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的困惑，擾的收穫

誠的困惑，擾的收穫

——觀看賀歲片《非誠勿擾》的感言

華中科技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

現代領導科學與藝術研究中心主任陳海春

前幾天，我寫了2008年博客結束篇：「身後有餘忘縮手，前頭無路想回頭」，一方面作為年度總結，一方面有金盆洗手之意。沒想到幾日不寫，十分難受，寢食不安。都說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於是我又得找點題材寫博客，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剛從美國和加拿大考察歸國，一口氣看了三個賀歲片：集結號、色戒、投名狀。為此還寫了三篇博客。我是以寫政論文為主的教師，平日里很少寫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沒想到這幾篇稿子還讓網民們比較高興，也賺了不少點擊率。看來老陳同志抓革命和促生產都不賴呀！正巧不久前看了一個賀歲片：《非誠勿擾》，於是趁著元旦在家休息，一面溫習影片里的林林總總，一面開動腦筋組織詞句，寫就了這篇觀後感。

亞里士多德說：「人，在最完美的時候是動物的佼佼者，但是，當他與法律和正義隔絕以後，他便是動物中最壞的東西。」其實，有時候很難分得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特別是在馮小剛導演的賀歲片里，好人和壞人的界限幾乎就沒有。好人有壞的一面，壞人有好的一面。不久前，我看了賀歲片《非誠勿擾》，整個電影的故事很簡單，講述的一個單身大齡「海龜」的徵婚歷程與一個年輕貌美的「小三」感情的磨合史。由葛優扮演的「海龜」叫秦奮，是一個有著壞經歷的好人，否則就沒有必要在教堂里懺悔一下午；由舒淇扮演的「小三」叫梁笑笑，是個有著好心腸的壞人，否則就不會為了殉情在北海道跳海自殺。這個電影讓我不斷思考這樣的問題：兩性有誠嗎；兩性可擾嗎？

一、兩性有誠嗎？

誠者，信也。「誠」是一個社會學和倫理學要探討的問題，其社會屬性要大於自然屬性。「性」也是一個社會學和倫理學要探討的問題，其自然屬性不能說要大於社會屬性，至少不能小於社會屬性。

——誠的根基。有這麼一個故事，一位老和尚抱養了一個娃娃，從孩子剛懂事起，就用正統的佛家思想教育他，以極其嚴格的佛家修身之道去訓練他，十幾年不讓他出山門。萬惡淫為首，這個師傅想用如此方法來凈潔徒弟，遏制淫慾。一天，師傅首次帶徒兒下山，在山下突然遇到一位妙齡女郎，小和尚驚呆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出了神。老和尚發覺，面露怒色喝道：「阿彌陀佛，那是老虎，要吃人的，不可再看！」小和尚仍戀戀不捨，被老和尚斥回寺中。進得大殿，師徒打坐已定，師傅問道：「此番下山，有何收穫？」小和尚不加思索，脫口而出：「我最喜歡老虎。」這個故事生動地說明了一個道理：兩性有誠，誠在兩性。

——誠的痛苦。在電影里，葛優遇到的人都比較誠，但誠的不在點子上。有徵婚之汽車版，徐若瑄：你不是說不是親生的孩子你也會喜歡嘛？孩子睜眼第一個看到的是你，你就是爸爸！有徵婚之性冷淡版，性冷淡女：我覺得不是不能有，就是不用太頻繁了。有徵婚之股票版，葛優：拿股票比喻的話，我算是什麼股？胡可：按照你的外貌和年齡，你就一跌破發行價的，低價抄底。但最有意思的還是與舒淇之間的「誠」：從一開始就「誠」的讓人捧腹大笑，舒淇：你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嗎？秦奮：我一見你就挺鍾情的。舒淇：咱們倆三見也種不了情。一見鍾情不是你一眼看上了我或者是我一眼看上了你，不是看，是味道，彼此被對方的氣味吸引了，迷住了，氣味相投你懂嗎？秦奮：那我得收費。便宜都讓他佔了，讓我陪怨婦喝酒，你也太不跟我見外了。

二、兩性可擾嗎？

擾是騷擾，是麻煩；擾是擾動，也是互動。誠了就要擾，擾了才體現誠。兩性不擾，作壁上觀，人類就不能延續。何況，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既是常識，也是事實。

——擾的酸澀。馮小剛有才，他知道如何讓男女雙方擾得起來。他要造一個故事：兩人從開始一點感覺沒有，到最後可以將手機丟到大海里，信誓旦旦成為一對兒。梁笑笑這麼一個漂亮女人，為什麼來徵婚呢，而且是找葛優這樣其貌不揚的中年剩男？馮小剛技術性地選擇了以第三者這樣的身份來徵婚，為了讓自己擺脫這樣的困境，隨便找一個男的，把自己交給他了，了斷自己過去的感情。葛優就撿了這麼一個便宜。但馮小剛骨子裡還有這麼一種理想：刻意的不一定是合適的，合適的也許就來自隨意的。他希望讓舒淇發現，為擺脫原來那個讓自己陷入苦海的男人，她原來自己隨便找的那人，比原來那男人還有意思。

莎士比亞說：「愛是一種甜蜜的痛苦，真誠的愛著永不是走一條平坦的道路的。」的確，葛優也想擾舒淇，但太困難了。從他發了點財後，開始徵婚，歷經波折，好不容易看上了瓜子臉，水蛇腰，腿修長的「空姐」。但要貼上去卻不容易。葛優說：「我覺得徵婚對我來說是挺不靠譜的一個事兒，歪瓜裂棗的咱看不上，但凡長得有模有樣看著順眼的不是性冷淡就是身懷鬼胎，心理健康歷史清白的姑娘都哪去了，我怎麼一個都碰不上啊？」舒淇對應道：「你別拐著彎罵人啊，誰心裡不健康了？你就歷史清白了？」舒淇最後告訴葛優與他交往的前提是允許心裡頭還有別人，而且這個人他還見過。葛優痛楚地說：「人在我這兒，心在別處……」舒淇答道：「你可以不接受，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葛優調侃道：「那你能允許我，心在你這兒，身體有時候開小差嗎？」大過年的，總是要搞個大團圓，要不怎麼叫賀歲片。擾的結果不錯：「就讓我犯一回傻吧，我愛上你了！」

——擾的快樂。葛優希望別人非誠勿擾，但是當人們來了以後他就開始擾別人。他靠的是嘴皮子的功夫，應該說影片可看的就是葛優嘴皮子利落，幽默搞笑的段子不少，據馮小剛說還被電影局的領導刪了不少。其實，男女之間光靠語言是搞不到一起的，婚姻少了「性」，就如做菜沒放鹽一樣。這個電影唯一能夠讓人想起哪個字的就是女主角泡溫泉的光後背的情景，可馮小剛還要告訴人們：「電影里的那場裸戲，其實沒有用替身，是舒淇自己演的。那唱戲不危險，她底下都穿著褲子的，但走到水裡一變形，好像覺得是全裸，其實不是。」其實，對人類心理學和生理學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人際之間有五種愛：血緣愛、性愛、敬愛、撫愛和友愛，而只有性愛才以求偶為基礎，以兩性接觸為實質。其實，電影中有一個地方是可以給性愛以顯示度的，那就是梁笑笑要跳海之前為了答謝秦奮而答應給他一次機會。馮小剛以偉大的道德觀把這個機會浪費了，其實這可以拍一個非常有分寸的性愛場面，這點上他似乎不如李安。

到底是搞笑片，影片中最經典的「擾」不在異性中，而在同性中。影片給了一段看起來與主題無關，但有誠有擾的兩男見面。演對手戲是名角馮遠征，其人有對大大的被割過的「雙眼皮」，那一舉手、一投足、一句話很是傳神：「哥，皮膚真好！白！」據說真的「同志們」聯名要馮遠征道歉。還是來看一段台詞，葛優：「你這不是搗亂嗎？我登的是徵婚廣告。」馮遠征：「你的廣告上沒說男人免談。」葛優：「那不是廢話嗎？我又不是同性戀。難道你是……」馮遠征：「你怎麼知道不是！從前我也覺得我不是，可其實是我不敢面對……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葛優：「不是不是。我是覺得，我也檢討自己為什麼那麼庸俗，心裡那麼大地兒，怎麼就裝不下一男的。」真他媽的絕！

三、多餘的話

看一場電影，就情節而談情節，一是談不清楚，二是談不深刻。賀歲片不應該只有娛樂的屬性，也應該有思考的屬性。好在馮小剛力在求變求創新，把賀歲片不再是簡單的搞笑和熱鬧。我們不妨對兩種人物做進一步的探討。

——對小三就應該鄙視嗎？依中國傳統的道德觀來看，男人找小三，無德；女人當小三，無恥。在全黨提倡反腐敗之時，在中央對於找二奶（也叫小三）的官員嚴懲之時，我不應該也無意為之說好話。但是，當你看到電影了梁笑笑情人大帥哥的老婆那樣的令人可憐、可憎，坐了頭等艙就耀武揚威，死硬要老公坐過來，過來的老公卻帶著一副黑睡罩，你能說所有的大奶都是無辜的，所有的二奶都是可憎嗎？縱觀人類的女性史，貞女和娼婦就同時存在，只不過二者是不幸之人的兩極罷了！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嫁郎早夭，嫁郎早移，移情的移，都是女人之大不幸。大明白人恩格斯說過：「如果說只有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才是道德的，那麼也只有繼續保持愛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

從中國的歷史上看，對男性的寬容度遠大於女性。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者不允許越雷池一步。男人休妻可以「七出」：①妻不孝公婆者出；②妻無子者出；③妻與他人淫亂者出；④妻嫉妒家庭、族中成員者出；⑤妻患惡疾、無法參加祭祀、迎送賓朋者出；⑥妻多言而惹事者出；⑦妻盜竊者出。以此標準用以今日，該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女子防衛只有「三不出」：①妻娘家已無直系親屬可投靠者不出；②妻孝敬公婆，公婆生時滿意，公婆死後又能為公婆守孝三年者不出；③婚前夫貧賤婚後變富貴者不出。其中任何一條處理，則不可休妻。以此標準用以今日，不可休之妻者似乎不多。

做小三也是女人的一種生活方式，不過是畸形的生活方式，特別是寄希望「小三轉正」的人。「轉正了的小三」，是指第三者成功拆散一對夫妻，從而使自己升級「轉正」為對方的合法配偶。這些人有一點不懂，共產黨有一個「潛規則」：生活上不檢點的人，在政治上是不具備可信度的。最近，我讀了一篇博客：「情種」商人的「禁區」作者是我黨的現職高官，不過不是政府官員而是國企老總。他在文章中寫到：女人是水，溫柔而甜美。水做的女人，對於不諳水性的男人，可能意味著危險，弄不好還可能會淹死你。其實，商人心中一定要清楚一個道理，跟你親密接觸的任何女人，都可能與你有利益衝突，因為你是商人。所以，你千萬不要與這些女人發生曖昧關係，這是商人不可進入的「紅燈禁區」。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約束自己，去尋找一種低能量的生活方式吧，是真英雄就非得過這個美人關不可。」

——對老三就應該蔑視嗎？小三的伴侶不知叫什麼好，就叫老三吧。找別人的小三，不，叫收容別人的小三，就如秦奮一樣是不是就應該被人看不起。不見得，吃了別人嚼過的饃饃不甜，睡了別人睡過的女人不香，這都是老黃曆了。從一而終的貞潔觀既是對女性的不公，也是對男性的不公。不過，性愛中重要的，也是第一位的特性叫「排他性」。所謂排他性，即指人們拒絕其他人對自己的性愛對象予以任何性親近的心理傾向。排他性的形成，一是生物本能，一般來說，強者才能獲得或優先獲得與異性結合的機會，這叫物競天擇。二是社會影響，這是決定性的因素。排他性的積極作用是專一和執著，消極作用是自私和貪婪。電影里有個情節，舒淇叫葛優陪他見大帥哥，當舒淇告訴大帥哥她有了新的追求，大帥哥的臉沉了下來，還說了一大堆諸如你要善待她，她被我寵壞了的屁話。搞得葛優說這個戲我演不下去了而逃之夭夭，舒淇則有機會喝廣告商提供的洋酒了。

司湯達說;「一個人輕易地過早地獲得幸福，那人一定不是唯一被愛的人。」從心理學上將排他性分為「外排他」和「內排他」。不準別人親近自己情人的心理特徵叫「外排他」；而自己一旦有了情人，也不允許第三者與自己再相愛的心理特徵叫「內排他」。嚴守內排他，控制外排他，尊重並體諒別人的外排他是文明的表現。一個高尚的人，應該牢牢樹立起內排他的屏障，不越雷池一步，達到愛情既專一又不跌入嫉妒的泥沼。在信任和熱愛自己戀人的前提下，不干涉對方正常的社會交往，有效克制不正常的排他性。此外，當情人因誤解而對你顯示出外排他時，你要體諒對方的排他心理，心平氣和地予以解釋。在這點上葛優和日本電影「銀次郎的故事」的主人公都給了我們良好的啟示：愛情是不受空間、時間限制的奇妙精靈。

新年伊始，別那麼嚴肅了，讓我們用葛優的《徵婚啟事》作為結束語：

你要想找一帥哥就別來了，你要想找一錢包就別見了。碩士學歷以上的免談，女企業家免談（小商小販除外），省得咱們互相都會失望。劉德華和阿湯哥那種才貌雙全的郎君是不會來征你的婚的，當然我也沒做諾丁山的夢，你要真是一仙女我也接不住，沒期待您長的跟畫報封面一樣看一眼就魂飛魄散。外表時尚，內心保守，身心都健康的一般人就行，要是多少還有點婉約那就更靠譜了。心眼別太多歲數別太小，會疊衣，每次洗完燙平，疊得都像剛從商店裡買回來的一樣。說的夠具體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歲數已經不小了。日子小康，抽煙不喝酒。留學生身份出去的，在國外生活了十幾年，沒正經上過學，蹉跎中練就一身生存技能。現在學無所成海外歸來，實話實說，應該定性為一隻沒有公司、沒有股票、沒有學位的三無偽海龜（海歸）。性格OPEN，人品五五開，不算老實，但天生膽小。殺人不犯法，我也下不去手，總體而言還是屬於對社會有益無害的一類。有意者電聯，非誠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