝術形像之中,充分體現了懷素駕馭狂草的非凡水平和自然天成的意境之美。同時,狂草藝術最能表現「書如其人」。劉熙載的《藝概》說:「書,如也。如其學,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書如其人」,道出了書法藝術創作的個性特徵,尤其道出了狂草書法的意境之美其實是來源於高尚人格之美。草書作品風格的形成與書家的思想性格有密切聯繫,書家思想性格對形成他獨特的審美情趣、表現手法、藝術語言有著重要的決定作用。草書風格的形成與書家的修養、才幹、性格、愛好以及生活閱歷緊密相關。是作品藝術境界乃至風格形成的本質來源。

狂草的代表人物有唐代張旭、懷素、高閑等人,唐代以後,歷代都有草書大家出現,如宋代黃庭堅、明代祝允明、徐渭、詹景鳳等。

張旭字伯高,生卒年月不詳,活動於唐開元天寶年間(約713—756)吳郡(今江蘇蘇州)人,官至今吾長史,故世人又稱張長史。張旭平生嗜酒,性情放達不羈,往往大醉後乘興揮毫作書,或以頭髮濡墨作書,如醉如痴,世人稱之為「張顛」, 與李白、賀知章、李適之、李進、崔宗之、蘇晉、焦遂稱為酒中八仙。又工詩,與賀知章、張若虛、包融號稱「吳中四士」。他精工楷書、草書,尤以草書稱著。他的書法得於二王,而又獨創新意。楷書《郎官石柱記》,取歐陽詢、虞世南筆法,端莊嚴謹,不失規矩,展現出楷書的精妙。《宣和書譜》中評說:「其名本以顛草,而至於小楷行草又不減草字之妙,其草字雖然奇怪百出,而求其源流,無一點畫不該規矩者。」 得書法得之於「二王」而又能獨創新意。韓愈說:「旭善草書,不治他技故旭之書,變動如鬼神,不可端睨。」杜甫在《八仙歌》中寫道:「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 張旭變法而又創新法。他師承二王今草和張芝狂草而創「一筆書」,法度謹嚴,又善於從生活中體悟藝術,曾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而悟筆法,《新唐書.張旭傳》有記:「後人論書,歐、虞、褚、陸皆有異論,至旭,無非短者。」他用傳統技法表現自己的個性和思想情感,升華了書法的藝術境界,創造出了無愧於自己時代的博大清新,縱逸豪放的書法風貌。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藝術高度,與懷素共同構成唐代草書的雙子星座。具有強烈的盛唐氣象。

張旭草草代表作有《古詩四帖》、《肚痛帖》和《千字文》等。

《古詩四帖》,紙本,草書,無款,明董其昌定為張旭書。寫在五色箋上,全帖四十行,一百八十八字,縱 28.8厘米,橫192.3厘米。前兩首詩是庾信的「步虛詞」,後兩首為謝靈運的「王子晉贊」和「岩下一老公四五少年贊」。此帖張旭以其嶄新、高美的藝術形式,巨大的氣魂展開雄偉壯闊的書卷。用筆連綿迴繞,變化莫測,無往不收,如錐畫沙。全篇氣勢奔放,雄強奇偉,筆勢縱逸,神采飛揚,運筆無往不收,如「錐劃沙」,力透紙背,無纖巧浮華之筆。是狂草中的精品。董其昌評說:「有懸崖墜,急雨旋風之勢。」 《古詩四帖》豐道生跋:「行筆如從空擲下,俊逸流暢,煥乎天光,若非人力所為。」《宣和書譜》說:「其草字雖奇怪百出,而求其源流,無一點畫不該規矩者。」 博大清新,縱逸豪放之處,遠遠超過了前代書法家的作品,具有強烈的盛唐氣象。原跡現藏遼寧省博物館。《古詩四帖》是現存法帖中最先抄錄前賢詩文以表現書法之美的草書佳作。具有開拓之功。這種抄錄不同於了日常抄錄,使文辭與書法的角色發生了相互變化,也使書法擺脫以往的實用性,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草書這門藝術的真正意義上的獨立,在草書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肚痛帖》,無款,草書,六行,三十字。真跡已佚,明重刻本存西安碑林,此帖受二王影響明顯,法度具全。用筆頓挫使轉,剛柔相濟,內撅外拓,千變萬化,用筆行氣出神入化,連綿直下,勁健清奇,神彩飄逸,頹然天放,狂態畢現,極富情趣,使整幅作品氣韻生成,產生「神虯出霄漢,夏雲出嵩華」 的氣勢。將書法的抒情性發揮到了極致。

另一位狂草大書家是懷素,懷素俗姓范,字藏真,大曆十才子錢起之侄,十歲出家為僧,永州零陵(今湖南零陵)人。年少參禪之暇,愛好書法,十分刻苦。因無紙墨,他曾用蕉葉和漆盤、漆板代紙,勤學精研書藝。 「書蕉、筆冢」的典故即由他所得,堪稱從極度苦修中得來。懷素又極善於觀察,他從夏日的風雲變幻中頓悟筆意,與前此的張旭從觀女伎舞劍器中得筆法之神,正有異曲同工之妙。

懷素的書法熱情奔放、豪邁恣肆,如「飛鳥出林,驚蛇入草」。與張旭的狂草相比較,後者筆畫偏肥而前者偏瘦,有「肥癲瘦素」之評。懷素性情疏放、銳意草書,又從顏真卿口授得張旭狂草妙訣,心摹手追,終於獨樹一幟,以「狂草」馳名當世。當時的詩人李白、錢起等都有讚美他書法的詩篇。李白的《草書歌行》曾吟贊:「少年上人號懷素,草書天下稱獨步。墨池飛出北溟魚,筆鋒殺盡山中兔……」錢起《送外甥懷素上人歸鄉詩俸》詩曰:「遠鶴無前倡,孤雲寄太虛。狂來輕世界,醉里得真如。」稱讚懷素得到了書法藝術的真諦。更飲酒吃肉、與名士交遊,每酒酣興發,遇寺壁粉牆靡不書,隨手萬變,如旋風驟雨。懷素善以中鋒筆純任氣勢作大草,雖然書寫疾速,卻能於通篇飛草之中,極少失誤。雖率意顛逸,千變萬化,終不離魏晉法度。唐人評曰:「運筆迅速,如驟雨旋風,飛動圓轉,隨手萬變,而法度具備」。前人評其狂草繼承張旭又有新的發展,謂「以狂繼顛」,並稱「顛張醉素」。御史李舟稱曰「張旭之作也,時人謂之張顛;今懷素之為也,余實謂之狂僧。以狂繼顛,孰曰不可?」歷代文人對懷素的狂草多有勝贊,呂總《續書評》云:「懷素草書,援毫掣電,隨手萬變」。黃庭堅《山谷題跋》稱:「懷素草書暮年乃不減長史(按指張旭)。蓋張妙於肥,藏真妙於瘦,此兩人者,一代草書之冠冕也」。米芾《海岳書評》贊曰「懷素書如壯士拔劍,神彩動人,而迴旋進退,莫不中節」。岑宗旦《書評》也形容「懷素閑逸,故翩翩如真仙」,沈右《書畫題跋記》則解釋說:「懷素書所以妙者,雖率意顛逸,千變萬化,終不離魏晉法度故也」。王世貞《弇州山人稿》稱:「字字欲仙,筆筆欲飛」;文彭評曰:「筆法高古,精神煥發,真有驟風旋雨之勢」。何紹基的《跋板橋書道情詞》則說:「山穀草法源於懷素,懷素得法於張長史,其妙處在不見起止之痕。前張(張旭)後黃(黃庭堅),皆當讓素師獨步」。 懷素傳世的書跡較多,草書有:《自敘帖》、《藏真帖》、《千字文帖》、《苦筍帖》、《食魚帖》、《聖母帖》、《論書帖》。《論書帖》。

《自敘帖》紙本,縱28.3厘米,橫775厘米;126行,共698字。帖前有李東陽篆書引首「藏真自敘」字。原跡現在台灣故宮博物院。《自敘帖》是懷素草書的代表作。通篇為狂草,筆筆中鋒,如錐劃沙盤,縱橫斜直無往不收;上下呼應如急風驟雨,可以想見當年操觚之時,心手相師,豪情勃發,一氣貫之的情景。《自敘帖》先敘述自己身世和學書經歷及創作情況;其次記述顏真卿對他在書法藝術上的幫助及為《懷素上人草書歌集》寫序的動機和內容,他的書法美學思想在這裡得到了展示;最後錄名流對其書法藝術的評價,舉凡世上最能表現輕捷、矯健、疾速、雄奇、多力等等的文字,都被用來形容懷素的草書。此帖最能反映懷素的狂草逸態,用筆用筆提按幅度不大,橫豎轉折全都變為圓轉的弧線,氣勢更加通達無礙。縱橫使轉,線條豪放不羈,氣勢橫掃千軍,雖率意顛狂,千變萬化,而能不失法度,具有濃烈的浪漫主義色彩。通篇七百餘字一氣呵成,終篇二十行極狂。懷素書寫速度「迅疾駭人」,以至「滿座失聲看不及」,達到了「無我」的境界。線條如奔蛇走虺,驟雨旋風,彷彿要從點畫的束縛牽絆中掙破出去,被時人譽為:「字字恐成龍」和 「無聲之音」,《自敘帖》堪稱是一部用線條交織而成的音域寬廣,響遏行雲的交響曲,是「用眼睛看的音樂」,明代安岐謂此帖:「墨氣紙色精彩動人,其中縱橫變化發於毫端,奧妙絕倫有不可形容之勢。」 《自敘帖》筆力剛健,意趣飛動,結構縱肆起伏而不失法度。成為中國藝術史上不可多得的書法瑰寶。

《苦筍帖》縱25.1厘米×橫12厘米,絹本。草書。二行十四字:「苦筍及茗異常佳 乃可逕來 懷素上」。用筆圓轉靈動,技巧嫻熟,字圓鋒正,精練流逸。筆勢若斷還連,左右揖讓,疏密有致。如驟雨旋風,雖變化無常,但法度具備。結體欹側飛揚而又平穩停勻,書風豐腴遒美。能直接感受到作者書寫時的內在氣質。帖前有清乾隆題籤並書引首『醉僧逸翰』。帖後有宋米友仁、聶子述,明項元汴,清李佐賢、陸潤等題識。此帖宋時曾入內府,後歷經元歐陽玄,明項元汴,清安岐、乾隆內府、等收藏。現藏上海博物館。

《食魚帖》,墨跡本,古摹本,紙本草書。八行,五十六字。行筆遒勁,如屋漏,如屆鐵,率意顛逸,超妙自得,覆卻萬變,而舉止自若,筆老而意新,自然天成。清吳其貞《書畫記》:「書法秀健,結構舒暢,為素師超妙入神書。」」元沉右跋:「懷素書所以妙者,雖終不離魏晉法度故也。後人作草皆隨俗繳繞,不合古法。不識者以為奇不滿,識者一笑。此卷是素師肺腑中流出,尋常所見皆不能及之也。」

《藏真帖》,該帖筆法圓熟,章法豐美和諧統一,兼得二王遺韻及鍾繇、張旭風神;點劃輕逸靈動、頓挫堅實停勻。

高閑(公元9世紀)唐代僧人,烏程(今浙江湖州市)人,生卒年不詳。工書,《高僧傳》云:「釋高閑克精書字,宣宗嘗召入對御草聖,賜紫衣袍。後歸湖州開元寺終焉,閑嘗好以霅川白紵書正草,為世楷法。」 其筆法得之張長史。韓愈曾作序送之,盛稱其書法之美妙,遂大顯於世。張祐贈詩云:「捲軸朝廷重,書函內庫收。」董逌《廣川書跋》云:「閑之書不多存於世,其學出張顛,在唐得名甚顯,韓退之嘗謂張旭喜怒憂悲必於書發之,故能變化若鬼神,觀閑書者,知隨步置履於旭之境矣,彼投跡無差者,豈復循已棄之轍跡而求致之哉,正善學旭者也。」陳思《書小史》云:「高閑善草書,師懷素,深窮體勢。」葉夢得《石林避暑錄》云:「高閑書神彩超逸,自為一家,蓋得韓退之序,故其名益重爾。」鮮於樞云:「高閑用筆粗,十得六七耳。」傳世墨跡有《草書千字文殘卷》。傳世書跡有楮紙草書《千字文》殘卷真跡,湖州有石刻《千字文》、《令孤楚詩》等。

《草書千字文》殘卷,真跡。紙本,縱30.8厘米,橫331.1厘米,已殘,僅存「葬字以下52行、243字,前缺的部分由元鮮於樞補。此帖以硬毫書寫,筆勢濃重,堅挺縱放而不失規矩。循規草法,揮灑自如,氣象生動。其結尾處,尤為開闔恢弘,豪爽頓生,給人一種筆墨淋漓酣暢的感覺。《草書千字文》流傳有緒,曾經宋趙明誠、元鮮於樞、明方鳴謙、清卞永譽和安岐等收藏,現藏上海博物館。

唐代是書法大盛的時代,草書又是唐代最主要的書法藝術形態之一。盛唐狂草是唐人對書法史的重大貢獻。唐代草書是用草書本身的語言符號抽象地對自然的反映和表現,是用藝術的眼光及思辯對自然之美進行融鑄,所謂「囊括萬殊,裁成一相。」是經過藝術的感悟之後的升華,這些使唐代草書獲得了極其豐富的創作源泉,藝術蘊含更加博大。加之篇幅的增大,用筆方式的調整,使得草書創作更加揮灑自如,意態酣足。而文辭內容的拓展,則使草書藝術脫離了實用的羈絆。由此,草書就更適於表現想像,排遣情懷。氣象萬千、魄力宏大的唐代草書對審美意識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與以二王為代表的妍美流便的今草共同成為後代草書取法的源泉。

黃庭堅書法初以宋代周越為師,後來受到顏真卿、懷素、楊凝式等人的影響,又受到焦山《瘞鶴銘》書體的啟發,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黃庭堅的草書凝練有力,結構奇特,中宮緊收、四緣發散。結字雄放瑰奇,筆勢飄動雋逸,單字結構奇險,章法富有創造性,經常運用移位的方法打破單字之間的界限,使線條形成新的組合,節奏變化強烈,在結構上明顯受到懷素的影響,但行筆曲折頓挫,則與懷素節奏完全不同。因此具有特殊的魅力,對後世產生很大影響。 黃庭堅反對食古不化,強調從精神上對優秀傳統的繼承,強調個性創造;注重心靈、氣質對書法創作的影響。在風格上,反對工巧,強調生拙。這些思想,都可以與他的創作相印證。 流傳黃庭堅的草書有《李白憶舊遊詩卷》、《諸上座帖》等。

祝允明是明代大書法家,與唐寅、文徵明、徐禎卿號稱「吳中四才子」。他造詣深厚,運筆豪縱狂放而法度嚴謹,行筆沉著痛快,一氣呵成。祝允明的書法博採晉唐名家之長,轉益多師。草書師承張旭、懷素的狂草,兼取法黃庭堅,結體奇縱,與世間流傳的草書大相徑庭。代表作品有草書《自書詩卷》等。應該指出的是祝允明的傳世作品中,草書贗本最多,當時就有人評說祝京兆草書真跡十不得一。偽造祝氏狂草大字一類書體的作品,內容大多是「梅花詩」、「蘭花詩」、「百花詩」等,行筆往往狂縱而筋骨外露,使轉圓滑,多有失於法度之處。徐渭的狂草書法對沉悶的明代前期書壇具有極大的衝擊。徐渭多才多藝,詩文書畫俱佳,他對自己的書法極為自負,自謂「吾書第一,詩次之,文次之,畫又次之」。徐渭最擅長氣勢磅礴的狂草,徐渭書法方圓兼濟,輕重自如,筆墨縱橫,貌似狂放不羈,其實暗含秩序法。他的的狂草,純粹是個人內心情感的宣洩,筆墨恣肆,滿紙狼藉,不計工拙,所有的才情、悲憤、苦悶都鬱結在扭來扭曲的筆畫中了。袁宏道稱徐渭書法「筆意奔放如其詩,蒼勁中姿媚躍出,在王雅宜、文徵明之上」,又雲「不論書法論書神,誠八法之散聖,字林之俠客也」(《書林藻鑒》)。代表作有《青天歌卷》、《詠墨磁軸》、《題畫詩》等。

張弼(1425——1487),華亭(今上海松江)人。明代書家。字汝弼,晚號東海翁。成化進士。官至安南知府。善詩文,信手縱筆,多不屬稿。張弼精草書,從張旭、懷素狂草中脫胎而出,尤多自得。《明史·文苑傳》稱其「工草書,怪偉跌宕,震撼一世」。張弼是明吳門派崛起前的一位狂草名家,聲譽很高。他嘗以「野鶩」自擬,以別於朝廷中「館閣體」的唯美書風。存世書跡有《自書詩卷》、《七言絕句》、《唐詩七律卷》等。

《唐詩七律卷》,草書,紙本墨跡。縱31.4厘米,橫129.2厘米。故宮博物院藏。是張弼草書的佳作,一筆而成,字字相連。氣勢宏大。用筆自由,行筆流暢。筆畫韻律生動。章法森精妙,布白充實、豐滿而不板滯。體現了張弼書法的很深功力和豐富取法。

筆法輕鬆自然,有「老大意轉拙」之趣。

詹景鳳(1519——1602),字東圖,號白岳山人,室名遐夢庵,明休寧流塘人。隆慶元年(1567年)舉人,後為進士。歷任南豐縣教諭、翰林院孔目、廣西平樂府通判等職。工書善畫,尤擅狂草。草書筆走龍蛇,變化百出;著有《東圖玄覽》、《詹氏小辨》、《書苑補益》、《畫苑補益》、《六緯擷華》等。狂草代表作有《千字文》等。

詹氏「千字文卷」今存兩種:其一為紙本草書,高31.8厘米,寬702厘米,署「萬曆乙亥(1575)孟秋之九日於萬古樓中戲書千文一過,新安詹景風」。鈐有朱文「詹景鳳」和白文。東圖」兩印,現藏安徽省博物館,其二也是紙本草書卷,高31.8厘米,寬1030厘米。鈐有白文「東圖」諸印,並有「詹錫秉珍藏」印記,是詹氏族人珍藏之物,現存於休寧縣文物管理所。詹景風的草書跌宕多姿,變化神妙而又不失內凝力度,詹氏狂草瀟洒飄逸,宛如天成,字體大小參差,布局疏密相兼,筆勢開宕,雄渾自然,縱而不散,逸而能收,倚正相生,險中見穩,筆法剛健,蒼勁多姿,運筆如驟雨旋風,應手萬變,筆墨氣韻近似王羲之和王獻之父子的行草。忽而中鋒旋轉,迴翔自若,蜿如游龍驚鳳;雖為狂草,而用筆和規中矩,絲豪不苟,字與字間,穿插搭配相當巧妙,變化無窮卻又渾然一體,既有飄飄欲仙的飛動字態,又有大氣磅礴跌宕有致,確是狂草精品。

狂草是中國書法藝術中最能體現東方藝術精神,同時也最具藝術性的書體,它所展現的動人心魄的美和其中隱喻的意義,使書法能夠超越了文字也超越了書寫。成為一種時空狀態下風神的表現。狂草作品中的風神與速度關係密切,書寫的速度與筆毫的彈性、手部動作的複雜程度等具有一種互相協調的關係。狂草創作是一種更為即興式的書寫,這是因為狂草的筆法、結構全無範式可言,每一次書寫,任何一字的筆法、結構都必須根據這一瞬間筆、墨、紙張的情況,根據周圍已完成結構的態勢而即興處置。如果把草書中的字結構規則化,已是小草的家數。所以,狂草必須在迅疾的揮運中的同時,處理好線條質量和空間結構,在成功的狂草作品中,更加充分的承載著書家對宇宙、人生的體悟,與本體有著深刻的「同構」關係,是對其最為完整的體現。這不僅需要書家多年書寫訓練的苦功,更需要有足夠的才氣和人格的力量,方能有可能實現。

作為狂草藝術家,他們不僅以特立獨行的作品有力的反撥了當時的主流話語,更以外表顛狂,內里清醒的生活態度對抗了包括體制和文化等幾方面的各種習慣勢力,從而捍衛了狂草的本意。所以這種以顛狂面目出現的狂草書法家在中國藝術史上都受到了極高的禮遇,被後人濃墨重彩的書寫著,被尤為珍視的傳誦著。總結狂草的本質應該具有以下幾方面的特徵:一、狂草具有不確定性和難解性。所以它有其感性的外觀,本身不是一種絕對,但是,在這些感性外觀中隱藏著絕對的尚待實現的意義(自然),絕對在狂草中又是直接呈現出來的,所以,狂草與絕對的關聯是不確定的,和難解的,狂草既把握了絕對,同時又沒有把握它。二、狂草之藝,莫可楷模。出於意表說明狂草具有非模仿性和非反映性。三、由於狂草是對以往書寫經驗的否定性接受,並通過其單純的此在構成了對現實社會的批判。具有自主性與社會性合一的特性。四、出於意表是狂草藝術對現實世界和經驗世界的否定性認識的梳離性存在,所以狂草藝術具有異在性和超前性的特徵。最後,逸品的自主性、社會性、異在性和超前性賦予狂草藝術以超越現實的精神性特質。一句話,精神使狂草有所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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