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互相效力,與我們的方法論
文/蘇小和
我們曉得萬事互相效力,
叫愛神的人得益處。
就是按他的旨意被召喚的人。
——《羅馬書》第八章28
「二律背反」的觀念秩序與思維方式,應該是迄今為止最周密的方法論。但在如何培養和建構這種縝密的觀念秩序和思維方式方面,卻存在巨大的觀念障礙和方法障礙。
最典型的現象出現在黑格爾身上。黑格爾是康德的精神門徒,一生自認為秉持康德傳統。他的確發現了思想史上的衝突,並且意識到這些衝突只是局部的混戰與不合,而非決定性的對立。
但黑格爾在處理世俗主義與一神論、科學與精神、理性與熱情、個人與共同體的關係命題的時候,卻過度強調這些精神現象的位置屬性,由此強調衝突的意義,忽略了命題之間的容納與合作。這直接導致黑格爾「辯證法」的出現。
辨證法屬於真正意義上的理性的自負,屬於二元選擇秩序中的衝突思維方式。一種無所不在的衝突替代了「萬事互相效力」。黑格爾傳統由此走向兩個極端:黑格爾右派和黑格爾左派。
黑格爾右派擁有純正的基督福音傳統,堅守保守主義的立場。這構成了歐洲文化高貴的精神譜系。
而黑格爾左派則繼承黑格爾思想中的革命成分。這批人包括大名鼎鼎的費爾巴哈、馬克思、恩格斯。在隨後的150年里,通過無神論、人文主義、共產主義、無政府主義和利己主義這些基本觀念,給人類社會帶來了災難性的影響。
所以,在這樣的思想困境之中,我們有必要重溫《羅馬書》「萬事互相效力」的箴言,儘可能周密地建構一種可容納三個維度的方法論秩序:
「二律背反」式的三維度認識論模型:
A: 一個人認為自己是對的;
B: 一個人認為自己是錯的;
C:一個人是容納了自己的對和自己的錯的開放式糾錯的過程。
其一,要相信超驗的真理秩序。
在關於真理的界定命題上,人類理性整體無力無知,真理在上帝的掌握之中。《聖經》是一份超驗的啟示文本,一個試圖擁有整全方法論秩序的人,應該是一個相信上帝存在的人,是一個閱讀和理解《聖經》話語的人。
這是對A命題的回應,即在什麼是正確的命題上擁有足夠的信心。
其二,要擁有不斷擴張靈魂境界的能力。
雅比斯的禱告詞,是人類和上帝交流的一個範本:「擴張我的境界」,只有足夠開闊的靈魂,才有糾錯能力;只有真正體察到開放世界的人,才會認識到寬容的價值。
靈魂是不死的,所有的精神活動必須是在一種永恆存在的意義上展開,否則,人類的精神活動必然是短期的、速朽的,這種短期化的精神活動,不可能支持人性走到更開闊的地方。
這是對B命題的回應,即在什麼是錯誤的命題上,人類要擁有足夠的敬畏。
其三,要擁有人類意志的自由。
思想的自由,言論的自由,出版的自由,在這樣的意義上變得極為重要。
正是在這樣的維度上,彌爾頓為整個人類社會建構了思想自由的秩序。他的《論出版自由》,是人類關於自由理念的里程碑文獻之一。另一本與之比肩的文獻,是密爾的《論自由》。彌爾頓主要講述了兩大理念:觀念的自由市場、真理的自我修正。
這是對C命題的回應,即在什麼是過程的命題上,人類要擁有足夠的自由。
上述三個維度的表述,事實上是康德哲學的基礎條件:上帝存在、靈魂不死、自由意志。理所當然,這也是我們理解這個世界,理解我們的生命的三個基礎條件。
需要強調的是,這三個基礎條件,不是單列秩序,不是平行秩序,也不是可選秩序,而是三個秩序的合作構成一個秩序,或者是一個更大秩序之下的三個向度的合作。
這一合作,構成了我們的詞語世界,構成了我們的認識論秩序,構成了我們的制度和生命。這個更大的秩序,由三個不可或缺的方法論要素條件組成。
——信心(a)
——敬畏(b)
——自由(c)
表現為一個簡單的方法論數學模型:
a+b+c=1
每個方法論都意味著人類精神的向度,意味著思想和知識的湧現秩序。
只有當這三個方法論的要素條件容納在一個個體的精神秩序之中,一個個體的人才得以成為一根會思想的蘆葦,一個知識的發現者,成為一個自由即自律的健全的個體。
附註:
我這幾年主要關注人性論和認識論,所以會有一些知識論方面的思考。當我們討論認識論,就只能討論分開的命題,而不是整全的命題。
1,上帝也分開天和地,分開眾水,各從其類,甚至上帝也分成父、子、聖靈三個維度。人類的知識體系的確是分開的湧現秩序,但得承認,由於人類擁有上帝的形象和生氣,這使得人類有一種非理性的驕傲,並且不能整全地運用分開的理性,並由此走向了致命的自負。這是知識論的陷阱之所在。
2,正是在知識論的陷阱的意義上,軍寧兄所倡導的保守主義傳統,以及對歐陸傳統尤其是對德國哲學體系的警惕和懷疑,就是非常有價值的。所以在信仰的維度上,在價值理性的維度上,我是毫不猶豫立足於保守主義的思想源流。
3、回到中國問題,我認為我們不僅在惟一上帝的意義上過度欠缺,而且在知識論的湧現命題上也非常欠缺。沿用理學的思想資源,所以我的觀點是,宋明理學的「理一分殊」的描述,沒有得到有效展開,只是一個混沌的猜想。即,我們沒有明確意識到惟一上帝這個「理」,也沒有構成知識論的「分」。
4、藉助西方思想史從唯理論到經驗論,然後到康德的綜合判斷的知識進路,則我們可以這樣表述,我們的思想史資源缺少一個清晰的唯理論的時代,也缺少一個繽紛的經驗論的時代,因而也註定缺少一個容納了唯理論和經驗論的康德的綜合批判的時代。這樣的思想史的稀缺,既是一種觀念的稀缺,也是一種方法的稀缺。
5、這樣的辨析,再一次讓我意識到,我們目前所從事的工作,尤其是劉軍寧兄和楊鵬兄的工作,極其重要。是對中國傳統觀念秩序的偉大重構。我們試圖依靠基督信仰的觀念秩序,明確建立中國的「唯理論時代」,同時建立豐富的「經驗論時代」,然後展開綜合的批判。
所以,在這個意義上,劉軍寧、楊鵬等中國學者關於「啟與示」的思考,就是試圖建立一種立足於上帝啟示所展開的思想性工作。這個工作非常重要。怎麼高估其意義,或許都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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