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勢】崔永元:我沒想到有人這麼惡、這麼壞
來源:中國慈善家
作者:白莜
「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留給下一代人」
「可能學生只有30個,但是老師可能得有100個」
問:聽說「口述歷史」做了一些關於「文革」題材的,是否安全?
崔永元:我在政協會上也是公開講的。在政協的閉幕會上,政協副主席還表揚我呢,因為它屬於歷史研究的範疇,不是傳播的範疇。
問:理事之前也有擔心,如何化解這種擔心,聊過么?
崔永元:有,現在也有。我覺得內容是我們大家舉手通過的,責任呢,可能就共同承擔,而且我告訴他,按照中國特色,且到不了他呢,可能到我就到頭了,沒必要那麼擔心。我們的理事大部分已經都接受了「口述歷史」的採訪,他們講了自己原始的創業過程,第一桶金的過程,講完了以後,其實覺得也挺輕鬆的,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他也知道這個東西不傳播,按照我們的協議,它都封存、保留,留給下一代人。
問: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崔永元:非常好。我們跟人簽了協議書,說不能對外公開的那個,你連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不光你們不知道,我們工作人員都不知道,我們都是分級別管理的,誰知道多少,誰就知道多少。
問:現在要建立學科?
崔永元:沒有那麼容易,「口述歷史」最大的關聯點就是法律,所以你一定要把法律研究透,你才可以做「口述歷史」的規範,我們相應的法律還不太健全,我們現在正在做教案。做完教案以後開始做比如說第一本初級的教材,然後慢慢地形成這種專業,比如可以從碩士點、碩士研究生開始,然後發展到本科能有這樣的專業,這個跟學校談過很長時間,大家在這個點上還是有個統一認識的。
問:缺專業人才吧?
崔永元:都沒人教,我的想法是用那種流動式的導師,你可以請全中國、全世界「口述歷史」的高手到這裡來教,而不是說就我們一兩個人教,我想用這樣的方式,命名為「私塾」的方式。我說可能學生只有30個,但是老師可能有100個。
「中國的人心之惡我從小就會體會到」
「你看看今天多少人來找我」
「他們那種聲音越強烈,支持我們的人越有熱情」
問:在中國,明星做慈善幾乎都遭到過質疑,環境不好,之前是否有預料到?
崔永元:我想到了,中國的人心之惡我從小就會體會到,尤其是我這麼多年都在風口浪尖上。但我沒想到這麼惡,這麼壞,我總是覺得有些人糊塗,你給他說一遍他聽不懂,你得說八遍,但我沒想到有些人這麼壞,他不是不懂,他就故意讓你出洋相,或者想毀掉你的形象。
你真有理,你如何面對這個質疑?它是一個全民的公益慈善的教育,我們中國這個教育沒有完成,我覺得每一個基金會,每一個基金會的負責人,每一個基金會的工作人員,都有這份責任,向公眾普及公益慈善的理念,現代文明的這些理念。
問:輿論環境本就很不理想,可能有人會說,即便不認同方舟子,但是「封了」他,是不是過了?
崔永元:這些人應該讓他跟他玩玩就行了,玩玩就不會說這種傻話了,只不過方式方法不好,做的事都是對的,誰說的啊?他做的事非常惡劣,比如他抄襲,他揭人隱私,侮辱、造謠別人。我的豪宅就是他給我貼出來的,我都沒見過。
問:永源基金會理事會制度第11條規定「理事有搞好公共關係的責任」,這一條你不合格吧?
崔永元:非常合格,你看看今天多少人來找我,希望合作,希望去講課什麼的。
問:可是在網上我們也看到另外一種對你不友好的聲音,也很強大。
崔永元:這樣哈,就是我跟方舟子論戰的時候,我發起過兩次募捐,都是緊急救助,一次用了三天,一次用了七天,募集資金就完成了。所以你不要在乎他們那些聲音,沒有用,有時候他們那種聲音越強烈,支持我們的人越有熱情。
「我必須得投入極大的精力」
「再到前線去體驗」
「我保證沒有問題」
問:早就想要離開央視的吧,為什麼?
崔永元:對。那個就是想專心一點,因為其實最耗我精力的,我能不能說公益慈善呢?有點矯情哈,最耗我精力的是「口述歷史」。我們目前的狀態和我想要的理想狀態還差著十萬八千里,所以我必須得投入極大的精力。
問:你說現在感覺自己正在向一個學者過渡,有這樣一個心態上的轉變,怎麼又干起老本行,去東方衛視做了一檔節目?
崔永元:特別簡單,就是因為方舟子他們告,說我沒有講課證。沒有講課證就不能講課。其實這事就稀里糊塗,我們都是教授,當然可以講課了,但是他那個規定就是那樣的。那我怎麼樣拿到這個講課證呢?我得到師範大學重新「回爐」去,哪有那時間啊?那就算了。我就跟學校說,你自己想辦法吧,你要不然讓我講課,要不然我不講課。現在沒法講課,我當然就有時間了,我再到前線去體驗去唄。東方衛視也是說,做一個你想做的節目。
問:我覺得你這次動作還挺大的,家都搬到上海去了?
崔永元:對,因為它慢慢地想變成直播。
問:這壓力多大啊?
崔永元:不大,這個是我的專業,我喜歡直播,快,一下就完了。
問:直播的話,新聞審查過得去么?
崔永元:你說的這個很關鍵,就看他們行不行,我自己沒問題,因為我是專業的人才,學的就是這個,乾的就是這個,我保證沒有問題。如果你提心弔膽,那沒辦法,你非要審,非要什麼,那你可能整個節目都會打折扣。
「電影開始準備了已經」
「我挺喜歡他給我的這個定位」
「沒有人像我這麼較真,這麼一根筋」
問:你有三個願望,口述歷史,電影,舞台劇。後兩者有何進展?
崔永元:電影已經開始準備了。
問:是跟筷子兄弟合作的?
崔永元:對,我們看了很多劇本,已經提了很多設想,特別高興的是我遇到了一位比我還年輕的老總,叫柯總。這柯總遇到的時候很好玩,是他為我的電影投資,他說既然是我拍電影,那就投吧,結果在我們簽合同的前一分鐘,我問了他一個問題,這個劇本你滿意么?他說不滿意,他提了他的意見,我說不滿意我們為什麼要拍呢?就停下來了。結果我們倆成了特別好的朋友。你看,這太像朋友乾的事兒了,直言不諱。
他後來就不斷地給我潑冷水,他覺得我不光不能當導演,我也不能當演員,甚至我都做不了製片人,他覺得因為這些事很專業又很瑣碎,我做不了,他覺得其實我最好的身份是一個監製,或者是青年導演培訓計劃的負責人,這是他給我的定位。或者教學,電影教學。我覺得挺好的,我挺喜歡他給我的定位,所以慢慢地,我就往這方面發展。
舞台劇我還沒嘗試,不知道會不會在嘗試舞台劇過程中也碰上一個柯總。
問:之前《謝天謝地你來了》其實也算是一種嘗試。
崔永元:對對,那個就是一個即興的情景喜劇,就非常好玩,有我們很強烈的個性色彩在裡邊。你都知道,那個節目造一點假,觀眾看不出來,而且會讓節目特別精彩,但說了是即興,它就是即興,堅決不造假,所以導致我們的節目好一下,壞一下,甚至有的都不能播出,大家有時候也挺鬱悶,說如果不是你主張,不是你管,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稍微泄露一點,就會很好看。
問:凡是有崔永元的地方就會付出很大代價?
崔永元:對,我倒是說,不是說能不能透露我說的這些,我倒沒把這些當剛性原則,我的原則是你對人怎麼說,比如說我們新聞發布會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說它是真的,所有的演員都不知道,他推開門即興表演,你就是這麼說的,那你當然得這麼做了。如果說我們新聞發布會說,為了表演的方便,我們有可能也會給演員透露一些簡單的劇情,你要說了,我就支持你做。你沒說,那就是欺騙,不可以。我覺得,凡是跟我合作過的這些朋友,他們出去到別的地方肯定會覺得輕鬆,沒有人像我這麼較真,這麼一根筋。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不穩定倒是他的常態」
「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快樂」
問:你經常提到兩個詞,一個是「拍案而起」,一個是「振臂高呼」。
崔永元:一個「拍案而起」,一個「潔身自好」,一個「隨波逐流」,三個。潔身自好都是很低的要求,就是應該拍案而起,所謂拍案而起就是關心社會事務,就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八個字我覺得首先是說給知識分子聽的。很多人做不到,也有很多人能做到潔身自好,也就不錯了,但是隨波逐流的也很多,不然怎麼能形成波和流呢?非常多。
問:你想過做英雄么?
崔永元:我沒有這個主觀的意願。因為我經常在變化,我在讀書,我在結交更好的朋友,我在思考,當我想明白一個事兒的時候,我就去做。所以你看到的崔永元50多歲了,年過半百了,他還非常不穩定,我覺得不穩定倒是他的常態,就是這樣。當他想明白一件事情的時候,他就會嘗試去做。所以你有時候會看到他溫文爾雅,有時會你會看到他脾氣很激烈,甚至有時候你看他很粗糙,有時候你看他滔滔不絕,有時候你看他不想說話,這都非常正常,這是他人生經歷里的每個階段,我希望每個階段真實,不是別人給你塑造的形象。
問:你本身是名人,又作「口述歷史」,希望後世如何評價你?
崔永元:後世可能「口述歷史」特別風行了,中國的「口述歷史」可能在國際上處於領先地位,像咱這GDP,都排第二、排第一了。到那個時候,他們會覺得崔永元和他的團隊是創始人,或者是開創這個事業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個,我覺得我們會因此特別自豪。就像每次發獎的時候,我都覺得諾貝爾在天堂裡邊笑,因為他發現那麼多人那麼重視那個諾貝爾獎。馬克思也天天在笑,因為世界上還有很多國家在實踐他的理論,在研究他的哲學。我覺得這種幸福感是很難體會到的,這跟走在街上有人要跟你照張相,有人要跟你簽個名,跟那個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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